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药味混和着龙涎香的气味,四散在空气之中,死死的包裹住姜音的身体和呼吸。
她现在的身体沉得像一块烙铁,每一块骨头都叫嚣着酸疼。
脚踝被踩踏过的伤处,一跳一跳地痛着,后背鞭伤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烧着。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一阵有一阵的涌上来,把她仅存的意识冲得七零八落。
她如今躺的龙床柔软的可怕,身体陷在里面,眼皮也沉重得抬不起来,只有一点火星,在混沌的黑暗里顽强地烧着。
子时,东辰门,舅舅,莲青。
走,自己必须要走,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她一定要抓住。不能再被墨忱抓回来。即使意识昏昏沉沉姜音仍旧惦记着舅舅和墨恒的橄榄枝。
时间挪动得极其缓慢。寝殿里分外安静,只有角落里那座巨大的鎏金漏刻,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声音格外显眼。
滴答,滴答,亥时快过了,马上就要到子时了。
混沌的意识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惊扰。
极轻的脚步声靠近了龙床,不止一个人。那声音不同于刘福明那种刻意放轻的猫步,而是带着一种陌生的、急切的窸窣感。
之后姜音感觉到有人在动她。
不是轻柔的触碰,是带着某种目的性的、小心翼翼的搬动。她的身体被从柔软的锦褥里托了起来,离开了温暖的床铺。
墨恒的人?
是长风吗?他们混进来了?来接她的吗?
这个念头就是一针强心剂,猛地刺入姜音昏沉的大脑!那点几乎被药力和疲惫扑灭的火星,骤然爆开一丝微弱的光亮!
走!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拼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努力配合着那移动的力量,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沉重。喉咙里干得冒烟,想说话,却只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快,就是现在!”一个刻意压低带着刻薄狠毒的女声骤然响起,瞬间刺穿了姜音的混沌的意识。
她们不是墨恒的人!墨恒身上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冷冽药香,经常跟在他身边的长风也会沾染一些墨恒的气息。如果是他的人,身上绝对不会是这种味道。
“嗯。”
她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看清来人。
视线模糊摇晃,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晃动。不是墨恒身边常见的灰色内侍服。是更深、更不起眼的颜色。
空气中飘来的一股陌生的气味。是一种甜腻厚重的脂粉香。
是女人的脂粉香!姜音混沌的脑子像是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
是谁?!她们会是谁的人?
恐慌瞬间攫住了心脏!她猛地想挣扎,想呼喊!但高烧和药力抽干了她的力气,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喉咙里被堵住般难受,发不出一点声音,任凭她如何用力,也只能挤出一点嘶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嗬嗬”声。
“动作快点!”
一个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能听出原本音色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