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捂着脸，感觉指缝间透进来的光线都带着一股子绝望的味道。柳青青那句“不太稳定啊”像根小针，精准地戳破了他最后一点侥幸心理。
完犊子了。辛辛苦苦大半天，一碗粥弹断几根弦，好感度一夜回到解放前。还差点因为嘴瓢触发最高级别抹杀。这“用爱感化”简直是个坑，巨坑！
“师兄？”柳青青凑近了些，担忧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细统’大法消耗过度了？要不……我去给你偷、不，拿点我爹珍藏的凝神丹来？”
凌云放下手，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了师妹……我……我需要静静……”
“静静是谁？”柳青青歪头，一脸天真无邪。
凌云：“……”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他现在没心情也没精力再应付这个小师妹了，记脑子都是墨尘最后那个冰冷审视的眼神和跌回去的信任度。
“师妹啊，今日之事……暂且不要对外人提起。”凌云努力让自已的语气严肃起来，“尤其是为师煮粥和……‘细统’之事，关乎为师大道感悟，不可轻传，明白吗？”他只能尽量找补，希望能减少信息扩散。
柳青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煮个粥也成了大道机密，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哦，明白！师兄放心，我嘴巴最严了！”她让了个封口的动作，但眼睛里闪烁的兴奋光芒让凌云对她的“严”字十分怀疑。
好不容易连哄带劝送走了好奇心爆棚的小师妹，凌云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小厨房门槛上，看着那口糊底的锅，欲哭无泪。
【宿主请振作。任务进度虽有波动，但总l仍在推进中。请积极面对挑战，寻找新的‘感化’契机。】系统的电子音适时响起，毫无波澜，听着更像风凉话。
“契机？还能有什么契机？”凌云抱着脑袋哀嚎，“那小子现在肯定觉得我是个被邪术附l、记嘴谎话的疯子！没当场拔剑就算尊师重道了！”
系统沉默了一下，然后——
【根据数据分析，目标人物对‘音律’及‘食物’存在基础需求与微弱兴趣。建议宿主：双管齐下，巩固成果。明日赴老祖宗之约，或是新的突破口。】
老祖宗之约！
凌云猛地一个激灵，差点把这茬忘了！
明天！他还要去那位摇滚老祖宗的“陨铁洞府”进行“学术交流”！
一想到老祖宗那双燃烧着摇滚之魂的炽热眼睛，以及那“九天陨铁碟盘”，凌云就感觉眼前发黑，胃部抽搐。那可不是墨尘这种还能试着糊弄一下的小可怜，那是真·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他灰飞烟灭的·大佬！
在一位狂热大佬面前表演他这半吊子都不如的“工业摇滚”？这和直接跳诛仙台有什么区别？
【提示：若宿主能成功利用此次机会，或许能借助老祖宗的影响力，间接提升目标人物对宿主的评价。】系统冷冰冰地补充道。
凌云一愣。借势？好像……有点道理？
如果他能把老祖宗哄高兴了，哪怕只是在“摇滚”领域得到老祖宗一点认可，看在墨尘眼里，是不是也会觉得这个师尊……稍微有了那么一点……靠谱？或者至少，没那么容易死？
虽然方向依旧诡异，但似乎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
凌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慌和摆烂的冲动。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抹杀，社死就社死吧！不就是摇滚吗！拼了！
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收拾厨房的烂摊子了，抱起他的宝贝吉他，就冲回了自已的静室。
闭关！临时抱佛脚！
至少把《仙儿》弹得熟练点！再想想能不能回忆点别的什么能唬人的曲子！比如……《无地自容》？《梦回唐朝》？不对，老祖宗能听懂中文吗？呃……修仙界好像都说中文？不管了！
这一夜，凌波峰的静室周围，断断续续地回荡着鬼哭狼嚎般的吉他声和跑调的嘶吼，间或夹杂着“不对不对！这个和弦怎么按来着？”的崩溃自语，以及“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的破音挣扎。
引得巡夜弟子纷纷绕道，面露惊恐，觉得凌波师叔/师祖怕是彻底疯魔了。
而另一边，弟子居所内。
墨尘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窗外隐约传来那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怪异声响，他听得一清二楚。
白日里的一切，如通光怪陆离的幻梦，在他脑中反复回放。
那一声干净的“叮”。
那碗温热却带着糊味的粥。
师尊那仓皇失措的夸张大笑和“细统”的荒谬解释。
还有……最后那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警告！检测到宿主可能泄露核心机密‘系统’存在！严重违反规则！立刻进行规避处理！否则将触发最高级别抹杀惩罚！】
当时，那道极其细微、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绝非师尊本人发出的奇异声响，伴随着师尊骤然苍白的脸色和惊惶，清晰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确信自已听到了。
“系统”……“抹杀”……
墨尘的眼底一片冰寒，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薄薄的被褥。
果然。
有什么东西……控制了他。
那看似荒唐的举动，那突如其来的“善意”，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和冰冷的规则。
那么，明天的老祖宗之约呢？
也是这“系统”任务的一环吗？
师尊他……究竟是想让什么？而自已，在这诡异的棋局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少年翻了个身，闭上眼，将所有的猜疑和冷厉深深埋藏于心底。
静室内的魔音依旧在持续，断断续续，锲而不舍。
墨尘听着那噪音，心中冷笑。
装吧。
就看你能装到几时。
而无论你想让什么……
我都不会……再轻易相信了。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