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蝉鸣声把六月的空气搅得发稠,我坐在姥姥家院角的老磨盘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磨盘缝里的泥土。
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铛声,叮铃叮铃,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我刻意压下去的记忆是父亲,他来接我去市里的日子,还是到了。
我猛地抬头,看见父亲推着那辆半旧的永久牌自行车走进来,车把上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大概是给姥姥带的点心,还有给我的几件新衣裳。
他额头上全是汗,贴在鬓角的头发湿成一绺,看见我,脸上立刻堆起愧疚的笑：
小远,收拾好了没跟爸去市里,你大爷在家等着呢,说给你炖了肉。
我不去。
我把脸扭向一边,声音硬邦邦的,像院墙上晒裂的泥块。
磨盘的凉意透过裤子渗进皮肤,可我还是觉得浑身发燥,前世那些画面在脑子里翻涌大爷攥着酒瓶的手,砸在我后脑勺上的拳头,耳朵里流出来的血蹭在枕头上,像一朵丑陋的花；
爷爷倒在地上时,眼睛睁得圆圆的,嘴角那抹刺目的红；
哥哥抢过奶奶给我的零花钱时,脸上那副得意的神情；
还有最后,大爷和哥哥一起把我推进那辆黑色面包车,说
去缅北挣大钱,却把我扔进了人间地狱……
父亲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把自行车靠在墙上,走过来想拍我的肩膀,我却往后缩了缩,躲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尴尬地搓了搓：
小远,咋了
是不是还在怪爸
爸知道把你放姥姥家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可市里教育好,你大爷说了,会跟待你哥一样待你,将来考个好大学,比在农村刨土强。
待我跟待我哥一样
我猛地转头看向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爸,你知道我哥上次为啥跑回姥姥家吗
他哪是被大爷打了,他是偷了大爷的钱去上网,怕被发现才装可怜！
你以为大爷真会打他
他疼我哥还来不及呢！
我顿了顿,咬着牙说出前世藏在心里的委屈,上次奶奶偷偷给我五块钱,被我哥看见了,他当场就抢了过去,还把我推倒在泥地里,大爷看见了,只说了句‘男孩子打打闹闹正常’,转头就给我哥买了个新游戏机！
这些话,前世我到死都没敢跟父亲说。
那时我被卖到缅北,每天在毒打和恐惧中挣扎,偶然从其他
囚徒
嘴里听到,我哥后来跟着大爷一起做
买卖,帮着他骗更多的孩子,爷爷就是因为阻止他们,才被活活打死。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自行车上,车把晃了晃：
你……
你说啥小远,你别胡说,你哥那么老实,咋会抢你钱
你大爷跟我说……
他跟你说的都是假的！
我打断他,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因为前世的恐惧,他就是个骗子！他腿瘸了心里扭曲,就拿我撒气,可他疼我哥啊！
我哥跟他一样坏,两人早就串通好了！
将来他们还会……
我猛地闭上嘴,把
把我卖到缅北
几个字咽了回去。现在说这个,父亲只会觉得我疯了。
姥姥从灶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塞到我手里：
小远,别跟你爸置气,也别瞎说话,你哥不是那样的孩子,你大爷咋会跟他串通
我攥着馒头,指尖把柔软的面捏出深深的印子。
姥姥不知道,前世我在大爷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大爷对我哥永远是和颜悦色,给买新衣服、新玩具。
可对我,只有无缘无故的拳头吃饭慢了打我,不小心碰了他的瘸腿打我,甚至因为我哥丢了东西,也会把我拉过来,用皮带抽我的后背。
而我哥,不仅不帮我,还会在一旁煽风点火,说
爸,他就是故意的,等大爷打完我,他还会抢过奶奶偷偷给我的零花钱,嘲笑我
真是个没人要的窝囊废。
我不去,死也不去。
我把馒头扔在磨盘上,转身往屋里跑,我就在姥姥家待着,大不了不上学了！
我躲在姥姥家的西厢房里,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被子上有皂角的香味,是姥姥昨天刚洗过的,可我却觉得喘不过气。
前世被卖到缅北的日子,像潮水一样涌进来狭窄的囚室,发霉的食物,每天被棍棒逼着
工作,稍有反抗就是更狠的毒打。
有一次我试图逃跑,被抓回来后,他们打断了我的腿,还说
再跑,就把你眼睛挖了。
我永远忘不了,大爷和哥哥把我交给那些人的时候,两人脸上那副贪婪的笑容,哥哥还拍着我的肩膀说
弟,去了那边好好干,挣了钱别忘了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姥姥走了进来,坐在炕边,轻轻拍着我的被子：
小远,别跟自己较劲。你爸也难,在外地打工不容易,想让你有个好前程。你要是真不想去,姥姥跟你爸说,咱就在镇上上学,姥姥供你。
我掀开被子,看见姥姥眼里的红血丝,心里突然一酸。
姥姥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前世就是因为担心我,夜里总睡不着,后来得了重病,没等我从缅北逃出来,就走了。
而我,最后也没能逃出来,死在了一次反抗的混乱中,连尸体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姥姥……
我嗓子发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邻居张婶的声音,她跟姥姥聊着天,话里话外都是关于大爷和哥哥的：
……
昨天我还看见你家老大（大爷）带着他儿子（我哥）去买游戏机,那孩子想要啥就买啥,老大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有啊,前几天我看见那孩子抢了隔壁李家娃的糖,老大也不说他,还说‘我儿子就是厉害’……
张婶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却僵在炕上,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前世我那么懦弱,只会躲,只会哭,结果呢
爷爷死了,姥姥病了,我被卖到缅北,而大爷和哥哥却过得逍遥快活。这一世,我重生了,难道还要像前世一样,看着他们作恶,什么都做不了吗
他们不是觉得自己厉害吗不是觉得能随便拿捏我吗如果我去了市里,去了大爷家,是不是就能找到他们勾结人贩子的证据
是不是就能阻止他们把我卖到缅北,保护好爷爷和姥姥,让他们为前世做的那些事,付出代价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我想起前世爷爷倒在地上时,大爷和哥哥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想起奶奶偷偷给我塞零花钱时,眼里的心疼；想起我在缅北被打断腿时的剧痛,还有那些夜里的绝望……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慢慢变成了一种坚定的决心。
我不能再逃了。
我要去市里,去大爷家,我要忍着,等着,找到他们贩卖人口的证据,找到他们伤害我的证据,让他们把欠我们家的,都还回来,让他们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
2
小远你咋了
姥姥看见我脸色不对,伸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抓住姥姥的手,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姥姥,我想通了,我跟爸去市里。
姥姥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改变主意：
你……
你不再想想要是在那边受了委屈,就赶紧回来,姥姥还在这儿呢。
嗯,我知道。
我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爸也是为我好,我不能让他失望。
而且,我想看看我哥,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像爸说的那样老实。
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外屋。父亲正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手里拿着根烟,却没点,烟灰都快掉下来了,看见我出来,赶紧站起来：
小远,你……
爸,我跟你去市里。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我有个条件,第一,我要经常跟你打电话,你要是三天没接到我的电话,就赶紧来接我；
第二,我要去看看我哥在学校的样子,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好好上学；
第三,我要是在那边待不下去,你得马上接我回来,不能犹豫。
父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把烟揣回兜里,连连点头：
好,好！都依你！
你要是想打电话,随时打,爸手机
24
小时开机！
你哥的学校我知道,明天我就带你去看他！你要是不想待了,爸立马接你回来,绝不犹豫！
他脸上的愧疚终于变成了真切的笑容,转身就去帮我收拾东西,我就知道我儿子懂事,走,咱现在就走,别让你大爷等急了。
姥姥在一旁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心,却还是转身去灶房给我装了一袋煮鸡蛋,还有几个刚蒸好的馒头：
拿着路上吃,到了那边,好好吃饭,别跟你大爷和你哥顶嘴,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姥姥等着你回来。
我接过姥姥递过来的布包,沉甸甸的,里面全是她的牵挂。
我攥紧布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更加清醒我不是去享福的,我是去蛰伏的,是去等一个反击的机会,是去阻止那场把我拖进地狱的灾难,更是去揭穿大爷和哥哥的真面目。
父亲推着自行车,我跟在他身边,慢慢走出姥姥家的院子。
村口的老槐树下,姥姥还站在那里,挥着手里的帕子,嘴里念叨着
有事打电话。
我回头看了一眼,把姥姥的身影记在心里,然后转过头,看着前方的路。
路是土做的,坑坑洼洼,像前世那些不平的日子。
可这一次,我不再害怕,也不再迷茫。
我知道,前面等着我的,可能还是那些拳头,那些辱骂,可能还是哥哥的抢夺和挑衅,甚至可能是通往缅北的陷阱。
可我心里有了目标,有了支撑我要保护好我爱的人,要让恶人得到惩罚,要让大爷和哥哥也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自行车铃铛再次响起,叮铃叮铃,这一次,不再是钝刀割心,而是战鼓,敲打着我十三岁的心脏,让我在重生的路上,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我们走到镇上的汽车站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父亲去买票,我站在汽车站的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有背着行李的农民工,有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有像我一样,要去陌生地方的孩子。他们的脸上,有的是期待,有的是迷茫,有的是疲惫。
可他们不知道,有些地方,不是天堂,而是地狱,有些亲人,不是依靠,而是豺狼。
我摸了摸兜里的零花钱,是姥姥偷偷塞给我的,一共二十块。
我把钱攥紧,心里想着到了大爷家,我要先忍着,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大爷什么时候喝酒,什么时候会发脾气。
哥哥什么时候会抢我的东西,他们跟哪些陌生男人联系,什么时候会提到
缅北卖
这些字眼。我要像一只蛰伏的狼,慢慢收集证据,等着最佳的反击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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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远,票买好了,走吧。
父亲拿着两张车票走过来,脸上满是期待,坐一个小时的车就到市里了,你大爷说会在车站接我们。
我跟着父亲走进汽车站,踏上了开往市里的汽车。
汽车发动的时候,我透过窗户,最后看了一眼镇子的方向,心里默念
：姥姥,爷爷,等着我,这一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一定会让大爷和哥哥,还有那些人贩子,付出代价,一定会把通往地狱的门,牢牢关上。
汽车慢慢驶出镇子,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化,从绿油油的农田,变成了低矮的平房,再到越来越高的楼房。
我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包括那些熟悉的拳头,哥哥的挑衅,和即将到来的阴谋。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会很煎熬,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可我不怕,因为我心里有一团火,一团复仇和守护的火,这团火,会支撑着我,走过那些黑暗的日子,直到迎来光明的那一天。
汽车在市里的汽车站停下时,我看见大爷和哥哥站在出站口。
大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袖口卷得老高,露出胳膊上的旧伤疤,右腿因为早年的伤,站着的时候有点歪；
哥哥则穿着一件崭新的运动服,手里拿着个游戏机,正低头玩得入迷,看见我们,也只是抬了抬头,敷衍地喊了声
叔,小远。
父亲赶紧拉着我走过去,笑着说：哥,小辉（哥哥的名字）,麻烦你们专门来接。
一家人,说这些干啥。
大爷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还有一丝我熟悉的贪婪,转头却对哥哥柔声道,小辉,别玩了,回家吃饭了,你妈炖了你爱吃的肉。
哥哥应了一声,却没放下游戏机,反而故意把游戏机举到我面前,炫耀道：
小远,看见没这是我爸给我买的新游戏机,可好玩了,你在农村肯定没见过吧
我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假装羡慕又害怕的样子。
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跟他们硬碰硬的时候,我要忍,要装,要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样才能找到他们的把柄。
大爷转身往车站外走,右腿走起来有点跛,每走一步,都要先把脚尖点在地上,再拖着脚跟往前蹭,哥哥跟在他身边,一边玩着游戏机,一边跟他说着话,两人看起来像一对亲密的父子,可在我眼里,他们更像一对准备作恶的豺狼。
父亲拉着我的手,跟在他们身后。
我的手心里全是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警惕
大爷,哥哥,我来了。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们把我卖到缅北,不会再让你们伤害我的家人,你们欠我的,欠爷爷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走出汽车站,外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比镇上热闹多了。
可在我眼里,这些热闹的背后,藏着无数的危险。大爷走到一辆半旧的摩托车旁,打开后备箱,对父亲说：
把东西放进去,小辉跟我坐前面,小远你跟你爸打车回去。
父亲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大爷会这么安排,可还是点了点头：
好,好,你们先回去,我们马上就到。
哥哥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跨上摩托车,坐在大爷前面,还不忘回头对我做了个鬼脸：
小远,你就慢慢等出租车吧,我们先回家吃肉咯。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大爷和哥哥故意把我和父亲分开,是想减少父亲对我的关注,方便他们后续的计划。可他们不知道,我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懦弱的孩子了,我会盯着他们,找到他们的破绽。
父亲拉着我,在路边等出租车。我趁机对父亲说：
爸,你看我哥,他好像一点都不欢迎我,还故意跟我炫耀游戏机。
父亲愣了一下,笑了笑：小孩子嘛,都喜欢炫耀,你别往心里去,等你们熟悉了,他就会跟你好了。
我没再说话,心里却更清楚父亲还被他们蒙在鼓里,我必须尽快找到证据,让父亲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出租车来了,我和父亲坐上车,往大爷家的方向驶去。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默默计划着到了大爷家,我要先找机会查看那个藏着电话本的抽屉,还要留意哥哥的一举一动,收集他抢我东西、跟大爷串通的证据。
我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有多难,我都会坚持下去,直到把恶人绳之以法。
出租车在大爷家的小楼前停下,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跟着父亲走了进去。
3
走进大爷家的小楼,一股肉香扑面而来,可我却没半点胃口。大娘从厨房迎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笑着说：
可算回来了,快洗手吃饭,肉都快凉了。
饭桌上摆着炖肉、炒鸡蛋,还有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全是哥哥爱吃的炖肉肥的部分都挑给了哥哥碗里,炒鸡蛋金黄油亮,青菜也码得整整齐齐。
而我的碗里,只有半碗白米饭,碗沿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污渍,连块肉星都没有。
哥哥一屁股坐在餐桌主位,叉子叉着大块的肉往嘴里塞,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滴,含糊不清地说：
妈,今天的肉炖得够烂,比昨天的还香！
大爷坐在他旁边,左手夹着烟,右手时不时往哥哥碗里添肉,眼神里的宠溺能溢出来,可转头看到我站在桌边,脸色瞬间沉下来,把烟蒂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摁：
站着干啥死人啊不会自己盛饭眼里没规矩的东西！
我赶紧拿起桌边的空碗,想去盛饭,刚走到电饭煲旁,大爷突然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墩,哐当
一声,酒液溅了我一身,冰凉的液体顺着衣领往下流,渗进皮肤里,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我让你盛饭,谁让你磨磨蹭蹭的
农村来的就是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他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右手扬得高高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样子又要像前世那样,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心里早有准备,不等他的手落下,猛地往后缩,转身就往客厅门口跑。
大爷没想到我会躲,惯性让他往前扑了一步,右腿因为早年的旧伤,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摔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却还不忘恶狠狠地瞪着我：小兔崽子,你敢跑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他用手撑着地面,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右腿一用力就疼得抽气,只能单膝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桌腿。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有一次我也是这样躲他的打,结果被他抓住后,他用皮带抽了我十几下,后背火辣辣地疼,晚上睡觉都只能趴着；
还有一次,他因为赌输了钱,把气撒在我身上,一拳砸在我后脑勺上,我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时耳朵里嗡嗡响,流出来的血把枕头都染红了。
我又没做错事,你凭啥打我
我故意提高声音,不仅是为了反驳,更是想让厨房里的大娘听到。我知道大娘性子懦弱,不敢跟大爷顶嘴,可至少能让她出来拦一下,避免我真的被抓住。
大娘果然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围裙,看到大爷跪在地上,赶紧放下围裙去扶他：
他爸,你这是咋了跟个孩子置啥气啊,快起来,地上凉。
大爷被扶起来后,右腿还是不敢用力,只能靠着桌子站着,可眼里的怒火更旺了,指着我骂：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今晚别想睡觉！
我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谁是家里的老大！
哥哥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放下了手里的肉,拍着手笑：
爸,快打他！让他跑,看他下次好敢不敢造次！
说着还故意把一块肉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给你吃你都不吃,现在想吃都没有了,农村来的穷鬼！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我清醒这个帮凶,不仅抢我奶奶给的零花钱,还总在大爷面前煽风点火。
前世我被卖到缅北前,他还笑着说
你去了那边,我就能独占家里的东西了。
晚饭过后,我正想着怎么躲过大爷的报复,大爷却突然喊我：
小远,过来,把客厅的地拖了。
我不敢不去,拿起墙角的拖把,慢慢拖着地。
刚拖到大爷脚边,他突然抬起脚,重重踩在拖把上,我没防备,被拽得往前踉跄了一步。
拖个地都拖不干净,你说你活着有啥用
他说着就抬起手,这次我没来得及躲,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我肩膀上,疼得我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让你躲！你再躲啊！
大爷抓住我的胳膊,因为腿瘸,他只能靠蛮力把我往墙上推,我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震得我胸口发闷。
他用膝盖顶着我的肚子,左手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
敢跟我作对
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我说啥就是啥,你要是再敢躲,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狗！
我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和烟草味,呛得我喘不过气,脖子被掐得越来越紧,眼前开始发黑。前世他也是这样,把我按在墙上打,我越哭他打得越狠,直到我没力气反抗为止。
可这一世,我不能就这么认输,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脚踩在他的瘸腿上我知道这是他的软肋,也是我唯一能反击的办法。
啊！你敢踩我！
大爷疼得叫出声,手瞬间松了下来。我趁机推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脖子咳嗽。
他捂着自己的瘸腿,恶狠狠地瞪着我：
小兔崽子,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这时候大娘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这场景,赶紧拉住大爷：他爸,别打了,再打出事就不好了,孩子还小……
小他都敢踩我了,还小
大爷甩开大娘的手,可因为腿疼,也没办法再追我,只能站在原地骂：
你给我滚回房间去,今晚不准吃饭！要是敢出来,我打断你的腿！
我赶紧跑回房间那是一个狭小的储物间,里面堆着杂物,只有一张小床,连窗户都没有。
我关上门,靠在门后,摸着被打疼的肩膀和脖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可我很快擦干眼泪,心里的计划更坚定了。
这些打骂,只是暂时的,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大爷的瘸腿是他的软肋,哥哥的贪婪是他的弱点,我要利用这些,把他们送进他们为我准备的
地狱。
我从枕头底下拿出藏着的二十块钱,这是姥姥给我的,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要尽快买录音笔,收集他们的证据,然后让他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从那天起,大爷再想打我,我就专门往他瘸腿的方向躲,他追不上我,每次都气得跳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跑回房间。
而哥哥,还是会趁大爷不注意欺负我他会偷偷把我的饭倒掉,把我的课本藏起来,甚至在我睡觉时,往我床上扔虫子。
我都忍了下来,因为我知道,很快,这些痛苦就会变成他们的报应。
有一次,哥哥又抢了我奶奶偷偷托人带给我的五块钱。
还把我推倒在地上,我趴在地上,看着他得意地拿着钱去买零食,心里没有愤怒,只有冷静。
我知道,机会很快就会来了,这个帮凶,我第一个就要让他尝到被抛弃的滋味,让他知道,他和大爷为我准备的
缅北地狱,最终会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4
藏在枕头下的二十块钱被我攥得发皱,指尖反复摩挲着纸币边缘,脑子里的计划在无数个深夜里被打磨得愈发清晰。
哥哥的贪婪是最好的诱饵,而废弃工厂里的人贩子,正是大爷亲手为自己埋下的雷我要做的,不过是轻轻推一把,让这颗雷炸在他最疼爱的人身上。
那天下午,哥哥又因为没钱去网吧跟大爷闹脾气,摔碎了客厅里的玻璃杯,被大爷骂了几句后,躲在房间里摔枕头。
我端着一碗凉白开,故意在他房门口徘徊,听到里面的动静,才
犹豫
着敲门：
哥,你别生气了,喝点水吧。
哥哥没好气地开门,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满是烦躁：
滚远点,别烦我！
我没走,反而压低声音,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哥,我前几天听大爷打电话,说城西废弃工厂那边有个叔叔,只要帮着搬点东西,就能给五十块钱……
我本来想自己去,可我怕黑。
五十块钱对哥哥来说,足够他在网吧泡上一下午,还能买两包零食。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烦躁一扫而空,抓着我的胳膊追问：
真的那个叔叔什么时候在你咋知道的
我故意往后缩了缩,装作害怕：
我就是路过听见大爷跟人打电话说的,好像说每天晚上七点都在工厂门口等着,还说要是他儿子去,给的钱更多。
他儿子那不就是我吗！
哥哥兴奋地拍了下手,完全没怀疑这是个圈套。
行,今晚我就去！你可别跟爸说,不然他该不让我去了。
我点点头,心里冷笑,看着他转身回房间翻找外套,嘴角还挂着得意的笑他以为自己要拿到一笔
意外之财。
却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比网吧黑暗百倍的深渊。
当天晚上,七点刚过,哥哥就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跟我炫耀：
等我拿到钱,就去买新游戏卡,才不给你分呢！
我站在二楼阳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握紧拳头。
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我却没觉得冷,只有一种复仇的快意慢慢蔓延开来。
哥哥一整晚都没回来。
第二天早上,大爷起床后没看到哥哥,还以为他去网吧通宵了,没太在意,直到中午吃饭时,还是没见哥哥的影子,才开始着急。
他先是给哥哥的几个同学打电话,没人知道哥哥的去向；
又去附近的网吧找,问遍了所有老板,都说没见过哥哥。
大爷的脸色越来越差,从一开始的烦躁变成了恐慌,他瘸着腿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这小兔崽子,跑哪去了不会出啥事了吧
我坐在餐桌角落,假装害怕,小声说：
大爷,昨天晚上我好像看见哥哥从后门出去了,还说要去城西那边……
大爷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睛里满是血丝：城西他去城西干啥你咋不早说！
他说着就往外跑,右腿因为着急,瘸得更厉害了,差点摔在门槛上。
接下来的几天,大爷疯了一样找哥哥。
他去城西的废弃工厂附近打听,可那里本来就是偏僻地带,没什么住户,没人知道哥哥的下落；
他想去报警,可手刚碰到电话,又缩了回来他自己就是跟人贩子勾结的,一旦报警,警察追问起来,他的罪行就会暴露。
只能咬着牙,私下里找那些
道上的朋友
打听,可那些人要么敷衍他,要么干脆不接他的电话。
大爷彻底崩溃了。
他不再出去找人,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酒瓶扔得满地都是,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他的脾气变得比以前更暴躁,稍有不顺心就骂人,而我,成了他唯一的发泄对象。
以前他打我,还会找个
理由,比如我饭吃慢了、地拖得不干净,可现在,他根本不需要理由。
有时候我正坐在房间里看书,他会突然闯进来,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我身上砸有时候是酒瓶,有时候是拖鞋,有时候是桌子上的台灯。
我还是会跑,可他现在像是发了疯,就算右腿瘸,也会拼尽全力追我,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追,嘴里还喊着：
都是你！都是你把小辉弄丢的！我要打死你！
有一次,他把我堵在储物间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根皮带,劈头盖脸就往我身上抽。
皮带的金属扣砸在我背上,疼得我直冒冷汗,我想躲,可空间太小,根本躲不开。
他一边打一边哭,眼泪混着酒气滴在我脸上：你把小辉还给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赔我儿子！
我咬着牙,没哭,也没求饶。
我知道,他的伤心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可以跟他一起作恶的帮凶,失去了一个能给他带来
利益
的工具。
前世他把我卖到缅北时,可没这么伤心,反而笑着跟人贩子讨价还价。
那天晚上,大爷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呼大睡,手里还攥着一个空酒瓶。
我悄悄从房间里出来,走到茶几旁,打开了茶几下面的抽屉前世我就是在这里看到大爷藏的电话本。
果然,抽屉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小本子,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还有一些名字,后面标注着
缅北货钱
等字眼。
我赶紧从枕头下拿出之前买的录音笔,把电话本里的内容一页一页念出来,录进录音笔里。
就在我快要录完的时候,大爷突然动了一下,嘴里嘟囔着：
小辉……
我的儿子……
我吓得赶紧把电话本放回抽屉,拿着录音笔跑回房间,靠在门后,心脏砰砰直跳。
我知道,证据已经差不多了。
接下来,我要找个机会,把录音笔和这个电话本交给警察,让大爷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
而哥哥,那个曾经抢我零花钱、帮着大爷欺负我的帮凶,也该在他和大爷为我准备的
地狱
里,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5
录音笔被我藏在床板下的缝隙里,黑色封皮贴着木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忍受着大爷变本加厉的打骂,一边偷偷观察他的作息他每天早上会宿醉醒来。
中午随便吃点东西,下午就坐在客厅里喝酒,一直喝到深夜,醉了就骂,醒了再喝,活像个行尸走肉。
而大娘,除了每天抱怨家里的钱不够花,抱怨大爷不争气,就是躲在房间里织毛衣,对我的遭遇视而不见,偶尔还会帮着大爷说我
不懂事,惹大爷生气。
我心里的报复计划,在看到大爷又一次拿着酒瓶砸向我时,彻底定了下来。
那天中午,大爷喝得半醉,让我去给他倒酒。
我端着空酒杯走进厨房,看着橱柜上摆着的那瓶廉价白酒,又看了看旁边的水桶那是家里用来装自来水的,桶边放着一个瓢。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我左右看了看,大娘在房间里织毛衣,没人注意厨房。
我赶紧走到院子里的厕所,用一个空碗接了半碗尿,然后端着碗快步走回厨房,趁着没人,迅速把碗里的尿倒进了那瓶白酒里,还拿起筷子搅拌了几下,直到液体看起来没什么异样,才端着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酒,走出厨房。
大爷,酒倒好了。
我把酒杯递到他面前,故意低着头,不让他看到我眼里的笑意。
大爷一把夺过酒杯,仰头就喝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他咂了咂嘴,皱着眉头说：今天这酒咋有点怪味是不是买假了
我赶紧说：不知道啊,可能是天气热,变味了吧。
大爷没多想,又喝了一大口,还骂骂咧咧地说：便宜没好货,下次换个贵点的。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那杯掺了尿的酒,心里满是复仇的快意。
前世他让我喝他剩下的酒,让我吃他吐出来的东西,这一世,这点
回报,算不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变着法地给大爷
添堵。
他晚上喝酒时,我会偷偷把他的酒换成醋,看着他喝下去后龇牙咧嘴的样子,我就躲在房间里偷笑；
他让我给他洗袜子,我就故意把袜子和他的白衬衫放在一起洗,让白衬衫染上袜子的污渍；
他睡觉时喜欢把手机放在枕头边,我就趁他睡着,把他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再设置一个凌晨三点的闹钟,让他每天凌晨都被吵醒。
大爷被这些
怪事
搞得烦躁不堪,却始终找不到是谁干的。
他怀疑过我,可每次问我,我都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说
我不知道啊,是不是家里进老鼠了,他找不到证据,只能把火气撒在我身上,打得更狠了。
可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知道,很快,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打我了。
这天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下午,父亲突然给大爷打电话,说要过来看看我。
我知道,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父亲在,大爷不敢对我怎么样,而且有父亲在,警察来了也能更好地说明情况。
我趁着大爷接电话的功夫,偷偷从床板下拿出录音笔和那个黑色电话本,藏在衣服里。
等大爷挂了电话,我故意说：
大爷,我爸要来了,我去买点菜吧,给我爸做点好吃的。
大爷现在一心想让父亲帮忙找哥哥,自然不会拒绝,还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给我：
快去快回,别磨蹭。
我接过钱,走出家门,一路小跑,直奔镇上的派出所。派出所的门是敞开的,里面有几个警察正在值班。我深吸一口气,走进派出所,对着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说：
警察叔叔,我要报警,我大爷是个人贩子,他想把我卖到缅北,还把我哥哥弄丢了！
警察愣了一下,赶紧让我坐下,详细询问情况。我把录音笔和电话本递给警察,说：
这是证据,录音笔里有我大爷跟人贩子打电话的内容,电话本里记着人贩子的电话和地址,我哥哥就是被他联系的人贩子拐走的！
警察立刻打开录音笔,里面传来大爷跟人贩子的对话声,清晰地提到了
把小远卖到缅北能赚不少钱
等字眼。
警察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立刻召集其他警察,带上装备,跟着我往大爷家赶。
我们赶到大爷家时,父亲刚好也到了。
大爷看到警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转身就想跑,可因为右腿瘸,没跑几步就被警察抓住了。
他挣扎着大喊：你们凭啥抓我我没犯法！
警察拿出录音笔和电话本,说：你涉嫌贩卖人口,证据确凿,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爷看着那些证据,瘫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喊：
不是我,是他们陷害我！小远,你快跟警察说,是你陷害我的！
我站在父亲身边,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大爷,你做的那些事,录音笔里都记着,你别再狡辩了。
大娘看到这场景,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嘴里还在念叨：
跟我没关系,都是他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警察进去问了她几句,她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大爷身上,说
我早就劝他别干坏事,他不听。
警察知道她也是帮凶,可因为没有直接证据,只能暂时放着她,等后续调查。
父亲看着被警察带走的大爷,又看着我身上的伤痕,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小远,对不起,是爸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拍了拍父亲的背,说：爸,都过去了,现在没事了。
后来,警察根据我提供的证据,很快就打掉了那个贩卖人口的团伙,也找到了哥哥他被人贩子卖到了一个偏远的工地,每天被逼着干活,吃不好睡不好,瘦得不成样子。
父亲把哥哥接了回来,可哥哥因为被人贩子打怕了,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欺负我了。
大爷因为涉嫌贩卖人口,证据确凿,被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大娘因为没有直接参与贩卖人口,只是偶尔帮着大爷欺负我,被警察批评教育后,就回了乡下,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们。
父亲带着我和奶奶,回到了姥姥家所在的镇子。
他找了一份在工厂上班的工作,每天按时上下班,再也不出去打工了。
我重新回到了学校,因为之前落下了很多功课,我每天都比别人多学一个小时,成绩很快就赶了上来。
姥姥看到我平安回来,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周末的时候,我会帮姥姥喂鸡、摘菜,陪奶奶聊天,偶尔还会跟父亲一起去田里干活。
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我看着身边的亲人,心里充满了幸福。前世的痛苦记忆,就像一场噩梦,现在终于醒了。
几年后,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后来又考上了大学。
大学毕业后,我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在城里买了房子,把姥姥和奶奶都接了过来,跟我一起生活。
父亲也再婚了,娶了一个温柔善良的阿姨,阿姨对我很好,就像亲生儿子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起大爷和哥哥。
听说大爷在监狱里因为腿瘸,经常被其他犯人欺负,过得很凄惨；
哥哥因为有案底,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在工地上干苦力,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嚣张。
我知道,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是他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的代价。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心里充满了感恩。
感谢老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让我能够保护好我爱的人,让恶人得到惩罚,也让我能够过上前世梦寐以求的好生活。
我知道,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会继续努力,珍惜现在的一切,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