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冬雪埋骨 > 第一章

1
寒夜前夕
1937年,北平的秋意还未散尽,凛冽的寒意却已悄然弥漫。街面上的梧桐叶刚染透金黄,就被一阵接一阵的北风卷得七零八落,贴在青石板路上,又被往来的马蹄和车轮碾成碎末。夜幕降临时,云层压得极低,铅灰色的天像一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坠在头顶,连胡同里挂着的残旧灯笼,都只剩一圈昏黄的光晕,在风里晃得人眼晕。
林羽裳蜷缩在济世堂医馆斜对面的破旧屋檐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夹袄,早就挡不住刺骨的寒风。风从领口灌进去,顺着脊背往下钻,冻得她牙齿不停打颤,只能把膝盖抱得更紧些,将脸埋进臂弯里。她是三天前从天津逃来北平的,父母带着她往南方走时,遇上日军轰炸,火车厢被炸得四分五裂,她抱着母亲塞给她的布包,在断壁残垣里躲了两天两夜,再出来时,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布包里的干粮早就吃完了,只剩母亲留下的半块银镯子,被她紧紧攥在掌心,冰凉的银面贴着汗湿的皮肤,是她此刻唯一的念想。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北平城大得像个迷宫,街上随处可见穿黄军装的日本兵,他们扛着枪,眼神凶狠地盯着路人,偶尔还会踹翻街边的小摊,惊得行人四散奔逃。林羽裳不敢乱走,只能找个不起眼的屋檐,缩在阴影里,盼着风能小些,盼着天能亮些——可天越黑,风越烈,连远处传来的零星枪声,都像是在催着她走向绝境。
不远处,济世堂医馆的格子窗里,还亮着暖黄的灯。苏逸尘刚为一位得了急腹症的老人诊治完,送走病人后,他疲惫地靠在诊桌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桌上的铜制药碾子还没收拾,旁边放着半碗凉透的小米粥,是伙计中午给留的。他是济世堂的少当家,父亲去世后,他便撑起了这家医馆。北平城里的大夫不少,可像他这样,既懂西医急救,又通中医调理的年轻大夫不多,再加上他收费公道,遇到穷苦人还分文不收,附近的百姓都愿意来这儿看病。
苏逸尘端起凉粥,刚想喝一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窗外屋檐下的身影。那身影瘦小得像片枯叶,裹着单薄的衣服,在风里缩成一团,连头发都被风吹得凌乱。他皱了皱眉,转头对正在收拾药柜的伙计老周说:老周,你看对面屋檐下,那姑娘怎么一个人在那儿天这么冷,再待下去要冻出病来。
老周顺着苏逸尘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这世道,逃难的人多了去了。前儿个我还看见有人在城门口冻僵了……话没说完,就被苏逸尘打断:别管那么多,先把她请进来,给她倒杯热茶暖暖身子。要是她有难处,咱们能帮就帮一把。
老周应了声哎,拿起件厚棉袄披在身上,推门走了出去。风裹着寒气灌进医馆,苏逸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起身把窗户关小些。他看着老周走到那姑娘身边,弯下腰说了些什么,那姑娘先是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后来不知老周又说了什么,她才慢慢站起身,跟着老周往医馆走来。
林羽裳跟着老周走进医馆时,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混着炭火的暖意,瞬间裹住了她冻僵的身子。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手还紧紧攥着布包,眼神里满是不安。医馆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齐——靠墙的药柜上,整齐地码着各种药材,标签上的字迹工整;中间的诊桌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布,放着听诊器和几本医书;角落里的炭盆里,炭火正旺,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苏逸尘从诊桌后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递到林羽裳面前:姑娘,先喝口姜茶暖暖身子,别冻着了。他的声音温和,没有丝毫恶意,眼神里带着关切,让林羽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林羽裳接过姜茶,指尖触到温热的瓷杯,一股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她小口喝了一口,姜茶的辛辣混着甜味,顺着喉咙往下滑,暖了冻僵的四肢,也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抬起头,看着苏逸尘,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多、多谢先生……
不用客气,苏逸尘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你也坐,别总站着。这么冷的天,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在外面待着家里人呢
提到家人,林羽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杯沿上。她抹了把眼泪,哽咽着把自己的遭遇慢慢说出来——从天津逃难,到火车被炸,再到父母遇难,她像个迷路的孩子,把满心的恐惧和委屈,都倾泻了出来。苏逸尘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只是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递过一块干净的手帕。
等林羽裳平复了情绪,苏逸尘才轻声说:姑娘,如今这世道,你一个人在外太危险了。要是你不嫌弃,就在医馆住下吧。医馆里正好缺个帮着抓药、熬药的人,你平日里打打下手,我管你吃住,每月还能给你些零花钱。等以后局势稳了,你再做打算,怎么样
林羽裳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素不相识的大夫,会愿意收留她。她看着苏逸尘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温暖的医馆,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感激的泪。她站起身,对着苏逸尘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先生收留,我、我一定好好干活,不添麻烦!
苏逸尘笑了笑,摆手说: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叫我苏逸尘就行。这医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家互相帮衬着,日子总能过下去。他让老周去收拾后院的小耳房,给林羽裳住,又找了件自己妹妹穿过的旧棉袄,递给她说:这衣服你先穿,明天再让老周去给你买身新的。
那天晚上,林羽裳躺在小耳房的床上,盖着干净的棉被,听着隔壁炭盆的噼啪声,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她摸着身上暖和的棉袄,想着苏逸尘温和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干活,报答苏逸尘的收留之恩。
接下来的日子,林羽裳渐渐熟悉了医馆的生活。每天天不亮,她就起来打扫医馆的前堂和后院,把药柜擦得一尘不染;老周抓药时,她就帮忙递药材、包药纸,记着各种药材的名字和用法;苏逸尘给病人看病时,她就在旁边帮忙递听诊器、记病历,偶尔还会帮着熬药。她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能准确地认出几百种药材,甚至能帮苏逸尘整理药方。
苏逸尘看她聪明好学,闲暇时还会教她一些简单的药理知识——从甘草能调和诸药讲到麻黄能发汗解表,从如何辨认药材的好坏,到如何给伤口消毒包扎。林羽裳学得很认真,每次都拿着小本子记下来,遇到不懂的就问,苏逸尘也总是耐心地给她讲解。有时讲完课,苏逸尘还会给她讲一些医书上的趣事,比如古代大夫如何用针灸救急症病人,如何用草药治疗疑难杂症,林羽裳总是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苏逸尘的眼神里,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倾慕。
有次林羽裳帮着熬药,不小心被药罐烫到了手,苏逸尘看见后,立刻拉过她的手,用清水冲洗,又从药柜里拿出烫伤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的伤口上,还特意用纱布包好,叮嘱她说:以后熬药小心些,别再伤着自己了。他的手指轻轻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纱布传过来,让林羽裳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又温暖的时光里悄然流逝,林羽裳渐渐把济世堂当成了自己的家,把苏逸尘当成了亲人。她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可她忘了,这乱世里,安稳从来都是奢侈品。
2
暗流涌动
转过年,北平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日军不仅加大了对城内外的管控,还四处搜捕抗日分子,街上的巡逻车呼啸而过,刺耳的警笛声时常打破原本的平静。济世堂虽然开在平民区,却也没能幸免,时常有日本兵来寻衅滋事——有时借口检查药品,把整齐的药柜翻得乱七八糟;有时故意找茬,说药材不新鲜,要没收;还有次,一个日本兵假装生病,让苏逸尘给他看病,看完后不仅不给钱,还踹翻了诊桌,骂骂咧咧地走了。
苏逸尘每次都忍着,他知道,一旦和日本兵起冲突,不仅医馆保不住,连他和林羽裳、老周都可能有危险。可林羽裳看着心疼,有次日本兵走后,她看着被踹翻的诊桌,眼眶泛红地对苏逸尘说:他们太过分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们理论
苏逸尘蹲下身,收拾着散落的药材,轻声说:理论有什么用他们手里有枪,我们手里只有药材。现在忍一忍,是为了能继续给百姓看病,要是医馆没了,那些穷苦人找谁去看病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让林羽裳瞬间明白了他的苦心。从那以后,每次日本兵来,林羽裳都会躲在药柜后面,紧紧攥着拳头,把愤怒压在心里,等日本兵走后,再默默地帮着收拾残局。
这天下午,天气格外阴沉,风刮得比往常更烈,医馆里没什么病人,苏逸尘正在整理药方,林羽裳在旁边帮着晒药材,老周则在门口劈柴。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是日本兵的军靴声和枪托撞击的声音。林羽裳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苏逸尘身边靠了靠。
很快,三个穿黄军装的日本兵走进了医馆,为首的是个矮胖的男人,脸上留着八字胡,眼神凶狠,肩上扛着一把军刀,正是之前来过几次的渡边少佐。他身后跟着两个士兵,手里端着枪,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医馆里的一切。
渡边少佐走到诊桌前,双手叉腰,用生硬的中文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给抗日分子治病他的声音很粗,带着一股蛮横的语气,眼神死死地盯着苏逸尘,像是要从他眼里看出什么。
苏逸尘放下手里的药方,站起身,神色平静地回答:渡边少佐,我们济世堂开了几十年,一直都是治病救人,不管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只要生病了,我们就给治。至于您说的‘抗日分子’,我们不懂,也从没问过病人的身份。
八嘎!渡边少佐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苏逸尘的衣领,你敢骗我我听说,前几天有个受伤的‘八路’,躲在你们这附近,是不是你给治的
苏逸尘没有挣扎,依旧平静地说:渡边少佐,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搜查。但我必须提醒您,医馆里的药材都是治病救人用的,要是被损坏了,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渡边少佐松开手,狠狠推了苏逸尘一把,苏逸尘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诊桌才站稳。林羽裳见状,想冲上前,却被老周悄悄拉住了——老周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渡边少佐没再为难苏逸尘,而是带着两个士兵,在医馆里四处查看。他们打开药柜,把里面的药材一把把抓出来,扔在地上;翻找苏逸尘的抽屉,把医书和药方扔得满地都是;甚至还掀开了后院的地窖门,拿着手电筒往里照,折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林羽裳站在一旁,看着满地的药材和医书,心疼得厉害。那些药材,都是苏逸尘和老周一棵棵采回来、一点点挑拣好的;那些医书,是苏逸尘父亲留下的,他平时都舍不得让别人碰。可现在,却被日本兵糟蹋得不成样子。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知道,现在不能哭,不能让苏逸尘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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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少佐折腾了半天,没找到任何证据,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走到药柜前,看着里面剩下的药材,突然指着那些药材,对身后的士兵说:这些药,都有可能被用来帮助抗日分子,统统带走!
渡边少佐,不行!苏逸尘立刻上前阻止,这些药材都是用来给百姓治病的,您要是把它们带走了,那些得了风寒、得了急症的百姓,就没药可治了!您不能这么做!
渡边少佐没想到苏逸尘会敢反驳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苏逸尘脸上,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医馆里回荡。苏逸尘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巴掌印,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八嘎!你敢违抗皇军命令渡边少佐指着苏逸尘,怒吼道,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抓起来,关进大牢!
林羽裳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冲上前,护住苏逸尘,对着渡边少佐大声说:你们这些强盗!凭什么抢我们的药材凭什么打人这是医馆,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她的声音虽然带着颤抖,却充满了愤怒,眼神死死地盯着渡边少佐,没有丝毫畏惧。
渡边少佐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姑娘,竟然敢跟他顶嘴。他上下打量着林羽裳,眼神变得猥琐起来,伸手就要去摸林羽裳的脸:哟,这小娘子倒是有骨气,就是不知道……
你敢碰她!苏逸尘一把推开渡边少佐的手,将林羽裳护在身后,眼神里满是怒火,渡边少佐,有什么事冲我来,别碰她!
渡边少佐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更加愤怒了。他拔出腰间的军刀,指着苏逸尘:好,好得很!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把你们都抓起来,再把这医馆烧了!说着,他就对身后的士兵喊道: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就在这时,老周突然冲了过来,挡在苏逸尘和林羽裳面前,对着渡边少佐鞠躬说:渡边少佐,对不起,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不该顶撞您。这些药材,您要带就带走,求您别抓他们,别烧医馆!我们还要给百姓看病,求您高抬贵手!老周一边说,一边不停地鞠躬,额头都快碰到地面了。
渡边少佐看了看老周,又看了看苏逸尘和林羽裳,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饶了他们这次。但药材必须带走,要是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给抗日分子治病,我绝不轻饶!说完,他下令让士兵把药柜里剩下的药材都装进袋子里,扛在肩上,然后带着士兵,骂骂咧咧地走了。
日本兵走后,医馆里一片狼藉。苏逸尘扶着老周,看着满地的狼藉,眼眶泛红。林羽裳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医书,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灰尘,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医书的封面上。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跟他们顶嘴,害得药材被抢走了……林羽裳哽咽着说。
苏逸尘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怪你,是我没用,保护不了医馆,保护不了你们。他看着满地的药材和医书,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过没关系,药材没了,我们可以再采;医馆乱了,我们可以再收拾。只要我们还在,济世堂就还在,就能继续给百姓看病。
老周也点了点头:少东家说得对,我们明天就去山里采药材,总能凑齐一些的。那些百姓还等着我们呢,我们不能倒下。
林羽裳看着苏逸尘和老周坚定的眼神,擦干了眼泪,用力点了点头。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但只要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互相扶持,就一定能熬过去。可她不知道,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等着他们——渡边少佐虽然这次走了,却没打算放过济世堂,更没打算放过苏逸尘。
3
暗夜微光
渡边少佐走后,济世堂的门紧闭了三天。苏逸尘、林羽裳和老周每天天不亮就背着竹篓往城外的山里去,北平的深秋已经结了薄霜,山路上的石头又滑又凉,林羽裳的布鞋磨破了底,脚底渗出血,她却咬着牙没说一句疼——她知道,医馆里的药材被抢光了,附近的百姓还等着看病,这些药材就是救命的东西。
山里的药材不好找,很多常见的草药都被霜打蔫了,他们只能往更深的山坳里走。有次老周为了采悬崖边的一株柴胡,差点摔下去,幸好苏逸尘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林羽裳看着老周冻得发紫的手,还有苏逸尘额头上的汗,心里又酸又暖——这两个人,一个是收留她的恩人,一个是待她如亲人的长辈,他们都在为了济世救人这四个字,拼尽全力。
三天下来,他们总算采到了些柴胡、黄芩、甘草,还有些止血的草药。回到医馆后,林羽裳负责清洗药材,老周坐在院子里的石磨旁碾药,苏逸尘则在灯下整理药方,把能替代的药材记下来,怕给病人抓药时出错。炭盆里的火快灭了,林羽裳添了些木炭,看着跳动的火苗,突然说:苏大哥,我以后跟你们一起去采药吧,多个人多份力。
苏逸尘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便点了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再像这次一样,把脚磨破了。他从诊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双新做的布鞋,递给林羽裳:昨天让老周去镇上买的,你试试合不合脚。
林羽裳接过布鞋,鞋面上还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心做的。她眼眶一热,小声说了句谢谢苏大哥,转身去后院试鞋了。老周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对苏逸尘说:少东家,这姑娘是个好苗子,又能干又懂事,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苏逸尘愣了愣,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忙低下头整理药方,假装没听见。老周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跟着苏逸尘的父亲几十年,看着苏逸尘长大,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害羞的样子,心里早就把林羽裳当成了苏逸尘的未婚妻。
医馆重新开门那天,附近的百姓都来了。有个得了风寒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来抓药,看到苏逸尘就说:苏大夫,前几天听说你们的药材被日本兵抢了,我还担心以后没地方看病呢,现在可好了,你们终于开门了。苏逸尘笑着给老太太抓药,说:您放心,只要我们还在,济世堂就不会关门。
林羽裳站在旁边,帮着递药包,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突然明白了苏逸尘说的忍一忍,是为了能继续给百姓看病——这些笑容,就是他们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平静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医馆的后门被轻轻敲响。苏逸尘正在灯下看书,听到敲门声后,眼神瞬间变得警惕,对林羽裳说:你去后院躲着,别出来。
林羽裳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往后院走。她躲在柴房里,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苏逸尘打开后门,进来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男人的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上还有些血迹,看起来像是受了伤。苏逸尘把男人扶进前堂,关上门,然后从药柜里拿出消毒的酒精和纱布,开始给男人处理伤口。
林羽裳这才明白,苏逸尘不仅是个大夫,他还在帮那些抗日的人。她想起之前日本兵来搜查时,苏逸尘说的我们不懂什么抗日分子,原来他不是不懂,而是在保护这些人。她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苏逸尘更了不起了——在这乱世里,能顶着风险保护抗日分子,这样的人,值得她尊敬。
男人走后,苏逸尘发现了躲在柴房里的林羽裳。他没有隐瞒,把自己帮助抗日分子的事告诉了她:我父亲以前就是抗日的,后来被日本兵杀害了,我这辈子,除了要继承他的医馆,还要继承他的遗志,保护这些为了国家拼命的人。
林羽裳看着苏逸尘的眼睛,认真地说:苏大哥,我想帮你。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人来,我可以帮你换药、包扎,还可以帮你放风,不会让日本兵发现的。
苏逸尘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从那以后,林羽裳成了苏逸尘的帮手。每次有受伤的抗日分子来,她都会提前在门口放一盆菊花——花开着,就代表安全;要是菊花谢了,就说明有危险。她还会把密信藏在药材包的夹层里,或者写在药方的背面,用苏逸尘教她的办法,把药水涂在上面,只有用特殊的药水浸泡后才能显形。
有次,一个抗日分子带来了一份重要的情报,说日军要在三天后搜查城内外的医馆,尤其是济世堂。苏逸尘看完情报后,立刻让林羽裳把密信烧掉,然后把受伤的抗日分子转移到后院的地窖里。林羽裳一边烧密信,一边说:苏大哥,这次日本兵肯定是有备而来,我们怎么办
苏逸尘想了想,说:我去跟城里的地下党联系,让他们把地窖里的同志转移走。你和老周留在医馆,要是日本兵来了,就说我去山里采药了,还没回来。
林羽裳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担心——她怕苏逸尘出去后遇到危险,怕日本兵对她和老周下手。苏逸尘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摸了摸她的头,说: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好老周,等我回来。
苏逸尘走后,林羽裳和老周把医馆里的密信和药品都藏了起来,还把地窖的入口用柴火盖住,假装里面只是放杂物的地方。第二天早上,日本兵果然来了,带头的还是渡边少佐。他走进医馆,四处看了看,问:苏逸尘呢他去哪儿了
老周连忙上前,弓着腰说:渡边少佐,苏大夫昨天去山里采药了,还没回来呢。您要是找他有急事,要不您先坐会儿,我去山里找找他
渡边少佐冷笑一声,说:不用了,我看他是躲起来了吧。你们给我搜,仔细搜,一定要找到抗日分子的踪迹!
日本兵立刻在医馆里搜了起来,他们翻遍了药柜,掀开了柴火,甚至还把后院的菜地都翻了一遍,可还是没找到地窖的入口。林羽裳站在一旁,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可脸上却装作平静的样子,怕被渡边少佐看出破绽。
就在这时,苏逸尘回来了。他肩上扛着竹篓,里面装着些草药,看到渡边少佐后,故作惊讶地说:渡边少佐,您怎么来了我刚从山里采药回来,要是您找我有急事,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渡边少佐盯着苏逸尘,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好说:我们接到举报,说你这里藏着抗日分子,所以来搜查一下。既然没找到,那我们就走了。但你要记住,要是让我发现你藏着抗日分子,我绝不轻饶!说完,他带着日本兵走了。
日本兵走后,林羽裳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苏逸尘连忙扶住她,说:别怕,他们已经走了。地窖里的同志,我已经让地下党的人转移走了,没事了。
林羽裳看着苏逸尘,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苏大哥,我刚才好害怕,怕他们找到地窖,怕他们伤害你。
苏逸尘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说:以后不会了,我会保护好你的,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林羽裳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她都要跟在苏逸尘身边,陪他一起守护济世堂,陪他一起等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4
雪落无声
1937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一月初就下了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大,却很密,像柳絮一样飘下来,把北平城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济世堂的门口挂了个棉帘子,挡住了外面的寒风,里面却暖烘烘的——炭盆里的火很旺,苏逸尘正在给一个得了咳嗽的孩子看病,林羽裳坐在旁边,帮着熬药,药香混着炭火的暖意,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孩子的母亲看着苏逸尘认真的样子,说:苏大夫,这雪下得这么早,不知道明年春天能不能暖和起来。我家那口子去前线打仗了,到现在都没个消息,我真担心他……
苏逸尘安慰她说:大嫂,您别担心,咱们的军队一定会打赢的,您丈夫肯定会平安回来的。等春天来了,雪化了,他就回来了。
林羽裳也跟着说:大嫂,您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来医馆找我们,我们会帮您的。
孩子的母亲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抱着孩子拿着药走了。林羽裳看着外面的雪,突然说:苏大哥,等抗战胜利了,你想做什么
苏逸尘想了想,说:我想把济世堂重新装修一下,让它变得更大,能给更多的百姓看病。还想带你去看看我父亲的坟,告诉他,我们打赢了,他可以安息了。你呢你想做什么
林羽裳笑着说:我想跟你一起经营济世堂,还想回天津看看,把我父母的坟迁到北平来,让他们也能看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对了,我还想跟你一起去看颐和园的桃花,听说春天的时候,桃花开得可好看了。
苏逸尘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暖暖的,说:好,等抗战胜利了,我们就一起去做这些事。到时候,我还想……他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林羽裳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是之前来医馆疗伤的抗日分子,他神色慌张地说:苏大夫,不好了,渡边少佐知道你在帮我们了,他带着很多日本兵来抓你了,你们快逃!
苏逸尘脸色一变,立刻对林羽裳和老周说:老周,你带着羽裳从后院的密道走,去东单的茶馆找王掌柜,他会帮你们安排住处。我留下来引开日本兵,你们快走!
老周急了:少东家,要走一起走,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
林羽裳也拉着苏逸尘的手,哭着说:苏大哥,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走,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苏逸尘看着他们,眼眶泛红,却还是坚定地说:不行,你们必须走!羽裳,你答应过我,要替我看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替我看颐和园的桃花,你不能食言。老周,你跟着我父亲几十年,我父亲把医馆交给我,也把你交给我,我不能让你出事。你们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把林羽裳的手掰开,从怀里掏出母亲留下的银镯子,戴在林羽裳的手上: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你带着它,就当我在你身边陪着你。等抗战胜利了,你拿着这个镯子来找我,我一定在济世堂等你。
林羽裳攥着银镯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还是被老周拉着往后院走。她回头看了苏逸尘一眼,只见苏逸尘站在医馆的门口,对着她笑,那笑容,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却又刺眼。
老周带着林羽裳从后院的密道走了,密道里又黑又窄,林羽裳一边走,一边哭,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不知道苏逸尘能不能平安,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见面,只知道手里的银镯子,是苏逸尘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他们刚走出密道,就听到了医馆方向传来的枪声。林羽裳腿一软,差点摔倒,老周扶住她,说:姑娘,我们不能停,少东家让我们活着,我们就得好好活着,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林羽裳咬着牙,跟着老周往东单的茶馆走。雪下得更大了,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融化成水,和眼泪混在一起,冻得她脸颊生疼。她回头望了一眼医馆的方向,心里默默说:苏大哥,你一定要平安,我等着你,等你跟我一起看颐和园的桃花。
苏逸尘在医馆里,和日本兵展开了周旋。他把医馆的门关上,用桌子顶住,然后从药柜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煤油,洒在地上——他想把医馆烧了,不让日本兵找到任何关于抗日分子的证据。
渡边少佐带着日本兵撞开了门,看到苏逸尘后,怒吼道:苏逸尘,你竟敢帮抗日分子,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苏逸尘冷笑一声,说:渡边,你们这些侵略者,迟早会被我们赶出去的!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他拿起桌上的煤油灯,就要往地上扔。
渡边少佐怕他把医馆烧了,连忙下令让士兵开枪。砰的一声,子弹打在了苏逸尘的胸口。苏逸尘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地上的药材。
他看着渡边少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没……没输……抗战一定会……胜利……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渡边少佐看着苏逸尘的尸体,气得一脚踹在他身上,然后下令让士兵把医馆里的药材都烧了。熊熊大火很快吞噬了济世堂,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飘落的雪花。
雪越下越大,把济世堂的废墟埋了起来,也把苏逸尘的尸体埋了起来。北平城的百姓看到济世堂着火,都忍不住哭了——他们失去了一个好大夫,失去了一个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地方。
5
冬雪埋骨,春草重生
林羽裳和老周在东单的茶馆住了下来。王掌柜是地下党的人,对他们很照顾,给他们安排了个安静的房间,还帮他们找了份活计——林羽裳在茶馆里帮忙端茶倒水,老周则负责烧火。
林羽裳每天都在盼着苏逸尘的消息,可每次问王掌柜,王掌柜都只是摇摇头,说还没找到苏逸尘的踪迹。她知道,苏逸尘可能已经出事了,可她不愿意相信,她还在等,等苏逸尘拿着她的银镯子,来茶馆找她。
有次,她在茶馆里听到两个客人说,济世堂被日本兵烧了,苏大夫也被杀害了,尸体被埋在了城外的乱葬岗。林羽裳听到后,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老周扶住她,安慰她说:姑娘,你别听他们瞎说,少东家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可林羽裳知道,那些客人说的是真的。她想起苏逸尘最后对她笑的样子,想起他说的等抗战胜利了,我们就一起去看颐和园的桃花,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推开老周,疯了一样往城外的乱葬岗跑——她要去找苏逸尘,就算他死了,她也要把他的尸体找回来,好好安葬。
老周怕她出事,连忙跟在她后面跑。乱葬岗里荒草丛生,到处都是白骨,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哭。林羽裳一边哭,一边找,她的手被树枝划破了,脚也被石头硌破了,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她喊着苏逸尘的名字,声音在乱葬岗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块染血的布料,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那块布料,是苏逸尘常穿的那件灰色长衫的布料。她跑过去,从树上摘下布料,然后在树下挖了起来。老周也过来帮忙,挖了很久,终于挖到了一具尸体——尸体的胸口有个枪眼,衣服上满是血迹,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正是苏逸尘。
林羽裳扑在苏逸尘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眼泪砸在苏逸尘冰冷的脸上,又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雪地里,融出一个个小小的坑。老周在一旁抹着眼泪,伸手想把林羽裳扶起来,却被她推开——她舍不得离开苏逸尘,哪怕他已经没了呼吸,她也想多陪他一会儿。
苏大哥,你不是说要等抗战胜利吗你不是说要带我看颐和园的桃花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林羽裳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手指紧紧攥着苏逸尘的衣角,像是怕他被风雪吹走。雪还在下,落在苏逸尘的身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像是给她盖上了一层白色的被子。
老周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块粗布,盖在苏逸尘的身上,说:姑娘,天太冷了,少东家不能一直躺在这儿。我们得找个地方,把他好好安葬了,不能让他受冻。
林羽裳这才慢慢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老周,点了点头。他们找了块木板,把苏逸尘的尸体抬上去,老周在前头扛着木板的一端,林羽裳在后头扶着,一步一步往山里走。雪地里的路不好走,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沉重,像是扛着千斤重担。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山坳里有棵老槐树,树枝上还挂着几片没掉的叶子。林羽裳看着老槐树,说:就把苏大哥埋在这儿吧,有树挡着风,他就不会冷了。
老周点了点头,开始用铲子挖坑。林羽裳也没闲着,捡来一些干树枝,在旁边生了堆火,想让苏逸尘暖和些。火光照亮了她的脸,也照亮了她脸上的泪痕,她看着老周挖坑的背影,又看了看木板上的苏逸尘,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坑挖好后,林羽裳小心翼翼地把苏逸尘的尸体放进坑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他给她的银镯子,放在苏逸尘的手里:苏大哥,这个镯子还给你,你戴着它,就当我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等抗战胜利了,我会来看你,给你讲颐和园的桃花有多好看,给你讲济世堂又重新开起来了。
她和老周一起,把土填进坑里,堆成一个小小的土堆。林羽裳还在土堆前插了块木牌,木牌上用炭笔写着苏逸尘之墓,虽然字迹有些歪歪扭扭,却是她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每一笔都饱含着她的思念。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林羽裳对着土堆深深鞠了一躬,说:苏大哥,我走了,你在这儿好好安息,我会替你好好活着,替你等抗战胜利的那一天。说完,她才跟着老周,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山坳。
回到茶馆后,林羽裳像是变了个人。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爱哭了,每天除了在茶馆里端茶倒水,还会跟着王掌柜学习认字、学习医术。王掌柜知道她的遭遇后,很佩服她的坚强,不仅教她知识,还把一些关于抗日的消息告诉她,让她知道,还有很多人在为了抗战胜利而努力。
有次,王掌柜给了她一本医书,说:羽裳,你既然想继承苏大夫的遗志,就好好把这本书学好,以后不管是治病救人,还是帮助抗日分子,都能用得上。
林羽裳接过医书,郑重地点了点头。从那以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在灯下看书,遇到不懂的就问王掌柜,遇到重要的知识点就记在小本子上。她的手因为经常写字,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她知道,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替苏逸尘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1945年。这年的夏天,北平城里到处都在传,日本要投降了,抗战要胜利了。林羽裳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茶馆里给客人倒茶,手里的茶壶差点掉在地上。她跑到后院,对着天空大喊:苏大哥,你听到了吗日本要投降了,抗战要胜利了!我们赢了!
喊完后,她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次的眼泪,是喜悦的泪,是激动的泪。老周也很激动,拉着她说:姑娘,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少东家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会很高兴的。
日本正式投降那天,北平城里一片欢腾。百姓们都走上街头,敲锣打鼓,庆祝抗战胜利。林羽裳也跟着人群,走上街头,她看着身边欢呼的百姓,看着飘扬的国旗,心里暗暗说:苏大哥,你看到了吗我们赢了,你可以安息了。
抗战胜利后,林羽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山里,去看望苏逸尘。她带着一束野菊花,来到苏逸尘的墓前,把菊花放在土堆上,说:苏大哥,我来看你了。抗战胜利了,我没有食言,我替你看到了这一天。
她还告诉苏逸尘,王掌柜已经帮她联系了地下党的人,她要重新把济世堂开起来,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她还说,等济世堂开起来后,她就去天津,把她父母的坟迁到北平来,让他们也能看到这胜利的景象。
回到北平后,林羽裳开始筹备重新开济世堂的事。老周也很支持她,把自己攒了多年的钱都拿了出来,帮她修缮医馆。附近的百姓听说她要重新开济世堂,也都来帮忙,有的帮着打扫卫生,有的帮着采买药材,还有的帮着挂招牌。
济世堂重新开业那天,来了很多人。有之前来医馆看过病的百姓,有地下党的同志,还有一些曾经被苏逸尘帮助过的抗日分子。林羽裳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医馆的门口,对着大家说:今天,济世堂重新开业了。我知道,大家都是冲着苏大夫来的,我会继承苏大夫的遗志,好好治病救人,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说完,她对着苏逸尘的照片深深鞠了一躬。照片里的苏逸尘,笑得很温和,像是在对她说:羽裳,你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
接下来的日子,林羽裳每天都在医馆里忙碌着。她像苏逸尘一样,收费公道,遇到穷苦人就分文不收,还会把药材包好送上门。她的医术越来越高,附近的百姓都很信任她,都说她是女版苏大夫。
有次,一个得了急症的孩子被送到医馆,孩子的父母急得直哭。林羽裳沉着冷静地给孩子诊治,很快就找到了病因,开了药方。孩子喝了药后,病情很快就好转了。孩子的父母感激地对她说:林大夫,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的孩子就没命了。
林羽裳笑着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在完成苏大夫未完成的事,要是他还在,也会这么做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春天。颐和园的桃花开得正艳,粉的、白的,一簇簇挂在枝头,风吹过,花瓣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粉色的地毯。林羽裳带着一束桃花,来到苏逸尘的墓前,把桃花放在土堆上,说:苏大哥,我来看你了。颐和园的桃花开了,我把它带来给你看,你看,多好看啊。
她坐在土堆旁,把这几年的事都跟苏逸尘说了——说济世堂重新开起来了,说她帮助了很多百姓,说她去天津把父母的坟迁到了北平。她还说,她现在过得很好,让他放心。
说完,她站起身,对着土堆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她的脸上带着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苏逸尘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精神还在,他的遗志还在,她会带着他的精神,带着他的遗志,一直走下去,把济世堂办得越来越好,把济世救人这四个字传承下去。
冬雪虽然埋了苏逸尘的骨,但春天来了,春草重生,希望也重生了。林羽裳知道,只要她还在,只要济世堂还在,苏逸尘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会永远活在她的心里,活在百姓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