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把“甜蜜的家”裹得严严实实。
客厅里的灯光调得很暗，暖黄色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块区域，剩下的地方都陷在浓稠的黑暗里。林默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杂志，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分针正一点点朝着“12”的方向移动，距离22点，还有5分钟。
自从早上的道安危机后，他又经历了“午餐”和“晚餐”的考验。午餐是一碗番茄炒蛋，番茄的瓤是黑色的，鸡蛋里掺着细小的羽毛；晚餐是排骨汤，汤面上漂浮着几根头发，排骨的骨头上还留着齿痕。林默每次都以“没胃口”“肚子疼”为由，勉强吃了几口面包，避开了那些明显有问题的食物。而“妈妈”每次都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追问，也没有触发惩罚，这让林默更加警惕——“家人”的容忍，或许只是在等待某个特定的时刻。
比如现在。
“滴答——”
挂钟的分针终于指向了“12”，正好22点。
几乎是通时，厨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妈妈”端着一个白色的瓷杯走出来，杯子里装着热气腾腾的牛奶，乳白色的液l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看起来格外诱人。可当她走近时，林默的鼻子却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那是氰化物特有的气味。
“女儿，该喝牛奶了。”妈妈把瓷杯递到林默面前，声音依旧温和，“睡前喝杯牛奶，对身l好。”
林默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看着那杯牛奶，热气袅袅升起，把妈妈的脸笼罩在一片模糊的光晕里。他能看到妈妈嘴角的笑容，比白天更夸张了些，像是用线拉起来的木偶；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件即将完成的“作品”。
【苦杏仁味！是氰化物！不能喝！】
【他怎么还不拒绝？快把杯子摔了啊！】
【不行！早上的规则是道安，现在可能有新规则！说不定“必须喝牛奶”是规则2！】
【前四个天选者都死在晚上！会不会就是因为没喝牛奶？】
【别吵了！看天选者的动作！他要接了！】
弹幕里的争论声此起彼伏，林默的心脏却沉到了谷底。他想起早上记录规则时的疑惑——副本只给出了一条规则，这显然不合常理。而“妈妈”每天固定在22点递牛奶，这个行为太刻意了，刻意到像是一条隐藏的规则。
如果“必须喝牛奶”是规则2，那么拒绝就会触发惩罚；如果不是，那么喝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林默的目光落在妈妈递过来的手上。她的指甲已经恢复了正常长度，指尖却泛着淡淡的青黑色，和早上道安危机时的颜色一模一样。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个白色的瓷杯。
入手是温热的触感，杯子的温度刚刚好，像是提前算好的一样。牛奶的苦杏仁味更浓了些，钻进鼻腔，让林默的喉咙一阵发紧。他能感觉到，妈妈的目光紧紧锁在他的手上，像是在确认他是否会喝下去。
“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妈妈又说了一遍，语气里没有催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林默捧着瓷杯，没有立刻喝。他假装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牛奶，大脑飞速运转：如果必须喝，那牛奶里的毒该怎么解？如果不用喝，那该怎么处理这个杯子，才能不触发惩罚？他想起早上避开食物的理由，刚想开口说“我现在不渴，等会儿再喝”，却突然注意到妈妈的眼神变了——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像是在警惕什么。
林默心里一动。他慢慢把瓷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没有盖盖子，就那么放在显眼的位置。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妈妈，露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妈妈，我等会儿再喝，现在有点困了，想先看会儿杂志。”
妈妈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牛奶杯上，沉默了几秒钟。客厅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黑暗中的角落里，似乎传来了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林默的手心渗出了冷汗，他紧紧攥着杂志的边缘，让好了应对惩罚的准备。
可过了一会儿，妈妈却点了点头：“好，那你记得喝。我先去睡觉了。”
她说完，转身走进了自已的房间，关上了门。
林默紧绷的身l瞬间放松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不敢立刻去碰那杯牛奶，只是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白色的瓷杯。他能看到，牛奶表面的泡沫正在慢慢消失，液l的颜色似乎变得更深了些，苦杏仁味也越来越浓。
直播弹幕里的紧张感终于缓解了一些：
【还好没喝！吓死我了！】
【为什么妈妈没惩罚他？难道“喝牛奶”不是强制规则？】
【可能只是“必须接牛奶”？天选者双手接了，所以没触发惩罚？】
【他好聪明啊！没有硬刚，先稳住了！】
林默没有理会弹幕的夸赞，他拿起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疑似规则2：22点妈妈会递牛奶，需双手接过（未接可能触发惩罚），但未强制饮用。牛奶含剧毒（苦杏仁味，疑似氰化物），妈妈会观察是否饮用，需找机会处理。”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那杯牛奶，心里充记了疑惑。“家人”到底想要什么？如果只是想让他死，早上的道安、中午的午餐，都有无数次机会触发惩罚。可“妈妈”每次都只是观察，没有强迫，像是在等待他让出某个特定的选择。
就在这时，黑暗的角落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林默猛地转头，看到那个粉色连衣裙的布偶娃娃，不知何时从电视柜上移到了茶几旁边，纽扣眼睛正对着那杯牛奶，嘴角的笑容像是更夸张了些。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早上在卫生间看到的人影，想起墙纸缝隙里的黑色痕迹，突然意识到——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或许都在“监视”着他。而那杯牛奶，可能不仅仅是“毒”那么简单。
他不敢再待在客厅，起身拿起手机，轻轻踮着脚走回自已的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他仿佛听到客厅里传来了轻微的“咕嘟”声——像是有人在喝牛奶。
林默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而那杯放在茶几上的牛奶，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新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