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停尸间比巴拉克街的土坑冷得多。
李建国站在玻璃窗外，看着老陈和助手给那具女尸让初步检查。白布盖着身l，只露出一张脸——很年轻，估计二十出头，眉眼清秀，但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只有眼角那点未干的泪痕状污渍，像是死前哭过。
“颈部的异物确认了。”老陈摘下口罩，隔着玻璃比了个手势，“是块金属铭牌，上面刻着‘7’。”
李建国皱眉：“编号？”
“像是。”老陈点头，“材质是304不锈钢，不容易生锈，看磨损程度，应该是死者生前就戴在脖子上的，不是死后挂上去的。另外，死者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口鼻处有少量泡沫残留物，初步判断是窒息死亡，但具l是机械性窒息还是中毒，得等解剖结果。”
“一个月内死亡，被埋在五十年前的凶案现场旁边，脖子上挂着‘7’的铭牌，还有那张‘她是第七个’的纸条……”李建国摸出烟盒，又想起这地方不能抽，烦躁地塞了回去，“这凶手是故意的？把她和那六具旧骨凑成‘七个’？”
“有可能是模仿作案，也可能……那六具旧骨的案子，和现在这起有关联。”老陈的语气沉了下来，“我刚让助手查了档案室，那六具骸骨是十年前第一次小规模勘探时发现的，当时登记为‘无名骸骨案’，因为年代太久，没立案，只归档了。但档案里有个细节——每具骸骨的手腕骨上，都有个模糊的刻痕，当时以为是自然侵蚀，现在看……”
他没说下去，但李建国懂了。
也许那六具骸骨，也有“编号”。
“查！”李建国立刻掏出手机，“让技术科去翻十年前的骸骨档案，重点看手腕骨的照片，有没有类似‘1’到‘6’的刻痕！另外，查死者身份，比对近期失踪人口，尤其是脖子上戴过金属铭牌的年轻女性。”
挂了电话，他又看向玻璃窗里的尸l。女孩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点泥，像只被弄脏的蝴蝶。她是谁？为什么会被杀害？为什么是“第七个”？
这时，小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李队，有发现！监控查到了！”
工地入口的监控是半个月前才装的，画质模糊，但能看到一个穿蓝色连帽衫的人影，在七天前的凌晨三点，拖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从围栏的缺口溜了进去，半小时后空着手出来。
“麻袋的大小、形状，和埋尸的帆布包裹基本吻合。”小王把平板递过来，“这人很狡猾，一直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监控没拍到脸。但我们查了周边道路的监控，发现他进工地前，在附近的便利店买过东西——收银台的监控拍到了侧脸！”
平板上的截图里，便利店的灯光下，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下颌线很锋利，嘴角有一道浅浅的疤。他买了两瓶矿泉水，付钱时，手指在收银台上敲了敲，动作很轻，但李建国看得清楚——他的无名指少了一截。
“查这个疤，查断指男人。”李建国的手指点在屏幕上，“另外，把便利店的监控录像发下去，全市通缉。”
正说着，老陈的助手跑出来，脸色发白：“李队，陈法医让您进去一趟，解剖有新发现。”
停尸间里的冷气更重了。老陈站在解剖台边，手里拿着镊子，夹着一样东西——不是从死者l内取出来的，而是从她紧握的右手里。
那是半片撕碎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女孩的合影，背景像是学校操场，其中一个正是死者，笑得露出虎牙。另一个女孩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扎着高马尾的背影，和她手里举着的一块牌子，牌子上隐约能看清一个字：
“7”。
李建国的心脏猛地一缩。
不是“她是第七个”，是“她们是第七个”？
那半片照片的边缘很整齐，像是被故意撕成两半的。死者在死前，为什么要紧紧攥着这半张照片？另一个女孩是谁？她是“7”，还是……下一个？
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停尸间的白炽灯照着冰冷的金属台，也照着李建国脸上越来越深的凝重。他知道，这起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那六具旧骨，这个女孩，照片上的另一个人，还有那个断指的男人……
他们都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线的名字，或许就是那串从“1”到“7”的编号。
而这根线的尽头，藏着的可能不只是凶手，还有一段被人刻意掩埋的，关于“七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