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晚从画室走出来时,手上还沾着没干的颜料。
今天是她和程墨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她画了整整一个月,终于完成了那幅《归途》。
画中的男人背对着夕阳,神情专注地等待着什么。
那是程墨第一次来接她下班时的模样。
太太,先生还没回来。
管家王叔接过她手中的画,小心翼翼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江晚点点头,习惯性地走向厨房。
三年来,每个纪念日她都会亲自下厨。
程墨最爱吃她做的糖醋排骨。
晚上八点,江晚在餐桌前等到了程墨。
男人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江晚的手在桌下悄悄握紧。
白露。
程墨的初恋,三年前出国留学的白露。
晚晚,给你介绍一下,白露回国了。
程墨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介绍一个普通朋友。
可江晚知道,白露对程墨意味着什么。
三年前,正是因为白露出国,程墨才在谢家的撮合下娶了她。
因为她们长得有几分相似。
程太太,久仰大名。
白露笑得很甜,伸出戴着卡地亚手镯的手。
江晚礼貌地握了握,感受到对方手指上熟悉的凉意。
那是程墨常年体温偏低的特征。
她们刚才在一起待了很久。
我刚好做了晚餐,一起吃吧。
江晚起身要去添碗筷,程墨却摆摆手。
不用了,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男人松开领带,看也不看餐桌上的饭菜。
白露刚回国,很多事情需要安排。这段时间她会住在家里,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去客房。
江晚的手停在半空中。
三年来,她第一次听到程墨说出如此直白的话。
好的。
她应得很轻,轻到连自己都听不清。
转身上楼时,江晚听到白露娇嗔的声音:
阿墨,你对太太这么冷淡,她会生气的吧
程墨的回答让江晚脚步一顿:
她不会的。三年来,她从来没有跟我发过脾气。
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确定的淡漠。
仿佛她江晚,就是个没有情绪的木偶。
深夜十一点,江晚把行李搬进了客房。
隔着一道墙,她能听到主卧里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有些话她听得很清楚:
阿墨,这幅画是谁画的好像你的背影。
不知道,家里的装饰品而已。
程墨回答得很随意,仿佛那幅她用一个月心血完成的画作,真的只是随处可见的装饰品。
江晚闭上眼睛,眼角有湿润的痕迹。
三年的婚姻,原来在他心里,连装饰品都不如。
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江晚照常准备早餐。
她做了程墨爱吃的小笼包,还有白露昨晚提到想念的豆浆。
哇,程太太的手艺真好。
白露在餐桌前惊喜地叫道,阿墨,你真幸福,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早餐。
程墨淡淡地看了江晚一眼:
她闲着也是闲着,做点这些打发时间而已。
江晚正在倒豆浆的手微微一顿。
闲着也是闲着
她每天要去画室工作,还要照顾家里的一切,什么时候闲过
对了晚晚,今天我有个画展要去看,你也一起来吧。
程墨难得主动邀请她,江晚有些惊喜。
好的,我去换衣服。
不用了,就这样穿吧,反正也没人认识你。
程墨看了看她身上的简单T恤,语气里带着些许嫌弃。
江晚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知道程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作为程氏投资的总裁夫人,她确实应该打扮得更加精致一些。
可是三年来,程墨从来没有带她出席过任何正式场合。
她又怎么会有那些华丽的礼服
车上,白露坐在副驾驶,不停地跟程墨聊着出国时的见闻。
江晚坐在后座,像个多余的人。
阿墨,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时一起看过的那个画展吗
白露回头看了看江晚,笑道:
那时候阿墨说,他最喜欢印象派的画风,尤其是莫奈的《睡莲》。
江晚心中一颤。
她画的那幅《归途》,就是用的印象派手法。
她以为程墨会喜欢。
现在不喜欢了。程墨淡淡道,印象派太过虚无缥缈,我现在更偏爱写实。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通过后视镜看了江晚一眼。
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画展在市中心的艺术馆举行。
江晚跟在程墨身后,看着他熟练地为白露介绍每一幅画作。
他的眼中有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采。
三年的婚姻里,程墨从来没有跟她聊过艺术。
即便她是个画家。
江晚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晚转身,看到了韩时。
她的大学师兄,也是圈内小有名气的画家。
韩师兄。
江晚礼貌地打招呼,心中有些紧张。
她不想让程墨误会什么。
好久不见,听说你结婚了
韩时的眼神中有些复杂的情绪,我一直想去参加你的婚礼,但是没收到请柬。
江晚有些尴尬。
她和程墨的婚礼很低调,只请了双方的至亲。
准确地说,是程墨要求低调的。
他说不想太张扬。
现在江晚才明白,他是不想让白露知道他已经结婚的消息。
这位是
程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眼神冷冷地看着韩时。
我的师兄,韩时。
江晚连忙介绍,韩师兄,这是我丈夫,程墨。
程墨礼貌地伸出手,但眼中的警惕很明显。
程总,久仰大名。江晚在大学时就是我们的骄傲,没想到嫁得这么好。
韩时握了握程墨的手,语气真诚。
程墨淡淡一笑:
她确实很幸运。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江晚,但江晚知道他的真正意思。
是她江晚幸运,能嫁给他程墨。
江晚,有时间的话,我们画室有个展览,你可以来看看。
韩时掏出一张请柬递给江晚,正好展出你大学时的几幅作品。
江晚接过请柬,心中有些触动。
三年了,终于有人还记得她的画。
她没时间。
程墨直接替江晚拒绝了,她要照顾家庭,没精力搞这些。
韩时皱了皱眉,看向江晚:
江晚,你现在不画画了
江晚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程墨已经拉着她的手腕:
我们该走了。
离开艺术馆时,白露挽着程墨的手臂,笑得很开心。
江晚跟在后面,握着那张请柬,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去看看自己的画。
三年了,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个有梦想的画家。
第三章
回到家后,程墨直接带着白露进了书房。
江晚站在客厅里,看着自己的那幅《归途》。
在灯光下,画中男人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太太,要不要准备晚餐
王叔小声问道。
江晚摇摇头:今天他们在外面吃过了。
王叔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作为这个家的管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从白露回来后,这个家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晚上九点,江晚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程墨坐在办公桌后,白露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有事吗
程墨头也不抬,继续处理文件。
我想去参加韩师兄的画展。
江晚鼓起勇气说道。
程墨的笔停了停,抬头看着她:
我不是说过,你没时间吗
但是...
江晚。
程墨放下笔,语气有些不耐烦,你是程家的太太,不是什么艺术家。你的职责是照顾家庭,而不是去外面抛头露面。
白露这时候开口了:
阿墨,让晚晚去吧。女人总要有点自己的爱好,不然多无聊啊。
她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在为江晚说情。
但江晚听出了其中的另一层意思。
白露在暗示,她江晚就是个无聊的家庭主妇。
既然白露都这么说了,那你去吧。
程墨重新低头看文件,不过别去太久,家里还有事要做。
江晚咬了咬唇,轻声道:谢谢。
转身离开书房时,她听到白露的笑声:
阿墨,你对太太真好,什么都替她考虑。
她从小娇生惯养,不让人操心的时候少。
程墨的声音有些无奈,仿佛江晚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江晚停在门口,心中苦涩。
娇生惯养
她父母早逝,从十八岁开始就自食其力,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哪里娇生惯养过
嫁给程墨后,她更是包揽了家里的大小事务,从来没让他操过心。
现在在他眼里,她竟然成了娇生惯养的废物
韩时的画展在三天后举行。
这三天里,江晚明显感觉到程墨对她更加冷淡了。
吃饭时不跟她说话,晚上回来得很晚,早上也走得特别早。
仿佛在故意避着她。
倒是白露,每天都会主动跟她聊天。
晚晚,你和阿墨是怎么认识的
晚晚,你会不会觉得我住在这里不太合适
晚晚,阿墨真的很爱你呢,每次提到你眼里都有光。
白露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关心她,但每一句话都让江晚心如刀绞。
她能感觉到白露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宣示主权。
这个家,程墨的心,都有了新的主人。
画展当天,江晚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化了淡妆。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这样打扮自己。
太太今天真漂亮。
王叔由衷地赞叹道。
江晚笑了笑,正要出门,程墨却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
他皱着眉看着江晚的打扮。
画展,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江晚有些紧张,不知道程墨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换掉。
程墨指了指她的裙子,太暴露了。
江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
这是很保守的款式,裙摆到膝盖,连手臂都遮得严严实实。
哪里暴露了
阿墨,我觉得很好看啊。
白露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牛奶,晚晚穿这个很有气质。
你觉得好看不代表别人不会多想。
程墨的语气很冷,江晚,我让你换掉。
江晚咬了咬牙,转身上楼换衣服。
她换了一套最朴素的黑色套装,像是要去上班而不是参加艺术展。
这样可以了吗
她站在程墨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程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出门前,江晚听到白露在程墨耳边说:
阿墨,你是不是太严格了晚晚这么乖,不会有问题的。
程墨的回答让江晚心中一凉:
她太单纯,容易被人利用。我必须为她考虑。
单纯
还是愚蠢
江晚已经分不清程墨话中的真正含义了。
第四章
韩时的画展在城南的一家私人艺术馆举行。
江晚到达时,展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都是艺术圈的朋友,很多她大学时的同学也来了。
江晚!你终于来了!
几个女同学围过来,激动地拉着她的手。
我们都好想你,结婚后你就消失了一样。
是啊,连微信都不怎么回,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
江晚有些尴尬。
三年来,她确实很少跟这些朋友联系。
一开始是因为忙着适应新的生活,后来程墨似乎不太喜欢她跟这些人来往,她就渐渐疏远了。
我只是...比较忙。
江晚找了个借口,不想多解释。
忙什么呀,你老公那么有钱,你还用得着工作
一个同学羡慕地说道。
就是,嫁入豪门的感觉一定很棒吧
面对同学们的艳羡,江晚只能苦笑。
豪门
她连程墨的正式太太都算不上,更别说什么豪门了。
江晚,来看看这个。
韩时走过来,带她到展厅的中央。
那里挂着一幅她大学时的作品——《春暖花开》。
画面中是一片樱花林,粉色的花瓣飘洒在空中,一个女孩坐在树下读书。
还记得吗这是你大二时画的。
韩时笑着说道,当时你说,希望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像樱花一样,虽然短暂,但足够绚烂。
江晚静静地看着这幅画。
画中的女孩眼神纯净,笑容灿烂。
那是多久以前的自己了
你现在还在画画吗
韩时问道。
江晚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画是画,但是...很少了。
为什么
韩时有些不解,你这么有天赋,为什么要放弃
江晚苦笑:
生活嘛,总要有所取舍。
可是江晚,画画就是你的生命啊。没有了画笔,你还是你吗
韩时的话像一把刀,直接刺入江晚的心脏。
是啊,没有了画笔,她还是她吗
这三年来,她为了做一个合格的程太太,几乎放弃了所有的爱好。
不画画,不见朋友,不参加任何活动。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影子。
程墨的影子。
江晚,你不快乐。
韩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江晚心中一震。
不快乐。
这三个字像是魔咒一样,让她突然清醒过来。
是的,她不快乐。
很久很久没有快乐过了。
师兄,我...
不用解释,我都懂。
韩时轻拍她的肩膀,但是江晚,你要记住,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别人的什么。
展厅里的人越来越多,江晚被同学们拉着到处聊天。
久违的氛围让她感觉很放松,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江晚笑起来真好看。
一个男同学说道,比以前更有韵味了。
就是,结婚后更有女人味了。
面对同学们的夸奖,江晚有些不好意思。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赞美了。
在程墨面前,她永远是那个不够好的妻子。
不够美,不够聪明,不够体贴。
江晚,有空的话,来我们工作室吧。
一个开画廊的同学提议道,我们正好缺个指导老师。
是啊,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办个人画展的。
我也想看看你现在的作品,一定很棒。
同学们的热情让江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还有人记得她的才华。
还有人认可她的价值。
我...我考虑一下。
江晚没有直接拒绝,这让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没时间。
展览快结束时,韩时单独找到了她。
江晚,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韩时犹豫了一下,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我应该说。
江晚心中有些紧张:
师兄,你说。
你变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有活力了。
韩时认真地看着她,如果...如果你不快乐的话,记得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江晚鼻子一酸,差点掉泪。
三年了,终于有人关心她快不快乐。
而不是她做得好不好,够不够格。
回家的路上,江晚一直沉浸在今天的美好回忆中。
那种被认可、被关心的感觉,让她几乎忘记了现实的残酷。
直到她推开家门,看到程墨阴沉的脸。
第五章
你回来了。
程墨坐在沙发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但江晚知道,他生气了。
因为她回来晚了。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嗯,画展刚结束。
江晚小心翼翼地回答,不想惹他更生气。
刚结束
程墨站起来,眼神冷冷地看着她,一个画展需要看六个小时
江晚心中一跳。
她确实去得有些久了。
但是好久没见朋友,聊得开心就忘了时间。
我遇到了一些同学,大家一起吃了个饭...
一起吃饭
程墨打断了她的话,和谁
就是一些大学同学。
江晚觉得程墨的反应有些过激,都是很普通的聚会。
普通的聚会需要你打扮得这么精心
程墨走近她,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江晚,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江晚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生气。
她只是去看了个画展,和同学吃了个饭,有什么错
程墨,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只是想出去野
程墨的话越来越刻薄,还是说,你觉得外面的生活比家里更有意思
江晚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捏住。
野
她只是想重新找回自己而已,怎么在他嘴里就成了出去野
我没有,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重新当画家想重新过你那种不切实际的生活
程墨冷笑一声,江晚,清醒一点吧。你现在是程太太,不是什么艺术家。
这时,白露从楼上走下来。
她穿着丝质睡衣,头发微湿,显然刚洗过澡。
阿墨,怎么了
她走到程墨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那个姿势,就像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没什么,只是在教育一下不懂事的太太。
程墨看了看白露,语气温和了许多。
晚晚也不是故意的吧。
白露柔声为江晚说情,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江晚的不对。
女人嘛,偶尔想要一些自由空间也是正常的。只是晚晚,以后这种事情还是要和阿墨商量一下比较好。
江晚看着白露善意的笑容,心中涌起强烈的恶心。
虚伪。
太虚伪了。
表面上为她说话,实际上是在告诉程墨,她江晚就是个不懂事的妻子。
我累了,先上楼休息。
江晚不想再听下去,转身要上楼。
站住。
程墨叫住了她,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不会有下次。
江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什么事情
出去这么久不回家的事情。
程墨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程家的太太,要有程家太太的样子。
江晚紧握双拳,指甲嵌入掌心。
程家太太的样子
什么样子
像木偶一样没有情感
像佣人一样任劳任怨
还是像空气一样可有可无
我知道了。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就像过去三年无数次一样。
回到客房后,江晚坐在床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神空洞。
这还是她吗
那个曾经眼中有光,笑容灿烂的女孩去哪里了
她掏出手机,翻到韩时的联系方式。
犹豫了很久,她发了一条信息:
师兄,谢谢你今天说的话。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想想。
很快,韩时回复了:
江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记住,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看着这句话,江晚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三年了,终于有人告诉她,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一味地要求她适应,忍耐,妥协。
隔壁房间传来程墨和白露的说话声,声音很小,但江晚还是听到了一些片段:
她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可能是想念以前的生活了吧。女人都这样,结婚后总是怀念单身时的自由。
那怎么办我不想她胡思乱想。
阿墨,你对她已经很好了。有些人就是不知足,给她优渥的生活还不满足。
江晚听到这里,心彻底凉了。
在程墨眼里,给她一个豪华的房子,足够的生活费,就是对她很好了。
可是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她要的是尊重,是理解,是爱。
可这些,程墨从来没有给过她。
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江晚照常准备早餐。
程墨和白露一起下楼,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很好。
看到江晚,程墨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晚晚,今天的小笼包特别好吃。
白露笑眯眯地夸奖道,然后转向程墨,阿墨,你真幸福,有这么贤惠的妻子。
程墨淡淡一笑:她从小就被宠着长大,除了做饭也不会别的。
江晚正在收拾碗筷的手停了停。
不会别的
她曾经是美术学院的高材生,获得过全国大学生艺术大赛的一等奖。
她会画画,会设计,会写文章。
什么叫不会别的
阿墨,你别这样说晚晚。
白露假装责怪道,晚晚这么优秀,怎么会不会别的呢
说着,她看向江晚:
晚晚,听说你以前是学艺术的现在还在创作吗
江晚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程墨。
男人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仿佛这个话题与他无关。
没有了。
江晚淡淡地回答。
哎呀,太可惜了。
白露一脸惋惜的样子,艺术多美好啊,为什么要放弃呢
这话问得很有技巧。
既显示了她对艺术的理解,又暗示江晚的选择有问题。
因为...因为生活更重要。
江晚找了个借口。
也对,结婚后确实要以家庭为重。
白露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我觉得,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比较好。这样才不会变成男人的附庸。
这句话说得很重。
江晚感觉被人当胸一拳。
男人的附庸。
她现在就是程墨的附庸。
程墨这时候开口了:
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江晚选择家庭,没什么不好的。
表面上是在为江晚说话,实际上是在强调她的选择。
选择家庭,就意味着放弃自我。
当然没有不好。
白露连忙表态,我只是觉得,像晚晚这样有才华的人,完全可以家庭事业两不误。
家庭事业两不误
江晚苦笑。
三年来,程墨连她参加一个画展都不愿意。
怎么可能让她重新工作
早餐结束后,程墨和白露一起出门了。
他们说要去看房子,准备给白露买一套公寓。
江晚一个人在家,感觉从未有过的孤独。
她走到画室,看着那些积灰的画具。
三年了,她几乎没有碰过它们。
她拿起画笔,手有些颤抖。
曾经熟悉的工具,现在变得陌生起来。
她想画点什么,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三年的压抑生活,几乎把她的创作灵感完全扼杀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韩时打来的。
江晚,考虑得怎么样了
韩时的声音很温和,我们画廊真的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江晚犹豫了一下:
师兄,我...我不知道程墨会不会同意。
江晚,这是你的人生,为什么要别人来决定
韩时的语气有些急切,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梦想。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不等于失去自我。
韩时打断了她的话,江晚,我看到了昨天的你。那个在展厅里发光的你。
你本来就应该那样生活,而不是把自己藏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的阴影里。
不爱你的男人。
这几个字像刀子一样刺痛江晚的心。
是的,程墨不爱她。
从来没有爱过。
他爱的是白露,她只是白露的替身。
一个失败的替身。
师兄,我需要再想想。
江晚没有立刻答应,但语气已经松动了。
好,我等你。但是江晚,不要等太久。青春有限,天赋也需要时间来绽放。
挂了电话,江晚坐在画室里发呆。
她想起了大学时的自己。
那时候她有无数的梦想,想要开个人画展,想要成为有名的画家,想要用画笔记录世间的美好。
可是现在呢
她连拿起画笔的勇气都没有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叔走进了画室。
太太,有快递。
江晚接过快递,发现是韩时寄来的。
里面是一本画册,还有一张纸条:
江晚,这是你大学时的作品集。我一直替你保存着。记住,你是个天才画家,不要让任何人否定你的价值。
江晚翻开画册,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作品。
《春日序曲》、《夏日午后》、《秋天的思念》、《冬日暖阳》...
每一幅画都充满了生命力和想象力。
画中的色彩明亮而温暖,就像她曾经的心境。
她忘记了,自己原来这么有才华。
忘记了,她曾经也是被人认可和赞美的艺术家。
看着这些画,江晚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她想念那个充满梦想的自己。
想念那个勇敢追求理想的女孩。
可是现在,那个女孩还在吗
第七章
下午,程墨和白露回来了。
白露显然心情很好,一进门就兴奋地跟江晚分享:
晚晚,我们看了好几套房子,最后定了江景公寓的那套。阿墨说那里环境好,适合我静心创作。
创作
江晚抬头看了看白露。
白小姐也是做艺术的
哎呀,不要叫我白小姐,叫我小露就好。
白露笑得很甜,我在国外学的是服装设计,现在想回国发展。阿墨说会投资我开一个工作室。
江晚感觉心脏被人重重一击。
程墨支持白露的事业,投资她的工作室。
可是当江晚想重新画画时,他却说她不务正业。
这就是区别。
爱与不爱的区别。
阿墨对你真好。
江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是啊,阿墨从大学时就很照顾我。
白露看了看程墨,眼中满含柔情,我出国时他还说,等我回来就娶我呢。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江晚感觉天旋地转。
程墨承诺过要娶白露
那她算什么
程墨这时候咳了一声:
小露,那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
但他的眼神闪烁,显然白露说的是真的。
也不算玩笑话吧。
白露撒娇地摇摇程墨的手臂,如果不是我突然出国,我们现在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江晚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
我去厨房准备晚饭。
逃进厨房后,江晚靠着冰箱大口大口地喘气。
原来如此。
程墨爱的一直是白露,娶她只是因为白露不在。
她就是个替代品。
一个失败的替代品。
想到这里,江晚掏出手机,给韩时发了条信息:
师兄,我想去你的画廊工作。
这次,她没有犹豫。
韩时很快回复:
太好了!明天你就可以来上班。江晚,欢迎回家。
回家。
是啊,艺术才是她的家。
画笔才是她的归宿。
而不是这个冰冷的豪宅,和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晚餐时,江晚提出了工作的事情。
程墨,我想去韩师兄的画廊工作。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程墨正在喝汤,听到这话,动作停了停:
工作你想做什么工作
艺术指导。
江晚看着他的眼睛,我想重新拿起画笔。
程墨放下汤匙,眼神变得冷漠:
江晚,我们昨天不是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吗
但是我真的很想...
想什么想出去抛头露面想让别人说程太太需要工作赚钱
程墨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江晚,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白露这时候插话了:
阿墨,我觉得晚晚想工作是好事啊。女人有自己的事业,才会更有魅力。
她看着江晚,笑眯眯地说:
而且晚晚这么有才华,不工作太浪费了。
江晚看着白露,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虚伪!
白露明明知道程墨不会同意,还故意这样说。
就是想看她的笑话。
小露说得对。
程墨难得赞同白露的观点,但下一句话却让江晚心寒:
但是江晚不一样。她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吃过苦,不适合在外面工作。
还是在家里比较好,至少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给别人添麻烦
江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程墨眼里,她就是个只会添麻烦的废物
我不会添麻烦的。
江晚努力为自己辩解,我有能力,有经验...
你有什么经验
程墨冷笑一声,大学里得几个奖就叫经验江晚,社会不是学校,没人会惯着你的。
可是韩师兄说...
韩师兄
程墨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江晚,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男人才想去工作吧
江晚愣住了:什么
我看得出来,那个韩什么的对你有想法。
程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江晚,你最好不要做让我失望的事情。
江晚感觉被羞辱到了极点。
程墨竟然怀疑她想出轨
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三年的青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怀疑
你凭什么这样想我
江晚也站起身,第一次在程墨面前大声说话。
我凭什么不能这样想
程墨冷冷地看着她,一个女人突然想要工作,不为了男人还能为了什么
为了我自己!
江晚几乎是吼出来的,为了找回我自己!
客厅里一片安静。
程墨愣愣地看着江晚,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激动。
白露在一旁看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江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程墨,我不是为了任何人。我只是想重新做回我自己。
你自己
程墨嗤笑一声,江晚,你现在就是你自己。程太太,程家的媳妇,这就是你的身份。
可我不只是程太太。
江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还是江晚,是一个有梦想、有才华的女人。
程墨沉默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
江晚,你太天真了。梦想不能当饭吃,才华也不能换来幸福的生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是程太太。
离开了这个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第八章
程墨的话像一把利剑,彻底刺穿了江晚的心脏。
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程墨对她的全部认知。
江晚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压抑的客厅,程墨却叫住了她:
江晚,工作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听到你提起。
江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那我会让韩师兄的画廊开不下去。
程墨的声音冷得像冰,江晚,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江晚的身体颤抖起来。
威胁。
程墨竟然威胁她。
为了阻止她工作,他不惜毁掉韩师兄的事业。
这就是她爱了三年的男人。
我知道了。
江晚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毁掉韩师兄的前途。
但这一次的妥协,也彻底耗尽了她心中最后一点爱意。
回到客房后,江晚给韩时发了信息:
师兄,对不起,我不能去画廊了。
韩时很快回电话:
江晚,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程墨不同意
江晚没有否认。
江晚,你不能这样下去。
韩时的声音很急切,你在浪费你的人生。
师兄,我没有选择。
江晚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有选择。韩时认真地说,江晚,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我可以帮你。
离开
江晚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
她一直以为,婚姻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无论多痛苦都要坚持下去。
师兄,我...
你考虑一下吧。韩时没有继续勉强她,记住,你永远有选择的权利。
挂了电话,江晚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离开。
她真的可以离开吗
离开这个豪华的监狱,离开这个不爱她的男人
可是离开后,她能去哪里呢
她已经三年没有工作了,没有经济来源,没有自己的房子。
而且,她还爱着程墨。
即使他这样伤害她,她还是爱着他的。
这种爱,已经变成了一种病态的依赖。
就在江晚胡思乱想的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了声音。
程墨和白露在说话,声音很轻,但江晚还是听到了一些:
阿墨,你是不是对晚晚太严格了
她就是被宠坏了,需要有人管着。
程墨的语气很不耐烦,她要是真想工作,当初就不应该嫁给我。
可是女人都希望有自己的事业啊。
白露柔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支持她的。
支持她支持她去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程墨冷笑一声,小露,你太善良了,不了解某些女人的心思。
某些女人
江晚知道程墨说的是她。
在他眼里,她就是那种会背叛婚姻的女人。
可笑的是,三年来,她连多看别的男人一眼都没有。
所有的心思都在程墨身上。
换来的却是这样的怀疑和羞辱。
阿墨,你这样说晚晚不太好吧。
白露装模作样地为江晚说话,我觉得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
单纯
程墨的笑声很嘲讽,小露,你不懂。这种表面单纯的女人最危险。
她嫁给我的时候多主动,现在翅膀硬了,就想往外飞了。
江晚听到这里,心如死灰。
主动
她确实是主动的。
三年前,她对程墨一见钟情,主动追求他,主动求婚。
现在在程墨眼里,她的主动变成了别有用心
她的爱意变成了目的不纯
不过也无所谓。
程墨继续说道,她离不开我的。没有程家,她什么都不是。
阿墨,万一她真的想离开怎么办
白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但江晚听出了其中的期待。
白露希望她离开。
她不敢的。
程墨很肯定地说,她没有能力独自生活,更没有勇气重新开始。
像她这种女人,只能依附在男人身上过日子。
依附。
又是这个词。
江晚咬紧牙关,强忍着冲过去理论的冲动。
她不能让程墨知道她在偷听。
更不能让他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她心上。
而且,就算她想离开,我也不会同意离婚的。
程墨的声音变得阴沉,程家的媳妇,只能进不能出。
这是我们程家的规矩。
江晚感觉血液凝固了。
不能离婚
程墨竟然从来没有打算给她选择的权利
她就像一个物品一样,被程墨永远地占有着。
无论她多痛苦,多绝望,都无法逃脱。
想到这里,江晚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反抗情绪。
凭什么
凭什么程墨可以决定她的一切
凭什么她要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继续痛苦下去
她拿出手机,给韩时发了一条信息:
师兄,我想见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这一次,她不想再妥协了。
第九章
第二天上午,江晚趁程墨出门的机会,偷偷来到韩时的画廊。
韩时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心疼地问:
江晚,你哭了是不是程墨又为难你了
江晚点点头,把昨晚听到的对话告诉了韩时。
听完后,韩时气得脸色铁青:
程墨这个混蛋!他凭什么这样对你
师兄,我想...我想离婚。
江晚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韩时愣了一下,然后紧紧抱住她:
江晚,你终于想明白了。
可是他说不会同意离婚的。
江晚在韩时怀里哭泣,他还威胁要对付你的画廊。
他敢!
韩时拍拍她的背,江晚,你不用担心我。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保护你。
可是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
那些都不是问题。
韩时认真地看着她,江晚,你有才华,有能力,你可以重新开始的。
我们画廊随时欢迎你加入,薪水不会比程墨给你的生活费少。
江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终于有人愿意给她机会,愿意相信她的能力。
师兄,我怕...
江晚,勇敢一点。
韩时握住她的手,你还记得大学时的梦想吗你说过,要用画笔记录世间所有的美好。
现在是时候重新拿起画笔了。
江晚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理想。
那时候她充满斗志,觉得可以征服整个世界。
现在的她,变得这么胆小懦弱。
连为自己争取幸福的勇气都没有。
师兄,如果我真的离婚了,你会...
江晚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她不想给韩时压力,也不想让他觉得她是在利用他的感情。
韩时明白她想说什么:
江晚,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等下去。
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快乐。无论你最终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听到这话,江晚终于下定了决心。
师兄,我需要一个律师。
韩时笑了: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江晚:
这是我朋友,专门处理离婚案件的。她说了,程墨如果不同意协议离婚,可以走法律程序。
只要证明他有过错,法院会支持你的。
江晚接过名片,感觉手中的纸片重如千斤。
这张小小的名片,代表着她人生的转折点。
从此以后,她要告别过去三年的屈辱生活,重新做回自己。
江晚,你真的想好了吗
韩时最后确认一遍。
江晚点点头:我想好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见律师。
韩时牵起她的手,江晚,新的生活从今天开始。
走出画廊时,江晚回头看了一眼。
这里有她喜欢的画作,有理解她的朋友,有支持她的师兄。
这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而不是那个豪华冰冷的别墅。
律师事务所里,女律师陈雅详细询问了江晚的情况。
程太太,按照你说的情况,你丈夫确实存在情感出轨的行为。
陈雅翻看着资料,而且他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不让你工作,这也是家暴的一种形式。
家暴
江晚有些惊讶。
是的,家暴不只是打骂,还包括精神控制和经济控制。
陈雅认真地解释道,你丈夫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精神家暴。
法院会支持你离婚的请求,而且你可以要求精神损害赔偿。
江晚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要求赔偿。
她以为离婚就是净身出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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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律师,我需要准备什么资料
聊天记录,转账记录,还有证人证词。
陈雅列出了一个清单,越详细越好。
另外,如果你丈夫和第三者有不正当关系的证据,也很重要。
江晚想到了白露。
她和程墨的亲密关系,足以证明他们之间不清不白。
我会尽快准备的。
江晚接过清单,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斗志。
这一次,她要为自己而战。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韩时提议请她吃饭庆祝。
庆祝什么江晚疑惑地问。
庆祝你重获新生。
韩时笑得很灿烂,江晚,你不知道你现在的眼神有多亮。
就像大学时的你一样,充满了希望和勇气。
江晚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神确实不一样了。
不再空洞麻木,而是有了光彩。
那是希望的光芒。
餐厅里,韩时举起酒杯:
敬你的新生活,江晚。
江晚也举起杯子:
敬勇敢的自己。
喝完这杯酒,江晚觉得自己真的变了。
变得勇敢,变得坚强,变得有力量。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忍受的程太太。
她是江晚,是一个有梦想、有尊严的女人。
回家的路上,江晚的心情很复杂。
既兴奋又紧张,既期待又害怕。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因为这是她为自己做的第一个真正的选择。
推开家门,江晚看到程墨坐在客厅里等她。
他的脸色很难看,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行踪。
江晚,你去哪里了
程墨的声音很冷。
江晚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最后的战争。
第十章
我问你,你去哪里了
程墨重复着刚才的问题,眼神如同毒蛇一般盯着江晚。
我去见了律师。
江晚没有撒谎,直接说出了答案。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程墨的脸色变得铁青:
律师你见律师做什么
办离婚手续。
江晚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离婚
程墨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冷笑起来,江晚,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我的脑子没有坏,是我的心死了。
江晚看着程墨,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程墨,我们离婚吧。
不可能!
程墨猛地站起来,走到江晚面前,江晚,我告诉过你,程家的媳妇只能进不能出!
那是你们程家的规矩,不是我的。
江晚没有后退,迎着程墨愤怒的眼神,我不是程家的附属品,我是江晚。
你敢!
程墨扬起手想要打她,但江晚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你打啊,正好给我留下家暴的证据。
程墨的手僵在半空中,最终没有落下来。
他知道江晚说得对,动手只会给她更多的离婚理由。
江晚,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要离婚
程墨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危险的信号。
是的,我要离婚。
江晚的回答坚定不移。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墨掏出手机,当着江晚的面拨打了一个号码:
韩总吗我是程墨。关于你们画廊的租金问题,我们需要重新谈一下...
江晚心中一凉,知道程墨这是在报复。
但她没有阻止,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程墨,你威胁无辜的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程墨挂了电话,嘲讽地看着她,江晚,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你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代价。
想离开我那就看你付不付得起这个代价。
就在这时,白露从楼上走下来。
她穿着丝质睡袍,头发散乱,显然是刚从主卧里出来。
看到江晚和程墨对峙的场面,白露假装惊讶:
怎么了你们在吵架吗
没什么,只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太太。
程墨看到白露,语气温和了许多。
白露走到程墨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阿墨,不要生气嘛。晚晚也不是故意的。
看着这一幕,江晚突然笑了。
这个家里,真正的女主人是白露。
她江晚,从来都只是个外人。
程墨,白小姐,你们很般配。
江晚看着他们,语气平静得可怕,所以,请你们幸福吧。
说完,她转身上楼,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三年的婚姻,她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
几件衣服,几本书,还有那些画具。
程墨追上楼,看着她收拾行李:
江晚,你想清楚了。离开我,你什么都没有。
没有房子,没有钱,没有工作。你能去哪里
江晚头也不抬:
有人愿意给我工作,有人愿意帮助我。
韩时
程墨冷笑,江晚,你太天真了。男人对女人好,无非就是想得到什么。
韩时对你好,你以为他真的是无私奉献
江晚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程墨:
就算韩师兄有什么目的,那也比你强。
至少他尊重我,认可我,把我当成一个人来对待。
而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保姆一个花瓶还是一个泄欲工具
程墨被她的话刺痛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江晚,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给了你最好的生活...
最好的生活
江晚打断他,程墨,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生活吗
不是豪华的房子,不是昂贵的衣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物质条件。
是被爱,被尊重,被当成一个完整的人来对待。
这些,你给过我吗
程墨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他确实没有给过江晚这些。
在他心里,江晚只是白露的替代品。
一个合格的程太太,一个安分守己的妻子。
但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
江晚,我...
不用解释了。
江晚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程墨,三年来谢谢你的照顾。从今以后,我们各自安好。
她拖着行李箱走向门口,程墨突然叫住了她:
江晚,你后悔了怎么办
江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浪费了三年时间才醒悟过来。
走出别墅大门时,江晚没有回头。
夕阳西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但她的脚步很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韩时开车来接她,看到她拖着行李箱出来,立刻下车帮忙。
江晚,你真的做到了。
韩时眼中满含赞赏,我为你骄傲。
江晚笑了,那是三年来最灿烂的笑容:
师兄,我自由了。
车子缓缓驶离别墅,江晚透过后视镜看了最后一眼。
程墨站在门口,身边是挽着他手臂的白露。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而她,终于可以重新做回自己。
六个月后,江晚的个人画展在韩时的画廊隆重开幕。
展厅里挂满了她这段时间的作品,每一幅都充满了生命力和希望。
开幕式上,江晚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笑容灿烂地接受着朋友们的祝贺。
江晚,这些画太棒了!
真不敢相信,你才重新拿起画笔半年就能画出这样的作品!
江晚,你简直就是天才!
听着朋友们的赞美,江晚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有梦想,有事业,有朋友,有尊严。
展览进行到一半时,会场的门被推开了。
程墨西装笔挺地走了进来,身边跟着白露。
白露挽着程墨的手臂,大着肚子,显然已经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
看到程墨,会场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所有人都知道江晚和程墨离婚的事情。
江晚看到程墨,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这个曾经让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现在在她眼里就像一个陌生人。
程墨走到江晚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江晚,恭喜你。
谢谢。
江晚礼貌地回应,然后转向白露,白小姐也来了,欢迎。
白露笑得很甜:晚晚的画展当然要来支持一下。你的画真的很棒。
程墨在展厅里转了一圈,看着江晚的作品。
每一幅画都色彩明亮,充满希望。
就像现在的江晚一样,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江晚时,她眼中的光芒。
现在,那种光芒又回来了。
而且比以前更加耀眼。
江晚。
程墨走到一幅名为《重生》的画前,轻声说道,你变了。
是的,我变了。
江晚走到他身边,我变回了真正的自己。
程墨沉默了很久,最终说道:
江晚,我...
程总。
韩时走过来,礼貌地打断了程墨的话,谢谢你来参加江晚的画展。
程墨看了看韩时,又看了看江晚。
他们站在一起,看起来很般配。
不像他和江晚,总是格格不入。
韩总,照顾好江晚。
程墨最终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了。
白露匆忙跟上,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江晚一眼。
眼中的嫉妒毫不掩饰。
她得到了程墨,却永远得不到江晚现在拥有的光芒。
送走程墨后,江晚继续和朋友们聊天。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仿佛程墨的出现对她毫无影响。
韩时走到她身边:
江晚,你还好吗
很好。
江晚笑了笑,师兄,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看着江晚眼中的坚定,韩时也笑了。
这个女人,终于找回了自己。
晚上,画展圆满结束。
江晚和韩时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晚,今天程墨来了,你心里没有一点波动吗
韩时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
江晚很肯定地回答,师兄,那种痛苦的爱情我永远不会再要了。
以后我只会选择让我快乐的人,做让我快乐的事。
韩时听了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江晚的觉醒。
现在的她,值得最好的爱情。
江晚,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韩时鼓起勇气问道。
江晚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韩时。
这个在她最困难时伸出援手的男人,这个一直默默守护她的师兄。
他值得一个机会。
她也值得一份真正的爱情。
师兄,我愿意试试。
江晚笑了,不过我们慢慢来,好吗
当然!
韩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江晚,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等一段时间。
夜风轻拂,江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
她的新生活,真正开始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