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糯的薯肉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充盈在苏晚口中,但她根本尝不出味道。
牙齿咬合的瞬间,薯肉的焦香混合着他指尖残留的清冷气息,一股脑儿地涌了进来。
她狠狠地咀嚼着,瞪圆了的眼睛直直锁着萧彻那双深邃莫测的眸子,仿佛要将那份挑衅、那份被戏耍的屈辱,连同这口红薯一起,用力地嚼碎、吞咽下去。
“呵。”
萧彻喉间再次溢出一声低笑,但这笑声与方才那纯粹的、带着恶意的嗤笑截然不同。
短促、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意外?
“有趣。”
他那双深如寒潭的眸子微微一眯,锁定了咫尺之间这张因愤怒而涨红、因不屈而亮得惊人的脸。
颊边还沾着一小块金色的薯泥,睫毛湿漉漉地挂着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泪水,嘴唇被烫得微微发红,却死死抿着,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和破罐破摔的决绝。
那双盯着他的眼睛里,羞恼褪去大半,此刻只燃烧着灼灼火焰。
不再是精心勾勒的柔媚婉转,不再是“奇迹”滤镜下的仰慕情深,而是最原始、最真实的苏晚——一个被他恶意撩拨到炸毛的、不甘被玩弄的女人。
空气似乎凝滞了刹那。
炭火“噼啪”炸响了一朵火星。
水盆倾倒的水流终于漫过门槛,在冰冷的地面上悄悄爬行,发出细微的“汩汩”声。
苏晚用力咽下那口滚烫的红薯,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窜到胃里。
她从未失去过理智,哪怕有片刻的冲动,她也很快为自己找的了合适的剧本。
这会儿,她微微昂起了下巴,甚至舌尖舔过下唇,仿佛在回味又像是在宣战,又羞又恨地瞪着他:
“大、人、玩、够、了、么?”
她一字一顿,气息还有些不稳,带着刚才强咽下的余韵,声音不大,却像淬了火的钢针,在寂静的殿内铮然作响。
但少女微颤的声线,带着强撑出来的凶狠,落在萧彻耳朵里,却像是一个小刷子般,轻轻挠了他心头一下,挠的他浑身痒痒,似乎哪里都不对劲一般。
他没有收回拿着红薯的手,甚至就维持着那个被苏晚咬过的姿态,指尖感受着那份残余的温度和被侵犯过的感觉。
他的视线从苏晚唇边残留的薯泥,缓缓落回她眼中燃烧的怒火。
不过那怒火之下,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一种“我闯大祸了但我不服”的复杂恐惧。
这反应,这直愣愣的反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生动,更真实,更有趣。
萧彻慢慢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他没有说话。
苏晚被这目光看得心中警铃大作,启唇说道:“你、你总不能因为我吃了口薯就要、杖毙我吧?”
萧彻还是没说话。
冰冷的、审视的、如同猎人锁定了猎物般的目光,将她钉在原地。
苏晚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脚踝却踢到了翻倒的水盆边缘,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异常刺耳。
萧彻的视线,终于从她脸上,移到了她脚边仍在流淌的污水上。
“收拾干净。”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听不出丝毫喜怒。
但正是这种平静,让苏晚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语气,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闹剧从未发生,仿佛她依旧是那个卑微洒扫的宫女。
“今晚,”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苏晚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把上次没抄完的账册,连同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