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循声望去,只见胖婶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往炕洞门里塞着掰碎的干牛粪。
炕洞里火光跳跃,映着她那张被风霜刻满皱纹,却带着满足笑容的脸。
“胖婶?”苏蔓有些惊讶,“是您帮我烧的炕?”
“哎,顺手的事儿。”胖婶拍了拍手上的灰,直起身,笑眯眯地走过来,“成洲他们出任务去了,临走前特意叮嘱我,说你这身子骨弱,昨儿又累着了,让我看着点,把炕烧热点,别冻着。这不,拿了点牛粪烧。”
胖婶说着,凑近了些,脸上带着由衷的感激:“苏妹子,婶子真得好好谢谢你,吃了你给的那片药,我这眼睛啊,清亮多了。看东西不那么糊了,连针线活都能瞅见针鼻儿了,这都多少年没这么清楚过了。”
苏蔓看着胖婶那双明显比昨天多了些神采的眼睛,心里微微一暖。
她挣扎着坐起身:“胖婶,您别客气。我再给您看看。”
她示意胖婶坐到炕沿边,自己凑近了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仔细检查她的眼睛。
瞳孔的浑浊程度确实减轻了一些,眼白的红血丝也少了些,干涩感应该有所缓解。但白内障的核心病灶还在,视物模糊并未完全消除。要想进一步改善,至少还需要再服用一片特效药。
“好多了胖婶,”苏蔓点点头,“但还没完全好。还得再吃一片药巩固一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集中精神,意识再次来到空间,她惊讶的发现,昨天用完扔进来的盐水和酒精瓶又崭新地摆在了药柜上,还有之前取过的药都自动“补货”了。
那她以后岂不是有用不完的药了!这个发现让她惊喜不已。
她觉得是自己精神力不够,所以不能解锁去往办公室的门,但是昨晚她喝了“奶水”,今天应该可以试一试。
可就在她手刚搭上门把手的时候,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苏蔓心中恼火,这资本家小姐的身体真是虚弱啊。
那现在,是拼尽全力去解锁姨妈巾,还是胖婶的药?
空间在逼她做选择。
苏蔓的意识剧烈挣扎,小腹深处的酸疼似乎又隐隐传来,提醒着她那块简陋的真丝棉花垫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她太需要一包姨妈巾了。
可是胖婶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一个饱受眼疾折磨的病患,那片药,对她而言,可能就是后半辈子能否看清的关键。
胖婶的白内障拖不起。
而自己
苏蔓咬了咬牙。不就是几天吗,忍一忍就过去了。
大不了再剪一件衣服,反正那些小洋装留着也是累赘。
念头电转间,苏蔓用意识飞快抓起特效药品,下一秒瞬间被弹回现实。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强忍着眩晕,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棉袄口袋,摸出那粒药片。
“胖婶,给。”她将药片递过去,“温水送服。记得每天用热毛巾敷敷眼睛,轻轻按摩眼周。”
胖婶看着那粒小药片,眼眶瞬间就红了。这可是人家沪上带来的特效药,就这么给了她。
她颤抖着手接过,“苏妹子,婶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胖婶的声音哽咽,“你自己脸色这么差,还惦记着婶子的眼睛你就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苏蔓摇摇头,转移话题,“胖婶,您知道小栓子怎么样了么?”
“知道知道,”胖婶连忙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人醒过来了,知道自己腿没折,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苏妹子,你说你可真厉害,跟那华佗再世一样。人都快不行了,你都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他们说的太夸张了,小栓子就是看着惊险,实际没有致命伤。”苏蔓知道小栓子没事就放心了,想着过两天找机会给他换药,而且他的腿,要想办法打上石膏,可这材料简直要她的命啊。
“那也是你厉害,我听说那刘小娟连人都嗨,不说这,对了,苏妹子,”胖婶又想起一件事,“卫生所原来的张医生探亲的时候,连人带牛车翻进了沟里,伤的不轻,暂时不能回来了,团里要招新的医生。”
“真的么?公开招么?什么时候开始报名?”苏蔓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她必须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去让大家淡化资本家娇小姐的标签。
“通知贴出来了,就在食堂门口。说是今天下午就开始报名登记,苏妹子,你想去考?”
“嗯。”苏蔓点点头,眼神坚定,“我想试试。”
“好,好!”胖婶是知道苏蔓的本事的,“苏妹子你医术这么好,肯定能考上。到时候进了卫生所,就能帮更多人了。”她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不过你得小心点刘小娟,她肯定不想让你进去,指不定要使什么绊子。”
苏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意:“我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胖婶看着苏蔓那平静却带着锋芒的眼神,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看着苏蔓吃好饭,收拾完碗筷,又叮嘱了几句,让苏蔓好好休息,便起身去忙了。
胖婶走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苏蔓靠在温热的炕头上,感受着身下那点难得的暖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墙角的木柜上。
那里面还有几件小洋装。
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棉裤的后面害怕侧漏。
姨妈巾看来还得再等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