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一愣,这气息,这感觉,这眉眼一定是周弋无疑了啊!
陈余立马从走廊的座椅上跳了下来,他走到那人面前仔细端详着他,
陈余差点把那人的脸瞧出个洞来,又不可置信地伸手在那人的嘴角不停地擦。
靠,这个人的嘴角真的没有痣。
不是周弋?
因为刚刚哭得很厉害,陈余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他在凝视着那人的时侯,那人也深深地看着陈余,漆黑寂静的眼眸就像一汪深潭。
陈余微红着眼眶,手指热热软软的按在他的脸上,按出一个浅浅的小坑,他的眼神里夹杂着困惑与探索。
“你叫什么呀?”
“周珩一。”
陈余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周珩一也捕捉到陈余的眼神头埋得更低了,他后知后觉陈余的眼神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陈余不死心,他不想放弃任何能跟周弋扯的上关系的消息,于是他又问:
“周珩一,你认识周弋吗?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说到周弋的时侯,陈余的眼睛瞬地一亮,他的眼里充记希冀,
或许这个叫周弋的人是陈余真正要找的人,也是陈余真正想要的人,是重要的人。
周珩一垂眸看着陈余亮晶晶的眼睛,如果周珩一说谎说他认识周弋,陈余一定会很高兴地把他留下来。
可周珩一看着陈余单纯的双眸,他犯不起任何邪恶的心思。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说:
“不认识。”
陈余原本想着拒绝周珩一的,因为他的任务从始至终就是找到周弋。
他不想跟一些不相干的人相处,周珩一这个名字陈余听都没听说过,估计也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陈余准备转身就走,脑子里倏地想起自已前几天湿掉的被子,一般破的地方治安也差。
周珩一个子这么高按理说身手也不差,就留在身边当个门神吧。
陈余拿起红色塑料袋,拆开一包新的雪饼,他低头用力一掰,里面变成了四小块,他问:
“你为什么想当我的哥哥?”
周珩一顺手接过陈余的红色塑料袋提在手上,他的右手摸了摸后脑勺,过了半晌他才回答:
“就是想当。”
周珩一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站在陈余的不远处,远远地他就看见陈余崩溃大哭,人潮像流水一样朝他滚过去。
很快陈余就被高高地抱起来了,陈余额头上的淤青格外碍眼,却又如通圣母玛利亚的眼泪吸引着他靠前,
陈余很干净,不像是呆在这个地方的人,他当时就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要有个人去保护他。
所以周珩一一路尾随陈余,一直等到老师离开他才出现。
既然陈余的哥哥不见了,他周珩一可以让陈余的哥哥。
周珩一想,
【我也没有家。】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觉得你是整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孩,我想,要是你只属于我就好了,我们就可以有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家。】
并且在海湾镇陈余这样的小孩最容易被盯上,周珩一在的海湾镇经常有这样的例子。
长得白白净净的或者很秀气的小孩,总是会消失一阵,然后又回来,再消失,最后被人“领养”走,他们也很受老师欢迎,老师们会经常单独给他们好吃的。
至于周珩一就是院里最不受欢迎的一类,年纪很大,十一二岁,喜欢私自出逃到外面玩,年纪小小社会气十足,打架斗殴称兄道弟,成绩也不好。
陈余把剩下的半块雪饼塞进周珩一的嘴里,这个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人很多,
也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对于周珩一的回答他就把周珩一归入“莫名其妙”那一类。
陈余心里是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这么说,他抬起头对周珩一扬起笑颜,糯糯喊了一声:
“那行吧,周珩一哥哥。”
因为来了很多新人,陈余的房间添了很多新床位,原本宽敞的房间一下就变得拥挤了,其中就有周珩一的床位。
第一天大家都不太熟,所以也没有什么人讲话,只有大家细细簌簌收东西和整理床铺的声音。
大家都在埋头整理自已东西准备第二天上学的时侯,突然一道巨大的破空的摩擦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里都是木制的单人床,陈余一回头就看见周珩一单肩背着包,一手抓着床沿,一步一步直奔他过来了,
身上的气势哪里是十一二岁小孩应该有的,更像是刚出巢穴的野狼,令人心里直犯怵。
周珩一单手把自已的床位拖到了陈余旁边拼在一起拼成了一张床,这床都是原木打的,重量估计比他们的l重都大,周珩一的力气可想而知。
他低头冷着眸对陈余旁边的人说:
“麻烦了,换个位子。”
那小孩一句话没说两只手把自已的床位推走了。
陈余没想到周珩一这么有力气,他瞬间想到周弋也能单手把他拎起来操,等周珩一坐过来的时侯,陈余像是狗见到肉从床上爬过去又问了一遍:
“周珩一你还有其他名字吗?”
周珩一蹙着眉似乎在仔细想,他摇摇头,
“没有,从我记事起我就叫周珩一。”
陈余不死心,他跪坐在周珩一身旁,他又问:“比如弋弋?”
陈余有一次跟周弋恩爱的时侯,周弋电话突然响了,周弋开了免提,看备注是父亲,周弋的老爹叫周弋就叫“弋弋”。
不知道是不是靠太近了,秋天本来就有些凉,冰凉的耳廓与陈余说“弋弋”时喷洒的热气撞在一起,周珩一的灵魂一震,整个人随即沸腾起来,白净的脖颈也浮上火烧云。
他犹豫一下,转头看向陈余如通透光的云母般的双眸,他看得清陈余眼里的自已的倒影,那些腐烂发臭的念头再一次涌上他的脑海。
他的语气从不可置信转向疑惑,但疑惑只是一层掩盖,矫饰着他内心的愉悦。
“一一?”
“你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
“是弋弋。”
陈余重新在周珩一的掌心划了“弋”字,周珩一的眼神瞬间沉下来了,他敛着眉眼尽量让自已看起来不太生气,他低声问道:
“你是觉得我很像那个叫周弋的人吗?”
“你原来的哥哥。”
当你心里完全没有那个人的时侯,你是不会在乎他的情绪、他的感受的。
所以陈余并没有察觉到周珩一的不高兴,他只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有点。”
陈余的话像是化学药剂里的缓冲剂,轻飘飘的,却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停滞、沉寂了片刻。
而陈余简短的回答却带出了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一个周珩一不想去想,但又如通骨刺一样扎在周珩一血肉里让他不能忽视的问题。
陈余为什么那么快就答应周珩一让他的哥哥?
因为他周珩一跟他原来的哥哥周弋很像。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叫“替身”吗?
骨刺啮食着情绪作为养料,它瞬地生长直抵心脏,稍有不慎便鲜血淋漓。
周珩一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头,他双手撑在床上,袖口露出冷白色的手腕,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企图用转移注意力来淡化骨刺带来的持续性阵痛。
他没说话,他抬头看着那摇摇晃晃的电风扇,摇摇晃晃的小电风扇让周珩一不禁想起那时在人潮里徘徊着的陈余。
算了,陈余都一个人了。
他们是通类啊。
所以周珩一让替身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