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错过与重逢的虐恋 > 第一章

出差半年遇上她,是我命中的劫数。
她总在深夜找我,聊星星聊月亮,却从不提那句喜欢。
我知道她有男友,异地恋三年,手机里全是未接来电。
等我分手。她总这么说,可我看见的却是她朋友圈里与男友的生日祝福截图。
最后一次约她,我在雨中等了三小时。
转身时收到她的消息:他来看我了,下次吧。
三年后婚礼现场,她红着眼闯进来:我和他分干净了,你还能娶我吗
我笑着展示无名指的钻戒:可惜,我和我太太都不喜欢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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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梅雨季提前笼罩了这座城市。
飞机落地时,窗外是铅灰色的天,雨线斜织,将机场跑道和远处的建筑晕染成模糊的水墨画。顾川拖着行李箱穿过廊桥,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休。是林薇,他异地恋一年的女友,信息一条接一条,问他是否平安落地,酒店环境如何,絮絮叨叨,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关切。
他回了句到了,一切顺利,便摁灭了屏幕。出租车排起长队,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混合着汽油和雨水尘土的味道。半年的项目,他的人生仿佛被装进这只行李箱,暂时运送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项目推进比预想中棘手。连轴的会议,冗长的饭局,戴着面具的应酬。夜晚回到公司安排的临时公寓,空旷和寂静便猛地围剿上来。窗外的霓虹隔着雨幕闪烁,模糊不清,像另一个世界的光晕。
遇见苏晚,是在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
那晚合作方做东,饭局设在一家声名在外的私房菜馆,曲径通幽,格调雅致。他出来透气,站在廊下点燃一支烟,试图驱散一些酒意和心头的滞闷。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屋檐滴水,敲打着青石板。
然后他就看见了角落里的她。
抱膝坐在美人靠上,穿着一条杏色的连衣裙,肩头微微濡湿,裙摆下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赤足踩在微凉的石板上。她侧对着他,低头看着地上积水里倒映的、被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长长的睫毛垂着,沾了点细小的水珠,随着她轻缓的呼吸微微颤动。整个人像是被雨打湿的、无家可归的精灵,有一种易碎又倔强的美丽。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过去,将吸了没两口的烟摁熄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需要帮忙吗声音出口,才发觉有些干涩。
她闻声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极为清丽的脸,皮肤很白,鼻尖有点红,眼睛尤其漂亮,瞳仁是清透的琥珀色,此刻蒙着一层浅浅的水光,像是含着一整个江南的烟雨。她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茫然和警惕,随即化开,摇了摇头。
谢谢,不用。我……躲躲雨。声音也清清淡淡的,像雨滴落在树叶上。
他注意到她放在身旁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停留在通话结束的界面,那个未接来电的名字备注是——亲爱的。后面跟着一颗小小的爱心。
他了然。没再多问,只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递了过去。雨气凉,披上吧。
她怔了怔,目光落在那件价格不菲的外套上,又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想拒绝。
新的,没穿几次。他补充道,语气尽量平常,总比感冒强。
她沉默几秒,接了过去,低声道:谢谢。
他点点头,没再停留,转身回了包厢。心里那点莫名的滞闷,却奇异地散了些许。
项目组的微信群第二天就炸了锅,说有新人加入,甲方塞过来的,负责一部分对接协调。下午人就被领了过来,顾川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目光撞上那张昨夜才见过的、带着烟雨气的脸。
她今天穿了一身得体的职业装,头发挽起,化了淡妆,与昨夜那个湿漉漉的、易碎的模样判若两人。唯有那双眼睛,看过来时,依旧清澈又疏离。
各位好,我是苏晚,以后负责项目协调部分,请多指教。她微微躬身,举止得体,无懈可击。
目光相接的瞬间,她似乎也认出了他,极轻微地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工作上的交集不可避免。她能力出乎意料地强,做事干脆利落,沟通协调八面玲珑,偶尔在会议上提出见解,犀利又精准。顾川发现,自己很难将眼前这个专业的职场女性,和昨夜那个蜷缩在角落无声哭泣的女孩重叠起来。
她对他,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礼貌,专业,甚至比其他同事更疏远几分。仿佛昨夜那短暂的相遇和那件外套,只是一场被雨水冲淡的错觉。
直到那天加班到深夜。
项目遇到瓶颈,团队熬了几个大夜,气氛低迷。终于暂告一段落,众人作鸟兽散。顾川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电梯下到地下车库,才发觉手机忘在了工位上。
折返回去,却看见技术部那片工区还亮着一盏孤灯。
苏晚坐在电脑前,屏幕光映着她的脸,有些苍白。她咬着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边缘,是一种全然不同于平日干练的疲惫和……无助。
他脚步顿住。
她似乎察觉到有人,猛地抬起头,看清是他,眼底来不及收起的脆弱被他捕捉个正着。
还没走他先开口,走过去。
……有点东西没弄完。她迅速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却还是黑的。她连电脑都没开。
顾川没戳穿,拿起落在自己工位上的手机:我也刚要走。需要搭车吗这个点不好叫车。
她犹豫了一下,窗外适时地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暴雨哗啦啦地砸在玻璃幕墙上。
……谢谢。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车内气氛沉默,只有雨刮器规律摆动的声音和空调的轻响。电台里放着深夜音乐节目,一首旋律忧伤的老歌。
吃晚饭了吗他问。
她摇摇头。
我知道有家店,这个点还开着,味道不错。他打了方向灯,车子拐入另一条路,加班后的胃,需要点热乎的东西填一填。
是一家很小的粥铺,热气和香气弥漫开来。两碗热粥,几碟小菜。她吃得很慢,热气熏得她的脸颊微微泛红,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也仿佛柔和了许多。
那天晚上,谢谢你。她忽然低声说。
举手之劳。
衣服……我干洗好后还你。
不急。
又是一阵沉默。粥铺老板养的猫跳上空着的椅子,蜷缩起来打盹。
其实,她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那天晚上,是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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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川动作一顿。
他答应要来的,请假,买最早的机票。她笑了笑,那笑容浅淡又苦涩,临上飞机前,说他负责的项目出了紧急状况,来不了了。电话里吵了一架。
他想起那个备注为亲爱的的未接来电。异地恋。三年。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三年了,总是这样。她声音里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每次说好要见面,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吵架,冷战,和好,循环往复。有时候觉得,好像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忽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抿紧了唇,不再看他。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他斟酌着词句,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低沉,觉得值得,就等。觉得不值,就放手。关键在于你自己怎么想。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句:是啊。
那晚之后,某种无形的壁垒似乎被打破了。
她开始会在微信上找他。起初是工作事宜,后来渐渐蔓延到生活细碎。
分享一首歌,说忽然听到,觉得他会喜欢。
拍一张天空的照片,说今天的云长得像某种卡通动物。
抱怨楼下的咖啡店又涨了价,推荐另一家隐藏的宝藏店铺。
更多的,是在深夜。
睡了吗这三个字,仿佛成了一个开关。
很多时候,她并不说什么具体的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童年糗事,聊学生时代的梦想,聊看过的星星和月亮,聊一些不着边际的幻想。
他成了她在这个陌生城市里,唯一能捕获的浮木。而他,在那些隔着屏幕的、文字构筑的深夜里,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一点点陷落。
他喜欢她。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负罪感。
他知道电话那头,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他知道自己正在踏入一片危险的雷区。林薇的视频通话和信息依旧每天准时抵达,他却越来越难以集中精神应对,常常看着手机屏幕上林薇关切的脸,脑子里却闪过苏晚说话时微蹙的眉头或浅笑的嘴角。
他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窃贼,又像个站在悬崖边渴望一场飓风的囚徒。
他开始在她偶尔的依赖和倾诉里,捕捉那一丝或许也存在于她心间的、微妙的情愫。
一次团队庆功宴,气氛热烈,大家起哄玩闹。有人玩笑着将他和项目组另一个性格活泼的女同事凑对,苏晚就坐在他对面,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嘴角还挂着笑,眼神却瞬间淡了下去。
那晚送她回去,在楼下,她忽然问:你和刚才那个女孩,很熟吗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亮得惊人。
普通同事。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哦。她低下头,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感觉她……挺喜欢你的。
是吗他看着她发顶的旋儿,故意放缓了语调,我不喜欢那种类型的。
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空气仿佛凝固了。暗流在两人之间无声涌动,某种呼之欲出的东西几乎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最终,他却只是抬手,轻轻拂掉她肩上落下的一片树叶,语气寻常:时间不早了,快上去吧。
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点点头,转身上楼。
他站在楼下,看着那扇窗亮起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不能。至少,在一切没有明确之前,他不能。
他需要她的明确。
他开始试探,不再满足于这种模糊不清的暧昧。
一次闲聊,他半真半假地感叹:有时候觉得,每天这样和你聊天,像上了瘾。哪天你男朋友知道了,会不会飞来揍我
屏幕那头沉默了许久,才跳出一行字:他……最近也很忙。
另一次,她抱怨男友又一次因为工作爽约,语气低落。他沉默片刻,说:苏晚,你需要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
这句话近乎直白。他紧紧盯着屏幕,等待那边的回应。
漫长的正在输入中后,她只回了一句:我知道。谢谢你,顾川。
谢谢。又是谢谢。像一层柔软的壁垒,将他所有试图靠近的努力,轻飘飘地弹开。
最煎熬的一次,是凌晨两点。她发来信息,说喝多了,胃疼,家里没有药。
他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起,穿上衣服,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买了药和醒酒的蜂蜜,找到她的公寓。
她开门时,脸色苍白,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看到他,她愣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照顾她吃药,给她冲蜂蜜水,收拾沙发上乱扔的衣物和茶几上的空酒瓶。整个过程,她都很安静,抱着膝盖缩在沙发角落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他忙完,坐在沙发另一侧,看着她: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声音沙哑:麻烦你了……每次这种时候,都是你。
他心脏抽紧,一种又疼又涩的情绪涌上来。苏晚,他声音低沉,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你不能一直这样。要么离开他,要么……
要么离开我。这句话在他舌尖滚动,几乎要脱口而出。
她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打断他:我知道!再给我一点时间……顾川,等我处理好不好等我……和他分手。
等我分手。
这四个字,像一句咒语。第一次听时,让他心生希望。可一次又一次,它变得像空中楼阁,虚幻得可笑。
希望一次次被点燃,又一次次在她闪烁的言辞和拖延中,缓慢地熄灭。
他亲眼看见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夜景照片,配文是一个人的夜晚也要好好吃饭,定位是本市一家高级餐厅。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共同好友(也是甲方员工)的朋友圈里,晒出了部门小聚的合照,照片角落,那个备注为亲爱的的男人正微笑着给她夹菜。那条朋友圈的定位,赫然是同一家餐厅。
他点开她的对话框,手指悬停良久,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发。
生日祝福的截图,则是压垮骆驼的又一捆稻草。共同朋友无意间调侃,说他生日快到了,项目组要不要聚一聚。他鬼使神差地点开她的朋友圈封面背景——那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照,男人从背后拥着她,两人笑得灿烂。照片一角,显示的日期就在上周。而那天深夜,她还在跟他抱怨异地恋的苦楚,说感觉就快走不下去了。
那一刻,他对着手机屏幕,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比哭还难听。
原来,他一直活在自己构建的幻想里,活在她精心编织的、充满矛盾的谎言之中。
她需要的是一个触手可及的慰藉,一个排遣寂寞的工具,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备选。她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温暖和陪伴,却从未真正想过要离开那片早已泥泞不堪、却或许更为熟悉的沼泽。
她谁都不想失去。所以她吊着他,用含糊的承诺和偶尔施舍的温情。
而他,像个傻子一样,陪她玩这场必输的游戏。
失望像积雪,一层层覆盖下来,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
他不再主动给她发消息。她发来的信息,他回复得越来越慢,字数越来越少。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冷淡,试图用更频繁的联系和偶尔的撒娇来挽回,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怎么都不理她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带着刻意亲近意味的文字,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不是不懂如何爱人,不是没有热情和细腻,只是那份热情和细腻,从未真正属于他。
他约她出来。最后一次。
地点定在第一次遇见她的那家私房菜馆。
出门时,天色尚晴。刚到地方,毫无预兆地,暴雨倾盆而下。和他遇见她那晚,一模一样。
他坐在廊下他们初遇的那个位置,看着雨水连成线,从屋檐坠落。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信息,没有电话。
他看着窗外被暴雨冲刷得扭曲的世界,心也一点点沉下去,冷下去,最后变得一片麻木。
三个半小时。服务生过来,委婉地表示他们要打烊了。
他站起身,结账,走出餐馆。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冰冷刺骨。
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亮着暖黄灯光的长廊,空无一人。
就在他转身,准备步入雨幕的那一刻,手机终于微弱地震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机械地掏出来看。
来自苏晚。
对不起顾川,他临时来看我了,我实在走不开。
下次吧,下次一定好好补偿你,好吗
雨水顺着屏幕滑落,模糊了那行字。他盯着那个下次,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抬起手,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连同这座城市所有潮湿的、暧昧的、令人心存幻想的记忆,一起彻底删除。
雨下得更大了。他走入雨中,没有再回头。
三年。
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顾川离开了原来的公司,与人合伙创业,经历了最初的艰难,公司渐渐走上正轨,规模虽不大,但前景明朗。
他换了一座城市生活。这里气候干燥,阳光充沛,很少下雨。
他认识了许婧。她是他创业伙伴的学妹,一家建筑设计公司的设计师。性格温和,笑容温暖,像午后晴朗的阳光。她会明确地表达喜欢,会在他加班时默默送来温热的汤,会在他遇到瓶颈时用她特有的、不疾不徐的方式开解他。
和她在一起,平静,踏实,一切都有清晰的回响。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对方要什么。
求婚那天,没有盛大的仪式,就在他们刚刚装修好、还带着点油漆味的新房里,他拿出钻戒,单膝跪地。许婧惊喜地捂住嘴,眼眶红了,用力地点头,说:好。
婚礼筹备顺理成章。他通知了所有重要的人,包括几个原来项目组关系不错的同事。他猜,或许消息会通过某种途径,传到她的耳朵里。
但他并不在意了。过去早已被时间封装,成了抽屉最深处一件蒙尘的旧物,不再具有任何搅动心绪的力量。
婚礼现场。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空气里浮动着花香和甜蜜的气息。宾客盈门,笑语喧哗。
他穿着笔挺的礼服,站在宴会厅入口处,迎接来宾。许婧在一旁和伴娘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一切都很完美。
然后,毫无预兆地,入口处的光线暗了一下。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与现场衣香鬓影的格调格格不入。
顾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是苏晚。
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眼底有着浓重的青黑,曾经清亮如水的眼睛此刻红肿着,写满了仓惶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她身上还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风衣,发丝被风吹得凌乱。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急切地扫过全场,最终,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那一刻,周遭的所有声音仿佛瞬间褪去。时间被拉扯得变形。
她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踉跄着冲到他面前,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顾川……她开口,声音是撕裂般的沙哑,带着明显的哭腔,我来了。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窃窃私语声响起。许婧惊讶地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询问。伴郎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拦。
顾川抬起手,极其轻微地制止了伴郎的动作。他看着眼前的苏晚,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客气的、属于主家的疑惑。仿佛在看一个并不相熟的、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他这样的平静,似乎深深刺痛了她。
她眼里的慌乱更重,语无伦次地,急切地剖白,像是害怕慢一秒就再也没有机会:我和他分干净了!这次是真的!三年前是我不好,是我糊涂,是我太贪心……我后悔了,顾川,我真的后悔了……我每一天都在后悔……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你还能……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吐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你还能娶我吗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顾川身上,等待他的反应。
许婧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微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他感受着指尖那枚崭新的婚戒冰冷的触感,然后,在苏晚那双盈满泪水、充满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睛的注视下,缓缓地、坚定地举起了和许婧交握的左手。
无名指上,铂金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清晰而冰冷的光芒。
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抱歉的、得体的微笑,目光落在苏晚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上,声音温和,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毫不留情地,斩断所有过往和最后一丝妄念。
抱歉。
可惜,我和我太太——
他微微停顿,清晰地,缓慢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都不喜欢下次。
苏晚眼中的光,彻底碎裂了。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她猛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住。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那冰冷的钻戒的光芒,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周围那些或诧异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刺穿她,将她钉死在耻辱和绝望的十字架上。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的、破风箱一般的悲鸣。原来,真的没有下次了。她亲手弄丢了那个会在雨夜里给她披上外套、会穿越半座城市给她送药、会毫无保留地付出真心的人。而此刻,他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用最体面也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她,游戏早已结束,只剩她一人还困在过去的泥潭里,自作自受。
顾川没有再看她。他转过身,轻轻揽过新娘的肩膀,低声温言:没事了,我们继续。
音乐重新响起,巧妙地试图掩盖这尴尬的插曲。宾客们默契地移开目光,重新挂上笑容,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只是那气氛,终究染上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
苏晚像一尊被遗弃的木偶,呆立在原地,与周围的喜庆格格不入。没有人再来驱赶她,但那无处不在的无视和沉默,比任何驱逐都更令人窒息。她看着顾川小心翼翼地为新娘整理头纱,看着他低头与新娘耳语时眼角温柔的笑意,那画面和谐刺眼。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
她踉跄着,一步一步,机械地转过身,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那片她本不该闯入的、属于别人的幸福天地。
外面阳光猛烈,刺得她眼睛生疼,泪水早已流干。
婚礼的喧嚣被厚重的大门隔绝在身后,像一个短暂又荒诞的梦魇。
而她清醒地知道,她永远迷失在了那个三年前就没有等到天光的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