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雪下车后,詹嘉彤从后视镜看到一辆车。她停下来的时候,它也停了下来。
这辆车一直尾随她,进了小区。从后视镜里偏偏又看不清后车驾驶位上的人。
詹嘉彤心里正烦,大姨妈这两天要来了。这几天下来,本来心里就积攒了很多坏情绪,咕嘟咕嘟地炖煮着,又跟龚雪一路攻防战,她现在又累又烦躁。
还有点恐慌。
车子开进地库,尾随车辆也跟了上来。她特意找了个两边都有车的空位开了进去。车屁股朝外,车头朝里。
迟迟没有下车。
恐慌加剧,摸出手机拨打110……她听过那种专门打劫独自开豪车的女司机的恶性事件,想不到自己也被盯上了。
忽然有人敲她车窗。
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强装镇定地转头。
定睛一看,辛学宇站在外面,挥动一只手,朝她笑得像个二傻子。
精神一下子垮了。热锅沸腾起来,情绪满溢,眼泪喷涌而出。
詹嘉彤坐在车里嗷嗷哭,辛学宇站在外面束手无策。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和第一次一样,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哭不出眼泪后,詹嘉彤翻找出包里的气垫粉底,仔仔细细遮住哭红的眼圈。哭过之后,一双眼睛水光透亮。透着一股气势汹汹的严厉。
整理好仪容,打开门,下车。从他身边走过去,看都不看他。
“那不是咱家车位。”辛学宇跟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詹嘉彤神情漠然地把钥匙塞给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事情没按照辛学宇预想的那样发展。没有投怀送抱,没有热烈欢迎,没有甜言蜜语。
这天的晚餐,一家人吃的外卖。詹嘉彤拍板决定的。像赌气,又像宣战。从今天开始,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他管!
实在是太恶劣了,竟然吓她!新仇旧恨加一起,给他判了个死缓。
除了跟儿子说几句话之外,詹嘉彤全程把他当空气。
辛学宇站在床尾看着她,分外担心。“你怎么了?工作不顺利吗?还是谁欺负你了?”
詹嘉彤心想除了你还有谁欺负我。嘴上说的却是,“我大姨妈快来了,所以情绪不太好。”
“我…能做点什么?”
你离我远点。“不用了,别跟我说话,我好累。”
詹嘉彤闭上眼睛,翻身背对他,心里暗叫糟糕。辛学宇对她情绪的影响比她预想中的还要严重。死刑也好,死缓也罢,她努力修筑的城墙,在看到他的瞬间,垮得七零八落。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不管她一个人的时候想得有多好、多么决绝,一看见他,全部不作数了。
这就是恋爱脑吗?
好烦!
一把年纪长出恋爱脑!
还完全不受她控制!
旁边这个对她甩冷脸还故意吓唬她的狗男人,到底哪里吸引她了!
此时,被冷暴力一晚上的狗男人,心里也很委屈。他好不容易凯旋,还没来得及跟她分享战果,反而先把她惹哭了。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是罪魁祸首,但她的表现就是在对他进行无声控诉。
连孩子都看出来了。
“宇哥,你怎么做到的?把我妈妈气成那样,她没打你也没罚你站。”
这是个好问题。辛学宇被问住了。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
蹑手蹑脚地上床、关灯。刚想挨她近一点,传来一声冷冰冰的警告,“别碰我!”
好在,回到她身边。这个房间里充满了她的馨香,她就在他旁边躺着。虽然情绪不佳,可他心里还是很满足。
第二天,詹嘉彤起了个大早。
“星期六,还要加班吗?”辛学宇睡眼惺忪地问。
“嗯,你继续睡吧。”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詹嘉彤早上在车库找车,浪费了不少时间。她原来的车位上停着一辆迈巴赫。要不是打眼一看知道这车贵得不行,她恨不能给它两脚,就当踢辛学宇了。
所以赶到花鸟市场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花了。逛遍全市场没找到一枝陈淡梅喜欢的香槟芍药,只好买了莎拉芍药。给张大美买了他喜欢的观赏鱼。
詹嘉彤对鱼的了解不多,听老板说孔雀鱼性情温和,可以和很多鱼同缸养。于是她选了三尾蓝色和两尾红色。
位于大学校园里的教职工住房,建造于九十年代,六层楼高,没有电梯。恩师陈淡梅就住在三楼。
没见到预想中的情敌,张焕霖有点失望。陈淡梅才不管,只要看见詹嘉彤她就很开心。
知道一来就要陪陈淡梅喝茶,詹嘉彤早上特意没有喝咖啡。
“嘉彤你有大半年没来看看老师了。”陈淡梅说,言语之中没有埋怨,而是心疼。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一个人抗了下来。不抱怨、不诉苦,也不求助。得知她在闹离婚的时候,他们老两口还商议过,要帮詹嘉彤带孩子。
“老师,你还好吗?风湿止痛贴用完了吗?我再给你买点。”
“先别买,我还有半箱子没用呢。你真是乱花钱,谁家卖膏药成箱成箱地买。”
“主要是国外代购,耗时太长。索性就按一年的量采购了。哈哈”
“别给我们乱花钱,你身上的担子重。”陈淡梅语重心长地说。
“什么膏药,这么好用吗?”张焕霖插进她们的谈话。他原本陪着张大美在书房练习书法,詹嘉彤一来,他就坐不住了,一个字都写不进去。被张大美赶了出来。出来之前还挨了顿训斥,快五十岁的人了,一点静不下来!
张焕霖听不得别人说他年纪大,四十五跟五十,还是有明显差别的好吧。怎么就四舍五入成五十岁的糟老头子了。
按照健康管理机构对他的估测,他能活到九十岁。当下的人生也就刚刚过半而已。正值壮年!
陈淡梅觑了儿子一眼,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曾经也想让詹嘉彤做儿媳,但现在木已成舟。她绝不允许儿子插足他人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