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清梧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裴幼薇沐浴后,换了一袭宽松的寝衣,和琥珀一起侍弄檐下的菜苗。
珍珠从井里打了水来,看裴幼薇一瓢瓢地洒在绿油油的叶片上,“夫人可真厉害,种的菜都这么漂亮。”
裴幼薇面上含笑,心里也美滋滋地。比起娇贵鲜艳的花,她其实更喜欢叶子,尤其是绿色的,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一大片,看着都很有精神。
“哦,对了夫人,二夫人说让您放心,她给明夫人早早就提过了,说是这一整日您都陪着她绣花样呢。”
“知道了。”
裴幼薇心下感激,暗自琢磨着等菜长好了,给庞氏也送点儿过去,全当是她的一番心意。
勾月渐渐爬起,给鳞次栉比的宅邸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次日,去寿安院请安时,多了两个人。
一个面容清秀,看人时,眼神却总是躲躲闪闪。另一个则坐在王老夫人身侧,杏眼桃腮,身量高挑,一头漆黑的发如瀑布般散开,灼灼逼人。
“二嫂。”
裴幼薇先同阮温打了招呼,才笑着问候郑文君,“表姑娘出落地越发漂亮了。”
“幼薇,你来了。”见裴幼薇过来,阮温面上浮出了一丝真心诚意地笑,拘谨的神情稍稍松了松。
裴幼薇伺候着明夫人落座后,就站在一旁等候吩咐。阮温见状,忙又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惹得王老夫人一阵阵地蹙眉,怎么同样是庶女,差别竟这么大呢?
府里随便拉出一个得脸的婢女,都要比她这二孙媳强出许多。
好在王老夫人上了年纪,对许多事情也懒地再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幼薇坐罢,别站规矩了,看的我累地慌。”
“是,多谢老夫人赐坐。”裴幼薇欠身行礼,又谢过明夫人体恤后,她才挨着椅子坐了。
阮温照着她的样子动作,脸上涨地通红。
郑文君盘着腕上的玉珠,脸上笑吟吟地,“两位嫂嫂感情可真好,希望文君出阁了,夫家的姑嫂也能同两位嫂嫂一般好相处。”
阮温低着头,不敢吭声。裴幼薇笑着附和了她两句,“表姑娘这般品貌,无论嫁给谁都是他们家的福分。”
郑文君被奉承地舒坦,笑声清脆动人。
“你这丫头,好不害臊。”
明夫人笑嗔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一个夫家,一口一个姑嫂。”
“那有什么?”
郑文君显然不是一般女子,她落落大方地回应道,“总归要嫁的,自欺欺人,何苦来哉。”
坐在下位的王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位表姐已经把长兄当成她的所有物了,比谢元泱还不要脸。
看着明夫人对郑文君嘘寒问暖,王凝就来气。母亲也不知怎么回事,对谁都比对她好,不如儿子就算了,如今竟连她的侄女儿都比不过了。
王凝故意刺激郑文君道,“表姐来的正好,等会儿怜风姐姐要过来,你正好帮我看看,她漂不漂亮?”
郑文君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一个贱婢,她来作甚?”
怜风之名,她也算是略有听闻,当下就十分不爽,“表妹怎么喊一个贱婢叫姐姐?真是罔顾尊卑。”
两人一来一回地,很快就掐了起来,裴幼薇低头喝茶,全当没听到。老夫人倒是想制止,可惜一时间竟连插话的空隙都寻不出来,只好无奈作罢。
“启禀老夫人,长公子在外求见。”
室内顷刻间静了下来,王凝意犹未尽地闭了嘴,郑文君忙坐直身体,让婢女给她整理衣簪环佩。
珠帘微挑,一道颀长的身影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人的心底。王桓一袭白色锦衣,暗绣银色素纹,行止间如玉山上行,朗然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