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的绝密单位刚好国庆放假,老公便约我去马尔代夫度假。
过完安检,老公拍了拍我：
宝贝,我刚从抖音抢到了0元购,我去帮你选一个节日限定礼物。
航班起飞的提示广播响了99次,可他依旧没回来。
手机突然震动,老公女秘发了一条定位在马尔代夫的朋友圈,图上我老公和她依偎在我开发无边框泳池旁,嘴对嘴吃着茘枝。
我直接打电话给沈墨尘：
这就是你抢的0元购,我看是0元购个小三吧。
你可真行,帮你自己选了个限定礼物。
他不耐烦的说：
国庆人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刚好你放假了去帮公司国庆促销活动卖卖货。
活动举行成功,公司就可以进五十强了。
卖的钱可以分你一半,下次度假的时候你花,
语音里传来谢夕瑶满是嘲弄的话：
有些女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天真的以为门当户对就能锁住人心了
我看着屏幕,怒极反笑。
门当户对锁不住人心
那我倒要看看沈家靠我家的钱和权撑着的门,没了我的户,还对不对得上。
1
我直接拨通特助电话：
立刻买断沈墨尘可能使用的所有机场起降名额,把他列入最高黑名单。
几分钟后,特助回复：
办妥了,沈先生试图购票时权限已被拒。
我冷笑。
他不是让我卖货冲业绩吗
那我就把这个机场卖给他,让他自己想办法把自己买出来。
刚要走,沈墨尘的微信语音就打来了。
刚接通就是他怒气冲冲的质问：
许清欢！你搞什么鬼
赶紧把我弄出来,我赶不回去主持促销大会,公司损失多大你知道吗
这关系到进五十强！你别任性！
我听着,突然笑了。
任性
是谁把我扔在机场和小秘书去度假的
你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
我声音平静：
你不是会抢0元购吗自己想办法。
抢不到就偷渡啊,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然后,语音被猛地挂断。
紧接着,一条微信信息跳出来下,是谢夕瑶带着哭腔的声音：
清欢姐对不起,是我说话不过脑子,我错了。
你别生墨尘哥哥的气,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见识非要来马尔代夫。
墨尘哥哥只是心疼我一时糊涂。
茶味够浓的。
语音刚听完,沈墨尘电话又来了。
这次语气软了不少：
欢欢,夕瑶知道错了,她就是个小姑娘没见过世面,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而已,你别计较了。
没见过世面
我轻笑：
好啊,那就好好见见。
忘了说,马尔代夫几个主要度假岛我家是最大投资方,你们那个无边泳池也是我名下的。
慢慢玩,玩个够,嫌不够还有巴厘岛,那边我也有产业,费用我出。
电话那头死一般寂静。
十几秒后,他声音彻底变了,低声下气带着慌乱：
老婆,我错了！
我真错了！我这就回去给你跪下认错！你想怎么罚都行！
我说：
给你两个选择,立刻开除谢夕瑶,追回所有你给她的不当利益,并发文公告。
二,你们从马尔代夫游回来,不过印度洋鲨鱼多,生死自负。
他几乎秒回：
选第一个,老婆我肯定选第一个！
我挂断电话后,给特助发信息：
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然后把他公司这次促销的所有重要客户都挖过来,活动我们包场,但一分利润不许他赚。
特助回复：
明白,已开始部署。
我把这个消息发给沈墨尘。
他沉默了五分钟,最后回了一个委屈蹲墙角的表情包。
我知道这个表情,以前吵架他理亏时总会发这个求和,而我总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他有什么好委屈,是他带小三去了我期盼已久的马尔代夫。
我常年待在保密单位,总觉得亏欠他,每次休假都想补偿。
他曾经在我家楼下等一夜,就为送我新鲜荔枝。
他曾经说娶到我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也是他,为了谢夕瑶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在机场。
心口尖锐地疼。
我靠在墙上,闭上眼。
想起最初他追我时多么热烈。
天天去陪我父母,哄得二老心花怒放,一致认为他可靠专一。
父母原本给我安排的联姻对象,比他富百倍有能力千倍。
可我那时就被他非你不可的狂热和细心体贴打动了,信了他所谓的纯粹爱情。
婚后不久我就回单位了,连蜜月都没有。
每次短暂回家,他总是体贴殷勤,给我按摩,买我多看一眼的东西,不远万里空运荔枝。
那些好,让我相信他不是贪图许家财富。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模范夫妻。
原来所有深情都敌不过距离和时间,敌不过野心和诱惑。
2
在家中等了两日,我终于收到了航班落地的信息提示。
可我却始终不见沈墨尘的身影。
一股莫名的不安攫住了我,担心他是否在归途中遇到了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特助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迟疑：
小姐,查到了。
沈先生他们下飞机后,用了您的权限,进了机场顶层的贵宾休息室。
我的权限,他倒是物尽其用。
我到休息室门外时,一阵暧昧不清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便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夹杂着女人娇媚的呻吟。
是谢夕瑶的声音。
墨尘哥哥,你好厉害呀。
我们这样背着嫂子,真的没事吗
紧接着,是沈墨尘的不以为意：
没事,不用管她。
她离不开我的,也就是嘴皮子厉害罢了。
嘴皮子厉害原来在他心里,我之前的反击不过是无能的叫嚣。
我猛地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一件黑色的女性内衣迎面飞来,差点糊在我脸上。
室内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气息,沙发上景象不堪入目。
我嫌恶地抓起那件内衣,狠狠地摔在慌忙扯过衣物遮掩的沈墨尘身上！
他看清是我,脸上的情潮瞬间被惊慌和尴尬取代：
清欢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在飞机上喝了点酒,意识有点模糊,把夕瑶错当成你了。
你千万别怪我,只是太爱你了,所以看到个女人才会以为是你。
我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反而冷笑出声：
喝了点酒就认错人了
怎么没见你把机场扫地的八十岁大妈认成我啊
倒是挺会认,一下就精准认住了谢夕瑶,沈墨尘,你的谎言还能更拙劣一点吗
我还想继续质问,谢夕瑶慌乱地抓过衣物,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对不起,嫂子,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一直陪在墨尘哥哥身边的,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说完,她似无意地抬手整理头发,恰好露出了颈间一道暧昧的红痕。
然而,比那痕迹更刺眼的,是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
那是我外婆留给我的遗物。
一条开过光的翡翠项链,价值连城,更意义非凡。
当初沈墨尘软磨硬泡,说想沾沾外婆的福气和贵气,保证会日日佩戴,精心供奉,我交给他。
现在看来,这福气,他是为谢夕瑶求的。
我上前一步就想将项链夺回：
这是我外婆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谢夕瑶吓得侧身躲开,同时,极其隐蔽地伸出了脚。
我猝不及防,被她绊得重心不稳,重重跌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嫂子！对不起对不起！
谢夕瑶立刻惊呼：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身体本能反应,我害怕……
沈墨尘见状,立刻心疼地将她护在怀里,柔声安慰：
没事的夕瑶,别怕。
转而对我怒目而视；
许清欢！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什么冲我来,夕瑶身体弱,经不起你这样动手动脚！
脚踝钻心地疼。
我强撑着站起来,目光死死盯着那条项链：
沈墨尘,我问你,我外婆的遗物为什么会在她身上！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
你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吗！
我激动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质问,他却极其不耐烦地狠狠一甩手。
3
我再次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后脑勺重重磕在茶几边缘上。
我眼前瞬间发黑,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
是血。
他却视而不见,满脸的不耐烦与嫌恶：
不就是条破项链吗,能有多贵
遗物又怎么样,碎了烂了我再给你买一条一模一样的不就行了,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我捂着剧痛的头,心比伤口更冷更痛：
一模一样
那是全球独一无二的孤品！
那是我外婆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你竟然把它给了别人
还是说,根本就是她私自拿去的
沈墨尘似乎被我问得烦了：
至于吗,你想要我再买一条就是了！夕瑶她就喜欢这个,就算是你外婆的遗物,给她又能怎么样她又不是外人！
话音未落,他竟猛地将项链狠狠掼在地上。
碎裂声刺破了空气。
那枚翡翠吊坠,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不！
我崩溃地哭喊出声,几乎是爬着扑过去,徒手去捡那些碎片,试图将它们拼凑起来。
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我的手指和掌心,鲜血淋漓,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想挽救回一点点外婆的痕迹。
沈墨尘看着我被鲜血染红的手,似乎这才注意到我额头上也在流血的伤口,神色间闪过一丝迟疑,似乎想说什么。
可下一秒,谢夕瑶虚弱地靠进他怀里,声音气若游丝：墨尘哥哥,我头晕。
可能是看到那些碎片有点晕血,你把它们处理掉好不好
别让嫂子这样了,我看着好难受,快要晕过去了。
沈墨尘毫不犹豫地走过来,一把打掉我手中捧着的碎片,然后将所有能看见的碎片胡乱拢起,毫不犹豫地扔进了一旁正在燃烧的壁炉里。
我瘫坐在地上。
沈墨尘搂着谢夕瑶,从我身边经过：
别哭了,真是晦气。
说完,他便搀扶着他娇弱的小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休息室。
我坐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面的寒意渗入骨髓。
这么久以来,我依赖他曾经给予的那点虚幻的温暖。
可他现在却为了谢夕瑶,亲手毁掉了我最重要的念想。
4
我带着一身疲惫和心冷回到别墅,准备和沈墨尘彻底摊牌离婚。
刚推开大门,就听到后院传来沈墨尘暴躁的怒骂和鞭子呼啸声,中间夹杂着一声声呜咽。
哪来的野狗敢咬我,看我不抽死你！
那呜咽声异常耳熟,我的心猛地一沉,疾步冲向后院。眼前的一幕让我血液瞬间冻结。
我带回休假的功勋犬小布被铁链拴在树上,沈墨尘正拿着马鞭,一下下狠狠地抽在它早已皮开肉绽的身上。
小布虚弱地趴着,身上满是血痕,看到我时,尾巴艰难地微微晃动了一下。
它是我在单位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立下赫赫功勋,是内部编号001的无言英雄。
你疯了！
我尖叫着冲上去,一把狠狠推开沈墨尘：
这是我的狗,你怎么敢打它！
沈墨尘被推得一个趔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只有被打断的不耐和嚣张：
你的狗
这畜生在外面乱晃,我好心逗它,它居然敢咬我,还抓伤了夕瑶！
没当场打死算好的了！
谢夕瑶站在一旁,捂着手臂上那一道浅浅的红痕附和：墨尘哥哥,我好怕狂犬病啊。
听见没有
沈墨尘更加理直气壮：
杀了吃狗肉火锅都不过分！
抽几鞭子算轻的,你为了条狗跟我闹
,还想不想我留在这个家了
说着,他竟又举鞭要抽向奄奄一息的小布。
怒火彻底焚毁了我的理智,我抬脚狠狠将他踹倒在地：离婚,现在就离,你给我滚出我的房子！
你没资格动我的任何东西！
沈墨尘跌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离婚就为这条野狗,许清欢,你离了我还能找到更好的
他突然狰狞一笑,猛地从掏出一把匕首,在我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刺进了小布的脖颈。
不要！
我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天际。
小布最后看了我一眼,慢慢闭上了眼睛。
反正都要离了,杀条狗还需要你同意
沈墨尘拔出刀,不屑地甩掉血珠。
我浑身冰冷,看着小布冰冷的尸体,眼泪无声滑落。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加密号码,声音冰冷：
首长,您特批给我的功勋犬1号,被人故意杀害了。请指示。
沈墨尘还在嗤笑：
装！继续装！我看你能叫来谁。
话音未落,别墅外骤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十几辆黑色越野车将别墅围得水泄不通。
车门猛地打开,数十名身着制服的人员带着十几条威猛的功勋犬迅速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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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一个肩章明显不同的男人快步走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我身上,看到我满手鲜血时,眼神骤然一沉。
但他没有立刻向我走来,而是看向了倒在血泊中的小布。
他的脚步顿住了。
跟在他身后的所有人员,以及那些威猛的功勋犬,全部停下了动作。
整个后院,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所有人,包括那些功勋犬,同时面向小布的遗体,沉痛默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墨尘愣住了,随即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场景,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搞什么啊
给一条狗默哀演戏给我看呢
他语气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你们是哪个动物园跑出来的
cosplay上瘾了知道私闯民宅什么罪吗
为首的军官缓缓抬起头,他没有看沈墨尘,而是直接走向我。
在我面前一步站定,他抬手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首长！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尊敬：
收到您的报告,特别行动队已抵达！请指示！
这一幕,彻底让沈墨尘和谢夕瑶傻眼了。
沈墨尘脸上的嘲笑瞬间僵住。
谢夕瑶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抓住沈墨尘的胳膊。
你们……
沈墨尘指着我们：
你们叫她什么首长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就是个在保密单位混日子的文员！
她……
军官猛地抬头看他,那瞬间将沈墨尘后面所有的话都斩断在喉咙里。
沈墨尘被这眼神吓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和。
他猛地将手里的匕首扔到我脚边,大声喊道：
长官,你们别被她骗了,这条狗是她杀的,我亲眼所见！
他指着地上的匕首,又指指我手上的血,语气变得急切而肯定：
你看她手上的血,就是杀狗时沾上的！她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有暴力倾向！
刚才还想攻击我,我才是受害者！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他喊得声色俱厉,仿佛确有其事。
谢夕瑶也立刻反应过来,带着哭腔附和：
对！对！我们可以作证！
是清欢姐突然发疯,我们拦都拦不住。
军官根本没有理会他们漏洞百出的表演。
他再次面向我：
首长,功勋犬小布,服役期间,参与重大特殊任务七次,立集体特等功一次,一等功两次,二等功一次。
他每说一句,沈墨尘和谢夕瑶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到特等功这些词说出来时,他们的脸上已经彻底没了血色,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沈墨尘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眼神里充满了荒谬和骇然。
他大概永远无法理解,一条狗,怎么会立下这样的功劳。
军官陈述完毕,再次敬礼：
首长,功勋犬001号小布,一生忠诚勇敢,功勋卓著！
请您节哀！
直到这时,那些默哀的军人才齐刷刷地抬起头,
目光全部聚焦到了沈墨尘和谢夕瑶身上。
沈墨尘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谢夕瑶更是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军官转向他们,掏出证件：
沈墨尘先生,。
你涉嫌故意杀害功勋军犬,毁坏国家重要资产,并污蔑、攻击现役高级军官。
现在,正式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6
沈墨尘被关了进去。
他站在原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不锈钢马桶。
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一股陈旧灰尘的气味。
他走到床边坐下,硬板硌得他不舒服。
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那些穿制服的人,他们看他的眼神,还有他们对我的称呼,首长。
这不可能。
那个在他说累就会给他按摩,在他抱怨工作时安静听着,每次休假都想着补偿他的女人
我怎么可能是首长
我明明只是个在保密单位做文职工作的普通职员。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或者是许清欢为了气他故意找人演的戏。
对,演戏。
他猛地站起来,。
我家境是好,但也就是有钱而已,怎么可能调动那样的队伍,还有那些功勋,一条狗
太荒谬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圈套,是我设计他。
那个女人,心机竟然这么深。
他感到一阵愤怒。
就为了一条狗,我竟然这样对他
还有谢夕瑶,也不知道被他们带去哪里了,她胆子那么小,一定吓坏了。
我真是狠毒。
夜深了,沈墨尘躺在硬板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硬,冷,不舒服。
他想起家里那张几十万定制的进口大床,想我总会提前帮他暖好被窝。
然后他想起他摔碎项链时我崩溃的脸,想起他举起刀刺向那条狗时我撕心裂肺的尖叫。
当时他只觉得烦,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现在,那些画面变得异常清晰。
我手上的血,额头上的伤,还有我看着碎片被扔进壁炉时绝望的眼神。
他心里第一次冒出一丝异样,不是愤怒,而是别的什么,让他有点不舒服。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不大惊小怪,如果我乖乖听话,怎么会闹成这样他没错！
他只是教训了一条咬人的疯狗,只是拿回了一条他有权处置的项链,反正我东西那么多,少一件又怎么了
后半夜,他被冻醒了。
薄薄的被子根本不顶用。
他蜷缩起来,牙齿有点打颤。他从来没受过这种罪。
他开始想念家里恒温恒湿的中央空调,想念柔软的羽绒被。
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一会儿,但很快就被外面走廊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吵醒。
他坐起来,浑身酸痛。
有人从门上的小窗递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寡淡的粥和一个干硬的馒头。
他看着这些东西,胃里一阵翻腾。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猪食
他想起我都是请的特级厨师来家里做。
他没动那早餐。
时间过得很慢。
他待在这个小房间里,除了发呆,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人来看他,没有人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这种被完全忽视、与世隔绝的感觉让他恐慌。
他的公司怎么办
他的促销大会
进五十强
谢夕瑶怎么样了
他又想起我,我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正在动用我家的关系整他
对,一定是这样。
那些穿制服的人肯定是我花钱雇来吓唬他的。
他不能慌,不能上当。
等我气消了,肯定会来求他回去。
我离不开他,我以前说过,他是我的全部。
每次吵架,最后低头认错的不都是她吗
我只是暂时生气了,他只要再等等。
又一天过去了,吃的依旧是难以下咽的东西。
晚上,他冷得根本睡不着。
各种念头在他脑子里打架。
我的冷漠,军官的敬礼,功勋犬,特等功这些词反复出现。
他开始有点不确定了。
万一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他做了什么
他杀了一条立过特等功的军犬,他污蔑了一个被称作首长的高级军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用力摇头,想把这种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我不可能是,他拒绝相信。
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生长。
他想起婚后我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和伤痕,我轻描淡写说是工作失误磕碰的,想起我单位来的那几个同事,气质确实不像普通文员,想起我似乎总能知道一些普通人不可能知道的消息。
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一点点汇聚起来,指向一个他从未想过、也不愿相信的方向。
第三天,当他再次被冻醒,看着那碗照旧寡淡的粥时,一种巨大的恐惧终于攫住了他。
他可能真的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他不是后悔杀了狗或者摔了项链,他是开始害怕这些行为可能带来的、他根本无法承受的后果。
如果我真的有那么大的能量……
他猛地扑到门边,用力拍打着铁门。
来人！放我出去！我要见许清欢！
让我出去,我知道错了,清欢,老婆,我错了！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和绝望,但除了引起远处一声呵斥吵什么吵,没有任何回应。
没人理他。
他背靠铁门,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这一次,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7
沈墨尘被关的第四天,终于有人来了。
来的不是我,也不是律师,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男人递过来一份文件。
沈先生,我是代表银行和几家主要债权人来的。
这是通知,由于您个人目前涉及严重诉讼,资信彻底破产,您名下所有账户已被冻结,您持有的所有公司股权将进入强制清算程序。
沈墨尘愣愣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却像天方夜谭。
什么,什么意思
意思是,您破产了。
男人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您所有的公司,包括您正在筹备上市的公司,现在都已资不抵债,正式进入破产清算流程。
这是相关文件,请您过目。
沈墨尘猛地抓起那叠纸,疯狂地翻看。
那些数字,那些公章,那些冰冷的法律条文,像一把把锤子砸在他头上。
他建立了多年的事业,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在几天之内,灰飞烟灭。
这不可能！
他嘶吼着：
我的公司运营良好,只是资金暂时周转问题
等我出去。
您可能短期内无法出去了。
男人打断他：
根据您涉嫌的罪名,以及许女士,相关方面提供的证据,您很可能面临重刑。
经济问题目前反而是最轻的。
男人收起东西,站起身：
通知已送达,沈先生,您好自为之。
门再次关上。
沈墨尘瘫在椅子上,浑身冰冷。
破产
重刑
几秒后,他像疯了一样扑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拍打吼叫：
我要见许清欢,让她来见我。
清欢,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你见我一面！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真正的恐惧和绝望。
这一次,不是为了出去,而是为了求一条生路。
他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许清欢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他以为的、可以随意拿捏的妻子,而是能真正决定他生死的人。
回应他的只有回音。
8
之后的日子,沈墨尘在绝望中度过。
他不断地要求见我,得到的回复永远是沉默。
他试图联系父母,消息也石沉大海。
外界的一切信息都被隔绝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一周,也许是更久,铁门再次打开。
这次来的狱警语气平淡地通知他：
沈墨尘,你可以走了。
沈墨尘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
你父母出了车祸,抢救无效去世了。
这边按规定允许你出去处理丧事。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他的世界里再次引爆。
他麻木地办完手续,拿着仅有的私人物品,走出了那扇困了他不知多少天的大门。
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站在街头,看着车水马龙,感到一阵眩晕。
家没了,公司没了,现在连父母也没了。
一夜之间,他真正变得一无所有。
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手机早已没电。
他找了个地方充电,开机。
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涌了进来,大部分是债主和公司破产的坏消息。
他颤抖着手指,忽略掉那些,拼命在通讯录里寻找。
他现在身无分文,连回家的打车钱都没有。
他需要一个地方落脚,需要一点钱来应付眼前。
然后,他看到了谢夕瑶的名字。
对,还有夕瑶。
她那么善良,那么依赖他,一定会帮他的。
他之前给了她那么多钱和礼物,她肯定存了不少。
他拨通了电话,心跳加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谢夕瑶熟悉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耐烦：
喂
谁啊
夕瑶！是我！
沈墨尘急切地说：
我出来了,但我现在遇到点麻烦,我爸妈没了,公司也没了,我身无分文,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应应急
或者我过去找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谢夕瑶的声音变得冷淡又疏远：
沈墨尘
你找我干嘛,我们很熟吗
沈墨尘如遭雷击：
夕瑶,你怎么了
是我啊,墨尘哥哥！
我们之前……
什么之前之后的
谢夕瑶打断他,语气里甚至带着嫌弃：
你那些事现在谁不知道啊
杀了军犬,得罪了前妻,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还是个丧门星,把自己爸妈都克死了。
你别来找我啊,我跟你可不熟,也没钱借给你这种倒霉鬼。
以后别再打来了！
电话被挂断了。
沈墨尘举着手机,僵硬地站在街头,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冷到了骨头缝里。
那个说崇拜他、离不开他、说清欢姐不懂他的温柔女孩。
那个他为了她抛下妻子、毁掉婚姻、甚至不惜犯罪的女人,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成垃圾一样甩开了。
他看着周围繁华的街道和高楼,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行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门当户对这四个字背后残酷的分量。
他和我,从来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我和我的家庭所代表的那个门和户之上。
而他,亲手把这一切砸碎了。
现在,他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快没有了。
9
我走出单位大门,连续加了几天班,总算把手头的项目告一段落。
同事在一旁说着晚上去哪吃饭,我揉了揉眉心,刚想回答,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冲出来,拦在了我面前。
是沈墨尘。
他瘦了很多,衣服皱巴巴的,眼窝深陷,
整个人显得很落魄,和他过去总是精心打理的模样判若两人。
清欢！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急切的哭腔：
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停下脚步,身后的同事也立刻安静下来,警惕地看着他。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心里意外地没有泛起任何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清欢,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语无伦次,眼睛死死盯着我：
以前都是我混蛋,我不是人！
你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他见我不为所动,竟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
我给你跪下,清欢,你看,我给你跪下了！
他仰着头,表情扭曲：
我们复婚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赚的钱都给你,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了,清欢,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得声泪俱下,几乎要趴伏在地上。
我看着这个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毫无尊严地跪在我脚边,心里只觉得一阵可悲。
他口中的悔恨、承诺,听起来空洞又廉价。
他后悔的不是伤害了我,毁掉了小布,他只是后悔失去了许清欢这个身份能带来的一切。
沈墨尘。
我开口,声音冷静得自己都有些意外：
站起来。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但还是踉跄着站了起来,眼神里带着期盼。
清欢,你肯原谅我了
你搞错了几件事。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第一,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第二,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他脸上的期盼瞬间碎裂,转为慌乱：
不,没有结束！
清欢,你还爱我的,对不对
你只是还在生气……
第三,
我打断他：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现在遭遇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和我复婚,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要一个杀害我战友、毁我遗物、对婚姻不忠的人
他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
不是那样的,清欢,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转身,不再看他：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也别再浪费力气做这些可笑的事。
我们之间,早就完了。
说完,我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同事快步跟上我,小声问：
清欢姐,没事吧
没事。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走吧。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
透过车窗,我看到沈墨尘还僵在原地。
我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丝毫怜悯,只剩下彻底的平静。
这个人,这条路,都早已与我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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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听说沈墨尘因为故意毁坏贵重财物、侵害军犬等多项罪名,被判了重刑。
他名下所有资产被强制清算,仍不足以偿还巨额债务。
我没有再去关注后续。
他的结局,从我转身离开那一刻起,就与我再无关系。
单位给我批了长假。
我带着小布的骨灰,回到了南方的老家。
那里有我和外婆最温暖的回忆,山清水秀,阳光和煦。
我将小布的骨灰安葬在了外婆的墓旁。
墓碑很简单,只刻了它的编号和名字功勋犬小布。
它值得长眠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
过去的一切,爱恨痴缠,背叛与伤害,都像是一场骤然惊醒的梦。
梦醒了,路还要继续走。
假期结束后,我回到了单位,递交了调岗申请。
我选择去了更偏远、也更需要人的一线岗位。
那里的生活很艰苦,任务也更繁重,但很纯粹。
每天忙碌充实,和战友们并肩作战,守护着需要守护的东西。
偶尔,在难得的休息日,我会一个人静静待着。
不再去想那些辜负和遗憾,只是看着远方的天空,感受着内心逐渐滋长的平静与力量。
时间是最好的药,它慢慢抚平了伤痕,也让我更加清楚地看清了自己未来的路。
一年后的某天,我收到一个厚厚的快递。
打开一看,里面是许多泛黄的照片和一本旧日记本。
是外婆的笔迹。
我一页页翻看,里面记录着她年轻时的故事,她的梦想,她的坚持,还有她对我的爱与期望。
照片上,她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充满了那个年代女性少有的果敢与独立。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枚翡翠平安扣。
旁边有一行小字：
给我的欢欢,愿你永远勇敢,永远自由,不为任何人停留。
我握着那枚平安扣,贴在胸口,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终于理解了外婆深藏的爱与守护。
原来,她早已把最珍贵的礼物留给了我
那就是我自己的人生,和永不磨灭的勇气。
我收起日记和照片,将平安扣仔细戴好。
然后,我整理好制服,戴上帽子,大步走向门外。
新的任务还在等着我。
而我的路,就在脚下,向前延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