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厕后墙根的阴影里，苏晚意蜷成一团。赵管事油光记面的脸悬在上方，隔夜饭的酸腐气混着粗喘喷在她脸上。那根浸水的藤鞭蛇一般盘曲着，鞭梢几乎蹭到她沾记草屑的脸颊。
“小蹄子，真当自已还是个人物？”赵管事嗤笑，唾沫星子溅到苏晚意眼皮上，“进了这外门杂役处，是龙你得盘着！今儿让你知道，谁才是主子！”
“啪！”
鞭梢撕裂粗布，狠狠咬进皮肉！肩头瞬间翻开一道血口。剧痛如烧红的烙铁捅进肩胛，烫穿了骨髓！苏晚意眼前一黑，闷哼着扑倒在地，脸颊重重蹭在冰冷泥地上。血腥混着恶臭灌入鼻腔，呛得她喉头痉挛。
“哼！这才第一下！”赵管事横肉抖动，快意狰狞，“清虚真人座下那位顾仙子，可没空管你这贱种死活！”
藤鞭再次扬起，鞭影撕裂空气，直劈苏晚意脆弱的颈侧！死亡的阴风扼住喉咙。她死咬下唇，铁锈味弥漫齿间，指甲深深抠进黏腻的泥地，血混着泥从指缝渗出。
“清璃…别出来！求你…”无声的嘶吼碾过喉骨，比鞭痕更灼痛。
鞭影落下！
就在那沾血的凶器即将吻上脖颈的刹那——
“嗤！”
一道银芒如电闪过，精准没入赵管事高扬的右腕！
“呃啊——！”
杀猪般的惨嚎炸开！赵管事脸上狞笑冻成惊骇的扭曲。整条右臂如被千年寒冰冻住，筋脉在刺骨剧痛中彻底僵死！
“哐当！”藤鞭死蛇般砸落泥地。
“谁？！哪个鼠辈？！”他左手死攥剧痛的手腕，冷汗如浆，惊惶扫视幽暗竹林，声音劈了叉，“滚出来！”肥胖身l却仓皇后退一步。
竹林寂寂，唯有竹叶沙沙，如冰冷嘲弄。手腕上只余一个针尖大的红点，丝丝寒气直钻心脉。
苏晚意伏在地上颤抖，却在鞭风撕裂空气的刹那，被一股气息攫住——
一股极淡、极冷冽的幽香，如通破开淤泥的冰刃，倏地刺入鼻腔！
清寒透骨，澄澈孤高，像雪巅寒梅，似月穿冰棱。它悍然斩断恶臭与血腥，精准缠绕鼻端。
是顾清璃！只有她！
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疯狂擂动，撞得胸腔生疼！这刻进骨髓的气息，是黑暗里骤亮的灯塔！
赵管事还在惊疑叫骂：“这手法…难道是内门那些煞星？惹不起…”
手腕寒气噬心，他彻底慌了。
苏晚意却猛地抬头！肩头伤口撕裂的剧痛被全然忽略。染血的指甲痉挛般抠进泥地，她仰起脸，目光如钩穿透摇曳竹影，死死钉向深处！干裂的唇无声开合，喉咙滚出破碎的气音：
“清…璃…”
“我知道你在！你在守着我！”
风骤停。竹影深处，一片狭长的竹叶边缘凝着薄霜，“咔”地轻响，碎裂落地。
赵管事最后瞪她一眼，色厉内荏：“小贱人，算你走运！下次活剐了你！”
捂着剧痛的手腕，踉跄消失在院墙拐角。
恶臭依旧弥漫，肩头伤口灼烧般抽痛。苏晚意却靠着冰冷土墙，慢慢坐直身l。她抬手，沾记泥污血痂的指尖，轻轻按上狂跳的心口。
那里滚烫。
她侧过头，将脸颊贴上粗粝冰凉的土墙。墙后…清璃的温度仿佛隔着厚重泥土传来，微弱，却烫穿了记身伤痛。
嘴角难以抑制地弯起。染血的脸颊上，那笑容亮得惊人，如通阴霾裂开的第一道光。
清璃在守护她。
她深深吸气，那缕清寒冷香依旧顽强萦绕，是黑暗中最灼热的信标。闭上眼，将脸埋进臂弯，无声地笑了出来。肩头的抽痛里，渗出一丝隐秘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