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块砖。
一块能把天都砸个窟窿的砖。
我的前主人,靠着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神,一路砸上了天界帝君的宝座。
他功成名就,说我杀气太重,有碍观瞻,反手就把我丢进了归墟,镇压万年。
他以为我会在无尽的黑暗里烂掉、碎掉、变成宇宙的尘埃。
但他想错了。
万年后,我出来了。
天界还是那个天界,神仙们衣冠楚楚,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办着最愚蠢的差事。
而我的老主人,高高在上的帝君,似乎已经忘了被一块砖支配的恐惧。
没关系。
我会帮他想起来的。
1
这里没有光。
也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时间。
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不记得了。上一次有意识,好像还是苍玄那小子把我扔下来的时候。
他说：镇天,你戾气太重,于此静思万年,磨磨你的性子。
我去他的性子。
我是一块砖,生来就是为了砸人的。讲什么性子。
砸碎骨头的声音,就是我的性子。
砸烂神魂的触感,就是我的性子。
苍玄懂个屁。当年他被人堵在角落里,差点神格都保不住的时候,是我自己从他袖子里飞出去,把对面三个大神砸成了肉泥。
那时候他抱着我,喊我好兄弟。
他坐上那把破椅子之后,就喊我镇天了。
还给我扔到了归墟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归墟,万物终结之地。什么东西掉下来,都会被分解成最原始的混沌。
但他忘了,我来自混沌之前。
这地方对我来说,跟泡温泉差不多。就是无聊了点。
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睡觉。
这次醒过来,有点不一样。
周围的混沌之气,好像变淡了。头顶上那道金灿灿的封印,本来跟个太阳一样,现在看着跟个快没油的灯芯似的,一闪一闪。
上面传来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很吵。
像是有几万只鸭子在同时扯着嗓子吵架。
我仔细听了听。
……依据天规第叁仟柒佰贰拾条,凡云气之流动,须呈祥瑞之兆,今日卯时三刻,东南方向的云团形状不合规制,运行轨迹偏离预定轨道一尺三寸,负责该区域的云官何在拿下！
……启禀帝君,今日又有下界生灵妄议天庭,臣建议,施展灭世神雷,以儆效尤,彰显天威。
……臣附议。区区蝼蚁,死不足惜。
帝君,庆贺您登基三万年的万寿宴,礼乐、仪仗、仙娥、菜品,皆已备妥。只等您……
苍玄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种虚伪的威严。
准。
准。
甚好。
我听着头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云彩走路歪了点要杀官凡人说几句闲话要灭世
还有万寿宴他都三万年了
我睡了这么久
封印上的金光又暗淡了一点。
我明白了。
天道秩序,不是靠条条框框定下来的。是靠一股气。一股清气。
现在这天庭,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蠢气。清气散了,蠢气多了,秩序的根基就松了。
苍玄亲手布下的封印,自然也就跟着变弱。
他自己把关我的笼子给弄松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我活动了一下。
很久没动了,有点僵。
我对着那道快灭了的封印,撞了过去。
没用什么力气。
就跟一个人伸懒腰,不小心把头顶的灯泡给碰碎了。
咔嚓。
封印裂开一道缝。
外面那些鸭子叫一样的声音,瞬间清晰了起来。
……帝君,臣以为,万寿淳宴所用杯盏,当用九天玄玉,一体打造,方显皇家气派。
……爱卿所言极是。此事便交由你督办。
臣,领旨谢恩！
我听不下去了。
我从那道裂缝里挤了出去。
外面是刺眼的光。
我出来了。
苍玄。
你的好兄弟,回来看你了。
2
归墟的出口,连接着南天门。
我出来的时候,没搞出太大动静。
就像一颗石头,从不起眼的角落滚了出来。
守门的两个天将,站得笔直,眼神放空,估计在想中午吃什么。
我没理他们,直接往里走。
站住！
其中一个天将,总算没在发呆了,手里的长戟一横,拦在我面前。
你是何物可有通行玉碟
我没说话。
我是一块砖,怎么说话。
但我能把我的意思,传递到他脑子里。
让开。
我的声音,或者说意念,很直接。不带任何情绪。
那天将愣了一下,握着长戟的手紧了紧。
大胆！区区一件法宝精怪,也敢硬闯南天门报上你的来历,以及你的主人是谁！
另一个天将也围了上来,两个人把我堵在中间。
今日我二人值守,若放了你这无名之辈进去,冲撞了贵人,岂不是要受罚
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我有点烦。
跟他们解释说我是镇天砖,你们帝君曾经抱着我喊兄弟
他们不信。
信了,可能会吓得尿裤子。
我只想进去,找苍玄。
我绕开他们,想从旁边过去。
放肆！
其中一个天将,手里的长戟对着我就刺了过来。
长戟的尖端,带着一点神力波动。
对他来说,这可能就是不客气了。
对我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
我没躲。
戟尖刺在我身上。
叮的一声。
像是拿一根针去扎铁板。
那天将虎口一麻,长戟差点脱手。他脸上全是震惊。
另一个天将也看傻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好硬！
我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
我往前一飘,轻轻撞在拦路的那杆长戟上。
咔嚓。
那杆集合了天界百般工艺、千锤百炼的神兵,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两个天将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我继续往里走。
拦……拦住他！
反应过来的天将,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兵器,大吼一声。
南天门后面,涌出来一队天兵。
几十个。
盔甲鲜明,步伐整齐。
领头的一个校尉,跑到两个门将面前。
何事喧哗
门将指着我,声音都发颤了。
将军！此物……此物来历不明,强闯天门,还……还毁了我的法器！
那位校尉皱着眉,看向我。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一块平平无奇的青色板砖。
他脸上露出一种你在逗我的表情。
一个精怪而已。拿下。
他挥了挥手。
身后的天兵,立刻结成一个阵法,把我围了起来。
阵法启动,一道道金色的锁链凭空出现,朝我缠绕过来。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妖邪的缚仙阵。
对付一般的精怪,确实够用了。
可惜,我不是一般的精怪。
我甚至都不是精怪。
我是他们的祖宗。
我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任由那些锁链缠在我身上。
一圈,两圈,三圈。
把我包得像个粽子。
校尉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只是个样子货。收！
天兵们齐声大喝,开始收紧锁链。
他们想把我压缩,碾碎。
我感觉有点紧。
像是穿了一件小一号的衣服。
我不舒服。
于是我稍微膨胀了一下。
就一下。
嘣！嘣！嘣！
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那些金色的锁链,像是干枯的稻草一样,一根根全部绷断。
金色的碎片,四处飞溅。
所有天兵都闷哼一声,齐齐后退一步,嘴角溢出血丝。
阵法破了。
那位校尉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这怎么可能！
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他能处理的角色。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金色的小镜子,对着我一照。
昊天镜！显其原形！
镜面发出一道金光,笼罩住我。
昊天镜,能照出三界万物的本来面目。
镜子里,出现了一块砖的影子。
还是我。
校尉懵了。
怎么……怎么会原形就是一块砖
他旁边的门将提醒他：将军,此物坚硬无比,非同寻常！
校尉的脸色变了。
他想到了一个传说。
一个关于一块砖的传说。
他看着我,眼神从不屑,变成了惊恐。
你……你是……
我没让他说出来。
我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
那样不好玩。
我直接朝着南天门的大门撞了过去。
那扇门,高耸入云,雕龙画凤,据说是天界第一代工匠之神呕心沥血的杰作。
上面有几百道防御阵法。
轰！
一声巨响。
整扇门,连同门框,连同周围的墙壁,一起化成了齑粉。
烟尘散去。
一个巨大的豁口,出现在了南天门上。
风从豁口里灌进来,吹动着所有天兵天将的衣甲,猎猎作响。
他们全都石化了。
我从豁口里,慢悠悠地飞了进去。
南天门,挺好的。
就是不经撞。
3
南天门被砸了个窟窿。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往小了说,就是修修补补的事。
往大了说,这是天庭的脸面。脸被人打穿了,必须得找回场子。
这事很快就报到了通明殿。
通明殿,是天庭的中枢机构之一,主官叫昊渊星君。
这昊渊,我有点印象。
当年苍玄还只是个小神的时候,这小子就是个跑腿的。天天跟在苍玄屁股后面,帝君英明、帝君神武挂在嘴边。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混出头了。
此刻,昊渊星君看着下面人报上来的紧急玉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说什么南天门……被一块砖给砸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来报信的,正是那个校尉。他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回禀星君,千真万确。那砖……那法宝……坚不可摧,力大无穷,卑职……卑职无能,没能拦住。
昊渊星君拿起玉简,神识扫过。
里面记录着昊天镜照出来的影像。
一块普普通通的青砖。
废物！
昊渊星君把玉简摔在地上。
南天门驻军上千,竟然让一块砖给突破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校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星君息怒！那砖……那砖实在诡异,绝非凡品！
废话！昊渊星君在殿内来回踱步,三界之内,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个东西查！给我查！它的来历,它的主人,它闯天庭的目的！统统给我查清楚！
是,是！校尉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昊渊星君一个人坐在大殿里,眼神闪烁。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
一个天大的机会。
帝君登基三万年的万寿宴在即,天庭一片祥和。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功绩！
是能让帝君龙颜大悦的功绩！
现在,功绩自己送上门来了。
一个强闯天门的妖邪,一个砸了南天门的狂徒。
只要自己能把它拿下,献给帝君,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至于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不重要。
它很厉害
正好。越厉害,功劳越大。
昊渊星君越想越兴奋。
他立刻开始调兵遣将。
来人！传我将令！
命雷部正神,率三千雷兵,布下天罗地网大阵,封锁从南天门到凌霄殿的所有通路！
命火部正神,率五千火鸦,巡视天河,任何可疑之物,杀无赦！
命斗部众星君,各归本位,引动星辰之力,随时准备镇压妖邪！
一道道命令,从通明殿发出。
整个天庭,瞬间就动了起来。
无数天兵天将,从各自的府邸飞出,杀气腾腾。
大片大片的乌云,开始在天庭上空聚集,里面电闪雷鸣。
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
很多不明所以的小仙,都吓得不敢出门。
而我,此刻正在一朵云彩上飘着。
我看着头顶上飞来飞去的天兵,看着远处闪烁的雷光。
我觉得有点好笑。
就为了一块砖
用得着搞出这么大阵仗
苍玄手底下,现在都是这种只会虚张声势的饭桶吗
我慢悠悠地,朝着凌霄殿的方向飞。
我飞得不高,也不快。
就像一片树叶,随风飘荡。
很快,一队巡逻的天兵发现了我。
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块砖
就是它！通报里说的那个妖邪！就是一块砖！
快！围起来！
呼啦一下,几十个天兵把我围住。
为首的那个天将,看着比南天门的校尉官大一点。
他手持一把方天画戟,指着我,声如洪钟。
大胆妖邪！你擅闯天庭,毁我天门,罪该万死！如今还敢在此闲逛,简直不把我天庭放在眼里！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随我去通明殿领罪！
他说的义正言辞,好像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我懒得理他。
我换了个方向,继续飘。
找死！
那天将大怒。
他手里的方天画戟,带着万钧雷霆之势,向我劈来。
我没躲。
我只是轻轻地,迎了上去。
4
那天将的方天画戟,看着挺唬人。
上面电光闪烁,风声呼啸。
像是一座山,对着我压了下来。
周围的天兵,都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将军神威！
这妖邪死定了！
我没动。
我就静静地看着那把戟离我越来越近。
然后,我撞了上去。
还是那声熟悉的叮。
清脆。
悦耳。
那天将感觉自己劈在了一块无法撼动的神铁上。
巨大的反震之力,顺着戟杆传回来。
他的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方天画戟,脱手而出,在空中翻滚着飞了出去。
他本人,也被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所有人都傻眼了。
赞美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那天将稳住身形,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着自己还在发麻的手,又看了看悬在空中,毫发无损的我。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起上！结阵！
他嘶吼着。
几十个天兵,立刻反应过来,再次结成缚仙阵。
金色的锁链,又一次向我缠来。
我有点不耐烦了。
怎么又是这招。
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在锁链靠近我之前,我动了。
我不是往前,而是往上。
急速上升。
瞬间就突破了他们的包围圈。
然后,我一个加速,朝着那个还在发号施令的天将,撞了过去。
我的速度很快。
快到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那天将只觉得眼前一花。
然后,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像是被一颗流星砸中了。
他的盔甲,是天界最好的工坊用玄铁打造的,上面刻着几十个防御符文。
此刻,那副盔甲,从胸口的位置,凹下去一个完美的砖形印记。
然后,像蜘蛛网一样,裂开了。
天将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
整个人像一颗炮弹,倒飞出去,撞进了后面的人群里。
一瞬间,人仰马翻。
阵法,不攻自破。
我停在半空。
周围,一片死寂。
剩下的天兵,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有轻蔑,只有恐惧。
我没兴趣跟这些小喽罗纠缠。
我的目标,是凌霄殿。
是苍玄。
我正准备离开,远处的天空,突然亮起一片刺眼的雷光。
一大片乌云,正快速向这边移动。
云层之上,站着一个身穿雷电战甲的神将。
他手持一柄雷神之锤,周身电蛇环绕,气势惊人。
是雷部正神。
他身后,跟着三千雷兵,个个手持雷矛,气势汹汹。
data-fanqie-type=pay_tag>
妖邪休走！
雷部正神的声音,像是打雷一样,在天空中回荡。
昊渊星君有令,擅闯天庭者,格杀勿论！今日,我便让你神形俱灭,魂飞魄散！
他举起了手里的雷神之锤。
天空中的乌云,旋转得更快了。
无数道闪电,在云层中汇集,然后全部涌向那柄战锤。
战锤的顶端,亮起一个毁灭性的光球。
天罚！神雷！
他大吼一声,战锤挥下。
一道比水桶还粗的闪电,撕裂长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向我劈来。
这一下,比刚才那个天将的攻击,强了不止一百倍。
这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我感觉到了。
不是威胁。
是能量。
很纯粹的雷电能量。
对我来说,是大补之物。
我没有躲。
我甚至主动迎了上去。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一块砖,主动飞向了那道灭世神雷。
然后,我把它……
吃了。
那道足以摧毁一座山峰的闪电,劈在我身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好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我青色的身体上,闪过一丝紫色的电光,然后就没了。
嗝。
我甚至想打个饱嗝。
天空中的雷部正神,保持着挥下战锤的姿势,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精彩。
他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引以为傲,足以惩罚三界的天罚神雷,被一块砖给……吃了
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
我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我刚刚吃饱,很有力气。
我对着他的脸,拍了过去。
啪！
一声响彻云霄的脆响。
雷部正神,天庭的执法者,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被一块砖,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脸上。
他像个陀螺一样,在空中转了七八圈,然后一头从云层上栽了下去。
他身后的三千雷兵,全都看傻了。
我没理他们。
我继续朝着凌霄殿的方向飞去。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5
凌霄殿。
天庭的权力中心。
此刻,这里歌舞升平,仙乐飘飘。
苍玄高坐在他的宝座上,下面是几百个天庭有头有脸的神仙。
大家推杯换盏,互相吹捧,好不热闹。
帝君圣明,泽被三界,我等能有今日之安宁,全赖帝君之功啊！
说的是！想当年,魔族肆虐,妖族作乱,是帝君横空出出世,拨乱反正,才有了这三万年的太平盛世！
臣,敬帝君一杯！
苍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爱卿,言重了。守护三界,乃是朕之本分。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尽兴便好。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里的享受和自得,却藏不住。
他喜欢这种感觉。
被人崇拜,被人敬畏。
众神之王。
三界主宰。
他已经忘了,当年那个为了活命,可以跪下来求人的自己。
也忘了,那块陪着他,砸开了一条血路的砖。
宴会进行得正热闹。
一个仙官,步履匆匆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走到昊渊星君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昊渊星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端着酒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立刻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
启禀帝君,臣有紧急要事禀报！
大殿里的音乐,停了。
所有神仙都看了过来。
苍玄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不喜欢在自己开心的时候,被人打扰。
何事如此惊慌
昊渊星君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
帝君……南天门……南天门被毁。
什么苍玄的脸色沉了下来。
一个不知来历的妖邪,强闯南天门,毁了天门,还……还打伤了守门天将。昊渊星君继续说道,臣已派出雷部正神前去镇压,但……但雷部正神……也败了。
哗！
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所有神仙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帝君万寿宴的时候闹事
连雷部正神都败了这妖邪实力不弱啊！
苍玄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不只是在闹事。
这是在打他的脸。
当着三界众神的面,狠狠地打他的脸。
废物！
苍玄冷喝一声。
昊渊星君吓得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那妖邪,现在何处苍玄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杀意。
正……正朝着凌霄殿而来。
好。很好。
苍玄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朕倒是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朕的万寿宴上,如此放肆！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众神纷纷让开一条路。
所有人都知道,帝君,真的怒了。
而我,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凌霄殿外面的广场上。
这里守卫森严。
里三层外三层,全是金甲天神。
他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防御阵法,把整个凌霄殿都护在了里面。
我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一个身穿金色战甲,看起来是首领的神将,越众而出。
来者何物！报上名来！
他的声音,通过阵法放大,响彻整个广场。
我没理他。
我看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凌霄殿。
三万年了。
它变得更气派了。
但也变得,更让我讨厌了。
我开始加速。
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凌霄殿的大门,笔直地撞了过去。
放箭！
那个金甲神将,怒吼一声。
铺天盖地的箭雨,向我射来。
每一支箭,都带着破魔的符文。
然后,那些箭,撞上了我面前无形的墙。
不是我做的。
是那个防御大阵。
它不仅防外面,也防里面。
那些箭,全部被阵法挡住,掉在了地上。
金甲神将的脸都绿了。
他忘了,自己在阵法里面。
我没给他第二次机会。
我直接撞在了那个巨大的防御阵法上。
嗡！
一声巨响。
整个阵法,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支撑阵法的几百个金甲天神,都闷哼一声,脸色发白。
那个金甲神将,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
他没想到,这东西的冲击力,竟然如此恐怖。
稳住！全力催动阵法！
他大吼着。
所有天神,都把自己的神力,疯狂地注入阵法之中。
那个光罩,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璀...烂了。
我退后了一段距离。
然后,用更快的速度,撞了过去。
第二次。
轰！
这一次,声音更响。
光罩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几十个修为较弱的天神,直接口喷鲜血,倒在了地上。
金甲神将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
他知道,这阵法,挡不住了。
我退后。
准备进行第三次撞击。
就在这时。
凌霄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苍玄,穿着他那身黑金色的帝袍,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愤怒,有疑惑,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
恐惧。
三万年了。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6
苍玄出来了。
他一挥手,笼罩着凌霄殿的防御大阵,就散了。
那些金甲天神,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到两边。
广场上,只剩下我,和台阶上的他。
几百个神仙,从大殿里涌出来,站在苍玄身后,对着我指指点点。
就是这个东西
一块砖开什么玩笑
雷部正神就是被它打败的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和不解。
苍玄没说话。
他就那么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三万年不见,他变了很多。
脸上多了几分威严,也多了几分沧桑。
但那股子刻在骨子里的虚伪,一点没变。
阁下,是何来历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传遍了整个广场。
他在装傻。
他在试探我。
想看看我究竟是谁。
或者说,想确认,我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我。
我没回应他。
我慢慢地,向他飘了过去。
他身后的那些神仙,都紧张了起来,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法宝。
苍玄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动。
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我。
他想从我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但他找不到。
被镇压在归墟万年,我的气息,早就被混沌同化了。
我现在,就是一块普普通通,但又坚硬得不像话的砖。
我离他越来越近。
一百丈。
五十丈。
三十丈。
在他面前十丈的地方,我停了下来。
阁下闯我天庭,毁我天门,伤我神将。苍玄的声音,冷了下来,今日,若不给朕一个说法,恐怕,阁下是走不出这凌霄殿了。
他在威胁我。
用他天界帝君的身份。
我笑了。
虽然我没脸,也没嘴。
但我确实笑了。
苍玄。
你忘了。
你的天庭,你的天门,你的神将。
有一半,都是我帮你砸出来的。
我没理会他的威胁。
我转了个身。
面对着凌霄殿旁边的一座偏殿。
那座偏殿,叫问心殿。
是苍玄登基之后,专门设立的。
所有要进入凌霄殿朝拜的神仙,都必须先经过问心殿。
殿里有一座问心阵,能拷问内心,辨别忠奸。
据说,任何对帝君心怀不轨的人,都无法通过那座大阵。
这是苍玄用来巩固他统治的手段。
也是他内心不安的表现。
我朝着那座问心殿,撞了过去。
拦住它！
苍玄脸色一变,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身后的几个神将,立刻冲了出来,挡在我面前。
但这没用。
我只是轻轻一晃,就绕开了他们。
然后,一头撞在了问心殿的大门上。
轰！
大门碎了。
我直接飞了进去。
大殿的正中央,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
符文闪烁,玄奥无比。
我一进去,阵法就自动启动了。
一道无形的力量,笼罩住我。
一个宏大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来者何人！
心中何念！
所求何物！
这是问心阵的质问。
任何生灵,在这三个问题面前,都无法隐藏自己的内心。
我该怎么回答
我是谁我是镇天砖。
我心里想什么我想砸了苍玄的假脸。
我要求什么我要求他给我个说法。
但这些,我都没说。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
这个问心阵的力量,来源是天道。
而我,在混沌里泡了三万年。
某种意义上,我比现在这个天道,更古老。
所以。
当它问我的时候。
我反问了它。
你是什么东西
凭什么问我
那个宏大的声音,卡壳了。
整个问心阵,所有的符文,都开始疯狂地闪烁。
光芒忽明忽暗。
像是一台即将死机的电脑。
回答我。
我的意念,简单,直接,粗暴。
带着一丝来自混沌的,最原始的威压。
问心阵,沉默了。
然后,它开始颤抖。
它怕了。
一个阵法,竟然怕了。
外面的苍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问心阵的威力。
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能让问心阵出现这种反应的,意味着什么。
咔嚓。
问心阵的中央,出现了一道裂缝。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轰隆！
一声巨响。
整个问...心殿,连同里面的问心大阵,一起,炸了。
炸成了漫天的碎片。
烟尘散去。
我从废墟里,缓缓飞出。
身上,一尘不染。
我重新回到广场上,回到苍玄的面前。
我没说话。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的规则,对我没用。
你的心,我懒得问。
因为我知道,它早就脏了。
苍玄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几百个神仙,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那片废墟,再看看我。
眼神里,只剩下了恐惧。
7
问心殿炸了。
苍玄的脸,算是被我按在地上,来回摩擦了两次。
他要是还能忍,那他就不叫苍玄了。
他叫王八。
结阵！
苍玄终于撕下了他那副伪善的面具,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身后那些神仙,如梦初醒,立刻散开,将我团团围住。
这些人,跟外面的天兵天将不一样。
他们是天庭的真正高层。
每一个,都是一方大佬。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非常强大。
几百个这种级别的人物,组成的大阵,威力可想而知。
整个凌霄殿广场,都被一股恐怖的能量笼罩。
空间,都被封锁了。
苍玄站在阵法的最中心,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今天,你都得死在这里。
他真的动了杀心。
我能感觉到。
那股杀气,很熟悉。
当年,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那些挡在他路上的敌人。
然后,我飞出去,把他们,一个个砸碎。
现在,这股杀气,对准了我。
真是可笑。
大阵开始运转。
风、火、雷、电、刀、枪、剑、戟……
各种各样的攻击,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
密不透风。
毁天灭地。
他们想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把我直接碾成粉末。
我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在攻击即将落到我身上的那一刻。
我的身体,发出了一阵微弱的青光。
然后。
所有的攻击,都在离我还有一尺远的地方,停住了。
就像是,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飞剑停在空中。
雷电凝固成型。
火焰不再跳动。
所有神仙,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们的攻击,他们引以为傲的神通,竟然,失效了。
苍玄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终于认出我了。
或者说,认出了我这种能力。
镇……天……领域……
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没错。
这是我的天赋。
镇压一切。
在我的领域里,一切规则,都由我定。
我说,停。
它们,就得停。
想起来了
我把我的意念,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脑海里。
苍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了自己当年,是如何靠着我,靠着这个镇天领域,越级挑战,反败为胜。
想起了自己当年,是如何抱着我,激动地大喊：有你在,我可得天下！
也想起了,他是如何在我沉睡的时候,用最卑鄙的手段,把我封印,扔进归墟。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怎么会……
他想问我怎么会出来。
我没让他问。
我心念一动。
那些被我暂停的攻击,调转了方向。
朝着它们的主人,原路返回。
不！
快躲开！
所有神仙,都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打出去的神通,有一天会回来打自己。
一时间,广场上鸡飞狗跳。
各种惨叫声,爆炸声,不绝于耳。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众神大阵,瞬间土崩瓦解。
大部分神仙,都被自己的攻击,打得狼狈不堪。
有的衣服烧了。
有的头发焦了。
有的直接被打翻在地,口吐鲜血。
整个万寿宴,变成了一场闹剧。
我没去看那些丑态百出的神仙。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苍玄。
他倒是反应快,躲开了大部分攻击。
但他也被一道闪电擦中了肩膀,帝袍上出现了一块焦黑。
显得格外狼狈。
我慢慢地,飘到他的面前。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悔恨。
镇天……我……
他想解释。
当年……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怕……
怕
怕我功高盖主
怕我有一天会不受控制
怕我这块见证了他所有黑历史的砖,会成为他光辉形象上的污点
都是借口。
他就是单纯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我不想听他废话。
酒池肉林,说的都是屁。
我只想做一件事。
我扬了起来。
对准了他的脸。
8
我扬起来了。
在几百个天庭神仙的注视下。
在苍玄惊恐的目光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苍玄想躲。
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锁在原地。
是我的镇天领域。
他曾经最依赖的力量,现在成了禁锢他的牢笼。
这是何等的讽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一块青色的板砖,在他的瞳孔里,越放越大。
然后。
啪！
一声清脆的,响亮的,让所有神仙心头一颤的声音。
我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
不重。
力道刚刚好。
刚好能让他感觉到疼,又不会把他打飞。
刚好能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完美的,清晰的,砖印。
世界,安静了。
所有神仙,都石化了。
他们张着嘴,瞪着眼,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他们的帝君。
三界的主宰。
被人……不,被一块砖,给打了。
打的还是脸。
苍玄,也懵了。
他捂着自己的左脸,感觉火辣辣的疼。
但脸上的疼,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屈辱和震惊。
他被打了。
在他登基三万年的万寿宴上。
当着所有手下的面。
被他亲手抛弃的好兄弟,给打了。
你……你敢打我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愤怒。
是因为,无法置信。
我没理他。
我换了个角度。
对准了他的右脸。
啪！
又是一声。
同样的清脆。
同样的响亮。
现在,对称了。
他两边脸上,各有一个整整齐齐的砖印。
像是一对别致的纹身。
啊！！！
苍玄终于崩溃了。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恐怖的神力,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他强行挣脱了我的镇天领域。
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碾成粉末！
他状若疯魔。
黑色的帝袍无风自动,满头的黑发冲天而起。
他手里,出现了一方大印。
玉玺。
天帝玉玺。
这是天道的权柄,是三界最顶级的法宝之一。
上面散发出来的气息,连我都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朕,是天帝！
朕,主宰三界！
给我镇压！
他举起玉玺,朝着我,狠狠地砸了下来。
玉玺在空中,瞬间变大。
像是一座金色的山峰。
带着整个天地的威压,向我压来。
这一击,是天帝的全力一击。
足以让三界震动。
那些神仙,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广场。
他们知道,再不走,光是余波,就能让他们神魂俱灭。
整个凌霄殿,都在这股威压下,剧烈地颤抖。
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只有我。
悬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看着那座向我压来的金色大山。
眼神里,没有恐惧。
只有,不屑。
天帝玉玺
很厉害吗
我承认,它很强。
但它,终究是天道之下的产物。
而我,来自混沌。
在天地形成之前,我就已经存在。
我,就是规则本身。
在玉玺即将砸到我头顶的那一刻。
我动了。
我没有去抵挡。
也没有去闪避。
我只是,对着那方玉玺,撞了上去。
用我最原始,最简单,也是最强大的方式。
硬碰硬。
看看,是你的权柄硬。
还是我这块板砖,头铁。
轰隆——！！！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
整个天庭,都狠狠地晃动了一下。
无数宫殿,在这场撞击的余波中,化为废墟。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那是空间被撕裂的痕。
撞击的中心。
我,静静地悬浮着。
毫发无损。
而在我面前,那方代表着无上权柄的天帝玉玺。
上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然后,裂痕,像蜘蛛网一样,迅速蔓延。
咔嚓……
在苍玄绝望的眼神中。
天帝玉玺,碎了。
变成了漫天的金色粉末。
随风,飘散。
9
天帝玉玺,碎了。
苍玄的底牌,没了。
他呆呆地看着空中飘散的金色粉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那不只是一件法宝。
那是他权力的象征,是他身为天帝的根基。
玉玺碎,代表着他的统治,出现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天道,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条件地眷顾他了。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没给他太多感慨的时间。
我飘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现在,你还有什么
苍玄的眼神,从绝望,慢慢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平静。
他突然笑了。
笑得很苦涩。
我输了。
他看着我,声音沙哑。
从你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该知道,我已经输了。
镇天,我小看你了。也小看,归墟那个地方了。
他好像,认命了。
周围,那些躲在远处的神仙,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到了什么
天帝玉玺,被一块砖,给撞碎了。
他们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
苍玄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帝袍。
他努力想找回一点,属于天帝的威严。
说吧,你想怎么样
他看着我,问。
杀了我还是,夺走我这把椅子
他以为,我大费周章地跑出来,就是为了复仇,为了抢班夺权。
他还是不了解我。
我是一块砖。
我对那把冷冰冰的椅子,没兴趣。
我也懒得杀他。
杀了他,还会有下一个苍玄坐上去。
没意思。
我想要的,很简单。
我只是看他不爽。
看他那副虚伪的嘴脸不爽。
看他把他亲手建立的天庭,搞得乌烟瘴气,不爽。
我没说话。
我就这么飘着。
这种沉默,对苍玄来说,是最大的折磨。
他宁愿我给他一顿痛快的。
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被我无声地审判。
他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在疯狂地思考。
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
思考怎么才能,平息我的怒火。
突然,他眼睛一亮。
他好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脸上,重新挤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比哭还难看。
镇天,我知道了。
他说。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这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补偿你。
这样吧。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自以为很大度的语气,大声宣布：
朕今日,册封镇天神砖,为‘护天神君’,位列一品,掌管天河水军,统帅十万天兵！
他说完,期待地看着我。
等着我感激涕零。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有实权,有地位。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好的条件。
用一个官职,来收买我。
用权力,来让我闭嘴。
他觉得,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我看着他。
像在看一个白痴。
他还是没变。
永远都是用他那套自以为是的逻辑,去揣测别人。
天河水军
十万天兵
弼马温换了个好听点的名字而已。
我需要这些
我想要,整个天庭都是我的。
我只是,不想要。
我没理会他的册封。
我动了。
我绕着他,飞了一圈。
然后,停在了他的身后。
在他那把,用九天神木打造,镶满了宝石,雕龙画凤的,巨大又奢华的宝座面前。
苍玄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
我对着那把代表着三界最高权力的椅子。
撞了上去。
轰！
那把椅子,甚至比天帝玉玺,还不经撞。
直接,变成了一堆木屑。
10
宝座,碎了。
碎得比天帝玉玺还彻底。
连块像样点的木头渣子都没剩下。
苍玄的身体,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调色盘一样,精彩纷呈。
震惊,愤怒,屈辱,不解……
最后,都化成了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
我为什么,要砸了他的椅子。
那不只是他的椅子。
那是天帝的宝座。
是三界秩序的象征。
我砸了它,就等于,向整个天道宣战。
你……你疯了！
他指着我,声音都在发抖。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这是在颠覆乾坤！你这是要让三界,重归混沌！
他给我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好像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事。
可笑。
我就是混沌本身。
我看着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他不明白。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
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权力,什么秩序。
我在乎的,只是一个理字。
你对我好,我帮你砸出一片天。
你负了我,我就砸了你的天。
就这么简单。
我没跟他废话。
我开始发光。
青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凌霄殿广场。
光芒中,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像是在放电影。
或者,用他们这个时代的话说,叫PPT。
第一幅画面。
一个破败的小神庙里。
一个年轻的神仙,衣衫褴褛,浑身是伤。
他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神,堵在角落里。
苍玄！交出混沌石,饶你不死！
那个叫苍玄的年轻人,被打得趴在地上,吐着血,却死死地护着怀里的一块青色板砖。
休想！
他咬着牙说。
就算我死,也不会把它交给你们！
第二幅画面。
深夜。
苍玄坐在篝火旁,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板砖,一边自言自语。
兄弟,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
等我当上了天帝,我一定给你造一个最大,最漂亮的宫殿！让你当天底下最威风的法宝！
第三幅画面。
南天门前。
苍玄带着我,一路从下界,砸到了天庭。
他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豪情万丈。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第四幅画面。
凌霄殿内。
苍玄登基。
他穿着黑金色的帝袍,接受众神的朝拜。
而我,被他随意地丢在角落里,蒙上了灰尘。
第五幅画面。
一个深夜。
苍玄趁我沉睡,用他刚刚掌握的天道之力,布下封印。
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我扔进了归墟。
在我坠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他的眼神。
冰冷。
没有一丝感情。
……
一幅幅画面,不断地闪过。
从相遇到并肩,从信任到背叛。
所有的过往,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所有神仙的面前。
那些刚刚还对我充满敌意的神仙,此刻,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画面里的苍玄,又看看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帝君。
眼神,变得很复杂。
他们终于明白,这不是什么妖邪入侵。
这是,一场迟到了三万年的,清算。
苍玄,也看着那些画面。
他看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
看着那个土里土气,却眼神清澈的自己。
他想起了,抱着我时,那种踏实的感觉。
想起了,靠着我,砸碎一个又一个强敌时,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但当这些画面出现时,他才发现,那些记忆,一直都在。
只是被他,刻意地,埋在了心底最深处。
他不敢去想。
因为每一次想起,都是在提醒他,他是一个多么卑劣的,忘恩负义的小人。
PPT,放完了。
光芒,散去了。
我静静地悬浮在苍玄面前。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苍玄,低下了头。
他不敢看我。
也不敢看周围那些神仙的眼睛。
他一生,都在追求所谓的体面。
而今天。
我把他最后一点体面,都给撕得粉碎。
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吐出了两个字。
……错了。
他道歉了。
三万年来,高高在上的天帝,第一次,低下了他那颗骄傲的头颅。
11
苍玄道歉了。
他说,他错了。
声音很轻,但广场上的每一个神仙,都听得清清楚楚。
天帝,认错了。
这比天帝玉玺被砸碎,还要让他们感到震惊。
但,那又如何
一句错了,就想把我被镇压在归墟,那不见天日的三万年,一笔勾销
一句错了,就想让我忘了,他是如何在我沉睡时,背后捅刀子的
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我这块板砖干什么
我没理会他的忏悔。
我动了。
我朝着他,飞了过去。
速度不快。
但每前进一寸,都带着千钧的压力。
苍玄抬起头,看到我飞过来,脸色一变。
他以为,我都把他的黑历史放出来了,他都低头认错了,这件事,就该过去了。
他没想到,我还是要动手。
镇天！你别太过分！
他的声音,又变得尖利起来。
朕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鱼死网破吗！
他开始色厉内荏地威胁我。
别逼我！我虽然没了玉玺,但我依然是天帝！我还有……
他话没说完。
我已经到了他面前。
然后,对着他的胸口,轻轻地,撞了一下。
噗！
苍玄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
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凌霄殿的柱子上。
然后,像一滩烂泥,滑了下来。
你……
他指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你真要……赶尽杀绝
我没说话。
我继续向他飞去。
今天,这事,没完。
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从那高高的神坛上,拽下来。
我要让他知道。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苍玄,真的怕了。
他能感觉到,我身上那股不带任何感情的,纯粹的杀意。
或者说,是砸意。
护驾！护驾！
他嘶吼着。
那些还留在广场上的神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犹豫。
上
去拦一块能把天帝玉玺都撞碎的板砖
那不是护驾。
那是送死。
但,不上
等这块砖,解决了帝君,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们这些帮凶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
有几个,对苍玄忠心耿耿的老臣,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妖……神君息怒！帝君他……他已知错了！
有话好商量！不要伤了和气！
他们祭出自己的法宝,挡在我面前。
有宝塔,有神灯,有金剪。
都是些在三界叫得上名号的宝贝。
在平时,任何一件,都足以镇压一方。
但今天,它们遇到了我。
我没停。
我甚至,没有改变方向。
我直接,撞了过去。
叮叮当...当！
一阵密集的,像是打铁一样的声音。
那几件法宝,光芒瞬间暗淡,哀鸣着倒飞回去。
上面,无一例外,都多了一个小小的,砖形的凹痕。
那几个老臣,也都口吐鲜血,被震飞了出去。
不堪一击。
再也没有人,敢拦在我面前了。
我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苍玄的面前。
他靠着柱子,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真的,山穷水尽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终于只剩下了纯粹的恐惧。
别……别杀我……
他开始求饶。
像三万年前,那个被堵在破庙里的,弱小的自己一样。
镇天……兄弟……看在我们当年的情分上,饶我一命……
他开始打感情牌了。
可惜,晚了。
当年他把我扔进归墟的时候,那点情分,就已经被他亲手斩断了。
我扬了起来。
这一次,我没有再对着他的脸。
我对着他的头顶。
这一击下去,他会神魂俱灭,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苍玄,闭上了眼睛。
他放弃了抵抗。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我即将落下的那一刻。
我的身体,顿住了。
不是我不想砸。
而是,我突然觉得,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杀了他,很简单。
但,活着,有时候比死了,更痛苦。
我改变了主意。
我没有砸向他的头顶。
而是,砸向了他身下的那片,用白玉铺成的,象征着天庭威严的,广场地面。
轰隆！
一声巨响。
以苍玄为中心,整个凌夕霄殿广场,连同后面的凌霄宝殿,一起,塌了。
不是变成废墟。
而是,直接,沉了下去。
像是一块陆地,沉入了大海。
连带着那个瘫在地上的天帝,一起。
12
凌霄殿,没了。
曾经天庭最雄伟,最核心的建筑群,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苍玄,就在坑底。
没死。
但估计,比死了还难受。
他毕生追求的荣耀、权力和体面,都随着这座宫殿的坍塌,一起,被埋进了土里。
我静静地悬浮在巨坑之上。
看着,那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天庭众神。
他们就像一群,失去了蜂巢的蜜蜂,茫然,又恐惧。
他们的王,被打趴下了。
他们的家,被拆了。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也许,在他们看来,我会是下一个,坐上那把椅子的人。
我会成为,新的天帝。
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向我下跪,宣誓效忠的准备。
毕竟,神仙,也是要恰饭的。
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我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谄媚又恐惧的脸。
觉得,有点恶心。
我没兴趣,当他们的老大。
我也没兴趣,去收拾苍玄留下的这个烂摊子。
我的气,已经出了。
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等！
一个声音,从巨坑底下,传了上来。
是苍玄。
他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样子,比刚才还要狼狈。
帝袍破了,头发乱了,脸上全是灰,混合着血迹。
像个,刚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乞丐。
哪里还有半分,天帝的威严。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你要走了
他问。
我没理他。
你要去哪
他又问。
我还是没理他。
镇天！他突然大吼一声,你把我这里砸得稀巴烂,然后就想一走了之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让我在三界面前丢尽了脸,然后你就要走
你毁了我的一切！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委屈
我停了下来。
我有点没搞懂他的逻辑。
我毁了他的一切
这一切,不是我帮他打下来的吗
现在,我只是,把我给他的东西,收回了一部分而已。
那你想怎么样
我把我的意念,传递了过去。
留下来,看着你哭吗
苍玄被我噎了一下。
他看着变成废墟的凌霄殿,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用异样眼光看着他的众神。
他突然,颓然地,一屁股坐倒在地。
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不知道……
他抱着头,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万年了。
他一直都坐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
发号施令,主宰一切。
他已经习惯了,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现在,天塌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没有了凌霄殿,没有了玉玺,没有了威严的,烂摊子。
我看着他。
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跟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我追求的,是快意恩仇,是一块板砖的自由。
而他,追求的,是权力,是秩序,是那张把他自己都困住的,虚伪的面具。
道不同,不相为谋。
帝君。
我最后一次,把我的意念,传递给他。
别哭了。
这天下,还是你的。
你自己,慢慢玩吧。
说完。
我不再停留。
我化作一道青光,冲天而起。
瞬间,就消失在了天际。
我没有去下界。
也没有回归墟。
三界这么大。
我想去看看。
看看哪里,还有不平事。
看看谁的骨头,比较硬。
毕竟。
我是一块砖。
砸人,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至于天庭的烂摊子,就留给苍玄,自己慢慢头疼去吧。
这,或许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