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薇薇在民政局签离婚协议。
她为三万块家用争得面红耳赤:穷鬼,连这点钱都要计较!
我痛快签字,文件掉落的瞬间,十辆顶级豪车封锁民政局大门。
私人律师团躬身递上文件:陈董,您名下千亿资产解冻手续已完成。
林薇薇看着文件上天文数字,扑过来抓我衣袖:老公我错了!
我甩开她钻入劳斯莱斯:你想净身出户,我成全你。
民政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像个巨大的冰坨子,把午后的阳光都冻得没了温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廉价香水的气味,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塑料椅子冰凉梆硬,坐上去一股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周遭几对男女,要么沉默得像两截木头,要么压着嗓子互相埋怨,声音里浸透了怨毒的汁水。
一张长条桌横在我和林薇薇之间。
桌面上摊开的离婚协议,白纸黑字,冷冰冰的。
林薇薇的手指保养得极好,涂着鲜红的蔻丹,像刚吸饱了血的虫子。那根食指此刻正用力戳在协议上的一行字上,指甲刮擦着粗糙的打印纸,发出嗤啦、嗤啦让人牙酸的噪音。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激动扭曲着,精心描绘的眼线都绷得有点变形,声音又尖又利,穿透沉闷的空气:
陈默!你搞清楚!这三万块是我应得的!我嫁给你这一年多,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自己掏钱补贴家用!你一个破公司小职员,月薪撑死七千块,够干什么现在离了,这点补偿你还要抠要点脸行吗她越说越气,胸脯剧烈起伏,穷鬼!根子里就烂透了!连这点钱都要跟我计较!
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对面的我脸上。
我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挪动一下身体去避开那股带着香水味的口沫。目光落在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上,那张曾经让我迷恋、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脸,此刻只剩下贪婪和刻薄。她身边的男人,那个叫王涛的小白领,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此刻正斜倚在旁边的塑料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他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阴沟里一块碍事的烂泥巴。
薇薇,算了算了,王涛假惺惺地开口,声音黏腻,跟这种没出息的男人计较什么三万块,就当打发叫花子了。赶紧签了字,咱们去吃法餐庆祝,我都订好位子了。他故意把法餐两个字咬得很重,还抬手,状似无意地露出手腕上那块亮闪闪的欧米茄星座表。
林薇薇听了这话,像是找到了台阶,又像是得到了某种撑腰的许诺。她猛地吸了口气,强行压下脸上过于狰狞的表情,努力想做出一种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高傲姿态,只是那眼底的轻蔑和急切,像针一样扎出来。
听见没她下巴抬得更高了,几乎是用鼻孔对着我,王哥都发话了,懒得跟你浪费时间!赶紧签!签完一拍两散,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晦气!
她的手指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打着,涂着红指甲的指尖一下下叩在冰冷的塑料桌面上,发出笃笃的轻响。
我抬起眼皮,平静地扫过她那副迫不及待要甩脱我的样子,目光掠过王涛那张写满优越感的脸。没有愤怒,没有不甘,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就像在看街边橱窗里一对与我毫无关系的塑料模特。
然后,我伸出手。
手指干燥、稳定,没有一丝颤抖。拿起桌上那支廉价的塑料签字笔,拔开笔帽。
笔尖落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陈默。
两个字,写得异常流畅平稳。
最后一笔落下,笔尖离开纸张。
几乎就在那个瞬间,笔尖的墨水刚刚在默字的末端形成一个微小的圆点——
砰!轰——!
巨大的引擎咆哮声如同狂暴的猛兽,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民政局大厅沉闷的死寂!那声音低沉、厚重、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金属质感,瞬间充斥了狭小的空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大厅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抖!几对正在低声争执或者默默流泪的男女,动作瞬间僵住,惊恐地扭头望向门口。
下一刻,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刺耳的刹车声尖锐地叠加响起!一辆接一辆庞大、厚重、通体漆黑、在阳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金属幽光的顶级豪车,如同嗜血的钢铁巨兽,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粗暴地撞入所有人的视野!
它们不是缓缓驶入,而是以一种极其蛮横的姿态冲上路边,轮毂擦着路肩火星四溅!引擎盖线条凌厉如刀锋,巨大的车身带着磅礴的压迫感,瞬间将民政局门口那条不算宽敞的马路彻底塞死!
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猛地推开!
一群身着剪裁极其精良、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的男人,鱼贯而出。他们动作迅捷而统一,神情肃穆如铁,眼神锐利如鹰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掌控一切的冰冷气场。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黑色金属保险箱。这群人无视了周围所有惊愕恐慌的目光,步履带风,目标极其明确,径直穿过大厅门口呆若木鸡的保安,像一把黑色利刃,精准地刺向我所在的位置。
皮鞋鞋跟撞击着冰冷坚硬的地砖,发出整齐划一、沉重而清晰的咔!咔!咔!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人骤然绷紧的心弦上。
整个民政局大厅,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哭泣、争吵、叹息,所有的表情,在这一刻全部定格。只剩下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脚步声,以及窗外那些顶级豪车引擎低沉的、令人窒息的嗡鸣余韵。
林薇薇和王涛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瞬间泼了一层凝固的水泥。王涛那副刻意摆出的优越感还僵在脸上,嘴角那抹讥诮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就混合进了巨大的惊愕和茫然。林薇薇那只涂着鲜红指甲、刚刚还用力指点钞票的手指,此刻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只有眼珠子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失控地颤动。
那支劣质的塑料签字笔,从我松开的手指间跌落。
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无声的大厅里,竟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那群黑衣男人走到了我的面前。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般,所有人猛地停下脚步,动作整齐划一。为首的眼镜男站在距离我大约一步的位置,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标枪。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看一眼旁边表情扭曲的林薇薇和王涛,只是无比郑重地双手捧起那个沉重的黑色金属保险箱,微微躬身,将其递送到我面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凝固的空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恭敬:
陈董,您名下资产解冻手续全部完成。验证无误,已即时生效。
陈董资产解冻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薇薇的视网膜上。她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脑子里一片混沌的空白,只剩下那声陈董在疯狂回荡!
那保镖——或者说,是那个捧着箱子、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卓然的中年男人——没有任何迟疑。他熟练地输入密码,金属箱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解锁声。箱盖弹开。
男人从箱内取出一份厚厚的、装订极其精美的文件。他小心翼翼地翻开首页,然后双手托着,恭敬地转向林薇薇的方向,将文件的内容清晰地展示在她面前。
那动作,平静得近乎残酷。
林薇薇的目光下意识地聚焦在那份文件上。
白纸,黑字。
巨大的、加粗的黑色标题像重锤一样砸进她眼里:环球资本集团(Global
Capital
Group)董事会主席全权资产清单确认暨解冻公告。
她的视线疯狂下滑,掠过一行行密密麻麻、释放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条目:
核心控股:
陈默(持股比例:87.3%):
默然科技集团(全球AI芯片领导者)……
估值:685,400,000,000
深蓝远洋国际航运(全球前五大航运巨头)……
估值:423,100,000,000
寰宇酒店集团(遍布七大洲超五星品牌)……
估值:287,600,000,000
星链矿业控股(全球稀有矿产巨头)……
估值:352,800,000,000
先锋新能源集团(可控核聚变技术独家专利持有者)……
估值:791,500,000,000(注:技术估值占比超90%)
流动资产及投资组合:
瑞士联合银行(UBS)私人财富管理账户(编号:GCG-ZH-001)……
余额:$18,452,879,341.75
摩根大通全球托管账户(编号:JPM-SILENT-C)……
余额:$7,360,210,500.00
全球顶级私募股权基金(黑石、凯雷等)LP份额组合……
当前公允估值:$12,450,000,000(约计)
全球顶级对冲基金(桥水、文艺复兴等)份额组合……
当前公允估值:$8,750,000,000(约计)
全球核心城市地标性不动产组合(纽约One57顶层复式、伦敦海德公园一号、香港太平山顶、东京港区塔顶公寓等)……
估值:98,700,000,000
总计净资产(经毕马威、普华永道独立审计确认):
2,842,310,000,000
那数字后面跟着的一长串0,像一条冰冷的锁链,瞬间缠住了林薇薇的脖颈,越收越紧!她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所有血液猛地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抽得干干净净!眼前所有的景象——冰冷的民政局、周围惊愕的人群、身边王涛那张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的脸——全都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变形!文件上那串天文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毁灭性的热力,狠狠烙印在她的视网膜深处,灼烧着每一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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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
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抠出来,寒气直冒,假的…假的!陈默!你…你搞什么鬼把戏!你哪来的钱请这些人陪你演戏!你不过是个月薪七千的穷…
她猛地抬手指向我,那根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却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指向的方向都歪歪扭扭。
那个一直捧着文件的眼镜男人——现在林薇薇才看清他胸牌上极其简洁的铂金铭牌:林正阳——全球顶尖律所正衡国际首席合伙人——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锋,平静地扫过林薇薇因极度恐慌而扭曲的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法庭宣判般的冰冷质感:
女士,请注意您的言辞。正衡国际代表陈默先生处理其全部私人及商业法律事务超过十年。您面前这份文件,每一项资产证明、每一份股权文件、每一页审计报告,均具备最高法律效力,由包括瑞士银行保密委员会、开曼群岛金融管理局、香港联交所在内的七家全球顶级监管机构签章背书。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文件末尾那一排排密密麻麻、代表至高地位的钢印和签名,伪造此级别文件,在全球任何司法管辖区,刑期都将以‘世纪’计算。没有人会愚蠢到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表演。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法律条文,至于陈先生的真实身份,鉴于您与陈先生的婚姻关系已在三分钟前依法解除,您已不再拥有任何知情权限。
林正阳说完,不再看林薇薇一眼,姿态恭谨地将文件收回,重新放回打开的保险箱内。咔哒一声轻响,箱盖合拢,锁死。整套动作沉稳、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薇薇像是被林正阳那番话彻底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支撑。
嗬——
一声短促、尖锐、仿佛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从她喉咙里挤出。
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猛地一软!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毫无缓冲地、重重地朝着冰冷坚硬的地砖砸了下去!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
老公!!!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撕开了凝固的空气。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到极点的崩溃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疯狂。
林薇薇根本顾不上膝盖传来的剧痛,更顾不上自己狼狈摔倒在地的丑态。她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猛地一扑!肮脏的地砖瞬间在她昂贵的裙子上擦出污痕,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地粘在汗湿惨白的脸上。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死死抓住陈默那看似普通、此刻却代表着她刚刚亲手抛弃的金山的裤脚!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泛白,指甲甚至抠进了裤子的布料里。
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眼泪鼻涕混合着昂贵的化妆品糊了满脸,眼神涣散,里面只剩下彻底的惊恐和疯狂的哀求,我是被鬼迷了心窍!是这个畜生!
她猛地指向旁边完全傻掉的王涛,手指尖都戳到了王涛的西装上,是他!是他勾引我!是他天天在我面前说你这不好那不好,说你没出息,配不上我!他给我灌迷魂汤!老公!你信我啊!我是一时糊涂!我爱的只有你!只有你啊!
她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悔恨和绝望: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不离婚了!我这就撕了那破协议!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什么都不要了!我给你生儿子!生十个!不,生一百个!求求你!老公!求求你再看我一眼!别不要我!我知道错了啊!!!
她的哭嚎声在大厅里回荡,尖锐刺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癫狂。鼻涕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汇聚成一小滩污浊的水渍。她死死抱着陈默的腿,仿佛那是她沉入深渊前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后又猛地被这声嘶力竭的哭嚎击碎。所有原本定格在震惊中的人们,目光瞬间聚焦在这狼狈不堪、丑态百出的女人身上。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嗡嗡作响。
啧啧…刚才不还趾高气扬骂人家穷鬼吗
报应啊!为三万块争得跟斗鸡似的,结果一脚踢飞了一座金山…
活该!这种女人,眼里只有钱!
那男的…藏得也太深了!千亿啊我的老天爷…
你看她那样,跟条癞皮狗似的…真难看!
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在林薇薇的皮肤上。鄙夷、嘲笑、幸灾乐祸…她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她的自尊上,让她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去!可身体里那股更强大的、对失去那庞大财富的恐惧压倒了一切羞耻!她抱得更紧了,眼泪流得更凶,把陈默的裤腿都浸湿了一大片。
就在这时,那个被她指为畜生的王涛,脸色煞白得像刚从面粉缸里捞出来。他看着林薇薇那副疯子般的模样,听着周围毫不掩饰的鄙夷议论,再看向陈默那张没有任何表情、如同雕塑般的侧脸,一股彻骨的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完了!全完了!
他刚刚还在幻想和林薇薇的法餐庆祝,还在盘算着怎么利用她从这穷鬼前夫身上最后榨点油水!现在倒好,油水没捞着,他妈的直接撞上一座活火山了!千亿身家!那些名字响彻全球的商业帝国!环球资本默然科技深蓝远洋这些只存在于财经头条里的庞然大物……它们的老板,竟然刚刚被他轻蔑地称作穷鬼、没出息
汗水瞬间湿透了王涛的后背,昂贵的西装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撇清!必须立刻和这个疯女人撇清关系!否则…否则这种级别的大佬,捏死他这种小虾米,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挪用公款、做的假账…随便哪一条被翻出来,都够他在牢里蹲到头发花白!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椅子!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远离地上那个如同泼妇般的林薇薇,仿佛她是什么致命的瘟疫源。他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因为肌肉僵硬而显得无比扭曲,对着陈默的方向连连鞠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陈董!陈董明鉴啊!误会!天大的误会!他语速飞快,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我跟这个女人…我跟林薇薇!根本不熟!真的!一点都不熟!就是普通同事!点头之交!是她!是她天天在我面前诉苦,说您对她不好,说您…说您不是个东西!对!就是她说的!说她守活寡,想找个知冷知热的…是她主动勾引我的!是她死缠烂打!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才…陈董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我…我保证立刻辞职!滚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出现在您面前碍眼!求求您!陈董!求您放过我这一次!
王涛一边语无伦次地撇清关系,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惊恐地瞄着陈默的反应。当他看到陈默那冰冷得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神时,巨大的恐惧终于彻底击垮了他。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也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和林薇薇一样狼狈不堪。
我错了!陈董!我狗眼看人低!我不是人!我是畜生!王涛开始左右开弓,狠狠地扇自己耳光,啪啪作响,在死寂的大厅里分外刺耳。他一边打一边哭嚎求饶,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精心打理的头发也乱了,活脱脱一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求您饶了我!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求您了!
地上,林薇薇抱着陈默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王涛跪在地上狂扇自己耳光,涕泪横流。
这极其荒诞又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整个民政局大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林薇薇的哭嚎和王涛的掌掴声、求饶声在回荡。
陈默的视线,终于微微垂下。
那目光扫过脚下死死扒着自己裤腿、哭得妆容全毁、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林薇薇。她的眼神涣散,里面只剩下彻底的惊恐和疯狂的哀求,就像一个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可惜,那根稻草,是她亲手斩断的。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怜悯都没有。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块路边沾染了污渍的石头。
然后,他动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言语。他只是微微用力,抽了一下被林薇薇死死抱住的腿。
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林薇薇正用尽全身力气抱着,指甲都抠进了裤子的纤维里。这猝不及防的一抽,巨大的力量让她根本抓握不住!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双手猛地被甩脱!整个人失去重心,上半身向前猛地一扑,额头咚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冰凉坚硬的地砖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趴在地上,一时竟痛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痛苦的抽气声。
陈默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他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平静地转向了刚刚赶到的民政局的现场负责人——一个穿着制服、脸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的中年男人。
陈默的声音低沉、平静,没有一丝起伏,清晰地传入负责人和在场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的耳中:
手续已经完成。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地上蜷缩着、捂着额头呻吟的林薇薇,如同扫过一粒尘埃。
她想,
陈默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净身出户。
吐出最后四个字的同时,陈默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林正阳为首的保镖团队立刻无声地移动,如同一堵黑色的铜墙铁壁,紧密地簇拥在他身后和身侧,将他和周围所有窥探、震惊的目光隔绝开来。他们步伐沉稳迅捷,皮鞋踏在地砖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那扇沉重的玻璃门被门口的保镖提前拉开。
陈默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一步迈出。午后的阳光失去了玻璃门的阻隔,毫无保留地投射下来,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那光芒仿佛带着温度,瞬间将他身上那件普通外套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与身后民政局大厅里那种冰冷、绝望、充斥着悔恨和恐惧的气息形成了刺眼的割裂。
趴在地上的林薇薇,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剧痛和眩晕让她视线模糊。她艰难地抬起头,额角一片刺目的红肿甚至渗出了血丝。她只来得及看到那个男人被一群黑衣保镖簇拥着、即将消失在刺眼光线中的背影。
那个背影,冷漠、决绝、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遥远感。
陈默!你不能走!!!
她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尖叫,带着彻底的绝望和不甘。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追出去。
可是晚了。
劳斯莱斯幻影那标志性的、如同游艇般修长优雅的车身,如同无声的幽灵,静静地停在最前方。对开式的马车门早已被侍立于旁的保镖恭敬地拉开。
陈默的身影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弯腰,坐进了那如同移动宫殿般的、极致奢华的后座空间内。车门内部镶嵌的顶级真皮和抛光实木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而内敛的光芒。
砰。
车门被保镖轻轻合上。声音低沉、厚重,带着一种金属碰撞特有的质感,如同为一场戏剧画上了最终的休止符。
这轻微的一声闷响,却像一把无形的巨锤,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厚厚的玻璃门,狠狠砸在了林薇薇的心口!
她刚刚支起一点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根骨头,再次重重地瘫软下去!额头重新磕回冰冷的地砖,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一次,她没有再尖叫,也没有力气再哭嚎。
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的痉挛般的抽搐。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那扇关上的车门,隔断的不仅仅是那个男人的身影,更是隔断了她生命中所有关于财富、奢华、人上人生活的幻梦。
她亲手签的字,为了那可笑的三万块钱。她亲手推开的人,是坐拥千亿帝国的神豪。
巨大的悔恨如同滔天海啸,瞬间将她彻底吞没!那悔恨是如此猛烈,如此尖锐,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她体内疯狂搅动!痛得她五脏六腑都扭曲在一起!痛得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绝望的尖嚎,终于冲破了她痉挛的喉咙,在死寂的民政局大厅里凄厉地炸开!那声音扭曲变形,如同地狱里受刑的恶鬼发出的哀鸣,震得周围的玻璃窗都嗡嗡作响。她猛地抬手,十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如同厉鬼的爪牙,狠狠地、疯了一般抓向自己的头发、自己的脸!
昂贵的布料被撕裂,精心打理的长发被扯下一绺绺,鲜红的血痕在她惨白肿胀的脸上交错纵横!她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在地上翻滚、撕扯、哀嚎!泪水、鼻涕、血水混合着她脸上糊掉的化妆品,流淌下来,在她昂贵的裙子上、在冰冷肮脏的地砖上,留下一道道污秽不堪、令人作呕的痕迹。
假的!都是假的!幻觉!一定是幻觉!我的钱…我的千亿…我的豪车…我的豪宅…
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眼神涣散狂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还给我!那是我的!是我的!陈默!那是我的!!!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周围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癫狂吓得纷纷后退,惊恐地看着地上那个歇斯底里、如同疯魔的女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厌恶和鄙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芒。
跪在一旁的王涛,也被林薇薇这彻底崩溃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他连滚带爬地往后缩,生怕被这疯女人沾染上。他看着林薇薇那张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狰狞可怖的脸,看着她在地上翻滚哀嚎的丑态,再想起刚才自己跪地求饶自扇耳光的狼狈……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巨大的羞耻淹没了他。
钱没了!事业完了!名声彻底臭了!在所有人面前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还被彻底无视!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贱女人!
疯子!你这个疯婆子!扫把星!!
王涛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地上翻滚的林薇薇破口大骂,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变调,都是你!是你害了我!你去死!贱货!煞星!离我远点!!
他一边骂,一边惊恐地不断后退,生怕林薇薇扑过来,最后狼狈地转过身,推开围观的人群,跌跌撞撞地朝着大厅另一个出口狂奔而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彻底毁灭了他的鬼地方!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头发凌乱,背影仓皇如丧家之犬。他知道,他完了,彻底完了。挪用公款的事,只要那位陈董稍稍示意一下……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剩下逃命的念头。
门外,那庞大的黑色车队引擎发出沉雄的低吼。为首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如同深海中的王者巨鲸,无声无息地启动、滑行。
车窗玻璃是深邃的单向黑色,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哭嚎、混乱与绝望。车内,是另一个世界。顶级的小牛皮座椅散发着柔和的皮革气息,恒温空调保持着最舒适的温度,精密的隔音系统将外界的噪音彻底过滤,只剩下近乎真空般的宁静。
陈默静静地靠在后座,姿态放松。他微微侧过头,视线投向车窗外。
透过那深色的车窗,他能清晰地看到民政局门口那一片混乱的景象。
林薇薇瘫坐在冰凉肮脏的地砖上,头发散乱如同杂草,脸上是纵横交错的血痕、泪痕和污渍,昂贵的裙子被扯破了好几处,沾满了灰尘。她眼神空洞,时而发出神经质般的喃喃自语,时而又爆发出几声凄厉的呜咽,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和悔恨而不停地抽搐、颤抖。几个工作人员围着她,想把她拉起来,她却像一滩彻底失去支撑的烂泥,瘫在那里,眼神涣散地看着那些价值足以买下整座民政局的顶级豪车缓缓驶离。
周围的路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手机镜头纷纷对准了她,闪光灯此起彼伏。那些目光充满了猎奇的兴奋、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她成了一个小丑,一个活生生的、为蝇头小利而抛弃千亿身家的、愚蠢拜金女的最佳注脚。社会的唾弃和道德的审判,在她爬过去抓住陈默裤脚的那一刻,就已经如影随形,将她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
王涛早已不知所踪,但他仓皇逃窜的狼狈背影,注定会成为圈子里流传甚广的笑柄。
陈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一切。
没有快意,没有复仇后的满足,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一个观众,平静地看完了舞台上的一场闹剧落幕。剧中的角色哭嚎挣扎,丑态百出,而他,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前座的林正阳适时地递过来一个轻薄但坚固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上面清晰显示着刚才签署的离婚协议最终页扫描件。女方的签名——林薇薇那曾经被他珍视、如今只显得无比讽刺的名字——牢牢地签在放弃财产分割的声明栏下方。
白纸黑字。
她的选择。
陈默的目光在林薇薇三个字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后,他伸出食指,在平板光滑的屏幕上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灰尘般轻轻一划。
屏幕上的文件瞬间消失,归于虚无。
开车。
陈默的声音低沉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是,董事长。
幻影庞大的车身平稳至极地滑入车道,如同融入水流的巨鲸。引擎发出深沉有力的低鸣,却奇异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在黄昏的天幕下闪烁,流光溢彩,编织着属于金钱和权力的永恒图景。那些流光掠过陈默轮廓分明的侧脸,明灭不定,却照不进那双深潭般平静无波的眼底。
街道两旁的景物匀速向后流淌。路人、车辆、广告牌……光影变幻,如同流动的幕布。那些曾被他刻意忽略的繁华,此刻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重新环绕。
林正阳沉稳的声音从前座传来:董事长,今晚与摩根士丹利亚太区总裁的晚宴安排在七点半,地点在寰宇天穹顶餐厅。
陈默没有应声,视线依旧落在车窗之外飞速掠过的浮光掠影上。那些闪烁的灯火,每一盏背后都可能代表着数以亿计的资本流动。
车子驶过一个巨大的户外广告牌。牌子上是新款星耀系列折叠屏手机的巨幅广告,画面极具未来感,科技感十足。右下角的公司Logo简洁而醒目——一个由星辰轨迹勾勒出的M字母。
默然科技(Motech)。
陈默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极浅,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手机在西裤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陈默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署名周牧野的加密信息。
周牧野,默然科技联席CEO,他大学时代的室友,也是唯一知晓他全部底牌并在这三年里替他暗中掌控庞大商业帝国的执行人。
信息内容只有一行字和一个简洁的附件图标:
三年‘考核期’结束。目标:评估失败,确认拜金主义倾向显著。‘沉默者’计划闭环完成。附件为林薇薇及其关联人王涛的完整背调报告及后续风险评估(含王涛挪用公款、财务造假证据链)。请阅示下一步处置方案(建议:全面封锁接触渠道;启动名誉损害反制预案;证据链移交司法机关)。——牧野
陈默的目光在那句评估失败上停留了一秒。指尖在屏幕上无声地滑动,点开附件图标。密密麻麻的文字、图表、照片快速滚动,事无巨细地记录着林薇薇这三年间逐渐增长的物欲、对王涛刻意炫耀的欧米茄手表流露出的艳羡、在闺蜜群里抱怨老公没本事、直到最后两人的聊天记录里赤裸裸地谋划离婚分财产……
他平静地浏览着。那些曾让他隐隐作痛的背叛细节,如今只像一份冰冷客观的调查报告,激不起一丝涟漪。
指尖下滑。
报告末尾,清晰地附着几份文件扫描件:
1.
林薇薇签字的离婚协议(财产分割部分:放弃所有)。
2.
王涛所在公司内部详细的财务异常报告(指向其主导的部门资金挪用及虚假报销)。
3.
林薇薇与王涛多次在非工作时间共同出入私人会所、酒店的高清监控影像截图(时间戳清晰)。
证据链完整,逻辑闭环。
陈默的手指在完全退出报告页面的图标上方悬停了半秒。
然后,落下。
没有回复周牧野的信息,也没有下达任何指令。
退出。锁屏。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倒映出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有些事,无需他再亲自开口。周牧野懂他的意思。
证据链会如期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名誉的反噬,社会的唾弃,法律的审判……这些都是拜金与背叛本身附带的代价。
车子驶入灯火辉煌的城市核心区。窗外,寰宇酒店集团那标志性的金色寰宇之星标志在众多摩天大楼中熠熠生辉。
董事长,到了。林正阳的声音温和地响起。
幻影无声地、精准地停泊在寰宇酒店专属的钻石级VIP通道入口。厚重的地毯从车门一直铺向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内部。身着燕尾服的酒店总经理早已率领一众高层躬身等候在侧。
车门被侍者无声拉开。
陈默弯腰下车,踩上柔软至极的地毯。昂贵的定制皮鞋落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站直身体,略微整理了一下普通外套的领口——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让旁边躬身等候的酒店高层们神经瞬间绷紧。
然后,他迈步,向前。
步履从容,带着一种久居权力巅峰自然形成的、内敛而磅礴的气场。那件普通的外套穿在他身上,此刻却奇异地不再显得普通,反而如同最顶级的战袍,将他与周围金碧辉煌的奢华融为一体,却又凌驾其上。
他走过躬身的人群,如同检阅。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倾泻而下,照亮他轮廓深邃的侧脸,也照亮了他身后那片刚刚脱离的、充斥着歇斯底里悔恨的阴影之地。
一个在天堂之巅,俯瞰众生。
一个在地狱泥沼,永世沉沦。
旋转门无声转动,将那挺拔的身影彻底吞没在极致奢华的光芒之中。门内,是另一个由他掌控的、真正属于他的世界。
门外冷寂的街道上,警笛声由远及近,撕碎了夜空,闪烁着刺目的红蓝光芒,最终停在了那家王涛供职的、此刻已陷入混乱的公司大楼门前。
冰冷的金属车门打开。
几名警察快步下车。
为首的一人拿出证件,神情严肃,声音清晰地穿透混乱的空气:
王涛在不在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