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嘉彤闹家庭矛盾这段时间,程泳沙一次没有带孩子来过。
不是她不想来,也不是她知道辛学宇两口子在闹矛盾。
纯粹是分身乏术。
——她家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匡毅坐公交的时候玩手机,不小心在急刹车的时候,一屁股坐地上,摔折了尾椎骨。
然后就是学校收到一封举报信,信中称有一名匡姓男教师,把女学生带回家里进行猥亵。
学校非常重视,第一时间展开组织调查。希望在教育局和警察局介入之前,把事情解决。
因为举报信里的内容,一经曝光,不管真假,对学校的名誉来说,都是不可逆的伤害。
要查也很好查。
整个学校姓匡的教师,只有匡毅一个。
匡毅尾椎骨折刚在家里躺了一天。学校领导们,集体上门。
沙发上坐满了人,一个个神情严肃、大马金刀。
冯玉玲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不亦乐乎。
匡毅站在他们面前,尾椎骨折后,不能坐。
他和他妈都以为校领导来慰问他的伤情,没想到他们是来讨伐他的。
校长先开口,说明来意。把那封举报信放在桌子上。
冯玉玲拿起来,一看。一张脸变颜变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匡毅挨过来,一起看信上写的东西。
脸色立刻沉下来。
信上没有指名,但道了姓。他心里清楚,平时开会都凑不齐的校领导班子,怎么今天在他家聚齐了。
学校男老师,姓匡,两个关键信息。都不用拉出教师表格筛选,有且只有一个答案。
冯玉玲激动的手都在抖,声音有些尖厉,“这是诬陷!我儿子不会做那种事!”
校长见老太太情绪激动,怕她一头仰过去不省人事,耽误他们的正事。赶紧发话,语速平缓,语气坚定而沉静,“我们早上一收到信就来了,就是来调查信中内容是否属实。我们当然相信匡老师的人品和师德,但既然有人举报了,我们就要彻查清楚。若是诬告,我们一定会严厉惩处诬告的人。”
“我没有猥亵任何人。”匡毅咬牙切齿地说。双手握拳,双眼圆睁。他第一时间想到好几个可能诬陷他的人。比如补习班的老板、另一个班上的数学老师、他私下补课的女学生,甚至程泳沙。
——怎么好巧不巧,她刚提醒他小心被女学生反咬一口,没几天,他就真被举报了呢。
很快,他划掉这个选项,程泳沙不会这么对他的。她刚答应要给他生孩子,怎么会害他!
那么就是剩下的三个人,最可疑!
“事情还没有闹大。”校长说,没闹大的意思就是还没在网上进行曝光。学校必须赶在被‘实锤’之前把事情按下来或是妥善处理好,争分夺秒,间不容发。“你是否有带过女学生回家?”
匡毅迟疑片刻,答道,“有。”
一瞬间,空气凝固。沙发上所有人屏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不好看。
“但我没有猥亵她,我只是给她补课而已。”匡毅连忙补充说。
“是!这个我能作证!补课的时候,我都在家里,我还给那女学生洗水果吃呢。”冯玉玲立即帮腔。
“这样啊……”校长沉吟。即使匡毅母子的话听起来可信度很高,事情也没有变得简单一点。
原本想着,要是匡毅否认带学生回家。那就好处理了,直接把匡毅所住小区的监控调出来,就是铁证如山。
可是他竟然带学生回家。回到家里又做过什么。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谁还能开天眼知道别人家里发生了什么。
母亲给儿子作证,谁会信呢。
“你怎么能把学生带回家里!”党委书记板着脸训斥道。“你是男的,她是女的,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啊!”
匡毅气得脸红脖子粗,刚想顶回去,被冯玉玲拉了一把,她带点讨好意味的笑,说,“学生本就有男有女,难道因为是女学生就不能补课吗?男老师如果不给女学生补课,是不是又要被举报性别歧视?说我儿子猥亵女学生,总得有证据吧。你们不能凭一张没头没尾没名没姓的纸,就兴师动众地跑到一个本本分分教书育人的老师家里进行问责吧。”越说嗓门越大,说到最后竟像是指责校领导是非不分。
“伯母不要激动。”校长抬抬手,又转头看向匡毅,沉声发问,“你带回家补课的学生有几个?”
“只有一个。”
“姓名和班级。”
“高二八班,李惺淼。”
“她不是你们班的学生吧。”
“不是。”
“她怎么找你给她补课,她的代课数学老师,我记得还评过优秀教师奖。”校长一语双关。
被领导轻视的尴尬一闪而过。匡毅窘迫道,“她说她老师讲了她听不懂。我曾经给高二八班代过几节课,她说我讲得,通俗易懂。就找我补课了。”
“嗯,”校长觉得这理由也说得过去。国家严令禁止补习班,但学生素质和理解力,参差不齐。为了考个好大学,学生和家长铆足了劲要在这一年半载的时间里,实现逆风翻盘。“我个人觉得,把学生带回家里补课,不太妥当。以后尽量还是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万一说不清,赔上的就是自己的前程。”
校长鹰眼识人。
通过刚才这一会儿的观察和谈话,他基本断定,猥亵学生这件事,匡毅是清白的。但人品一般,做事糊涂,分不清轻重。
接下来就要去跟高二八班的李惺淼谈一下了。
如果这封信是她写的,那么她手上可能有证据。刚好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如果这封信不是她写的,那么事情到此为止。
临走时,校长说,你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养伤吧。
“怎么了,怎么了,要开除我儿子吗?”冯玉玲没懂校长的言外之意,着急忙慌地拦着人不让走。
“不是开除他。”党委书记眉头紧锁,一板一眼地,对她好一顿教育,“好好管管你儿子。快四十岁的人了,做事不过脑子!”
学校每次开教师大会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男老师和女学生、女老师和男学生,要保持距离!要保持边界感!
结果,就跟进了狗脑子一样,一句都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