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连封决定,从小锁身上入手。
他以为,孩子是他与她纠缠的最。
很快,连封到了折孟村,找到了小锁寄养长大的地方——秦嫂家。
秦嫂是个苦命人。
年轻时丧夫,后又经历丧子之痛,到现在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守着丈夫留下来的一栋乡村小楼,苟延残喘般过下去。
直到三年前,她意外救了从连靳城身边逃出来的沈听心,又可怜她怀有身孕,便将她留在自己家里养胎。
沈听心感恩秦嫂雪中送炭,一直对她尊敬有加,后来沈听心生下小锁,她还让小锁认秦嫂做了干妈。
连靳城找她回去后,她便将小锁留在了秦嫂身边,陪伴她生活,只定期过来看孩子。
她几乎将一半积蓄都给秦嫂,两个人就像一对非亲姐妹,互相扶持、互相陪伴,一起养大小锁。
相熟之后,秦嫂也曾问过沈听心关于小锁生父的事。
她每次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干脆避而不答,唯独有一次,透露了一点点信息。
秦嫂到现在还记得,那是她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沈听心才出月子不久。
连靳城在小锁的事上,对她是真算得上赶尽杀绝。
怀孕后,她的身体一直有些虚,迈出家门的时候不多。
但那天沈听心倒是起得很早,看起来精神不错,给小锁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抱着她倚在门边,面朝远方,站在风里,不知在想什么。
秦嫂从外面回来,赶紧把她拉回去。
刚出月子的女人哪能这样吹风?
沈听心只是沉默着浅笑,酒窝薄薄地晕开,然后顺从地抱着小锁走回来,步伐迂缓。
等孩子睡了,她又围上围裙,去厨房帮忙。
秦嫂不让她沾油烟气。
她伸手挡了挡,只简单回两个字“没事”,想想又补了句“你去歇着”,然后坚持挽起袖子,洗菜、切菜,手法娴熟。
她不爱说话,眼神也不够灵气,固执起来时尤为不可爱,好在秦嫂是明白她的,也随她去了。
她是张纯粹的白纸,也是个孤独的孩子,除了隐忍与固执,再也不懂表达其他情绪。
这一顿饭,都是沈听心准备的。
她生疏而尽心地,对秦嫂说些感恩的话,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灌酒,囫囵吞咽。
她说今天是她的生日。
又说,其实她也没有生日。
孤儿哪有生日?
只是二十多年前的中秋日,本该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她的亲生父母却将她遗弃在了孤儿院门前罢了。
孤儿院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哪一天来了,哪一天就是生日,就是新生。
沈听心说这话时,只有酒液淌过嘴角,留下痕迹,她整个人,平静得就像在转述别人的故事。
秦嫂想安慰几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沈听心心里是苦的,可又偏偏她又笑得热忱。
像灼开的沸水,虚张声势地,冒着气泡。
沈听心反倒主动给自己倒了杯酒,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不爱过生日,只是到连家后,总会习惯性在这一天,庆祝一下”。
她是真的醉了,眯着眼,猫儿似的,懒懒地半趴在桌上,毫无警戒心的模样。
秦嫂将她扶去房间。
好在沈听心醉酒后,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发酒疯,相反的,她会表现得格外乖巧,一沾床便自动睡上前,还知道脱鞋。
抱着小锁亲了亲,她突然起身去翻床头柜,摸出来一块平安锁。
沈听心宝贝似的递给秦嫂看,脸上难得浮现醺然的笑。
她说,这是小锁爸爸送的,她一直收藏着。
秦嫂红了眼圈,没做声,悄悄将沈听心的平安锁放回原位,又给她拉了毯子盖好,然后才离开房间。
等沈听心酒醒后,秦嫂对此也只字不提。
她也是女人,一个女人能不要名分地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还偷偷留着他送的东西,这代表着什么,她不会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