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冤狱惊魂
意识像是沉在漆黑冰冷的海底,艰难地向上浮潜。顾清辞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她几乎呕吐,吸入的空气弥漫着腐朽的霉味和血腥气。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潮湿的石头穹顶,身下是散发着酸臭气的枯草。她撑起身,冰凉沉重的触感从手腕传来——一副锈迹斑斑的镣铐。
记忆混乱如潮水般涌来:现代法医实验室无影灯下高度腐烂的尸体,连续加班三十六小时后心脏骤停的窒息感……以及另一个柔弱少女的记忆碎片:惊恐的尖叫,邻居王大娘倒在血泊中,人们指责的目光,官差的粗鲁捆绑……
她,顾清辞,二十一世纪精英法医,竟然穿越了,成了一个身陷囹圄、即将被问斩的古代孤女!
编号丙字柒叁,提审!牢门外传来狱卒粗哑的吼声和铁链晃动的哗啦声。
两个彪形狱卒打开牢门,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拖起。顾清辞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通过原主残存的记忆和零星听到的狱卒交谈,她拼凑出处境:原身被指控用柴刀杀害邻居王大娘,人证物证确凿,初审已定案,卷宗上报大理寺复核后,便是秋后问斩。
绝不能死!她必须自救!
公堂之上,气氛压抑。主审官是个面色焦黄的中年官员,打着哈欠,显然想尽快走完过场。
犯妇顾氏,杀害王刘氏一案,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大人,顾清辞抬起头,声音因久未进水而沙哑,却异常清晰,民女冤枉。初审卷宗中的验尸格目,错误百出!
堂上顿时一静,随即响起几声嗤笑。
那官员皱眉,不耐烦地拍了下惊堂木:胡说八道!仵作已验明正身,致命伤明确,凶器也与你家柴刀吻合,岂容你狡辩!
大人!顾清辞提高声音,目光锐利,卷宗记载,‘尸身颈项一创,深寸余,皮卷肉凸,血流污衣’。请问大人,若是生前砍伤,创口必然挛缩、周围皮下会有淤血。但格目对此只字未提!这能否说明,伤口可能是死后造成只为掩人耳目
官员一愣,下意识地翻看卷宗。
顾清辞继续追击:格目称‘尸斑浅淡,分布于背臀’,推断死亡时间为发现尸体前两个时辰。但当日天气炎热,若尸体保持被发现时的俯卧姿势,尸斑应集中于腹下,且程度更深!死亡时间至少提前三个时辰以上!那时民女正在东市采买,有货郎可作证!
她的话语专业、逻辑清晰,每一个质疑点都打在古代验尸粗糙的软肋上。堂上的嗤笑声消失了,官员脸色变得惊疑不定。
还有,顾清辞深吸一口气,抛出最关键的一点,王大娘身高不足五尺,而民女身高近五尺三寸。若真是民女持柴刀劈砍,伤口走向应是从上而下倾斜。但格目记载伤口‘平入’,这说明凶手身高与王大娘相仿!民女绝非真凶!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那官员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这些分析远超他的认知范围,却听起来无懈可击。
妖……妖言惑众!他最终色厉内荏地吼道,但眼神已显慌乱,将此女带回牢房!待本官……待本官核实!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入了重重宫阙深处,大理寺正厅。
陆偃正批阅卷宗,修长手指划过顾氏女杀人案的卷宗时,微微一顿。此案证据链看似完整,却有一处微小疑点:那货郎的证词时间与推断的死亡时间有近半个时辰的出入。他素来严谨,已暂缓批红。
寺丞低声禀报了今日提审的异常。
指出验尸格目谬误还能说出死亡时间和凶手特征陆偃抬起眼,眸色深沉如古井,无波无澜,却自带一股迫人寒意。
是,顾氏女所言,虽有些术语古怪,但细想之下,竟……颇有道理。
陆偃放下朱笔。他厌恶无能,更厌恶冤狱。此女要么是疯了,要么……就真有些意想不到的本事。
带她来见我。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二)初遇对峙
大理寺的讯问室比府衙公堂更显肃杀。墙壁上挂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刑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冷硬的铁锈和旧纸墨混合的气味。
顾清辞戴着镣铐,站在房间中央,能感觉到背后押解她的狱卒呼吸都放轻了。
门开了。
一个身着绛紫色官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容颜俊美至极,却像是冰雕而成,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冷冽与威严。目光扫过来,如同实质的冰针,刺得人肌肤生疼。
顾清辞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缩紧。这就是大理寺卿陆偃年纪轻轻,气场却强大得骇人。
陆偃走到主位坐下,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审视着她,仿佛要剥开她的皮囊,直视灵魂。
压力如山般袭来。顾清辞暗暗掐紧掌心,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不能怯,怯了就真完了。
顾氏,良久,陆偃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你可知,扰乱视听,妄图翻案,罪加一等。
民女所言,句句基于事实与逻辑,绝非妄言。顾清辞声音微颤,却努力保持镇定,大人若不信,可重新验尸、勘查现场,真假立辨。
哦陆偃眉梢微挑,似有极淡的兴味,你懂验尸
略知一二。
说说看。王刘氏的致命伤,你有何高见
顾清辞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卷宗记载致命伤为颈项砍伤。但根据描述,创口平整,皮肉并未大幅挛缩,皮下出血情况不明。这更符合死后伤特征。民女怀疑,真凶是用某种刺器,比如细长尖锐的凿子或锥子类工具,刺穿死者颈部,导致迅速死亡。之后的砍伤,只是为了掩盖真正致命伤,并嫁祸给常用柴刀的民女!
陆偃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看过尸体,颈项伤口确实有些违和,但之前的仵作从未提出过这点。
死亡时间
根据尸斑、尸僵以及……胃内容物消化程度推断,她差点说出现代术语,及时刹住,死亡时间应在发现尸体前四个半到五个时辰,而非格目记录的两个时辰。那时民女有不在场证明。
凶手特征
从真正致命伤——假设是刺创——的入口角度和深度判断,凶手身高应与王刘氏相近,且大概率是左利手。因为伤口略微向右下方倾斜,这符合左利手发力习惯。
室内落针可闻。陆偃身后的寺丞已是满脸惊骇。
陆偃沉默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里外剖开看个透彻。一个乡野孤女,如何懂得这些连资深仵作都未必清晰的道理她的眼神冷静、专业,甚至带着一种他只在最老练的刑狱老手身上见过的洞察力。
这不是疯话。这是……才能。一种匪夷所思、超越时代的才能。
良久,他冰封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却缓缓开口:本官给你一个机会。
顾清辞心头猛地一跳。
本案由本官亲自复核。你,戴罪立功,协助本官勘查现场、检验尸体。若你所言属实,找出真凶,可免你死罪。若证明是你故弄玄虚……他顿了顿,声音寒意森森,凌迟处死。
顾清辞背后沁出冷汗,却毫不犹豫地迎上他的目光:民女,愿意。
(三)戴罪立功
陆偃办事雷厉风行。很快,顾清辞腕间的镣铐被取下,虽仍有衙役看守,但已能跟随他前往案发现场——王大娘简陋的院落。
血迹早已干涸发黑,在地上洇开一片不规则的污渍。当地衙役描述的现场轮廓还在。
古代现场的粗糙保护让顾清辞暗自皱眉。她站在门口,并未立刻进入,而是仔细观察地面、门框、窗户。
陆偃负手立在院中,冷眼看着她。只见她目光锐利地扫视每一个角落,那专注的神情,与她柔弱的外表格格不入。
地面脚印杂乱,但门口这片被刻意清扫过,顾清辞指着门槛内一侧,这里有模糊的刮擦痕迹,像是有人匆忙用扫帚清理了什么。
她蹲下身,不顾尘土,仔细查看:刮痕边缘沾有一点特殊的暗红色泥渍……不像本地的土。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干净布帕(问衙役要的),小心地刮取少许样本包好。
接着,她进入室内,目光落在炕沿和地面。血迹喷溅形态不对。如果是砍颈,血迹应以喷射状为主。但这里,她指着炕沿下方一片擦拭状血迹和少量滴落状血迹,更像是处理后留下的痕迹。真正致命的出血点不在这里。
陆偃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后,沉默地听着,看着。她的分析方式前所未见,却丝丝入扣。
凶手清理了真正行凶位置的血迹,然后伪造了砍伤现场。顾清辞得出结论,抬头正对上陆偃近在咫尺的深邃目光。他靠得太近,清冷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让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后退半步。
陆偃仿佛没注意到她的细微反应,只淡淡道:继续。
重新验尸安排在义庄。尸体已高度腐烂,恶臭熏天。原来的老仵作和助手远远躲开,掩鼻作呕。
顾清辞却面不改色。她向陆偃要求了白酒、醋、生姜、苍术、皂角,还有最细薄的刀刃、镊子、探针,甚至让铁匠临时打制了几样类似现代手术器械的替代品。
她用布巾蒙住口鼻,将生姜片含在舌下,苍术皂角点燃烟熏略作消毒,然后利落地戴上自制手套(油布包裹双手),拿起刀具。
陆偃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到远处,自己却站在她身侧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想亲眼看看,这个女子究竟有何能耐。
刀刃精准地划开腐烂的皮肉,分离组织。她的手极稳,眼神专注冷静,仿佛眼前不是可怖的尸体,而是一件需要破解的艺术品。那份专业和镇定,让见惯血腥的陆偃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你看这里,顾清辞用镊子指向颈部被清理后的深层肌肉,深层肌肉的损伤范围很小,但穿透很深,指向明确。确实是刺器伤,绝非砍伤。创道向内向下略偏右。
她又仔细检查了胃部:胃内容物消化程度不高,食物形态尚可辨认。最后进食的是……菜粥和某种糕饼死亡时间应在末次进餐后一个半时辰内。这与之前的推断吻合。
她偶尔会无意识地蹦出术语:…皮下出血……骨质上有细微划痕……生活反应不明显…
每当这时,陆偃会开口:何谓‘皮下出血’‘生活反应’又是何意
顾清辞会顿一下,然后用尽可能古代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皮下出血就是……淤伤,受伤时血管破裂血液渗出所致。生活反应……就是人活着受伤时,身体会有的种种反应,比如流血多、伤口收缩……
陆偃静静听着,目光从未离开她工作的手和冷静的侧脸。眼底的探究和欣赏,越来越浓。
详细的解剖检验提供了决定性证据:真正的死因是尖锐刺器贯穿颈部,伤及重要血管气道。颈部的砍伤确系死后造成。根据创口形状和深度,顾清辞甚至推断出了凶器的大致模样:一头磨尖的铁钎或粗长铁锥。
结合左利手、身高与死者相仿、可能从事与特殊红土相关职业(根据现场刮取到的泥渍)等特征,以及重新核实的死亡时间段内原主的不在场证明,嫌疑迅速缩小。
陆偃调动大理寺的精干力量,迅速锁定了目标——王大娘的侄子,一个左撇子的陶匠学徒(接触红陶土),欠下巨额赌债,曾多次向王大娘索财遭拒。杀人后,他想起与王大娘发生过口角的顾清辞,便伪造现场,嫁祸于她。
公堂之上,顾清辞冷静陈述验尸结果和推理过程。证据确凿,逻辑严密。真凶面如死灰,无从狡辩。当初草率定案的官员和作伪证的邻居(被凶手收买)汗如雨下,瘫软在地。
陆偃面无表情,依法宣判:真凶斩立决,涉案官员革职查办,作伪证者杖刑流放。
顾清辞的冤屈,彻底洗净。
(四)去留抉择
走出大理寺衙门,阳光刺眼。顾清辞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却感到一丝茫然。冤屈洗清了,然后呢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该如何生存她这身惊世骇俗的验尸本领,恐怕只会被视作妖异。
顾姑娘。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顾清辞回头。陆偃站在石阶上,绛紫官袍衬得他身姿如玉山巍峨,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冷光,却柔和了那份逼人的凌厉。
陆大人。
你可有去处
顾清辞苦笑,摇了摇头。
陆偃注视着她,目光深沉:你的才华,世间罕有。埋没于乡野,是朝廷之失,亦是百姓之失。
他略一停顿,声音平稳无波,却掷地有声:大理寺缺一位精通验尸查案的特殊顾问。你可愿留下俸禄同正八品,独立官廨,受本官直接管辖。你可专注于疑难案件,施展所长。
顾清辞怔住。这橄榄枝来得太快,条件好得超乎想象。她看着陆偃,他眼中没有施舍,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对她能力的纯粹认可和利用……或许,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惜才之意。
生存,以及做自己最擅长的事的机会。她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大人不怕我女子之身,惹人非议不怕我这身‘邪门’技艺,引来麻烦
陆偃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大理寺,本官说了算。麻烦他语气淡漠,却透着强大自信,本官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顾清辞心头一松,泛起细微的暖意和悸动。她敛衽一礼,郑重道:承蒙大人看重。顾清辞,愿效犬马之劳。
(五)顾问生涯与奇案频发
顾清辞成了大理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顾问,专司验尸与现场勘查。陆偃力排众议,为她辟了一处僻静院落改建为验尸房,并按她的要求添置、改良了许多工具。非议自然不少,但都被陆偃冷着脸压了下去。私下里,官员衙役们对她又怕又好奇,称她为活阎王身边的女罗刹。
两人开始了默契的合作。
一桩密室富商被杀案。现场门窗反锁,金银未失,富商心口插着一把匕首。老仵作认定是自杀。
顾清辞仔细检验尸体后,找到陆偃:不是自杀。是谋杀。
依据
伤口角度。顾清辞比划着,若是自己持刀刺入,创口角度会略有上扬或平直。但死者伤口是明显向下倾斜。凶手身高应比死者矮不少,是自上而下用力刺入。而且,我在死者指甲缝里,找到了极少量的特殊木屑和……一点极淡的茉莉花胭脂味。
陆偃眸光一闪,立刻下令排查与富商有染且身材娇小的女子,以及近期接触过特殊木材(后查明是某种名贵琴木)的人。很快锁定了富商新纳的、擅长制琴的妾室及其情夫(一名矮个子琴师)。审讯中,陆偃利用顾清辞发现的细节步步紧逼,击溃其心理防线,令其认罪。他们利用琴线机关制造从外反锁的假象,杀人后匆忙拆除机关,却留下了木屑,妾室身上的胭脂味也在挣扎中沾染到了死者指甲上。
结案后,陆偃将一份新出的桂花糕放在顾清辞的办公桌上,语气平淡如常:厨房多做了一份。顾清辞看着他那明明刻意却偏要装作随意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又一桩离奇投毒案。死者宴后暴毙,银针试毒未验出。顾清辞坚持要求解剖。
验尸房内,气味难闻。她全神贯注地操作,额角渗出细汗。陆偃屏退旁人,亲自在一旁递工具,沉默地陪着。当她终于从胃内容物中分离出微量未消化的特殊植物残渣,并指出这是某种罕见毒菇,需与酒同服才会发作,银针难验时,她兴奋地抬头,眼眸亮得惊人:找到了!
陆偃看着她沾着血污却焕发着智慧光彩的脸庞,心跳倏然失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用袖角轻轻擦去她额角的汗珠。
动作自然无比,做完两人却都愣住了。
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异常清晰。空气瞬间变得暧昧黏稠。顾清辞脸颊发热,垂下眼帘。陆偃收回手,指尖蜷缩入袖中,喉结微动,表情依旧冷峻,耳根却泛起不易察觉的薄红。
……辛苦了。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日低哑几分。
分内之事。顾清辞低声回应,心跳如鼓。
他们讨论案情时,她不经意的一句凶手似乎对死者饮食习惯了如指掌,应是亲近之人,可能让他瞬间缩小排查范围。他审讯犯人时,她常隔屏倾听,偶尔递出纸条,指出供词中的矛盾或凶手无意泄露的细节,总能给他关键一击。
她专注验尸时,他常在旁静立,目光复杂地流连于她冷静的侧脸和稳定的手上,那是一种混合了欣赏、探究、保护欲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吸引。
他会在她面对高度腐烂尸体时,下意识上前半步,为她挡住门口吹来的腥风。会在她因验尸忘记用餐时,命人将温热的饭菜直接送入验尸房。会在其他官员质疑她时,一个冷眼扫过去,让对方噤若寒蝉。
顾清辞清晰地感受到这份独特的维护。她感激,也逐渐心动。他冷酷外表下的公正、睿智与担当,以及只对她流露的细微关心和信任,像无声的细雨,沁入心田。
(六)终极挑战与险境
一桩惊天大案爆发——一位备受爱戴的亲王在别苑暴毙,现场留有指向敌国细作的模糊证据,朝野震动,皇帝限期破案。
案件极其复杂,涉及皇室秘辛与朝堂博弈。压力如山般压向大理寺。
顾清辞的验尸技能成为关键。她顶住压力,对亲王遗体进行了极其详尽的检验,发现致死原因并非明显的刀伤,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来自西域的混合神经毒素,通过颈后一个细微的针孔注入。
凶手不仅是用毒高手,而且能近距离接触亲王,取得信任。顾清辞分析,毒素发作需要时间,亲王是在毒素发作后痛苦挣扎时,才被补上刀伤混淆视听。
陆偃根据她的发现,调整侦查方向,从亲王近侍和近期接触过的西域物品入手调查。
然而,他们的深入触碰到了某些势力的核心利益。危险悄然降临。
一次深夜,顾清辞从大理寺返回官廨的路上,被人用浸蒙汗药的布巾捂住口鼻,掳上一辆马车。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间幽暗的密室里。一个面目阴鸷的男人威胁她,要她修改验尸记录,将亲王之死定性为敌国刺杀,并交出所有原始验尸笔记销毁。
否则,男人冷笑,匕首冰凉的刀锋划过她的脸颊,你这张漂亮脸蛋,还有这双能验尸的手,就别要了。陆偃也保不住你。
顾清辞心中恐惧,却强迫自己冷静:你们怕了说明我的验尸结果,离真相很近。
男人恼羞成怒,举起匕首——
密室门轰然破碎!
陆偃如同地狱修罗般出现在门口,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寒与暴戾,眼中翻滚着嗜血的杀意。他身后是大理寺最精锐的缇骑。
几乎没有废话,瞬间动手。陆偃剑光如电,直取首领,几招之内便将其制服,卸了下巴防止咬毒自尽。他的动作狠辣利落,完全不同于平日断案的冷峻,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愤怒。
他冲到被绑着的顾清辞面前,一剑斩断绳索,仔细查看她情况,声音紧绷:伤到哪里了
看到他眼中的焦急与未褪的狠厉,顾清辞一直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鼻子一酸,摇摇头:没……没事。
陆偃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让她窒息。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擂鼓般敲击着她的耳膜。这个冰冷的男人,此刻怀抱却滚烫如火。
没事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重复,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抚自己失控的情绪,是我来迟了。
他当众抱起她,无视所有目光,大步离开密室。那一刻,什么规矩、什么避嫌,都被他抛诸脑后。
(七)携手破局与真情流露
绑架事件彻底激怒了陆偃。他动用了一切手段,甚至一些游走于规则边缘的方法,以雷霆之势清扫障碍,顺着绑架线索深挖下去。
顾清辞提供的毒物来源关键证据,与陆偃查到的皇室内部人员与西域神秘使团暗中往来的线索相结合,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是另一位有权势的皇子,觊觎死去亲王的势力与皇帝宠爱,勾结西域毒师,策划了这场谋杀,并企图嫁祸敌国,引发战事,好趁机揽权。
朝堂之上,风云诡谲。皇帝亲自主持御前会议。
面对皇子的狡辩、党羽的攻讦,陆偃逻辑严密,步步为营。而最关键的证据链,由顾清辞呈现。
她捧着详细的验尸格目和图谱,冷静清晰地陈述:陛下,诸位大人,此为亲王殿下遗体检验详录。颈后针刺痕迹显微图谱、胃内容物残留毒素分析、血液中毒素代谢程度推断死亡时间……所有证据均指向这种特定西域混合毒素。而此种毒素,据大理寺查证,唯有三皇子府上那位西域客卿所能配制……
她的陈述专业、客观,不容置疑。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对手的心脏上。
皇子面色惨白,颓然倒地。皇帝震怒。
案件告破,牵扯甚广的三皇子一党被连根拔起。朝野上下,对陆偃的铁腕和顾清辞的神奇验尸之术,充满了敬畏。
皇帝龙心大悦,特赐顾清辞御前女查验之封号,享五品俸禄,御赐金牌,可随时入宫禀报案情,并赏赐金银帛无数。她成了王朝独一无二的存在。
(八)终成眷属
风波过后,一个宁静的夜晚。陆偃来到顾清辞的官廨。
院中桂花正香。月色如水。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专注,褪去了所有冷厉,只剩下一种罕见的温和与郑重。
清辞,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悦耳,案件已了,你有何打算
顾清辞微微一怔:自然是……继续在大理寺当差。
仅此而已陆偃走近一步,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你可知,我看到你被掳走时,心中所想
顾清辞心跳加速,抬眸看他。
我从未怕过什么。他声音极低,却字字清晰,那一刻,我怕了。
他抬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碎发,指尖带着微颤:我无法想象,若失去你,当如何。
顾清辞屏住呼吸,看着他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
留在我身边。他凝视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直白与坚定,不是以大理寺卿和顾问的身份。
而是以我陆偃妻子的身份。一生一世,唯你一人。
他的求婚,依旧带着理性分析:你我志同道合,默契无间。于公,可携手肃清冤狱,匡扶正义;于私……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温柔,我心悦你,欲与你白首偕老,生死不离。
顾清辞望着他,这个外人眼中冷酷铁面的大理寺卿,却将她视为独一无二的珍宝,给予最大的尊重、信任和此刻毫无保留的爱意。她眼中泛起泪光,唇角却高高扬起。
好。她清晰而坚定地回答,一生一世一双人。于公于私,都是最佳选择。
陆偃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仿佛冰封千里骤然春暖花开。他缓缓笑了,那笑容惊艳了岁月,温柔了时光。他伸出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吻,落在她的额头,珍重无比。
红烛摇曳,纱帐低垂。
官廨内室,温度攀升。衣物一件件滑落,露出她莹润的肩头和纤细的锁骨。他的吻从额头流连至眼睑,鼻尖,最后捕获那抹诱人的红唇,由最初的温柔试探逐渐加深,变得强势而炽热。
顾清辞生涩地回应,在他带来的陌生情潮中微微战栗。他的手掌带着薄茧,抚过她细腻的肌肤,引起阵阵酥麻。空气里弥漫着情动的气息。
可以吗他抵着她的额,呼吸粗重,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眼中是极力克制的欲望和最后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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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辞脸颊绯红,眼眸含水,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角,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夜深人静,他将疲惫的她搂在怀中,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细碎的吻。
睡吧。他的声音带着饱餍后的慵懒与温柔,明日还有新案子。
顾清辞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安心闭上眼。是啊,明日还有新案子。未来,还有无数个案子,但他们将一直携手,如同最锋利的刀与最稳固的盾,在这世间,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九)日常涟漪与新的挑战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入室内。
顾清辞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身体传来的细微酸胀感提醒着昨夜的疯狂。她微微一动,环在腰间的手臂便收紧了力道。陆偃睡颜沉静,褪去了平日的冷厉,长睫低垂,竟有几分难得的柔和。
她悄悄打量他,指尖虚悬,描摹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心头泛起蜜糖般的暖意。然而,职业本能让她瞬间捕捉到一丝异样——他均匀的呼吸间,带着极轻微的鼻塞音。
她轻轻探手,触了触他的额角,又摸了摸自己的。温度似乎略高。
陆偃睁开眼,眸中初醒的朦胧迅速被清明取代。看到近在咫尺的她,眼神自然而然柔和下来:醒了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鼻音更明显了些。
你有些发热。顾清辞蹙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判断,昨夜沐浴后头发未彻底擦干便吹了风,加之近期案牍劳形,引发了轻微风寒。
陆偃微微一怔,似是不习惯被人如此细致地关怀身体状况,尤其还是以这种……验尸般的口吻。他下意识想否认:无妨……
风寒虽小,亦不可轻忽。顾清辞已坐起身,丝被滑落,露出玲珑肩线,她却浑不在意,径自下床穿衣,我去吩咐熬些姜汤,再让人去请太医署的医官来瞧瞧。
她动作利落,神情专注,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场小小的感冒,而是一个需要严谨对待的病例。
陆偃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底某处软得一塌糊涂。他从未体验过这种被人细致入微照顾的感觉。以往病中,不过是自己硬抗,或由仆役按方煎药,从未有人如她这般,带着近乎严苛的关切,将他的一切身体状况纳入管辖范围。
他依言喝了姜汤,也乖乖让医官诊了脉。顾清辞在一旁听着医官嘱咐,认真记下注意事项,那严肃的模样让陆偃觉得既暖心又有些好笑。
只是微恙,不必如此紧张。医官走后,他拉过她的手。
身体是根本。顾清辞正色道,大理寺卿若是病倒了,多少案子要积压于公于私,我都该确保你健康无恙。她这话说得一本正经,耳根却微微泛红。
陆偃低笑出声,将她揽回榻上,下巴轻蹭她的发顶:好,都听顾顾问的。
温馨的晨间时光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
寺丞在门外急声道:大人,顾问大人,城西永宁坊发生命案,一对经营脂粉铺的夫妇惨死家中,现场……颇为诡异。
两人神色瞬间一肃。方才的温情脉脉顷刻间被专业的冷静取代。
更衣,即刻出发。陆偃下令,声音已恢复平日的冷澈。
(十)脂粉铺奇案
永宁坊的脂粉铺外围满了惊恐的百姓,衙役们勉强维持着秩序。
店内景象惨不忍睹。男店主倒在柜台旁,咽喉被利刃割开,血流遍地。女店主则倒在里间的卧榻上,双目圆睁,表情扭曲,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只是嘴角残留着些许白沫,指甲呈现诡异的青紫色。
现场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脂粉香气,混杂着血腥味,令人作呕。地上散落着打翻的胭脂水粉,色彩斑斓,衬着血迹,显得格外诡异。
当地的坊正和仵作早已到场,却束手无策,面露难色。
陆大人!见到陆偃和顾清辞到来,众人如同见了救星。
陆偃扫视现场,眉头紧锁。顾清辞则已戴上自制口罩和手套,目光锐利地开始初步勘查。
男性死者,致命伤明确,利刃割喉,出血量大,现场血迹形态符合在此处遇害。顾清辞蹲在男尸旁快速检查,凶器应是薄而锋利的刀具,类似剃刀或特制刮刀。
她继而走向女尸,仔细检查其瞳孔、口鼻和指甲。女性死者,无明显外伤,瞳孔散大,指甲青紫,口角有沫,疑似中毒。但具体何种毒物,需进一步检验。她注意到女尸紧紧攥着的右手,小心地掰开,发现其指尖勾着几根极细的、不同颜色的丝线。
店内财物有丢失吗陆偃问坊正。
回大人,柜台钱箱被撬,碎银铜钱不见了,但……值钱的珠宝首饰和库存的名贵香料似乎没动。
仇杀劫财寺丞猜测。
顾清辞摇头,指向地面那些打翻的脂粉:不太对。如果是劫财,为何只拿零钱,不动更值钱的货物如果是仇杀,为何男女死者死法截然不同一个利落割喉,一个却用毒
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香气让她微微蹙眉:这香味……似乎太过浓烈了,混合了多种花香和脂粉气,像是在掩盖什么别的味道。
陆偃目光一闪:掩盖味道
顾清辞走到被打翻的货架旁,用手指沾取一点散落的白色香粉,凑近鼻尖仔细分辨,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淬过药液,可验多种毒物)插入其中,银针并未明显变黑。
不是常见的砒霜类毒物。她沉吟道,又看向女尸,但中毒症状明显……
她忽然走到女尸旁边的梳妆台前,上面摆放着各种梳妆用具和几个打开的脂粉盒。其中一个描金小盒里装着淡红色的口脂,顾清辞用银簪挑取少许,仔细观察其色泽和质地。
大人,她忽然唤陆偃,指着那口脂,您看,这颜色是否过于鲜艳了些而且质地似乎比寻常口脂更润。
陆偃走近,他对女子脂粉并无研究,但细看之下,也觉那红色艳得有些诡异。
顾清辞取来一杯清水,将少许口脂融入其中,轻轻搅拌,然后再次放入银针。片刻之后,银针接触口脂的部分,缓缓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灰黑色!
果然有毒!顾清辞眸光一凛,毒素被混合在口脂里!女死者可能是使用了这有毒口脂而中毒身亡!
但男死者是割喉。陆偃思维敏捷,凶手至少用了两种手段。为何
或许……凶手不止一人顾清辞推测,或者,凶手的目标原本只是女死者,男店主是意外撞破而被灭口
那为何要伪造劫财的假象却又做得如此不彻底陆偃追问。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此案,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仔细搜查整个店铺,特别是查看还有无其他含有毒物的脂粉!陆偃下令,将所有与店铺有往来的人员,尤其是近期订购过特殊脂粉或与店主夫妇有过节的,全部列出,逐一排查!
顾清辞则道:我需要将两位死者的遗体带回详细检验,特别是女死者,需解剖查明具体毒物成分。还有这些脂粉样本,也要带回去分析。
(十一)验尸房的发现与互撩
验尸房里,气氛凝重。
顾清辞首先仔细检验了男店主的尸体。伤口边缘整齐,切割利落,是从身后突然出手,一刀致命。凶手手法熟练,力气不小,很可能是个男子,而且……可能惯用左手。她指着伤口略微左高右低的倾斜角度。
左利手……陆偃记下这个特征。
对女店主的解剖检验更为关键。顾清辞剖开胃部,内容物散发出淡淡的奇异甜香,混合着脂粉气。
胃内容物里有尚未完全溶解的口脂成分,她小心提取样本,毒性强烈,发作极快。她又提取了血液和肝脏样本进行验毒。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验(使用了她能在这个时代找到的所有方法,包括生物测试——用银针、特定药材反应观察颜色变化等),她终于确定了毒物成分。
是一种混合毒素,她语气肯定,主体来自某种罕见植物的根茎汁液,毒性猛烈,微量即可致命。但奇怪的是,里面还混合了少量曼陀罗花粉和……珍珠粉
曼陀罗致幻,珍珠粉……常见于脂粉中,有美白之效。陆偃沉吟,凶手似乎在刻意模仿制作脂粉的工艺,将毒药完美地融入其中。
而且这种罕见植物,顾清辞补充道,眉头紧锁,我曾在某本杂书上见过记载,多生于南方湿热之地,京中罕见。能如此熟悉其毒性并精确调配的,绝非普通人。
精通制毒……或许也精通制香陆偃思维联动。
对!顾清辞眼睛一亮,现场那浓烈到异常的香气,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掩盖毒药的味道,本身可能也含有误导性的成分!凶手极可能是个深谙此道的高手!
案件调查似乎有了方向。陆偃立刻加派人手,重点排查京城中精通香料、脂粉制作,特别是近期从南方来的,或者行为异常的相关人士。
紧张的验尸和化验暂告一段落。顾清辞褪下沾染了血迹和异味的罩袍手套,仔细净手。连续的高度专注工作让她略显疲惫。
陆偃一直守在旁边,适时递上一杯温水。
谢谢。顾清辞接过,水温恰到好处。她抬头对他笑了笑,却见他正凝视着自己,目光深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欣赏。
怎么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我脸上沾了东西
没有。陆偃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下方几乎看不见的一点点飞溅血渍,只是觉得,你专注的样子,很好看。
他的动作自然亲昵,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让顾清辞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
这冰山……说起情话来,真是猝不及防。
她低下头喝水,掩饰悸动,嘴上却不忘专业:可惜,还没找到更决定性的证据锁定凶手范围。那种南方植物……
已然足够。陆偃道,剩下的,交给我。他的语气带着强大的自信,以及对她工作的绝对信任和肯定。
他靠近一步,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下,顺势握住她的手。验尸房内气味并不好闻,但他的气息清冷干净,将她牢牢包裹。
辛苦了。他低声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虎口,那里因长时间握持工具而有些发红。
细微的痒意从手背蔓延至心尖。顾清辞抬眼望入他深邃的眸中,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再无其他。
分内之事。她轻声回应,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指。
无需多言,一种默契与情愫在空气中静静流淌。在这充满死亡与谜团的地方,两颗心的靠近,显得格外温暖而珍贵。
(十二)真相大白与情愫暗涌
陆偃的排查效率极高。结合顾清辞提供的左利手、精通制毒制香、可能近期从南方来、与脂粉行业相关等特征,很快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其中一人,嫌疑最大。
此人是城南另一家脂粉铺的调香师傅,姓钱,左手有六指,原是南方人,三个月前才来到京城谋生。他的调香手艺精湛,尤其擅长调制浓郁复合的香型。有邻居反映,案发前几日,曾听到他与永宁坊的男店主发生激烈争吵,似乎是为了某张秘方。
陆偃亲自带人突击搜查了钱师傅的住处和工作间,果然发现了残留的那种南方毒植物汁液、曼陀罗花粉以及研磨精细的珍珠粉。更重要的是,搜出了几件染血的衣服和一把特制的、极其锋利的调香刮刀,刀柄尺寸与男店主颈部的伤口完全吻合。刮刀清洗得很干净,但在顾清辞提供的特殊药液浸泡下,刃口处显现出了极细微的血迹反应。
铁证如山。
公堂之上,钱师傅面对证据,无从抵赖,瘫软在地,供认不讳。
原来,他觊觎永宁坊店主家传的一张珍贵古香方,多次索买不成,便心生歹念。案发当日,他假借切磋技艺之名上门,暗中将精心研制的毒口脂赠予女店主试用。女店主涂抹后毒发身亡。恰在此时,男店主从外面回来撞见,钱师傅便用随身携带的调香刮刀将其割喉灭口。随后,他撬开钱箱,制造劫财假象,又打翻大量脂粉,企图用浓烈香气掩盖毒药可能残留的微弱气味,并扰乱侦查方向。
他却没想到,遇到了顾清辞这样一位能透过重重迷雾直指核心的法医,更没想到陆偃如此雷厉风行,精准追击。
案件告破,真凶伏法。京城百姓再次热议陆大人与顾顾问的神奇。
夜色如水,大理寺后院。
陆偃和顾清辞并肩走在月光下,难得的清闲。
这次多亏了你,陆偃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若非你验出毒物成分和凶手特征,此案难破。
是大人排查得力。顾清辞微笑。
陆偃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目光认真:清辞,在我面前,不必自谦。你的价值,无人可替。
他抬手,轻轻将她被晚风吹起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我只是觉得,顾清辞望向他,眼中映着细碎的月光,能用自己的所知所学,还原真相,沉冤昭雪,这种感觉……很好。
嗯。陆偃应道,目光落在她微启的唇瓣上,眸色渐深,不仅很好,而且……他缓缓低下头,气息逼近,……令人倾心。
他的吻,轻柔落下,带着月色般的凉意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珍重,与她唇齿间的温暖柔软交织。不同于之前的强势,这个吻更显缠绵,带着浓浓的欣赏与情动。
顾清辞闭上眼,回应着他的吻。晚风拂过,带着花香,吹动两人的衣袂,交织在一起。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微乱。
陆偃,顾清辞轻声问,若我一直如此……终日与尸体、毒物为伍,你不觉得……
觉得什么陆打断她,语气笃定,觉得你与众不同觉得你光芒耀眼他微微退开些许,凝视着她的眼睛,我爱的,正是这与众不同和耀眼的光芒。无论它体现在何处。
顾清辞心头一热,主动踮起脚尖,再次吻上他微凉的唇。
夜色温柔,情意正浓。未来或许还有无数离奇案件、艰难险阻,但此刻,他们拥有彼此,便是最坚实的依靠。
(十三)新婚燕尔与科举疑云
婚后生活并未如外界揣测那般惊天动地。陆偃依旧是那个冷面峻厉的大理寺卿,顾清辞也仍是那个埋首验尸房的女顾问。只是大理寺上下都隐约感觉到,那座行走的冰山似乎……没那么冻人了。偶尔,甚至能看到他在听顾顾问低声汇报时,唇角极细微地柔和一分。
两人住在皇帝特赐的宅邸,离大理寺不远。官廨则成了顾清辞专职的验尸工坊和实验室。
这日清晨,顾清辞醒来时,身侧已空,余温犹在。她起身梳洗,走到外间,见陆偃已穿戴整齐,正坐在桌边看卷宗。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浅金。
醒了他未抬头,声音却温和,厨房温着粥。
顾清辞走过去,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他肩上,俯身看他手中的卷宗:又有新案子
嗯。陆偃将卷宗往她那边挪了挪,春闱在即,国子监一名博士昨夜暴毙于值房。
春闱博士顾清辞蹙眉,死因
初步查验,说是突发急症,心脉骤停。但其家人坚称博士身体康健,死因蹊跷,闹到了御史台,案子转到了大理寺。陆偃合上卷宗,揉了揉眉心,敏感时期,牵扯科举,需谨慎处理。
顾清辞了然。科举是朝廷抡才大典,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
现场可保护好了
已派人封锁。用完早膳,我们便过去。
国子监值房外气氛凝重。博士的尸体已被移至一旁,用白布覆盖。房间内陈设简单,书卷堆积如山,桌上还摊着未批阅完的课业文章,一盏油灯灯油耗尽。
顾清辞仔细勘查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空气中只有墨香和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她注意到桌角地面有些许不起眼的灰白色粉末,小心取样包好。
她走到尸体旁,揭开白布。死者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清瘦男子,面色青紫,双目微凸,嘴唇发绀,表情痛苦,双手呈微微抓挠状僵在胸前。
表面看确似急病发作。顾清辞低语,但她立刻注意到了不寻常的细节,瞳孔极度缩小,近乎针尖……口鼻周围有轻微糜烂……
她戴上手套,仔细检查死者口鼻和双手:指甲缝里有微量皮屑和……同样的灰白色粉末。她又俯身,靠近死者口鼻轻嗅,那丝甜腻气味更明显了些。
不是寻常急症。她肯定地对陆偃说,有中毒迹象。但具体何种毒物,需解剖检验。
陆偃颔首,立刻下令将尸体运回大理寺验尸房,并严密封锁消息。
(十四)验毒与暗流
验尸房内,顾清辞对博士遗体进行了系统解剖。
呼吸道黏膜有灼伤水肿迹象……肺水肿……血液呈暗紫色流动性……她一边操作一边冷静陈述,符合吸入性刺激性毒物中毒特征。
最终,她在死者的胃内容物和血液样本中,检测到了相同的毒性成分。
是一种混合性毒烟毒。她得出结论,神色凝重,主要成分是砒霜、狼毒,还混合了少许烟草末和糖霜。砒霜和狼毒毒性剧烈,糖霜助燃,烟草末则使得毒烟更易被吸入肺部,加速毒发。
毒烟陆偃眸光一凛,如何施放
现场发现的灰白色粉末,就是毒烟燃烧后的残留。顾清辞分析,凶手将毒物混合物置于某处,点燃后,毒烟迅速弥漫密闭值房,博士吸入后很快中毒身亡。那甜腻气味,便是糖霜和烟草燃烧混合毒物产生的。
值房门窗紧闭陆偃问。
是,昨夜大风,值夜仆役证实博士习惯关闭门窗。
如此说来,凶手无需进入室内,只需从门窗缝隙将引燃的毒物送入即可。陆偃沉思,熟悉博士习惯,熟悉值房环境,并能配制如此复杂毒烟……凶手绝非普通人。
而且,顾清辞补充,拿起从死者指甲缝中提取的微量皮屑,博士临死前有过挣扎,可能抓伤了凶手。若能找到嫌疑人,对比皮屑,或可成为铁证。
案件性质陡然升级。从可能的急症猝死,变为精心策划的毒杀。
陆偃立刻展开调查:博士的人际关系、近期与谁结怨、是否掌握某些不利于他人的秘密、国子监内部人员动向、尤其是精通药理或化学之人……
然而,调查却遇到了无形的阻力。国子监方面言辞闪烁,博士的同僚们似乎讳莫如深。线索指向博士生前正在核查一批涉嫌舞弊的考生试卷,但相关卷宗却不翼而飞。
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陆偃冷笑,眼中寒芒乍现,越是如此,越说明此案关乎重大。
压力也从各方袭来。有朝中官员暗示陆偃就此结案,以免影响科举大局;甚至有人暗中散播谣言,称大理寺卿借题发挥,意图扰乱抡才大典。
怕吗夜里,陆偃拥着顾清辞,低声问。
顾清辞靠在他怀中,把玩着他寝衣的系带:怕什么真相就是真相。科举固然重要,但若连维护考试公正的博士都能被灭口,这科举还有什么公信力可言
陆偃低笑,吻了吻她的发顶:夫人高见。
他喜欢她这份无论面对何等压力,都始终秉持专业与公义的纯粹。
(十五)柳暗花明与默契配合
转机来自顾清辞的再次验尸。她不死心地对博士的衣物和随身物品进行更细致的检查,在博士的袍袖内侧,发现了一个极淡的、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名字痕迹,遇她自制的显影药液才浮现——
李茂
。
与此同时,陆偃对国子监人员的背景排查也发现了一个可疑者:一个名叫李茂的誊录书生,其父是京城一家药铺的掌柜。李茂本人曾在博士死后称病告假,且其手背上有新鲜的抓痕!
立刻拘传李茂!陆偃下令。
李茂被带到大理寺时,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不等用刑,在看到顾清辞出示的皮屑对比结果(她用显微镜原理自制的放大镜组进行了初步比对)和那个显影的名字后,便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地供认不讳。
原来,他受一位颇有背景的考生家族贿赂,在誊录试卷时偷梁换柱,将被博士查出舞弊的试卷替换成优秀答卷。博士复查时发现了端倪,暗中调查。李茂及其幕后之人怕事情败露,便狠下毒手。那毒烟配方,正是从他父亲的药铺所得。
名单!他们贿赂的不止我一人!还有一份名单藏在……李茂绝望地喊道,供出了关键证据的隐藏地点。
陆偃雷厉风行,根据口供和名单,将以某位礼部官员为首的舞弊团伙连根拔起,牵扯出的涉案考生、官员数十人。朝野震动。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严惩,并特旨嘉奖陆偃与顾清辞,赞其明察秋毫,护朕抡才之典。
经此一役,再无人敢小觑这位大理寺卿夫人。她不仅是陆偃的内助,更是他事业上最锋利的一把刀,最稳固的一块基石。
(十六)日常缱绻
结案后的休沐日,天光晴好。
陆偃难得地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在书房练字。顾清辞端着一盘新制的糕点进来,见他笔走龙蛇,风骨峻峭,不由赞道:大人的字真好。
陆偃搁笔,将她揽入怀中,坐在自己腿上,下巴轻蹭她的鬓角:叫夫君。
顾清辞耳根微热,从善如流:夫君。
他满意地低笑,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糕点,细嚼慢咽:味道甚好。夫人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多得是。顾清辞挑眉,带着几分小得意,比如……我知道夫君你其实不喜欢吃太甜,这糕点我特意减了糖。
陆偃心中一动,低头吻住她沾着些许糕点碎屑的唇角,辗转深入,尝尽那份清甜与贴心。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不稳。陆偃的手滑入她的衣襟,掌心滚烫。
大人……夫君,这是书房……顾清辞微微喘息,按住他作乱的手。
嗯。他含糊应着,吻沿着她的下颌落在颈侧,留下湿热的痕迹,无人敢扰。
云雨初歇,书房内一片狼藉。陆偃用自己微湿的官袍裹住她,将她抱回卧房清洗。
温水中,他细致地帮她清理,手指抚过那些自己留下的暧昧红痕,眼神暗了暗。
顾清辞懒懒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伺候,嘟囔道:下次……不许在书房……
陆偃低笑,吻了吻她光滑的肩:夫人之命,为夫……尽量。语气里却毫无保证的诚意。
清洗完毕,他将她塞回锦被,自身后拥住她。疲累袭来,顾清辞很快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陆偃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描画她的眉眼,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安宁填满。那些血腥的案发现场、诡谲的朝堂争斗、冰冷的世间法则,似乎都因怀中的温暖而变得可以承受。
他收拢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合眼睡去。
窗外,月色正明。未来或许仍有风雨,但此刻,岁月静好,佳人在怀,便是最好的时光。
(十七)尾声:并肩
数月后,京郊发生一起离奇命案,一名乡绅死于自家封闭的书房,现场无任何侵入痕迹,死者亦无外伤。
已是深秋,晨起时霜寒露重。顾清辞起身时,陆偃正对着铜镜整理官袍的领口,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仿佛昨夜那个在她耳畔低语缠绵、需索无度的男人只是幻影。
顾清辞走过去,很自然地替他理平领口细微的褶皱,指尖不经意擦过他颈侧的皮肤。他动作微顿,垂眸看她,眼底冰霜悄然融化一丝。
今日要去看现场她问。
嗯。京郊的案子,有些蹊跷。他握住她忙碌的手,掌心温暖,天气转寒,多穿些。现场条件恐怕不佳。
无妨。顾清辞微微一笑,再恶劣的环境,也比不过腐尸的气味。
陆偃眼底掠过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如羽毛拂过,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珍重。
早膳后,我来接你。
大理寺的马车碾过铺满落叶的官道,驶向京郊。车内,两人并肩而坐,陆偃闭目养神,顾清辞则翻阅着初步的案卷,偶尔提出一两个疑问,他眼也未睁,便能精准回答。
现场果然如陆偃所料,偏僻简陋。乡绅的书房狭小密闭,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尘埃的味道,混合着一丝极不明显的苦杏仁味。当地仵作束手无策,认定是暴毙。
顾清辞仔细检查了门窗、地面、死者口鼻瞳孔和指甲,又俯身轻嗅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苦味。
不是暴毙。她肯定地对陆偃说,声音冷静,疑似氰化物中毒。口唇指甲颜色、气味都有特征。但需验尸进一步确认。
陆偃颔首,没有任何质疑,只下令:按夫人说的办。
一切流程都已驾轻就熟。衙役们肃然听令,无人再有微词。这位卿夫人的本事,早已用无数铁案证明。
回程马车上,顾清辞靠着车壁,略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连续的工作和车马劳顿让她有些不适。
陆偃睁开眼,无声地挪近些,让她能更舒适地靠在自己肩上。
睡一会儿,到了叫你。他的声音低沉,不容拒绝。
顾清辞没有逞强,安心地靠过去,闭上眼。他的肩膀宽阔稳定,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和淡淡冷冽清香。
窗外秋风萧瑟,车内却暖意融融。
陆偃侧头,看着妻子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阴影。他的目光掠过她微微蹙起的眉间,那里还残留着思考案情的专注。
他的冰山面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极轻极缓地拂开她颊边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一场好梦。
然后,他将自己的大氅轻轻披在了她身上。
马车轻微颠簸着驶向京城,驶向大理寺,驶向无数等待他们去破解的谜团与黑暗。
但陆偃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不会再是独自行走。
他有她。
世间纷扰,冤狱不公,阴谋诡计,从此皆不足惧。
因为他们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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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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