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阁前的试探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几圈涟漪后,表面很快恢复了平静。云瑶似乎被凤幽璃那番看似无心之言震慑住了,一连几日都未曾再来叨扰,只是偶尔相遇时,那眼神中的探究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愈发明显。
凤幽璃乐得清静,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修炼和暗中布局中。暖玉髓和蕴神花残根的效果极佳,她的修为在夜以继日的苦修中稳步提升,距离突破至灵徒四阶只差临门一脚。神识的锻炼也未曾松懈,如今已能较为清晰地感知周身十丈范围内的风吹草动。
这日,宫廷内传来消息,三日后将于演武场举行一场小范围的宗室子弟切磋小比,旨在激励年轻一辈勤修苦练。年龄限制在百岁至三百岁之间,修为多在灵徒中期徘徊。
消息传来,凤幽璃心中微微一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既能合理展示部分“天赋”,进一步获取父王关注和资源倾斜,又能近距离观察其他宗室子弟,尤其是凌煜那一派系年轻人实力的机会。过于藏拙反而惹人生疑,适当显露价值,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迷惑敌人。
她主动跑去寻了凤擎苍,扯着他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期待和跃跃欲试:“父王父王,幽璃听说有比武大会!幽璃可以去看看吗?幽璃最近感觉力气大了好多,说不定也能上去比划一下呢!”她刻意将“小比”说成“比武大会”,显得孩童气十足。
凤擎苍闻言,朗声大笑,将女儿抱起:“哦?朕的幽璃也想上场比武了?有志气!好,届时父王准你去看!至于上场嘛……”他沉吟一下,感知到女儿体内确实灵力充盈,已至三阶巅峰,便笑道,“若你真有胆量,上去切磋一二也无妨,但切记点到为止,不可逞强。”他只当是女儿家的玩闹心思,并未太过在意,但也乐见其成。
三日后,皇家演武场。
场边旌旗招展,围坐了不少宗室子弟和前来观战的宫人。场中两名少年正在激烈交锋,灵力碰撞,引得阵阵喝彩。气氛热烈。
凤幽璃穿着利落的练功服,坐在凤擎苍和云芷下首的专属位置,小短腿悬在空中,一荡一荡,看似好奇地东张西望,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过场中每一个人。
她看到了被一群少年男女簇拥着的凌煜。他今日一身月白劲装,更显俊朗,嘴角含着温和笑意,偶尔与人低声交谈,目光却时不时状似无意地扫向高台之上的凤幽璃,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她也看到了坐在稍远位置的云瑶,正与几个小姐妹低声说笑,目光瞥向她时,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很快,轮到一个旁系宗亲的子弟上场,此人名叫凤涛,灵徒四阶修为,仗着年纪稍长几岁,已连续击败了两名对手,此刻正志得意满,在场中叫嚣:“还有哪位兄弟上来指教?”
场下一时有些安静,同龄人中,灵徒四阶已算不错。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我来试试!”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凤幽璃从高高的座椅上跳了下来,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进了演武场中央!
全场顿时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声和窃窃私语。
“幽璃公主?她才百岁吧?”
“灵徒三阶?上去不是胡闹吗?”
“王上怎么准了……”
凤涛也是一愣,看着还没自己胸口高的小豆丁,脸上露出尴尬又轻蔑的神色:“公主殿下,这……拳脚无眼,您还是下去观看吧,免得伤着。”
高台上,云芷担忧地握紧了手。凤擎苍倒是面色如常,眼底甚至带着一丝兴味,他想看看这个近来总给他“惊喜”的女儿,到底想做什么。
凤幽璃仰着小脸,神情却异常认真:“比武场上,只有对手,没有公主。请指教!”她像模像样地抱拳行了一礼,那架势,竟隐隐带着几分前世身为战神的气度雏形。
凤涛嗤笑一声,碍于身份,不好直接拒绝,便随意道:“那公主小心了!”说着,并未动用灵力,只是随意地伸手想将凤幽璃推开。
然而,就在他手掌即将触碰到凤幽璃的瞬间,凤幽璃脚步一错,身形如同滑溜的游鱼,以一个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悄无声息地避了开去!步伐精妙无比,远超灵徒阶应有的水准!
凤涛一掌推空,身体因惯性向前踉跄了一步,脸上轻蔑的笑容顿时僵住!
“咦?”场下响起几声惊疑。
凤幽璃并未趁机攻击,只是站定,歪着头看他:“你还没用灵力呢。”
凤涛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被一个三阶的小娃娃如此轻易躲过,顿觉颜面大失。他低喝一声:“那公主小心了!”这次,他运转灵力,拳风带着破空声,直袭凤幽璃面门!虽未用全力,但也绝非灵徒三阶能轻易抵挡!
围观者中已有人发出惊呼。
凤幽璃眼神一凝,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瞬间涌入脑海。她并未选择硬抗,而是再次施展出那玄妙步法,同时体内《九转涅槃经》修炼出的精纯灵力急速运转,汇聚于双足,使她速度陡然加快!
嗖!
拳风擦着她的衣角掠过,再次落空!
不仅如此,在交错而过的瞬间,凤幽璃小手看似无意地在他手腕关节处轻轻一拂——
“呃!”凤涛只觉得手腕一麻,凝聚的灵力竟骤然溃散了小半!整条手臂都酸软了一瞬!
他心中大骇!这是什么手法?!
不等他反应过来,凤幽璃已然绕到他侧后方,小小的手掌蕴着一层微光,轻轻印在他后心之上——并未用力,只是轻轻一触便即收回。
然后,她跳开两步,脆生生道:“你输啦!”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呆了。凤涛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确实输了!虽然对方力量微弱,根本无法造成伤害,但那精妙绝伦的闪避、那诡异打断他灵力运行的手法、以及最后那轻飘飘却精准印在他要害的一掌……无一不表明,若对方灵力与他相当,他早已败得彻彻底底!
这根本不是侥幸!这是绝对技巧和眼光的碾压!
一个百岁的灵徒三阶,竟然在正面切磋中,近乎戏耍般地“击败”了一个灵徒四阶?!
短暂的寂静后,场下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哗然和惊叹!
“天啊!你看到了吗?那步法!”
“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打断灵力运行?”
“幽璃公主……竟是如此天才?!”
高台上,凤擎苍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紧紧盯着场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绝不仅仅是天赋异禀能解释的!那步法,那对时机的把握,那精准老辣的攻击选择……这简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手!
云芷也是掩口惊呼,又是惊喜又是后怕。
凌煜脸上的温和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阴沉。他死死盯着凤幽璃,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云瑶更是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嫉妒如同毒蛇,疯狂啃噬着她的心。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如此耀眼?!
凤幽璃环视四周,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知道,效果达到了。她成功引起了轰动,展露了“价值”,但也必然引起了更深的忌惮。
她走到满脸羞惭的凤涛面前,伸出小手,脸上露出属于孩童的、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你也很厉害呀,我们一起进步好不好?”
她这般姿态,反而缓解了凤涛的尴尬,也让众人觉得她纯真可爱,方才那惊人的表现更像是天赋使然,而非心机深沉。
凤涛愣愣地握了握她的小手,呐呐无言。
凤幽璃转身,跑回高台,扑进凤擎苍怀里,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撒娇和期待:“父王,幽璃表现得好不好?幽璃以后可以学更厉害的功法吗?幽璃想变得好厉害好厉害,那样就没人能欺负幽璃和父王母后了!”
凤擎苍看着她纯真无邪又充满“斗志”的小脸,心中那点疑虑被冲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骄傲。他大笑着将女儿抱起:“好!好!朕的幽璃果然是天才!父王准了!明日便让藏经阁长老亲自为你挑选最适合的功法!想要什么资源,尽管跟父王说!”
“谢谢父王!”凤幽璃将脸埋在他肩头,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得见的、冷冽的弧度。
第一步锋芒,已露。
接下来的路,该更好走了。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想必也会更加躁动不安了。
很好,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