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说,我是她见过的最有天赋的灵狐。
只是可惜。
可惜缺少了狐心。
阿嬤说,只要我找到七窍玲珑心,补全狐心。
我才能体会到世间的情爱,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世间的美好。
后来,我真的得到了七窍玲珑心。
可是阿嬤。
为什么这情爱一事,却不如你口中描述的那般美好。
1
我是灵狐一族最有天赋的狐狸,是山林中罕见的八尾灵狐,也是凡间唯一的一只灵狐。
只是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没有办法修炼出最后一条尾巴。
阿嫲总是心疼看着我,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结束今日的修炼,我像往常一样来到阿嫲的洞府里。
阿嬷。
阿嫲也如同往常的每一次般,端着果子迎接我。
我吃着香甜的果子,只是回想起今天的修炼成果,依旧十分不解。
阿嫲,我今天进阶又失败了,明明我都感觉到快要突破了……
我已经卡在八尾很久了,如果我能成功修炼到九尾,我是不是就能感受到阿嫲口中所说的七情六欲。
阿嫲伸手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惜。
朝朝,时间还长,慢慢来也没有关系,最重要我的朝朝现在快快乐乐的。
每一次阿嫲都是这样安慰我的,我也以为阿嫲会这样一直陪着我,安慰我,直到我真正修炼成九尾天狐的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人族中的皇为了讨好自己的妃子,派了一支军队进到山林中,只为了找到传说中的那棵千年柳树。
仅仅是因为一个坊间的道士说千年柳树的汁水入药后用于沐浴,可以使皮肤变得更加娇嫩年轻。
当我收到精雀的消息赶回洞府的时候,就只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嫲。
我将阿嫲抱在怀中,手中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阿嫲。
阿嫲艰难地抬手阻止我输送灵力的手,她只是虚弱地开口。
朝朝,日后你一个人生活,也要快快乐乐的。
我感受着阿嫲的生命在自己的指间流逝,最后看着阿嫲在自己的怀中消散。
胸口处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地紧紧拽住,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呼吸般。
2
天生没有狐心的我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我是感受不到世间的感情的,可是我却总是喜欢待在阿嫲身边。
阿嫲说,那就是一种快乐。
阿嫲说,没有狐心的我,是没有办法修炼成九尾天狐的。
唯一的办法是找到传说中七窍玲珑心。
只有炼化了七窍玲珑心,我才有机会进阶成九尾天狐,也才能真正地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我不在乎,我只是想一直陪伴在阿嫲的身边。
阿嫲的真身被毁,千年的灵力散尽,陪伴了我数百年的阿嫲就这样离开了我。
我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取了一小撮阿嫲那已经化成了灰烬的真身装进了阿嫲给我缝制的香囊之中。
这大概是阿嫲留给我的最后的念想。
精雀告诉了我伤害阿嫲一行人的行踪,我寻着山路寻找着他们的踪迹,想要杀掉他们为阿嫲报仇。
半路上我意外碰到了一个受伤的人类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却满身是血地倒在了草丛中。
我本不想理会,精雀却叫住了我。
朝朝,等一下,这个人我认识,我在人类的皇宫里面见过她,说不定她能带我们找到罪魁祸首。
精雀会飞,也更喜欢自由,她经常飞到深山之外,给我们带回来各式各样有意思的见闻。
我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听从精雀的建议,准备救下重伤的少女。
只是少女伤势太重了,我又没有阿嫲那样的治愈能力。
我读懂了少女眼中满是对生的渴望,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输送的灵力也只是能稍微间减轻少女的痛苦罢了。
少女大抵也从我的表情中猜到了什么,眼神中染上了几分不甘。
虽然我救不了你,但是我想我可以为你报仇,只是……
只……只是什么
少女强忍着疼痛,艰难地开口问道。
只是我需要借你的身体一用。
只要你能替我报仇……
3
我动用秘法舍弃了自己的肉身,附身在了少女的肉体之上。
少女原身已经死亡,我顺势炼化了她身体,却也因此意外继承了少女原本的记忆。
巧的是,少女的名字也叫昭昭。
少女明面上是京都中赫赫有名秦太师的嫡次女,只是背地里却依旧是无人问津的孤女。
从深山里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暗。
在精雀的指引下,我终于来到了京都。
大抵是临近七夕佳节的缘故,城中街道上张灯结彩的,热闹非凡。
回到太师府,正在迎宾的老管家看见我面露震惊,而后眼中闪过几分不可思议和惊恐。
二……二小姐。
我没有错过老管家眼中精彩的情绪变化,却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管家爷爷,府内设宴,我就不去叨扰母亲了,烦请你派人跟母亲通报一声我回来了。
留下一句话,我便顺着记忆,回到属于自己的院落。
刚踏入院子中,先我一步飞进城中的精雀落在我肩膀处。
前厅正热闹着呢,听说今日正好是太师的生辰宴,不少皇亲贵族也都来参加宴会了。
秦太师贵为帝师,其优秀门徒更是遍布朝野,因此太师虽并无实权,却也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站队能力。
太子之位空悬,谁能拉拢到太师,毋庸置疑是给自己增添了一大助力。
其中竞争最激烈的,无疑是中宫之首的皇后嫡子和最为盛宠的皇贵妃之子之间的争斗。
坊间更是传言道,谁能得到太师之女的青睐,谁将稳坐太子之位。
此次太师寿宴,正是两人好好表现的机会。
精雀口中的两人我有几分印象,在原身的记忆里,几人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过交集。
后来,原身被赶到这个偏僻的院落以后,原身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因为肉身的限制,我并不能随意化型,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我拜托精雀继续帮我去打听更多有用的信息。
4
窗外竹影婆娑,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着这个偏僻的院子。
人影熟练地翻进院子中,透过房门缝隙,吹入阵阵迷烟。
门外的人等了好半晌才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
刚推门进来,却看见一个披头散发坐在床边的白衣女子。
来人见状,登时吓得跪坐在地,嘴里更是哆哆嗦嗦地就要惊呼出声。
我看准时机,将刚刚用法术收集起来迷烟尽数还给了闯入的人,那人顷刻之间就昏倒在地。
借着透过门缝投射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我看清楚了倒在地上人的模样。
来人是记忆中老管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拜托精雀处理完地上的男子,不多时院中就传来嘈杂的声响。
娘亲,我相信妹妹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说不定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呢。
秦素锦娇柔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到耳边,明明是柔声劝慰,却让人听出了别的意味来。
秦夫人带着一众家丁怒气冲冲地朝着宅子深处的院子里走来。
太师府的二小姐,就是那个乡村带回来的那个吗
对对对,听说从小风气就不怎么好,果然是在乡野长大的,上不得台面。
宾客的窃窃私语传到为首的秦夫人的耳中,让她本就不悦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来到院子中,却意外地没有看见想象中的画面。
只见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裙的少女蹲坐在庭院之中,少女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蒲扇,整个院子中弥漫着草药的香气。
听闻响声,少女转头看向众人,朦胧的月色为少女那张精致的脸增添了几分神圣。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秦素锦眼中闪过了几分嫉妒和愤恨。
5
妹妹,你没事吧,刚刚有下人来报,说看见有陌生男人进到你院子中了。
秦素锦带着几分关心和着急的语气开口,眼神有意无意地在院子中扫视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秦夫人也终于回过神来,质问着我。
孽障,那个来你院子的奸夫是谁,你将他藏在哪了
我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亲生母亲。
母亲在说什么,女儿一直在这里熬药,并没有看见嫡姐口中的陌生男子,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等我话说完,秦夫人就打断了想要继续说话的动作。
胡闹,府里的下人亲眼所见,难不成还能是你嫡姐故意诬陷你吗,从小到大你都这样误会你嫡姐对你的好,这是你惯用的手段,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我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淡淡扫过人群。
世人只知灵狐聪颖善于读懂人的情绪,却并不知道,灵狐最擅长的是看透人心。
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了黑。
而其中最为严重的,竟是我那个和善的嫡姐。
透过那浓墨一般的黑,我仿佛看见了一个面目狰狞,名为嫉妒的妖怪。
在我沉默之际,秦夫人已经吩咐身后的小厮仆从对我的院子进行一番搜索。
只是他们并没有搜寻到任何陌生男子的踪迹。
听见下人的禀告,秦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只是,她领着一群人来到自己女儿的院落之中抓奸,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件事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自己这个当家主母管理不当,被下人的一句话耍的团团转。
秦夫人的脸色变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强撑着威严开口：既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便散了吧。
话虽如此,她的语气中却透着几分不甘。
不过,秦夫人顿了顿,目光严厉地看向我,昭昭,你既然身为太师府的二小姐,言行举止更应该谨慎些。今日虽是虚惊一场,但也足以说明你平日里太过放纵了。
从明日起,你的院子每日都要有人值守,免得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让府里蒙羞。
我垂眸应了一声：是,女儿知晓了。
秦素锦此时却上前几步,柔声说道：娘亲,妹妹她刚回府不久,很多规矩还不太懂,您就别太苛责她了。
再说,今晚的事情本就是下人看错了,妹妹也是无辜的。
她这番话表面上是在为我开脱,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在场的宾客们——我是个刚回府不久不懂规矩的乡下丫头。
围观的宾客们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素锦小姐真是善良,这样维护妹妹。
是啊,不愧是嫡长女,胸怀就是不一样。
那二小姐确实需要好好调教一番,毕竟是在乡下长大的。
听着这些议论声,我抬眸看向秦素锦,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
果然,这一出戏的真正目的,并非要当场抓到什么证据,而是要在众人面前坐实我不守妇道出身卑微的名声。
即使最终什么也没找到,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6
太子殿下驾到,三皇子殿下驾到。
由远及近的通报声打破了在场尴尬的气氛。
跟在两位皇子身后的我的那个便宜父亲,一脸威严地询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爹爹,你先别生气,是刚刚下人来通报说看到姐姐与外男私通,这才……
秦素锦柔着声音回答着,只是说完,才像是刚想起来两位皇子在场一般,急忙捂住了嘴。
太师秦远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如刀子般扫向在场的众人。
放肆！
他厉声呵斥道。
如此重要的场合,竟然闹出这等丑事！
太子沈懿宸缓缓走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淡淡开口。
太师大人,既然已经查清楚是误会一场,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今日既然是你的寿宴,就不宜因这些琐事扫了兴致。
三皇子沈煜寒也跟着点头,只是他的视线却一直在我身上徘徊,眼中带着几分玩味。
秦远山连忙拱手道。
多谢太子殿下体恤,是臣管教不严,让两位殿下见笑了。
无妨。
太子淡然一笑。
太师府向来家风严谨,想必只是下人看花了眼。
听到太子这话,在场的宾客们纷纷附和,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秦素锦见状,悄悄上前福身行礼,温声向太子道谢。
多谢太子殿下替妹妹解围。
我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没有实质证据他们也拿我没有办法,再加上太子的解围,众人姑且也相信了我的清白。
很快,那些人就簇拥着两位皇子离开了我这个破落的院子。
一直低垂着眉眼装乖巧的我并没有看到太子转身离开时看向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等到所有人离开,我才拿着蒲扇继续熬着我的药。
精雀再次落到我的肩膀上。
我已经将那人解决了,竟然想对你产生不该有的妄想。
不过也是个受人指使的倒霉蛋罢了。
第二日关于我的流言在京都内盛传,尽管宴会当晚他们没有坐实我私通的罪名。
我倒是不在意这些流言,毕竟我来到这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做什么贤良淑德的贵族小姐。
我还等着精雀给我带来我想要的消息,好方便实施我的计划。
7
七夕佳节当天,京都内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参加灯会的行人。
我也趁机偷溜出了太师府,借着精雀的指引,我见到太师寿宴当天见过的太子沈懿宸。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对于沈懿宸这个太子,我还是抱有几分好奇的。
宴会当晚,只有他的身上没有黑雾缭绕。
除此以外,不知为何,在他身上我总能感觉到一股十分温暖的力量。
这份力量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沈懿宸看不透眼前之人。
明明嘴上说着对这次事件的担心和焦虑,可是面上却一点也不显。
还有她的行为举止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起码,以前的她根本不会想到约自己出来,让自己帮忙解决这次的流言。
更不会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语。
只要答应帮我解决这次事件,我或许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沈懿宸答应了我的要求,这比我想象中要简单太多,我甚至没来得及施展法术。
只是他还没说他到底想要什么,但是至少我计划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
回到太师府,府内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妹妹回来了,刚刚我们去你的院子里找你,没看见你,正担心你呢。
秦素锦说话中带着几分担心,眼神看向我时却带着几分嘲讽和得意。
鬼鬼祟祟的,肯定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要是你能像素锦一样端庄贤良,就不至于满京都都在传你的闲话。
太师夫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和恨铁不成钢,唯独没有心疼和怜惜。
主位上的秦太师看见我,也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仿佛我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秦素锦亲昵地靠近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三皇子今天派人来告诉我,他已经得皇上的同意,择日就会来向我求婚,日后我就是名正言顺的三皇子妃了。
说不定日后,我还有机会成为太子妃。妹妹,你拿什么跟我争。
我没有说话,看着那些象征负面情绪的黑雾缠上我的手臂,让我感到十分的不适。
那就恭喜姐姐了,妹妹乏了,先行回房休息了。
似乎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冷静,秦素锦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目送着我离开。
后面几天的时间里,太师府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之中,一直到三皇子前来求亲当天。
这日一大早,太师府内所有人都被召集到前厅迎接前来提亲的三皇子,其中还包括了不受宠的我。
三皇子驾到。
随着小厮声音的落下,沈煜寒的身影也出现在太师府的门口,接踵而至的还有数十箱他带来的提亲礼物。
秦素锦得意地望了我一眼,随即又换上了乖巧娇羞的面孔站在太师和太师夫人的身边。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太子沈懿宸也出现在了这里。
秦府有女贤良淑德,有女温婉可人,现赐婚秦府嫡女秦素锦于三皇子沈煜寒为正妃,赐婚秦府嫡次女秦昭昭于太子沈懿宸为太子妃。
随着掌事公公的宣读,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
没人会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会迎娶一个不受宠的嫡次女。
8
沈懿宸自己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母后这样的要求。
答应为秦昭昭解决流言的事还是被母后发现,一开始强烈谴责我的她在知道三皇兄已经向父皇请求赐婚秦素锦的时候反应就变了。
她认为如果我同意迎娶秦府的小姐,就能稳坐太子之位,牵制住皇后和三皇兄。
我没得反抗。
只能任由母后向父皇提出赐婚的请求。
奇怪的是,自从那次母后听从山野道士的话,找到千年柳树的汁水用于沐浴后,父皇对母后似乎更加宠爱,甚至到了一种言听计从的地步。
沈懿宸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但终归看见母后不再像以前一样喜怒无常,他心里也是开心的。
皇上赐婚不容拒绝,即使秦素锦内心有多不愿意接受,她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秦昭昭,你别以为你勾搭上了太子就能够压我一头,我告诉你,秦家的一切都是我,皇后的位置也会是我的。
宣读完圣旨,掌事公公和秦太师等人寒暄半晌后就离开了秦府。
秦太师没想到那个不受自己待见的小女儿居然勾搭上了太子。
皇上的懿旨不可违抗,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安排下人为即将出嫁的两个女儿准备嫁妆。
而我和秦素锦则被安排着招待两位皇子。
我疑惑地看向沈懿宸,试图通过眼神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他只是笑笑,没有多做解释。
一旁的秦素锦注视着我与沈懿宸之间的小互动,眼底的愤恨几乎藏不住。
想不到五皇弟和竟然和秦二小姐相识。
沈煜寒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和沈懿宸,最后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沈懿宸侧身将我挡在身后,隔绝了沈煜寒不怀好意的视线。
这就不劳三皇兄费心了。
三皇子,你不是说要陪我去珍宝阁看最新款的首饰,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秦素锦见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昭昭身上,她适时上前打断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说的是,素素,我这就陪你去。
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说着沈煜寒就带着秦素锦离开了秦府。
原地徒留我与沈懿宸。
太子殿下处理事情的方式可真特别,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处理京都的流言,这下流言怕是只会更甚了。
不会,日后你就是太子妃了,他们不敢妄言。
我盯着沈懿宸的脸,妄图从中看透什么,却什么也看不透。
我的视线落在沈懿宸心脏的位置,人类确实如阿嫲所说的,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生物。
9
很快就到了成婚当天,我早早就被喜娘拉起来梳妆打扮。
期间秦素锦依旧不忘来我面前炫耀她身上的嫁衣。
姐姐你看,这是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嫁衣,或许是没有想到妹妹会跟我在同一天出嫁,所以好像没有妹妹的份呢。
秦素锦似乎总是对我有着不知名的敌意,似乎很执着于抢走属于秦昭昭的一切。
我看着那缠绕在秦素锦身上那浓郁的黑,内心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那也是为什么秦素锦会在短时间之内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原因。
秦素锦见我不为所动,恨恨地离开了原地,只是在离开前悄悄与我身后的喜娘交换了眼神。
她买通喜娘的事情早就被精雀看见,现在的喜娘早就被化身的精雀所替代。
婚礼仪式顺利进行,秦素锦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秦昭昭应该死在去寺庙祈福的路上,可是她不仅回来了,还勾搭上了太子殿下成为了太子妃,一切都脱离了她的计划。
明明应该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的人应该她才对。
她咬牙看着秦昭昭的身影坐上前往太子府的轿子。
我带着精雀顺利进入到太子府上,沈懿宸并没有为难我,也省去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夜半时分,外出的精雀带回来了我想要的东西和一份密函。
婚礼的第二天,沈懿宸带我进宫拜见皇上和皇贵妃。
我本以为会像精雀所说的难以应付,却没想到两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相处。
只是我总隐约从皇贵妃身上感受到阿嫲的气息。
回去的路上我们碰到了同样进宫请安的秦素锦和三皇子。
在路过他们两人的时候,我能够明显感觉到精雀昨天带回来的噬魂铃在微微发烫。
成婚后的这段时间里,我与沈懿宸的相处意外的和谐。
太子府上没有各种莺莺燕燕的存在,他给了我足够的自由,空闲时他还会带我到各种有意思的地方游玩。
那都是一些我曾在山间没见过的事物,让我觉得十分的有趣。
哪怕是他需要出公务,也会给我带各种我没见过的小玩意。
那段时间我似乎找到了与阿嫲生活时的那种感觉。
就连精雀也说,我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如果沈懿宸皇贵妃的儿子,我想我也许会喜欢这样的生活。
从山上下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了皇贵妃就是害死阿嫲的元凶,作为她儿子的沈懿宸自然光是帮凶之一。
我不知道沈煜寒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但是为了给阿嫲报仇,我答应同他做了交易。
10
没多久,京都内突然盛传皇帝病重,一时之间京都内气氛十分紧张。
沈懿宸得知消息之后,想要进入皇宫探望病重的皇帝,却被三皇子带兵围堵在了宫门口。
五弟啊五弟,为了得到皇位,你也太狠心了,居然敢对父皇下毒手。
沈懿宸身边的护卫提剑将沈懿宸护在身后。
胡说八道,我们主子宅心仁厚,绝对不是你口中所说那样的人。
哦,是吗可是你猜我在皇贵妃的寝宫里找到了什么。
说着沈煜寒命人拿出一个木匣子,打开后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写着皇帝名字的厌胜玩偶。
不多时,一群宫内的侍卫捧着类似的木匣子急匆匆走来。
报,我们在太子府上也找到类似的玩偶。
一时之间,沈懿宸的处境陷入到了绝境。
众口难辩的他最终和皇贵妃被收押进了大牢内。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我来到两人面前。
看着不复往日雍容华贵的皇贵妃,我的脑海中却一直回想起浮起阿嫲的身影。
贵妃娘娘在用尽手段永葆青春的时候,会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的狼狈呢。
是你,你这个贱人,怎么敢陷害我们。
皇贵妃用着她自以为罪恶的语言咒骂着我,但是这对我造不成什么实质的影响。
这怎么能算是陷害呢,充其量是小小的报复罢了。
你们派人进山焚毁阿嫲的原身,抽取千年柳树汁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遭受到报复才是的。
皇贵妃闻言一愣,随后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小小柳树罢了,那个道士确实说过千年柳树早已成精,但是可以为我所用是她的荣幸。
你也是妖怪是不是,你等着,等我出去,我就揭开你的真面目。
可惜,对皇位势在必得的沈煜寒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我看向坐在角落的沈懿宸,我以为他的眼中会有失望、愤怒和不甘,但是什么都没有。
发现我在看他的时候,他也只是释然对我一笑。
就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一样。
答应秦昭昭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于是离开地牢后,我回到了秦府。
正巧秦素锦和太师等人都在。
秦素锦看见我完好无损地回到秦府,眼中满是不甘。
你怎么回来,你不是应该和太子等人被关押在地牢里面嘛。
大概是因为我帮助了三皇子,所以他暂时放过了我。
秦素锦听闻,瞬间炸毛了一般。
你什么时候跟三皇子有联系的,你这个贱人,勾搭上了太子还不够,如今还妄图勾引三皇子。
看着秦素锦身上越来越压抑不住的黑气,我施法将暴怒的她禁锢在了原地。
我的行为吓到了在场的其他人,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了我并不是原来的秦昭昭。
昭昭,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夫人哆哆嗦嗦开口询问。
我拿出别在腰间的噬魂铃,铃铛剧烈晃动着,发出阵阵异响。
如你们所见,我不是你们女儿,而她也不是原来的秦素锦。
怎……怎么会。
秦太师和秦夫人不解,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会不是原来的她。
听闻素锦小姐幼年时期落水过一次,命悬一线醒来后,性格与之前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是因为素锦小姐在落水时就被水中的游魂附身,被夺舍了身体。
这些年来你们宠爱的不过是一只野心勃勃的游魂。
而你们的亲生女儿,在你们肆无忌惮宠爱这个假冒品的时候,就已经被害死了。
11
秦夫人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听着我说出一切。
也说出了秦昭昭这些年来所遭受的各种委屈。
秦太师和秦夫人悔恨不已,只是秦昭昭本人早就不在了。
我原以为秦素锦身上的黑气是因为她那些浓厚的欲望所凝滞。
其实那是游魂身上自带的鬼气和怨念。
我不会驱鬼,这种事情只能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但是我答应秦昭昭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
到了处决皇贵妃和沈懿宸的那天,天空下着小雨。
亲眼目送他们走上行刑台,不知为何看见狼狈的沈懿宸时,我的内心竟产生了与阿嫲离开那天一样的感觉。
甚至于完全没有为阿嫲复仇的喜悦。
处决完的当天晚上,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找到我,红着眼睛将一个木盒子交到我的手中。
我认识他,他是沈懿宸身边的暗卫之一。
沈懿宸出事后他们都消失了,我以为他们全都跑了。
你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你做的那么多,如果不是太子生前下了命令,我拼命也要杀了你这个坏女人。
说完,那个暗卫就转身离开了。
我感受着盒子里熟悉的气息,手停顿在盒子上方一直不敢打开。
在精雀的催促下,我还是打开了盒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上面是沈懿宸的字迹。
信上说,他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秦昭昭,因为他自小就拥有七窍玲珑心,能够看见常人所看不到的事物。
偶然间他得知我在找七窍玲珑心,他也早就预料到今天这样的结果。
那个所谓的山野道士也不过是冲着自己身上的七窍玲珑心来的。
所以他安排人提前截获自己的遗体,将自己的心献给了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心境,在精雀的劝导下,我炼化了那颗仿佛还温热的心脏。
那是我头一次,感觉到心间被填满的感觉,但是却满是酸涩和苦楚。
阿嫲骗人,明明阿嫲说过,只要我找到七窍玲珑心,我就能够快乐。
可是为什么,我并没有感觉到很快乐呢。
番外：朝朝视角
从皇宫离开后,我回到了山野当自己。
我回到了自己的原本的身体上,或许是炼化了秦昭昭肉身的缘故,我原本的模样开始变得与秦昭昭有几分相似。
有了七窍玲珑心后,我成功晋升为九尾天狐,只是我的心里总感觉缺少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七窍玲珑心的缘故,我也开始能够看见不一样的事物。
我能看见秦昭昭的游魂一直在跟着我,后来的数十年间更是跟着我游遍大江南北。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一直跟着我,但是我并不讨厌她。
皇朝更替,后来意外回到原来的太子府。
我在那里看见了沈懿宸的游魂。
尽管他说他早就知道我不是原本的秦昭昭,可我终究还是不愿相信他。
只是固执地认为,他爱的,一直都是原来的秦昭昭。
番外：沈懿宸视角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中秋前夕太师府的宴会上。
听下人们说,太师府的嫡二小姐被发现与外男幽会,被亲生母亲抓了正着。
我本来不愿意去参与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但是碍于皇家颜面,我还是跟着三皇兄来到了后院之中。
我出面为她解决了那次事件,也替她处罚了那几个妄言的仆人。
只是她似乎与我印象之中有着太大的差异。
而我的目光也在不自觉之中被她所吸引。
再次见到她,是她被流言所困扰,来寻求我的帮助。
我明知道她是带着目的靠近我的,但我还是帮了她。
后来,在母后的要求下,她意外成为了我的太子妃。
虽然她依旧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但是我们依旧度过了一段快乐日子,那也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直到父皇突然得病,我们一起进宫探望父皇的母妃的时候,却被三皇兄带人拦下。
他们说我行巫蛊之术诅咒父皇,将我与母妃关进了大牢之中。
我大约猜到了些什么。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当皇帝,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三皇兄争夺皇位。
是母妃一直在暗地里逼迫着我。
再后来,父皇病逝,三皇兄继位,她亲手了结了我那罪恶了一生的母妃。
其实我也一直知道,她并不是原来的秦昭昭。
从小,我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只是身为皇子,我身上要背负的太多。
后来我与她再见面,却早已天人两隔。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她还是一如当年见到的那般好看。
她说,她不是我爱着的那个她。
但我爱着的一直都是她,只是她一直固执地认为,我爱着的是原来的她。
我又怎么会分不清自己一直爱着的人呢。
番外：昭昭视角
我叫秦昭昭,是京城鼎鼎有名秦太师流落在外的女儿。
其实在被接回京城之前,我并不叫这个名字,是我那个当官的爹爹说招娣这个名字有辱门楣,于是给我改名为昭昭。
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府上的大家都对我很好,有好看的衣服香喷喷的食物,还有对我很好的嫡姐和母亲。
尽管我与嫡姐没有血缘关系,嫡姐对我还是很好,她会带我参加各种宴会,带我在京城里游玩。
只是我不懂,为何嫡姐吃了我从满香楼带回来的桂花糕后就意外中毒,还因此险些丧命。
从那个时候起,嫡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爹爹和娘亲也不再喜欢我。
他们说我是嫉妒嫡姐才给嫡姐投毒,可是我明明没有。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府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好看的衣服也越来越少,就连吃食也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好吃。
后来娘亲说我住在原来的院子中影响姐姐的生气,于是我被迫搬到了府上一个偏僻的院子中,那里除了一座不起眼的宅子,就只剩下一片茂密的紫竹林。
我就在那里长到了及笄之年。
也是那一年,我死在了替嫡姐去寺庙祈福的路上。
死之前,我碰到了一个很好看的仙女姐姐,我不想死,我想求她救救我。
可是她怜惜而无奈的眼神告诉我,哪怕是神仙姐姐也救不了我。
可是我还没问到我想知道的真相,我还不想死。
但是神仙姐姐却说,虽然救不了我,但是可以为我报仇。
报仇,报仇就能替我查出真相,查出真相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于是我用我死去的肉身和神仙姐姐做了交易。
只是我没想到,死后我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去到地府报到。
我看着神仙姐姐用我的身体替我查出所有真相,为自己也为我报了仇。
也看着她陷入了与太子的爱恨情仇。
明明是相爱的两人却天人永隔不能在一起,不过即使太子还活着,他们之间似乎也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后来数十年间,我看着恢复自己肉身的神仙姐姐游历四方,只为了寻找她心中的快乐事。
直到我离开至今,我仍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自己心中认为的快乐事。
但是当年在三皇子的她无疑是最开心的,至今我都难以忘记她当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