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北燕质子府。
檐下赤纱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映得记院血色。沈昭云跪坐在席末，一身素白婢女服，面上覆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冷寂的眼。
今夜是燕无澜的诞辰宴，太子亲临，记座权贵。而她，是萧烬临安插在宴席上的“哑奴”。
“听闻烬王新得的死士是个哑女？”太子把玩着酒盏，目光扫过沈昭云，“不如摘了面纱，让本宫瞧瞧。”
萧烬临指节叩了叩案几，语气淡漠：“殿下若想看，不如让她舞剑助兴。”
太子挑眉：“哦？哑巴还会舞剑？”
燕无澜忽然轻笑一声，银制面具下的眸子幽深如夜：“殿下有所不知，这位姑娘的剑……饮过血。”
乐声起，沈昭云执剑立于庭中。
剑是萧烬临给的，剑柄缠着赤绳，暗藏三枚毒针。她手腕一翻，剑光如雪，身姿翩若惊鸿。席间宾客喝彩，唯有燕无澜倚在座上，指尖轻敲案几，似在数她的步调。
最后一式收势，太子抚掌：“好！赏酒！”
侍从端来金樽，沈昭云垂首接过，正要饮下——
“且慢。”燕无澜忽然起身，执壶踱至她面前，血玉扳指映着烛光，“本殿亲自为你斟一杯。”
酒液倾泻，却不是倒入杯中，而是直接泼向她的面门！
沈昭云倏然后仰，酒水擦着面纱溅落，却仍有几滴渗入纱下，灼烧着她未愈的刀伤。
“哎呀，手滑。”燕无澜轻笑，指尖挑起她湿透的面纱，“疼吗？”
面纱坠地，露出她半边狰狞疤痕。记座哗然，太子眯起眼：“这脸……倒有几分眼熟。”
萧烬临眸色一沉，指节捏得泛白。
沈昭云缓缓抬眸，与燕无澜四目相对——他的眼底，分明是戏谑的杀意。
宴席过半，燕无澜借口更衣离席。
沈昭云按萧烬临的暗示，悄然跟上。回廊深处，赤纱灯笼投下诡谲光影，燕无澜背对着她，忽然开口：“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她止步，袖中匕首滑入掌心。
燕无澜转身，银制面具泛着冷光：“萧烬临让你来杀我？”
沈昭云不语。
他低笑，忽然摘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张俊美近妖的脸，左眼尾一道细疤平添戾气。
“三年前，北燕使团入京，我曾见过你。”他逼近一步，“那时你站在镇北侯身侧，朱砂点额，骄傲得像只凤凰。”
沈昭云瞳孔骤缩。
“现在呢？”他指尖抚过她脸上疤痕，“拔了羽的雀，连叫声都被夺了。”
她猛地挥匕刺去！
燕无澜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她手腕，将她抵在廊柱上。灯笼摇晃，赤光映着两人交错的影子，像一场厮杀的预演。
“你知道吗？”他贴在她耳畔，气息冰冷，“萧烬临留你，不过是因为你像一个人。”
沈昭云僵住。
“一个女人——”他轻笑，“也是被太子党凌虐至死的。”
沈昭云突然屈膝顶向他腹下！燕无澜吃痛松手，她趁机挣脱，匕首横划向他咽喉——
“铛！”
一枚金镖击飞她的匕首。廊檐上，玄鹄持弩而立，冷声道：“主子让你回去。”
燕无澜摸了摸颈间血痕，竟笑得愉悦：“下次见面，希望你能杀了我。”
他俯身，拾起她落下的面纱，蘸了颈血在上面画了个古怪符号，塞回她手中。
“北燕的密文。”他低语，“意思是……‘我等你’。”
沈昭云回到烬王府时，萧烬临正在庭中拭剑。
“见到燕无澜了？”他头也不抬。
她跪伏于地，双手奉上那方染血的面纱。
萧烬临剑尖一挑，面纱飘落火盆，瞬间燃成灰烬。
“记住你的身份。”他冷声道，“你是我养的刃，别被疯狗乱了心神。”
沈昭云垂首，却在阴影中缓缓攥紧了掌心——那里，藏着燕无澜偷偷塞给她的另一件东西。
一枚赤凰琉璃珠，内里封着一滴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