月上中天,夜色融融,月梨回到琢玉宫的时候子时都快要过了。
她疲惫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抱着软枕趴在床榻上,固执地让人在外边留了一盏灯。
连翘将床幔垂下来:“主子今日受了惊,奴婢去把灯灭了吧,您好休息。”
月梨闭着眼摇头,嘟囔着道:“别灭,要是陛下待会儿来了会看不到路的”
连翘有些不忍心告诉她:“主子,紫苏方才去打听了,陛下从翠微宫出来就回了麟德殿,今晚怕是不会过来了。”
月梨抱紧了怀中的枕头,她瘪着唇不说话,但显然心情不太好。
连翘心疼她,主子今日落了水肯定想要陛下陪着,偏偏仪嫔落水这事涉及到了太后,也不知道翠微宫发生了什么。
“要不,奴婢去御前请陛下过来?”
月梨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起来,声音闷闷的:“不要。”
“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连翘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寝殿,那盏挂在门边的灯终究还是没有取下来,燃了一夜。
翌日。
一大早季明就喜气洋洋地来琢玉宫宣旨。
“钰容华救护皇嗣有功,秉坤顺之德,承齐庄之礼,淑慎有仪,质禀贤和,着晋为从三品婕妤,钦此!”
赏赐的东西将整个院子都要摆满了,季明笑呵呵地道:“恭喜钰婕妤,陛下早晨去上朝前就下了旨意晋封您,这可是独一份的恩宠啊!”
月梨兴致缺缺,她扫了眼那些赏赐,鹤砚忱显然很清楚她喜欢什么,送来的都是亮晶晶的金银珠宝。
可这会儿,月梨对这些她往日里最喜欢的东西都不太能提起兴趣。
她只想见鹤砚忱。
“公公,陛下下朝了吗?”
季明摇摇头:“奴才来的时候陛下才动身去金銮殿,恐怕还得一个时辰才散朝。”
月梨哦了一声,怏怏地回了内殿。
连翘忙递了一袋金瓜子给季明等人,将人恭恭敬敬地送走,这才关上了宫门。
殿内楹窗没有关,凉风灌进来,让月梨混沌的脑袋有了几丝清明。
她觉得自己不对劲。
月梨一直很清楚,她是个自私的人。
上天给了她这样一副美貌,她也将其利用到了极致。
从前在春风阁时,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拜倒在她裙下,月梨也很会利用这些男人的爱慕来哄抬自己的身价,让老鸨待价而沽不会轻易将她卖出去。
哪怕进了宫,她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宫中都是些自恃高贵的世家女子,没有人会比她更豁得出去争宠。
争宠,争的不过是权势地位以及看得见的富贵荣华,而不是争男人的心。
月梨一直记着这一点,所以上辈子她活得恣意。
可现在,看着满院的金银珠宝,她想的却是男人。
她动心了。
她早就动心了,从上辈子他想要送她离开,再到昨日他又救了自己,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月梨害怕付出真心,因为她一旦付出真心,就想要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再受不了别人来抢属于她的东西。
如果有,那她只想她们都去死。
琢玉宫外的梨花已然零落,清风拂过树叶,簌簌的响声像指尖拨弄着琴弦,愈发使人觉得困倦。
月梨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再睁开眼时,已是日暮黄昏。
她看到一个身影坐在榻边。
俊逸的侧脸映在余晖下,薄唇轻抿,矜贵淡然。
月梨就这样看了半晌,然后挪了挪身子,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将小脸贴在了他后背上。
“醒了?”鹤砚忱放下手中的书本,回头将她抱在了怀中,“连翘说你睡了一整日,可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