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钟摆下的秘密 > 第一章

1
停摆的老钟
陈砚推开钟表修复工作室的木门时,铜铃的叮铃声在潮湿的巷子里格外清脆。声音撞在斑驳的砖墙上,又折回来,混着巷口飘来的桂花香,竟有了几分时光沉淀的慵懒。
工作室藏在老城区的最深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墙面爬满深绿的苔衣,像是裹了层旧时光的纱。橱窗擦得很干净,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沉寂——里面摆着十几座形态各异的钟表,木质座钟、铜制挂钟、小巧的怀表,甚至还有一座上世纪的落地钟,可没有一座在走。指针都停在不同的时刻,有的指在清晨六点,有的卡在午夜十二点,像一群被冻住的时间精灵,乖乖守着自己的方寸天地。
店主老周坐在柜台后,藤椅被他坐得有些凹陷。他戴着一副老花镜,镜腿用透明胶带缠了两圈,手里捏着一把银质镊子,正小心翼翼地摆弄一个巴掌大的怀表。镊子尖夹着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弹簧,他的手稳得像生了根,眼都不眨一下。
听到脚步声,老周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先是茫然,看清陈砚的穿着后,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有警惕,有慌乱,还有点说不清的躲闪。你就是陈警官他放下镊子,手指在怀表壳上无意识地摩挲,指腹的薄茧蹭过金属表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是我。陈砚拿出证件,指尖在烫金的警徽上轻轻敲了敲,关于上周你报的失窃案,我想再了解些细节。他说话时声音很稳,目光扫过柜台后的货架,上面摆着各种钟表零件,齿轮、发条、表盘,分类摆得整整齐齐,透着股匠人特有的严谨。
老周的喉结动了动,起身从橱窗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座精致的座钟。钟身是黄铜打造的,刻着缠绕的藤蔓花纹,钟摆上缀着颗小小的蓝宝石,在照片里都能看出光泽。就是这个,1920年瑞士产的‘星芒钟’。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最特别的是,它的指针永远只在凌晨三点十五分停留——不是坏了,是出厂时就被设定成这样的,说是‘定格永恒的瞬间’。
陈砚接过照片,指尖触到照片边缘的毛边,能看出这张照片被反复摩挲过。上周三凌晨,你是怎么发现钟不见的
我每天早上六点都会来开门。老周走到橱窗边,指着最里面的位置,那天我一开门,就看见这个空位了。玻璃没破,门锁也好好的,我还以为自己记错了位置,翻来覆去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敢报警。他的手指划过橱窗玻璃,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灰尘印记,是座钟长期摆放留下的痕迹。
陈砚走到橱窗边,蹲下身仔细查看。玻璃边缘没有撬动的划痕,锁孔里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甚至连橱窗周围的地面,都只有老周一个人的脚印——昨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湿润,脚印保留得很清晰。他的目光突然停在橱窗角落,那里有一点白色粉末,比米粒还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用指尖捻了捻,粉末细腻,没有颗粒感,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石灰味。这是石膏粉
老周凑过来一看,脸色微微变了:我这儿从来不用石膏粉,修钟表用的是松香和润滑油,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儿。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奇怪的人陈砚直起身,目光重新落回老周身上。老周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梳得很整齐,可领口的衬衫纽扣掉了一颗,用别针临时固定着,显得有些潦草——和他摆放零件的严谨判若两人。
老周皱着眉,手指在柜台边缘敲了敲,像是在努力回忆。上周二下午,有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来过。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不确定,个子很高,戴了顶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站在橱窗跟前,盯着‘星芒钟’看了快十分钟,问我卖不卖。我跟他说这钟是非卖品,他也没纠缠,就是临走的时候,突然说了句‘钟摆该动了’。
钟摆该动了陈砚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里泛起一丝疑惑。他记得老周说过,这钟的指针是固定的,钟摆也该是静止的,他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了。老周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飘忽,他说完就走了,步子很快,我连他的背影都没看清。
陈砚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老周刚才摆弄的怀表上。怀表壳是铜制的,表面刻着花纹,虽然有些氧化,却能看出和星芒钟的藤蔓纹是同一个风格。这怀表和星芒钟是一个系列的
老周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似的,飞快地把怀表塞进抽屉,啪地一声关上。不是,就是普通的旧怀表,客户拿来修的。他的声音有些发紧,眼神避开了陈砚的目光,转而盯着橱窗里的一座小挂钟,像是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陈砚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关于失窃当晚的细节,见老周实在说不出更多,便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橱窗——所有停摆的指针中,有一座黑色的挂钟,指针正好停在凌晨三点十五分,和星芒钟一模一样。
巷口的风卷着几片梧桐叶飘过来,落在陈砚的脚边。他弯腰捡起一片,叶边已经泛黄,带着秋末的凉意。橱窗玻璃映出他的影子,可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影子旁边好像还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有人站在他身后,却看不清脸。他猛地回头,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苔衣墙面的沙沙声。
回到警局时,天已经擦黑。陈砚把石膏粉样本交给检验科,然后坐在电脑前,调出了工作室附近的监控。老城区的监控不多,只有三个,分别在巷口、中段和工作室斜对面的杂货店门口。
他把时间调到上周三凌晨三点十五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三点十四分五十九秒,监控画面还很正常,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的光晕洒在青石板路上;三点十五分整,三个监控突然同时黑了,屏幕变成一片死寂的灰色;三十秒后,画面重新亮起,巷子里还是老样子,工作室的门紧闭着,没有任何人影。
奇怪,怎么会同时黑屏旁边的年轻警员小张凑过来,挠了挠头,难道是电路问题
陈砚摇了摇头:我问过供电局,那天凌晨老城区没停过电,也没出现过电路故障。这更像是人为的,有人故意掐断了监控信号。他放大监控画面,在黑屏前的最后一帧里,看到巷口有个模糊的影子闪过,速度很快,只能看出是个穿长款外套的人。
他又翻出老周的档案,纸页已经有些发黄。老周本名叫周明远,今年五十八岁,十年前从外地搬来本市,之前在时运钟表厂当技师。档案里写着,时运钟表厂2013年倒闭后,老周就开了这家工作室,这些年没跟人结过怨,连违章停车的记录都没有,是个十足的老实人。
可陈砚总觉得不对劲。老周提到灰色风衣男人时的慌乱,看到怀表时的躲闪,还有橱窗里那座停在三点十五分的挂钟,像是一个个零散的碎片,凑不成完整的画面,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晚上十点多,陈砚正在整理笔录,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老周。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老周急促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颤抖:陈警官,你快来!钟……钟回来了!就放在橱窗里!
陈砚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警车的警灯划破夜色,往老城区赶。一路上,他的脑子里反复想着老周的话——钟怎么会自己回来那个偷钟的人,为什么要把钟送回来
赶到工作室时,老周正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攥着一个搪瓷杯,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半。他看到陈砚,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站起来,指着橱窗,声音还在抖:你看!它就在那儿!我刚才过来关店,一开门就看到了,玻璃没破,门也没开,它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陈砚走到橱窗边,星芒钟果然好好地摆在原来的位置,黄铜的钟身在路灯下泛着光,钟摆依旧静止,指针停在凌晨三点十五分。可他仔细一看,心里突然一沉——钟摆上的花纹变了。之前照片里是螺旋纹,现在却变成了一道笔直的划痕,像是用刀刻出来的,痕迹还很新,边缘泛着金属的冷光。
你确定之前的花纹是螺旋纹陈砚回头问老周。
老周用力点头:我修了三十年钟表,这点记性还是有的!昨天我报警前还看了一眼,绝对是螺旋纹,怎么会变成划痕……他的话没说完,突然打了个哆嗦,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难道是……是闹鬼了
陈砚没理会老周的猜测,他打开橱窗,小心翼翼地把星芒钟拿出来。钟的重量没变化,可底部沾了一点新鲜的泥土,湿润的,还带着青草的气息——工作室在巷子里,地面是青石板,根本没有泥土。这泥土,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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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手电筒,对着钟芯照过去。钟芯的结构很复杂,齿轮咬合得很紧密,可在齿轮中间,卡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他用镊子把纸条夹出来,纸条是普通的便签纸,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下一个停摆的,是三点十五分的人。
2
三点十五分的死者
第二天早上七点,警局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陈砚刚洗漱完,嘴里还叼着牙刷,听到电话里小张的声音,瞬间清醒了:陈哥!老城区的废弃仓库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手里握着个怀表,指针停在凌晨三点十五分!
陈砚赶到仓库时,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周围围了几个早起的居民,都在小声议论。仓库是时运钟表厂以前的旧仓库,红砖外墙,屋顶的铁皮锈得厉害,窗户玻璃碎了大半,透着股破败的气息。
法医刘医生蹲在尸体旁,正用放大镜查看死者的手腕。他看到陈砚,站起身,摘下口罩,脸色有些凝重:死者男性,三十五岁左右,死因是失血过多,手腕上有一道致命伤口,切断了动脉。死亡时间初步判断是凌晨三点到三点半之间。
陈砚走到尸体旁,死者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口袋里的身份证显示他叫李伟,是个古董贩子。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个怀表,怀表壳是铜制的,上面的花纹和星芒钟的藤蔓纹一模一样,指针果然停在凌晨三点十五分。
更诡异的是,死者手腕上的伤口,和星芒钟钟摆上的划痕一模一样——都是笔直的一道,边缘很整齐,像是用同一种工具划出来的。
死者手里的怀表,和老周的‘星芒钟’是一个系列的陈砚问刘医生。
刘医生点了点头:我刚才看了,怀表的机芯结构和‘星芒钟’很像,应该是同一批产品。而且这伤口很奇怪,凶手像是故意模仿钟摆上的划痕,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小张递过来一份资料,上面是李伟的档案:陈哥,我们查了,李伟专门倒卖古董钟表,三年前因为诈骗被判过刑,上个月刚出来。监控显示,他昨天晚上十点左右进了仓库,之后就没出来过。仓库附近的监控和工作室的一样,凌晨三点十五分黑了三十秒,恢复后就没看到有人出来。
陈砚蹲下身,轻轻掰开李伟的手,拿出怀表。怀表很旧,表链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他打开表盖,里面除了机芯,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三个男人,站在一座厂房门口,厂房门楣上写着时运钟表厂四个大字。中间的男人穿着中山装,手里抱着一座钟,正是星芒钟;左边的男人穿着夹克,眉眼和李伟一模一样;右边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这三个男人是谁陈砚把照片递给小张。
小张看了看,又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左边的是李伟,中间的……我查过时运钟表厂的老档案,这应该是厂长赵山,2013年厂子倒闭后,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了。右边的人脸被挡住了,看不清身份。
时运钟表厂——老周之前工作的地方。陈砚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他拿出手机给老周打电话,可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他心里一紧,驱车赶往工作室。
工作室的门虚掩着,铜铃没响,像是被人刻意按住了。陈砚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柜台上的零件散落在桌上,镊子掉在地上,还亮着的台灯照在一张纸上,纸上画着星芒钟的结构图。
柜台的抽屉被拉开了,里面空空的,之前老周摆弄的那只怀表不见了。陈砚的目光扫过柜台玻璃,突然停住——玻璃上用口红写着一行字,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写的:三点十五分,老地方见。口红是红色的,在玻璃上显得格外刺眼。
老地方陈砚皱起眉,老周和谁的老地方是那个灰色风衣男人,还是李伟
他调取了工作室附近的监控,看到老周在凌晨三点十分走出了工作室,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布袋,脚步很快,头也不回地朝废弃仓库的方向走。三点十五分,监控黑屏三十秒,恢复后,巷子里没了老周的身影,只有风吹着落叶,在青石板路上打转。
老周有嫌疑小张凑过来看监控,语气有些不确定,他既认识李伟,又和钟表厂有关,而且‘星芒钟’的事也很奇怪,说不定是他和李伟分赃不均,杀了李伟,又故意把钟送回来混淆视线。
陈砚摇了摇头,他想起老周看到星芒钟回来时的恐惧,想起他打电话时的颤抖:老周的胆子很小,从档案来看,他连跟人吵架都很少,要是他杀了人,不会把钟送回来,还主动给我打电话。他去仓库,更可能是被人威胁了,那个‘老地方见’,说不定是凶手逼他写的。
他拿着那张老照片,驱车去了时运钟表厂的旧址。厂子早就拆了,只剩下一片空地,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齿轮和表盘,被风吹日晒得褪了色。空地中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时运钟表厂,1980-2013,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碑前还放着一束枯萎的菊花,像是有人来过。
陈砚绕着空地走了一圈,在角落的一棵老槐树下,发现了一个树洞。树洞很深,里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他伸手进去,摸出一个铁盒子,盒子上了锁,锈迹斑斑。他找了块石头,砸开铁锁,里面是一本牛皮封面的日记,封面上写着赵山两个字。
日记的纸页已经泛黄,有些地方还被水浸过,字迹模糊。陈砚一页页翻看,里面记录的大多是钟表厂的日常,直到2013年5月的
entries,字迹突然变得潦草,透着股说不出的慌乱。
2013年5月8日,李伟又来问星芒钟的事了,他说有人愿意出高价买,让我把钟给他。我没同意,那三座钟是老厂长留下的,里面藏着‘时运’的秘密,不能动。
2013年5月10日,老周找我,说他看到李伟在仓库里翻找什么,好像是在找钟的钥匙。我跟他说,怀表就是钥匙,没怀表,谁也打不开钟。老周听了,脸色很不好,说李伟要是硬来怎么办
2013年5月12日,仓库里,李伟和老周吵架了。李伟说要把钟偷出去卖,老周不同意,两个人吵得很凶。我进去的时候,看到老周手里拿着一把刀,地上有血……
日记写到这里,后面的纸被撕了,只剩下一个角,上面能看到三点十五分和火两个字,笔画用力得把纸都戳破了。
陈砚的心沉了下去——2013年5月12日,正是时运钟表厂倒闭的前一天。档案里记载,那天仓库发生了一场火灾,烧毁了大部分零件,没有人员伤亡。可赵山的日记里提到了血和刀,显然事情没这么简单。赵山去哪里了那场火灾,是不是为了掩盖什么
他把日记小心地收进证物袋,又在树洞周围仔细搜查,却没再找到其他线索。空地上的风很大,卷起地上的灰尘,迷得人眼睛发酸。陈砚望着远处的老城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老周、李伟、赵山,还有那三座神秘的星芒钟,他们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回到警局,陈砚立刻让人调取2013年5月12日的火灾档案。档案里的记录很简单:凌晨两点,时运钟表厂仓库起火,原因是电路老化,消防员赶到时火势已控制,无人员伤亡,烧毁物品清单里只有一些废弃的钟表零件。
电路老化陈砚盯着档案里的四个字,眉头皱得更紧,赵山的日记里写的是‘三点十五分’,火灾记录却是凌晨两点,时间对不上。而且如果只是电路老化,怎么会烧得这么巧,正好把可能藏着秘密的零件都烧了
小张在旁边补充道:我刚才查了赵山的下落,2013年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他的家人也没报过失踪。有人说他去了外地,也有人说他欠了赌债,躲起来了。
陈砚点了点头,又拿出李伟手里的怀表和老周的照片对比。怀表壳上的藤蔓纹和星芒钟的花纹完全一致,甚至连细节都分毫不差。他突然想起老周说过的怀表是客户拿来修的,心里有了个猜测——那怀表,会不会根本不是客户的,而是老周自己的是赵山日记里提到的钟的钥匙
他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陈砚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阵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像机械在说话,没有一点温度:想知道老周在哪里吗明天凌晨三点十五分,去时运钟表厂的旧址,带好星芒钟。别告诉别人,否则你永远找不到他。
你是谁陈砚握紧手机,声音冷了下来,老周是不是在你手里
电话里传来一阵冷笑,笑声尖锐得刺耳:我是‘时间的主人’,谁破坏了规则,谁就要付出代价。十年前的债,该还了。说完,电话咔嗒一声挂了。
陈砚盯着手机屏幕,陌生号码没有归属地,像是凭空出现的。时间的主人十年前的债难道和赵山的失踪有关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脑子里飞速梳理着线索:灰色风衣男人、送回来的星芒钟、李伟的死、赵山的日记、神秘的电话……所有线索都指向2013年的那场火灾,指向那三座星芒钟里藏着的秘密。
晚上,陈砚把星芒钟放在桌上,反复观察。钟摆上的划痕依旧刺眼,钟芯里的纸条被他夹在证物袋里,下一个停摆的,是三点十五分的人——这句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突然想起老周说的钟摆该动了,难道钟摆动的时候,就是下一个人出事的时候
他尝试着转动钟摆,可钟摆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他又拆开钟芯,里面的齿轮咬合紧密,没有任何损坏,可不管怎么调试,指针始终停在三点十五分。这钟,像是被时间牢牢锁住了,只能停在那个时刻。
凌晨两点半,陈砚带着星芒钟,驱车前往时运钟表厂的旧址。路上很安静,只有车灯划破夜色,照亮前方的路。他把车停在空地附近的隐蔽处,然后提着装着星芒钟的盒子,慢慢走进空地。
空地上很暗,只有月光洒在石碑上,泛着冷白的光。风吹过老槐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陈砚把盒子放在石碑上,打开盒盖,星芒钟静静地躺在里面,钟摆依旧静止,指针指向三点十五分。
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分。还有五分钟,那个神秘人会来吗老周会不会在这里
三点十四分,周围突然静了下来,连风声都停了。陈砚握紧别在腰后的手铐,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嗒、嗒、嗒,在寂静的空地上格外清晰。
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过来,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手里拿着一把刀,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正要开口,男人突然抬起头,帽檐下的脸露了出来。
刘医生怎么是你陈砚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神秘人竟然是警局的老法医刘医生。
刘医生冷笑了一声,摘下帽子,露出额头上的一道疤痕。你以为我只是个法医他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温和,而是带着浓浓的恨意,我是赵山的儿子,赵宇。2013年,我父亲就是被李伟和老周害死的!
陈砚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之前的线索突然串联起来——刘医生负责李伟的尸检,他最清楚李伟手腕上的伤口;他熟悉警局的流程,能轻易避开监控;他知道星芒钟的秘密,也知道老周的下落。
你为什么要杀李伟陈砚慢慢后退,和赵宇保持安全距离。
为什么赵宇的情绪激动起来,手里的刀握得更紧,因为他该死!2013年,他为了星芒钟里的黄金,和老周联手杀了我父亲,还放火烧了仓库,伪造了电路老化的假象!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们,找那三座星芒钟。上个月,我终于查到李伟的下落,他还想把钟卖了换钱,我怎么能让他得逞!
他走到石碑前,指着星芒钟,眼神里满是贪婪和愤怒:这三座钟里,藏着时运钟表厂的宝藏——老厂长留下的黄金,足足有十斤重!我父亲把黄金熔成小块,藏在了钟芯里,只有用怀表才能打开。李伟拿到了一座钟和一块怀表,老周拿到了另一座钟和怀表,还有一座钟在我父亲手里,火灾后不见了。
陈砚想起李伟手里的怀表,还有老周抽屉里的怀表,原来那些怀表真的是打开钟的钥匙。老周在哪里他追问,目光紧紧盯着赵宇。
赵宇指了指老槐树的树洞,语气冰冷:他在里面,我把他绑起来了,嘴巴用胶带封着,还活着。等我拿到黄金,就送他去见我父亲,让他们在地下给我父亲赔罪!
陈砚慢慢靠近树洞,心里盘算着怎么救出老周。就在这时,赵宇突然大喊:别过来!把星芒钟打开,拿出里面的黄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陈砚停下脚步,他知道赵宇现在情绪激动,不能硬来。他拿起星芒钟,假装要打开,手指却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准备给小张发信号——他来之前,已经跟小张约定好,如果凌晨四点他没回去,就带人过来。
快点!赵宇催促道,刀又往前递了递。
陈砚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打开钟芯,突然,星芒钟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叮——的一声,震得人耳朵发麻。钟摆咔嗒一声,竟然开始摆动了!
赵宇的动作突然停住,他盯着钟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怎么会……钟怎么会动我父亲说过,星芒钟只会在三点十五分动,而且只有拿到黄金才会动!
陈砚趁机冲上去,一把抓住赵宇的手腕,用力一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赵宇挣扎着想要反抗,陈砚膝盖一顶,把他按在地上,迅速拿出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
不可能!这不可能!赵宇还在挣扎,嘴里大喊着,钟动了,凶手就要偿命!我父亲说的,不会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小张带着警员赶来了,他们迅速控制住赵宇,然后打开树洞,救出了老周。老周被绑了一天,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已经晕了过去。医护人员立刻把他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
陈砚走到石碑前,看着星芒钟。钟摆已经停止摆动,指针又回到了三点十五分。他打开钟芯,里面果然有一块黄金,被包裹在棉花里,黄金上刻着一行字:时运不可逆,因果终有报。
3
钟摆的秘密
老周醒来后,在医院里向陈砚坦白了一切。他坐在病床上,手里握着一杯温水,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悔恨,像是卸下了压在心里十年的重担。
2013年,钟表厂快倒闭了,大家都在找工作,只有赵厂长还在守着厂子,说要等找到老厂长留下的‘秘密’,再给大家发工资。老周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苦涩,后来李伟找到了我,说他知道秘密是什么——是星芒钟里的黄金。他让我跟他一起偷钟,卖了黄金分了钱,各自跑路。我一开始不同意,可我家里等着钱用,我女儿得了白血病,急需手术费,我实在没办法……
他顿了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5月12日那天,我和李伟偷偷溜进仓库,想把星芒钟偷走。没想到赵厂长突然回来了,他看到我们,就知道我们想偷钟。李伟跟他吵了起来,还拿出刀威胁他,让他说出打开钟的方法。赵厂长不肯说,两个人扭打起来,混乱中,李伟失手把赵厂长杀了。
我当时吓坏了,想报警,可李伟拉住我,说如果报警,我们两个人都要坐牢,我女儿也活不成了。他还说,只要我们放火烧了仓库,伪造电路老化的假象,就能把赵厂长的尸体藏起来,没人会发现。我被他说动了,就跟他一起放了火,把赵厂长的尸体藏在了仓库的地下室里,然后拿着钟和怀表,各自跑了。
陈砚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这场跨越十年的案件,竟然是因为钱和贪婪。你这些年,一直带着怀表,不敢卖掉钟,是不是因为心里愧疚
老周点了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赵厂长来找我,问我为什么要帮李伟。我不敢卖掉钟,也不敢扔掉怀表,只能开一家钟表店,守着这些停摆的钟表,像是在赎罪。那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就是赵宇,他上个月找到我,问我赵厂长的下落,我不敢说,他就威胁我,说要杀了我女儿。我没办法,只能假装不知道,可他还是没放过我……
星芒钟是你送回工作室的陈砚问。
是,老周承认,赵宇让我把钟送回去,还让我在钟摆上刻一道划痕,说是要给李伟一个‘警告’。我以为他只是想吓唬李伟,没想到他真的会杀了李伟……后来他又把钟偷走,还让我写‘三点十五分,老地方见’,我知道他要对我下手,就偷偷给你打了电话,想让你救我。
陈砚站起身,拍了拍老周的肩膀:你虽然犯了错,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坦白,也算没有彻底迷失。法律会给你公正的判决,但你欠赵厂长的,欠你女儿的,需要用余生去弥补。
老周点了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知道,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求能给赵厂长的家人一个交代,给我女儿一个交代。
赵宇被逮捕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告诉陈砚,十年前他只有十五岁,亲眼看到父亲被李伟和老周推进仓库,然后仓库就起了火。他不敢声张,只能偷偷跟着他们,记住了他们的样子。这些年,他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法医知识,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接近他们,为父亲报仇。
我本来想让他们尝一尝父亲当年的痛苦,让他们在三点十五分死去,就像钟摆停摆一样。赵宇坐在审讯室里,眼神空洞,可我没想到,钟会突然动了,父亲说的‘因果终有报’,竟然应验在了我身上。我杀了李伟,也毁了自己,这辈子,都对不起父亲。
警方根据老周和赵宇的供述,在废弃仓库的地下室里找到了赵山的尸体。尸体被包裹在帆布里,保存得还算完整,旁边放着第三座星芒钟,钟芯里的黄金还在。陈砚打开钟,里面除了黄金,还有一张纸条,是赵山写的:星芒钟不是财富,是诅咒,贪婪的人,终会被时间惩罚。
案件结束后,陈砚把三座星芒钟和怀表都交给了博物馆。他去博物馆看过一次,三座钟并排放在展柜里,玻璃柜里打着柔和的灯光,照亮了钟身上的藤蔓纹。所有的指针都停在凌晨三点十五分,钟摆静止,像是在守护着那段被时间掩埋的秘密,也像是在警示着世人——不要被贪婪蒙蔽双眼,否则终将付出代价。
离开博物馆时,陈砚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正好是下午三点十五分。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他想起赵宇说的话,钟动的时候,就是凶手偿命的时候——或许不是钟在认主,也不是时间在惩罚谁,而是人心在作祟。那些破坏规则的人,那些被贪婪和仇恨吞噬的人,终究会困在自己制造的时间牢笼里,像停摆的钟一样,永远停在错误的时刻。
巷口的桂花香又飘了过来,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人心里平静。陈砚迈开脚步,朝着警局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未来还会有新的案件,新的挑战,但他会一直记得,钟摆之下,藏着的不仅是秘密,还有人心的善恶。只要守住初心,守住正义,就能让每一个被时间困住的灵魂,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