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礼惊变
>婚礼当天,我亲眼看见新娘林晚在化妆间和她白月光缠绵。
>我默默摘下胸花,转身娶了他们隔壁桌的陌生女孩。
>一年后公司上市,我成为科技新贵,前妻却哭肿眼睛来求复合。
>她不知道的是,隔壁桌女孩手里正握着刚验出的孕检单。
>傅先生,您太太的检查结果...医生话音未落,林晚突然跪在了雨水中。
---
胸花那根别针尖,冷冰冰地硌在西装外套上,像枚准备刺破虚妄的钉子。
傅斯砚最后调整了一下那条暗蓝色领带,镜子里的男人眉眼疏冷,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外面宴厅人声鼎沸,香槟杯碰撞的脆响模糊传来。他抬手,指腹掠过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确保没有任何失礼的纰漏。
完美的新郎模样。
他拉开门,皮鞋踩在走廊柔软的地毯上,几近无声。化妆间就在宴厅隔壁,他想去看看林晚准备好了没有,司仪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
门没锁,虚掩着一条缝。
有细微的、压抑的声响断断续续漏出来。
像呜咽,又像某种急促的喘息。
傅斯砚的脚步停在门口,搭上门把手的指尖微微一顿。那声音很怪,异样感毒蛇般窜上脊背。他蹙眉,透过那一道狭窄的缝隙看进去。
视线先是撞上林晚曳地的洁白婚纱裙摆,圣洁得刺眼。
然后往上。
婚纱精致的蕾丝后背被一只男人的手紧紧攥着,揉得发皱。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限量的运动腕表,傅斯砚认识,是陆允舟——林晚放在心尖惦念了多年、不久前才从国外回来的那个白月光。
林晚被压在化妆台冰凉的镜面上,侧着脸,眼睫湿漉漉地紧闭,颊上是异样的潮红,唇微张,承接着身后男人激烈得近乎啃咬的吻。她头纱半坠,缀着的碎钻跟着她身体的颤动簌簌发抖。空气里弥漫着她常用的那款香水味,甜腻馥郁,此刻却混着一股情欲的膻腥。
化妆台上,那顶他特意拍下古董珠宝为她改制的钻石小王冠,孤零零地倒扣着,折射着顶灯惨白的光,像个被遗弃的笑话。
傅斯砚觉得自己的血液好像在瞬间冻住了,又猛地被煮沸,冰与火的极端撕扯着他的神经,耳边是巨大的、空洞的嗡鸣,宴厅所有的喧闹瞬间退潮,远去,死寂里只剩下那缝隙里令人作呕的唇齿交缠声。
他看着里面那两具忘情纠缠的身体,视线一点点扫过林晚沉醉迷离的脸,扫过陆允舟占有般搂在她腰上的手,扫过那件被蹂躏的、他亲手挑选的婚纱。
他静静看了大约五秒。
或者一个世纪。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悄无声息地松开了门把手。
那只刚刚差点推开门的手,平稳地抬起来,伸向自己左胸。指尖冰凉,动作却利落干脆,精准地捏住那枚新郎胸花的别针扣。
轻轻一掰。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别针弹开,尖锐的针尖脱离衣料。他捻下那朵饱满鲜红的玫瑰胸花,指尖一收,娇嫩花瓣被碾碎,残破的汁液染上指腹,留下一点黏腻的红。
他面无表情地摊开手,任由那点破碎的红摔落在昂贵却脏污的地毯上,再不看那扇门一眼,转身。
步伐甚至没有丝毫紊乱,依旧沉稳,径直朝着宴厅走去。只是那双深黑的眼里,所有温度顷刻间蒸发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宴厅里灯光璀璨,衣香鬓影,人人脸上都挂着得体祝福的笑容。他穿过人群,目光像淬了冰的扫描仪,快速掠过一张张桌席。
然后,停在靠近角落的某一桌。
那桌似乎坐的都是些不太熟悉的边缘宾客,气氛稍显冷清。有个年轻女孩独自坐在那里,微微侧头看着窗外出神。她穿着很简单的小礼裙,脸上只化了淡妆,气质干净得与周遭的浮华有些格格不入。看起来像是哪家宾客带来的不起眼的家属,或者只是新娘那边某个远房亲戚,过来凑个人数。
傅斯砚大步走过去,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隔绝了周遭的喧嚣。
女孩受惊般回过头,仰脸看他,眼睛里带着明显的茫然和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不认识他。
你好,傅斯砚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称得上礼貌,内容却石破天惊,我叫傅斯砚,是今天原定的新郎。
女孩眼睛微微睁大,显然被这个开场白和身份震住了,唇瓣微张,没说出话。
傅斯砚无视她的震惊,继续用那种谈合同条款般的语气冷静陈述:我的新娘此刻正在隔壁化妆间,和她的前男友接吻。婚礼无法继续。
他顿了顿,深不见底的目光锁住她苍白清秀的脸。
所以,现在,我想娶你。
就问你,敢不敢
女孩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瞳孔紧缩,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诞不经的话。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手指攥紧了裙摆,视线慌乱地扫过傅斯砚身后那些好奇张望的宾客,又看回他无比认真、甚至带着某种决绝意味的脸上。
这不是玩笑。
她喉咙动了动,声音发紧:你…你疯了
我很清醒。傅斯砚语气淡漠,只需要回答,敢,还是不敢。
女孩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真心,还是仅仅一场荒唐的报复。几秒死寂的对峙,空气凝固成冰。
忽然,宴厅的主入口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似乎是主角迟迟不出场,有人准备去寻了。
女孩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被那骚动惊醒了,又像是被傅斯砚眼中那种毁灭性的冷静蛊惑了。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颤,却清晰无比:
敢!
傅斯砚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扭曲的什么,快得抓不住。他极轻地点了下头,仿佛达成了一项重要协议。
他不再多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细,冰凉,在他温热的掌心微微发抖。他没有丝毫犹豫,拉着她起身,在所有宾客惊愕、诧异、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穿过长长的红毯走道,径直走向前方同样愕然的主持台。
他甚至直接拿过了司仪手里的话筒。
各位。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宴厅每一个角落,冷静得可怕。
感谢大家今日前来。仪式照旧,只是新娘换了一位。
底下瞬间死寂,随即哗然!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被他紧紧攥着手腕、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孩身上。林晚的父母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陆家的人也在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傅斯砚对所有的骚动充耳不闻,他只侧过头,看着身边女孩毫无血色的脸,低声问,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名字
女孩嘴唇哆嗦着,眼睫剧烈颤抖,看着台下无数张震惊的脸,看着这个疯狂的男人,巨大的恐慌和一种离奇的刺激感冲击着她。她闭上眼,又猛地睁开,声音破碎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劲:江…江凝。
傅斯砚点头,转向彻底傻掉的司仪和神父,语气不容置疑:开始。
没有戒指,没有祝福,没有甜蜜的过往,甚至彼此除了名字一无所知。
只有一场荒唐透顶的报复和一场心血来潮的豪赌。
神父在傅斯砚冰冷的目光压迫下,磕磕绊绊地念完了誓词。
傅斯砚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江凝女士为妻,无论…
愿意。他打断,没有半分迟疑。
江凝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傅斯砚先生,无论…
江凝的指尖冰凉,被傅斯砚紧紧握着,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力度,几乎捏碎她的骨头。台下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看着傅斯砚深不见底的侧眼,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荒芜的冷。
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异常清晰:
我愿意。
……
2
雨夜重逢
一年后。
锐飞科技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CBD景致,夕阳的金辉泼洒进来,给冷色调的办公室镀上一层暖金。
傅斯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烟雾袅袅。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衬衫,袖口随意挽至小臂,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和价格不菲的腕表。比起一年前,他眉眼间的疏冷依旧,却沉淀下更多掌控一切的沉稳和内敛的锋芒,气场迫人。
电视屏幕里,财经新闻的女主播正用字正腔圆的语调播报:…锐飞科技今日于纳斯达克正式敲钟上市,发行价每股XX美元,开盘即暴涨百分之XX,成为本年度最受瞩目的科技IPO…其创始人兼CEO傅斯砚先生,年仅二十八岁…
敲门声轻响。
进。
特助周铭拿着文件夹走进来,恭敬汇报:傅总,庆功宴已经安排妥当,七点半,酒店顶层。
嗯。傅斯砚淡淡应了一声,视线没离开屏幕右下角不断跳动的股价数字。
周铭顿了顿,神色略显迟疑,补充道:另外…傅总,楼下前台说,有一位姓林的女士,已经在那里纠缠了快一个小时,坚持要见您。
傅斯砚掸了掸烟灰,眉峰都未曾动一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不认识。让保安处理。
她说她叫林晚,周铭声音低了些,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傅斯砚终于抬眸,眼神漆黑,像结了冰的深潭,没有任何情绪。与我无关。
是。周铭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傅斯砚将烟蒂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没有保存名字却烂熟于心的号码。
【斯砚,我在你公司楼下,求你了,就见我一面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好想你。】
他指尖悬空片刻,面无表情地划掉通知,点开另一个对话框。置顶的联系人备注是傅太太。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两小时前发的:【下午别自己去医院,等我接你。】
那边还没回复。
他蹙了蹙眉,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传来江凝轻轻软软的声音:喂
在哪儿他问,声音不自觉放缓了几分。
刚…从医院出来。她语气听起来有点怪,像是压抑着某种剧烈的情绪,细细听去,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
傅斯砚立刻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站着别动,发定位给我,马上到。
不用,我…她话没说完,傅斯砚已经挂了电话,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
电梯一路下行。
一楼大厅灯火通明。傅斯砚刚走出电梯闸机,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休息区冲了过来,带着一股浓烈又廉价的香水味,试图拦住他的去路。
斯砚!
是林晚。
她果然状态极差,曾经精心保养的脸憔悴不堪,眼肿得像是哭了几天几夜,妆容花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早已没了从前那种明艳张扬的光彩。她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悔恨、乞求和不甘。
斯砚,我终于见到你了…求你,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好不好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我鬼迷心窍,我被陆允舟骗了…他根本就是个混蛋!他玩腻了就把我甩了…斯砚,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她语无伦次,哭得肩膀颤抖,伸手想去抓傅斯砚的衣袖。
傅斯砚在她碰到自己之前,漠然侧身避开。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只看着前方旋转门外的夜色,声音冷得掉渣:让开。
我不让!林晚像是被他的冷漠刺激到,豁出去般张开手臂拦着他,声音凄厉,傅斯砚!你看看我!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真的比不过你一时意气娶的那个女人吗她算什么她不过是当时恰巧出现在那里的一个工具!你根本不爱她!你只是为了气我,对不对
傅斯砚终于垂眸,正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连厌恶都没有,只是一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漠视。
林小姐,他扯了下嘴角,弧度冰冷,你挡着我的路了。
另外,傅太太不是工具。
她是我明媒正娶,法律承认,媒体公认的妻子。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林晚的心口。她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眼泪淌得更凶:不…不是的…你爱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傅斯砚已经彻底失了耐心,根本不理会她的疯话,径直就要绕过她。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雨声,夏季的暴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门上,瞬间织成一片雨幕。
几乎同时,傅斯砚的手机又响了。
是江凝。
他立刻接起,语气是面对林晚时从未有过的急促和紧张:你在哪儿淋到雨没有
电话那头,江凝的声音裹挟着哗啦啦的雨声,带着更明显的哽咽和颤抖,似乎还有压抑的抽气声:傅斯砚…我、我在你公司侧门这边的路口…雨好大…
站着别动!我马上过来!傅斯砚脸色骤变,再也顾不上眼前的林晚,猛地推开旋转门,冲进了瓢泼大雨中。
data-fanqie-type=pay_tag>
林晚被他一推,踉跄着差点摔倒,看着他毫不犹豫冲向雨里的背影,像是彻底疯了,也跟着一头冲进暴雨里,在他身后嘶喊:傅斯砚!你别走!你回来!
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头发和衣服,狼狈地贴在身上。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那个决绝的背影。
傅斯砚根本听不见她的喊声,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前方路口那个孤零零站在公交站牌下的纤细身影上。
江凝浑身湿透,单薄的裙子紧贴着身体,冷得微微发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正茫然无措地看着漫天大雨。
傅斯砚心口一揪,几步冲过去,迅速脱下西装外套将她整个裹住,紧紧搂进怀里,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凉和颤抖,语气又急又怒:不是让你等着怎么跑这里来了淋湿了怎么办!
他的外套带着他的体温和干净的气息,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江凝抬起头,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先打了个喷嚏。
傅斯砚眉头紧锁,将她搂得更紧,抬手用袖子胡乱地擦她脸上的水渍,语气又重又心疼:蠢不蠢不会找个地方躲雨身体还要不要了
我…我没注意到突然下这么大…江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被他牢牢护在怀里,那份惊慌失措慢慢安定下来。她仰着脸,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凌厉下颌线,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心疼,忽然把手里的那张被雨水洇湿了些边缘的纸,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眼前。
傅斯砚…她声音很小,被雨声掩盖得几乎听不见,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藏着整个银河的星星,又像是易碎的琉璃,…你看。
傅斯砚低头,目光落在她递过来的那张纸上。
暴雨如注,砸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纸张被雨水打湿,墨迹有些微的晕染,但最中央的那个图案和下方妊娠试验后面的阳性两个字,依旧清晰无比地撞进他的瞳孔深处!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所有表情在刹那间凝固。擦着她脸颊的手停在半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周遭震耳欲聋的雨声、车流声仿佛瞬间被抽空,世界万籁俱寂。
他死死盯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害怕惊碎这场幻梦,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抬起眼,看向怀里的人。
江凝也正看着他,眼睛红得像兔子,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轻轻颤动着。她抿着唇,似乎想笑,又像是要哭,那种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几乎要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溢出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发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下午检查…江凝的声音更小了,带着哭腔和不确定,你…你要不要…
话没问完。
傅斯砚猛地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像是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他一把夺过那张孕检单,看都没再看,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将她按进自己滚烫的胸膛,手臂用力到几乎要将她勒进自己的骨血里!
要!
一个字,斩钉截铁,砸碎漫天雨声,带着不容置疑的狂喜和颤抖,重重烙在她的耳膜上。
江凝,我要!
他抱着她,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下颌紧紧抵着她湿透的发顶,心脏跳得又快又重,几乎要撞出胸腔。雨水顺着他黑硬的发梢不断滴落,流过他急剧起伏的胸膛。
江凝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剧烈震动和那份几乎灼人的激动。她愣了片刻,随即伸出冰凉的手臂,慢慢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把脸深深埋进他湿透的衬衫里,无声地笑了起来,眼泪却混着雨水止不住地流。
暴雨依旧喧嚣,却仿佛成了他们的背景乐。
就在这时,那个阴魂不散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追到了几步开外。
林晚浑身滴水,像只落汤鸡,脸上精心描画的妆容被雨水冲得乱七八糟,更显狼狈凄惨。她看着雨幕中紧紧相拥的两人,看着傅斯砚那种她从未见过的、失态般的狂喜和珍视,看着江凝手里那张被小心翼翼攥着的纸…
她不是傻子,结合刚才傅斯砚冲出来的焦急,结合江凝是从医院方向过来的,结合此刻两人异常的反应…
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毒蝎,狠狠蜇进她的脑海!
她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比身上的湿衣服还要白。巨大的震惊和灭顶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冰冷,牙齿得得作响。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某种不甘和疯狂驱使着,猛地朝前扑了一步,声音破碎尖锐得变了调,穿透雨幕:
傅斯砚!她…她是不是…!
几乎在同一瞬间——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疾驰而来,稳稳地停在了路边。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匆忙推门下车,手里举着一把黑伞,显然是追着江凝过来的。
他一下车就看到了紧紧抱在一起的傅斯砚和江凝,连忙快步走过来,伞倾向他们,语气带着职业性的严谨和一丝未散尽的急切:
傅先生!可算找到您了!您太太的检查结果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她跑得太快了…
医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无误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像最终审判的槌音,狠狠敲下!
……初步确认是早孕,大概五周左右,但指标有些波动,需要立刻进一步详查确定胎儿情况,不能淋雨受凉!得马上回医院——
哐当。
医生急切的话语被一声闷响打断。
几步之外,林晚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直直劈中天灵盖,脸上所有疯狂、不甘、乞求的表情瞬间碎裂,凝固成一种极致的灰败和空洞。
她的膝盖猛地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挺挺地、毫无尊严地重重跪倒在冰冷肮脏的积水洼里。
泥水四溅。
她仰着头,雨水疯狂地抽打在她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上,冲进她大张着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嘴里。
眼睛死死地盯着傅斯砚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却决定了一切命运的纸。
整个世界只剩下哗啦啦的、无尽的雨声。
雨水像冰冷的鞭子,抽打着跪在积水里的林晚。
她浑身湿透,头发黏在惨白的脸上,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倒映着傅斯砚紧紧护着江凝的模样,以及那张被傅斯砚攥在手心、仿佛闪着刺目光芒的孕检单。
医生的话还在空气里回荡——早孕,五周,需要立刻详查。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口。
不……不可能……她嘴唇哆嗦着,发出破碎的气音,雨水灌进去,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她试图爬起来,去抓住傅斯砚的裤脚,去撕碎那张可笑的纸,可膝盖像是被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有徒劳地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雨水里颤抖。斯砚……你骗我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她……
她的声音被更大的雨声和喇叭声淹没。
傅斯砚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丝一毫。
医生的提醒像警铃在他脑中炸开。他脸色紧绷,所有的狂喜在瞬间被更沉重的担忧覆盖。指标波动胎儿情况
他一把将江凝打横抱起,用身体尽可能为她挡住风雨,朝着打开车门的宾利快步冲去。动作急切却稳当,小心得仿佛抱着全世界最易碎的珍宝。
去医院!快!他对司机低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绷。
江凝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被他塞进温暖干燥的车后座。她蜷缩了一下,湿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手里却还下意识地捏着那张孕检单的一角,像是捏着什么救命稻草。
傅斯砚紧跟着坐进去,砰地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凄风苦雨的世界,也隔绝了那个跪在雨地里、身影逐渐缩小的女人。
开稳点!他再次吩咐,声音沙哑。然后扯过后座备着的薄毯,将江凝整个裹住,力道有些重地擦着她的头发和脸颊,试图驱散那冰冷的湿意。他的眉头死死锁着,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里可能正孕育着一个极其脆弱的小生命。
冷不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问,指腹蹭过她冰凉的耳垂,试图捂热它们。
江凝摇摇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无法掩饰的慌乱,忽然小声说:你……你刚才勒得我有点疼。
傅斯砚擦着她头发的手猛地一顿。
他想起自己刚才失控的拥抱,力道大得确实惊人。一种混合着后怕和懊恼的情绪涌上来,让他喉头发紧。他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轻柔,像是怕碰碎了她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她揽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
对不起,他低声说,下颌蹭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是我不好。
江凝没说话,只是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慢慢驱散了寒意。她悄悄抬起手,看着那张被雨水和她的紧张汗水洇得有些模糊的化验单,嘴角忍不住,极轻极轻地弯了一下。
傅斯砚捕捉到了她这个小动作。
那颗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仿佛才稍稍落回去一点。他收紧了手臂,将人更紧地圈在怀里,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雨幕,眼神逐渐变得深沉锐利。
刚才的狂喜和现在的担忧交织,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冷静。
有些账,该彻底清算了。
……
3
医院对峙
医院VIP楼层,灯火通明,安静得能听到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
一系列的检查做得很快。傅斯砚全程陪同,寸步不离,他的存在感太强,导致几个小护士都有些紧张,动作越发小心翼翼。
最终,年长的妇产科主任拿着最新的报告单走进来,脸上带着宽和的笑意:傅先生,傅太太,别太担心了。指标确实有些波动,但还在可控范围内,主要是傅太太最近可能有些劳累,加上情绪起伏,又淋了雨,才引起了轻微见红。目前看胎儿着床还算稳定,住院观察两天,卧床静养,补充些黄体酮,应该问题不大。
傅斯砚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谢谢您,主任。
不过,主任语气转为严肃,前三个月非常关键,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绝对卧床休息,营养跟上,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傅斯砚,尤其是不能再受强烈刺激。
傅斯砚郑重颔首:我明白。
主任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带着护士离开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江凝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傅斯砚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指尖。
听到了卧床静养,不许再乱跑。他看着她,语气是命令式的,眼底却藏着未散的余悸。
哦。江凝乖乖应了一声,视线飘向窗外。雨好像小了一些,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她……还在下面吗
傅斯砚摩挲她指尖的动作一顿。
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
脸上的柔和瞬间褪去,覆上一层冰冷的寒霜。他甚至没有起身去看,只冷漠地开口:不在最好。在,也和你没关系。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周铭的电话,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任何情绪:让人把楼下清理干净。另外,通知林氏那边,他们要是管不好自己的人,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帮他们管。
电话那头的周铭立刻应下。
傅斯砚挂了电话,看到江凝正睁着眼睛看他,眼神有些复杂。他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放缓了些:别想无关紧要的人。闭上眼睛休息。
他的话音刚落,病房门外就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女人尖细的哭喊声,虽然被刻意压低了,但在寂静的走廊里依旧清晰刺耳。
……让我进去!我就看他一眼!斯砚!傅斯砚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林晚的声音。她果然没走。
傅斯砚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眼神里翻涌着暴戾的怒意。他轻轻拍了拍江凝的手背,起身朝门口走去。
别出来。他低声对江凝说。
拉开门,外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林晚果然还在,比之前在雨地里更加不堪。她的头发彻底散了,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脖子上,昂贵的裙子皱巴巴地沾着泥水,像个疯婆子。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死死拦着她,不让她靠近病房门半步。
她看到傅斯砚出来,眼睛猛地一亮,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就要扑过来:斯砚!你终于肯见我了!你听我解释,当年我是被逼的,是陆允舟他骗我强迫我!我心里爱的只有你啊!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难道真的忘了吗你不能这么对我……
傅斯砚根本没让她把话说完。
他甚至没有往前走一步,只站在病房门口,像是怕她的脏污沾染了门内的洁净。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冰冷,厌弃,没有半分动容。
感情他扯了下嘴角,弧度讥诮而残忍,林晚,我们之间,早在你选择在婚礼当天爬上陆允舟的化妆台时,就只剩下去他妈的可笑了。
他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心口。
她猛地噎住,脸上血色尽失,疯狂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是爱你的!都是误会!是江凝!是那个贱人趁虚而入!她不就是怀了个孩子吗谁知道是不是你的!那种随便在婚礼上就能跟陌生人走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她……
闭嘴!
傅斯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雹砸落,带着骇人的戾气,瞬间将林晚恶毒的咒骂掐断。
他往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强大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让歇斯底里的林晚都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后面更恶毒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这个婚礼当天出轨的前女友来评判。傅斯砚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致命的寒意,至于孩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晚惨白扭曲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下:
我傅斯砚的种,认得很清楚。不像某些人,连自己怀的是谁的野种都搞不明白,最后只能被人玩腻了当垃圾一样扔掉。
这句话精准无比地戳中了林晚最痛处!她和陆允舟厮混后确实怀过孕,结果陆允舟根本不认,还嘲讽她不知检点,逼她打掉了。
林晚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魂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嘴唇剧烈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巨大的耻辱和绝望将她彻底淹没。
傅斯砚却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后退一步,退回病房门口,对着保镖冷冷地丢下一句:扔出去。再让她靠近医院或者公司半步,直接报警处理。
是,傅总!
保镖不再客气,几乎是拖着瘫软如泥的林晚,强硬地将她往电梯口拽去。
不!傅斯砚!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林晚凄厉的哭喊声和挣扎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
世界重新恢复安静。
傅斯砚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翻涌的暴戾情绪一点点压下去,直到恢复成一片深沉的平静,才转身推开病房门。
江凝还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重新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有些凉。
吓到了他低声问,指腹温暖地包裹住她的。
江凝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没有。她顿了顿,侧过脸来看他,眼神清亮,就是觉得……你骂人还挺厉害的。
傅斯砚:……
他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怔了一下,随即有些失笑,心底那点残存的戾气也被她这句话奇异地抚平了。他捏了捏她的指尖:对付疯子,讲道理没用。
他俯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郑重:别怕,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你。
江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没有了面对林晚时的冰冷锋利,只剩下专注和令人安心的沉稳。
她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
林晚被傅斯砚的保镖毫不留情地请出了医院,像扔垃圾一样丢在了仍旧下着淅沥小雨的马路边。
她瘫坐在湿冷的地上,泥水再次浸透了裙摆,周围偶尔有路过的车辆和行人投来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却远不及心底那片荒芜冰冷的绝望。
傅斯砚最后那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
连自己怀的是谁的野种都搞不明白……
玩腻了当垃圾一样扔掉……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和仅剩的幻想。
她完了。
她心里清楚地知道。
她失去了傅斯砚,永远地、彻底地失去了。不是因为误会,不是因为江凝,而是因为她自己亲手在那一刻撕碎了所有的美好和可能。傅斯砚看她的眼神,除了厌恶,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恨都吝啬给予。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如同潮水,灭顶而来。她终于承受不住,抱住自己冰冷的身体,在雨地里失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浑身抽搐,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可惜,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傅斯砚的少年,心疼地为她撑起一把伞了。
……
4
尘埃落定
江凝在医院观察了两天,指标稳定后,傅斯砚才亲自接她回家。
回的不是他们之前常住的那套市中心大平层,而是近郊一处更为安静隐秘、安保极其严格的别墅庄园。这里环境清幽,适合静养,也彻底杜绝了任何不速之客的骚扰。
傅斯砚将公司的大部分事务都搬回了家里处理,除非必要绝不外出,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着江凝。
他变得异常紧张和……啰嗦。
慢点走。
汤喝了。
腿盖上。
医生说了不能久坐。
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
江凝从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后来的无奈,最后几乎有点哭笑不得。她感觉自己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被一层又一层柔软却密不透风的棉花包裹着。
傅斯砚,她终于在他第三次进来查看她有没有好好躺着时,忍不住抗议,我只是怀孕,不是瘫痪了。
傅斯砚正端着温牛奶进来,闻言脚步一顿,走到床边,把牛奶递给她,面无表情:医生说了,前三个月要特别注意。
医生也说可以适当轻微活动。江凝接过牛奶,小声嘀咕。
家里的走廊够你活动了。傅斯砚在她身边坐下,伸手,非常自然地摸了摸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他的掌心很热,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布料,熨帖在皮肤上。江凝喝着牛奶,感受着那只大手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里那点小小的抗议又悄无声息地咽了回去。
好像……这种感觉也不赖。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江凝靠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盖着薄毯,看着傅斯砚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处理邮件。
他工作的时候很专注,侧脸线条冷硬,偶尔会因为看到不太满意的内容而微微蹙眉,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回复的语气想必也是简洁而犀利。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傅斯砚忽然抬起头,朝她这边看过来。
四目相对。
江凝像是偷看被抓包,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
傅斯砚却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起身朝她走过来。
无聊了他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没有,江凝摇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你工作挺有意思的。
傅斯砚低笑了一声,手指缠绕着她散落的长发把玩:比你看的那些狗血电视剧有意思
那还是电视剧更狗血一点。江凝也笑了。她最近沉迷一部家庭伦理剧,里面正演到原配手撕小三的剧情,看得她唏嘘不已。
傅斯砚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林氏的资金链彻底断了,银行不肯续贷,之前谈好的几个投资方也撤资了。
江凝微微一怔,抬头看他。
傅斯砚的表情很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林晚的父亲昨天来找过我。
江凝安静地看着他,没说话,等待下文。
他想用当年傅家欠下的那点微末人情,换我拉林氏一把。傅斯砚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弄,我拒绝了。
他顿了顿,低头看向江凝,目光深沉:我告诉他,傅家当年欠的人情,早在我答应娶林晚,并且在婚礼被当众羞辱后没有立刻出手整死林家时,就已经连本带利还清了。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冷酷的决绝。
江凝心里轻轻一颤。她能想象林晚父亲是如何放下所有尊严去求他的,也能想象傅斯砚是如何毫不留情地拒绝的。
这个男人,爱的时候可以倾其所有,一旦被彻底背叛,收回的不仅是感情,还有所有的宽仁和退路,甚至会比对待陌生人更加冷酷。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那……林晚呢她轻声问。
傅斯砚眼神淡漠,仿佛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陆允舟骗光了她的私房钱,跑了。她现在,大概正忙着变卖那些名牌包和首饰,试图填补窟窿,或者找下一个冤大头吧。
他的话语里没有幸灾乐祸,只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他说完,似乎不愿再为无关的人浪费半分口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转移了话题: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师炖了燕窝,多少喝一点。
江凝顺从地点点头:好。
她知道,关于林晚的一切,在傅斯砚这里,已经彻底翻篇了。那个曾经耀眼明媚、让他真心爱过也最终让他尊严扫地的女人,连同她家族的企业,都已经在他冷酷的手段和漠然的态度里,彻底沦为了过去式,再也无法掀起半分波澜。
她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点唏嘘,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傅斯砚的怀抱温暖而安稳,她靠着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眼皮渐渐有些发沉。
……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而温馨。
江凝的孕吐反应开始变得明显,胃口时好时坏,情绪也偶尔有些起伏。傅斯砚耐心得惊人,陪着她尝遍各种开胃的食物,在她半夜突然想吃某样东西时,也能立刻让人想办法弄来。
他甚至还偷偷摸摸看起了育儿书和孕期指南,虽然脸上总是一副我只是随便翻翻的冷淡表情,但提出的建议却往往比保姆和营养师还要专业细致。
江凝有一次起夜,发现书房灯还亮着,悄悄推开门缝,看见傅斯砚皱着眉,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赫然是孕妇孕期情绪波动应对指南。
她捂着嘴偷偷笑了好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天,傅斯砚必须要去公司参加一个无法推迟的重要会议。
出门前,他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保姆和营养师好几遍,又抱着江凝亲了亲,眉头微蹙:我尽快回来。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任何事。
知道啦,傅爸爸。江凝笑着推他,快去吧,傅总,公司几千员工等着你开会呢。
傅斯砚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别墅里恢复了安静。江凝窝在沙发里看了会儿书,觉得有些闷,便起身慢慢踱到落地窗前。
花园里的花开了不少,色彩缤纷,在阳光下很好看。
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远处紧闭的雕花大门,视线猛地顿住。
大门外,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陌生的、看起来有些旧的廉价轿车。
一个瘦削憔悴的女人靠在车边,正失魂落魄地望着别墅的方向。即使隔得很远,江凝也一眼认出了那是林晚。
她看起来比上次在医院时更加落魄,穿着廉价的衣服,头发干枯,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她似乎没有试图闯进来,只是那么呆呆地站着,望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江凝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没有同情,也没有快意,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她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林晚选择了背叛和欲望,就得承受今日的苦果。而她,阴差阳错地抓住了傅斯砚伸出的手,跌入了一个充满未知却也充满温暖的可能。
她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窗边,不再关注那个门外徘徊的影子。
有些风景,不值得驻足。
晚上傅斯砚回来,脸色如常,只是敏锐地察觉到江凝似乎比平时更安静一些。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他脱下外套,将她揽进怀里,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江凝摇摇头,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熟悉的气息,忽然轻声说:傅斯砚。
嗯
我今天看到林晚了。她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瞬间收紧了些许。
傅斯砚的声音沉了下来:她来骚扰你了
没有,江凝抬起头,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伸手轻轻抚平,她就在大门外面很远的地方站着,没靠近。我也没理她。
傅斯砚仔细看着她的表情,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紧蹙的眉头才缓缓松开。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以后不会让她再出现在附近。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冷硬的保证。
江凝却笑了笑,重新靠回他怀里,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没关系。她影响不到我。
傅斯砚,我现在只想好好地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好好地把我们的日子过下去。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傅斯砚沉默地抱紧了她,下颌抵着她的发顶,许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安稳和满足。
……
5
新生之喜
数月后。
私立医院产房外。
傅斯砚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像一尊紧绷的雕塑。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领带被他扯得松垮,眉宇间锁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灼和紧张。
周铭和几个助理远远地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产房隔音很好,几乎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这种寂静反而更加折磨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傅斯砚的掌心沁出薄汗,他从未觉得如此无力过。商场上的纵横捭阖、运筹帷幄,在此刻毫无用处。他只能在这里等着,被动地承受着这种未知的煎熬。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
一年前那场荒唐婚礼上,江凝抬起头,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说敢时的眼神。
雨夜里,她苍白着脸,递过那张孕检单时微微颤抖的手。
这几个月来,她孕吐时难受的模样,胃口好时吃得眉眼弯弯的模样,还有夜里偶尔腿抽筋,他起来帮她按摩时,她依赖地靠在他怀里的模样……
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
终于——
产房的门被推开。
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脸上带着微笑:恭喜傅先生,是一位小千金,母女平安。
傅斯砚猛地一步上前,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他的目光先是急切的投向护士身后尚未关紧的门缝,似乎想确认里面的人是否安好,然后才落到那个被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皱巴巴小脸的孩子身上。
那么小,那么软,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击和汹涌的情感瞬间攫住了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让他喉咙发紧,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湿热。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小心地、近乎笨拙地接过那个柔软的小小襁褓,动作僵硬得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不敢用力,又怕摔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小脸,一种深沉而磅礴的爱意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充斥了他心脏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他傅斯砚的女儿。
他和江凝的女儿。
护士在一旁笑着说:宝宝很健康,六斤二两。傅太太有些累,睡着了,一会儿就推出来。
傅斯砚这才像是终于回过神,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她怎么样
傅太太很好,生产过程很顺利,只是体力消耗大,休息一下就好了。
傅斯砚悬了近十个月的心,直到这一刻,才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落回了实处。
他抱着怀里柔软的小生命,一步步走到旁边的休息室,坐下来,姿势依旧僵硬,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女儿脸上,怎么也看不够。
过了一会儿,江凝被推了出来。她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濡湿,看起来疲惫不堪,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柔和光辉。
傅斯砚立刻抱着孩子起身走过去,俯身,将怀里的小小襁褓,轻轻放在她枕边。
江凝侧过头,看着身边那个小小的人儿,嘴角虚弱地、却无比满足地弯了起来。她伸出指尖,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宝宝的脸颊。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站在床边,眼眶微红、神情依旧带着些紧绷和不知所措的男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傅斯砚。不再是那个商场上杀伐决断、冷酷漠然的科技新贵,也不再是那个面对背叛能毫不犹豫转身、给予致命反击的复仇者。
他只是一个刚刚迎来自己第一个孩子的、笨拙而激动的普通男人。
江凝笑了笑,声音很轻,带着疲惫的沙哑:傅斯砚,你看,她好像你。
傅斯砚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和孩子,将一个极轻却无比珍重的吻,落在她汗湿的额头上。
他的声音低沉而哽咽,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辛苦了,傅太太。
以后,我们一家三口。
窗外的阳光正好,明媚而不刺眼,温柔地洒在这一大一小两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生命身上,温暖而永恒。
他知道,他人生的新篇章,真正开始了。
而那些过去的荒唐、背叛与伤害,都已在时光和爱的洗涤下,风干褪色,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板。
再无足轻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