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邕重新坐到木盆前,埋头清洗狼皮子。
木盆边上,还有四匹狼,应当都是他今日打的。
银宝站在门后,咬着嘴唇,盯着崔邕的后背看。
崔邕的样子其实很好。
银宝还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人。
哪怕脸上添了一道疤,崔邕在这十里八乡,也是生得最俊俏的。
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若真论起来,该是她这个童养媳配不上崔疤子。
最起码,崔疤子还挺能挣钱呢。
天越来越黑了。
崔邕起身看她一眼,竟甩手往山梁上去。
银宝惊了一跳。
这是啥意思啊?
怎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崔家的门开着,这是叫她走还是叫她留啊?
走吧,门口还放着狼皮呢。
她也不知道崔家的门锁放在哪里,若是家里没人,丢了东西咋办?
留吧,她一个小媳妇儿,黑灯瞎火的,待在人家家里头也不好。
银宝咬了咬牙。
罢了罢了,天黑了,山里有狼,她也怕,干脆就在这里等着崔疤子回来。
崔疤子如今是个当爹的人,她不信崔疤子还能跟从前一样混账,爱掏人的肠子。
银宝也不敢进东屋,就坐在堂屋里头等。
许是担惊受怕了一日,银宝困意上头,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等她醒过来时,天都亮了。
银宝忙坐直了身子,一件衣裳便从她身上滑落。
捡起来一看,是一件男人衣裳。
银宝心头微动,这是崔邕的衣裳吧?
她红着脸将衣裳折好,摆在桌子上,出门一瞧,那放在门口的死狼和木盆都收拾好了。
门口还停着一辆骡子车。
车上堆着几张晒好的皮子并一些肉干。
昨日的狼皮,搭在屋子西侧的架子上,收拾好的狼肉,就放在架子下的木盆中。
也不知崔邕是何时回来的。
回来怎么不叫她。
这崔邕倒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混账,最起码,对她一个妇道人家,崔邕很有礼节。
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报答崔邕收留她一晚的恩情,想了想,就在外头找了个笤帚,把茅草屋门前拾掇干净。
崔邕正从山梁上下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粥并两个包子,远远瞅见银宝正在打扫自家门前,心里就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小玥一日大似一日,还成日跟在村里的那些小子们后头上蹿下跳地淘气。
长此以往,将来怎么好说婆家。
是该给小玥找个后娘了。
眼前的姑娘就不错。
抛开这姑娘本就生得好看不说,单说这姑娘性子贞静温柔,人又勤快,知道感恩,和她待在一起,小玥也会温柔贞静几分。
只是听这姑娘说要回娘家,看来这姑娘已经嫁人了。
崔邕摇摇头。
也不对啊。
既然要回娘家,为何夜里赶路,还是独身一人?
昨日又为何要对他说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他想不出个头绪来,寻思着干脆问问这个姑娘。
若是姑娘愿意给小玥做后娘,他必定不会亏待她。
若是人家姑娘不愿意,他也不强求,只当是报答姑娘昨日的救命之恩。
昨日他受了伤,流了不少血,若不是这姑娘用药草帮他止住血,他今日保准下不来床。
银宝收拾完门前,看见崔邕回来了,忙迎上去。
“崔大哥,多谢你昨晚留我借宿,天都亮了,我就不打扰了。”
崔邕将粥和包子放在门口的石桌子上。
“不急,你吃了饭,我送你回云海乡。”
银宝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肚子早已翻江倒海。
被这粥和包子的香气一勾,就忍不住拼命涌口水。
她硬逼着自己转过头。
“多谢崔大哥,我不饿。”
崔邕盯着她的肚子瞅了一眼。
“你这肚子都开始打雷了,还不饿?”
银宝霎时就恼了。
她没好气地瞪着崔邕,又羞又委屈。
“崔大哥,哪有你这么跟姑娘家说话的?难道崔大哥没听过,打人不打脸这句话吗?”
直勾勾地说姑娘家肚子打雷,这不是戳人家的心窝子?
怪不得崔邕到现在还是个光棍汉。
等怼完了,银宝才反应过来,她在跟谁说话。
面前的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崔疤子啊!
一言不合就要掏人肠子的,她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崔疤子说话。
不要命了吗!
银宝忙惶恐不安地开口:“崔大哥,你别误会,我我是真的不饿。”
她本来想跑的,忽地想起自己的包袱还扔在崔家,就只得硬着头皮往屋里去。
“坐下。”
崔邕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银宝就觉得腿肚子发软,竟不受控制一般,坐在崔邕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