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珂,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普通到,我的愿望只有两个：小组作业拿A,奖学金到手。
但我的小组里,有一个叫白芊芊的奇行种。
她的人生哲学就是：只要我够柔弱,所有人都得为我的梦想让路。
交作业前,她病了。
评奖学金前,她说我没有集体荣誉感。
就连去食堂打饭,她都能用姐姐,你忍心看我饿肚子吗来道德绑架我。
可惜,她遇到了我。
一个只认规则,不认眼泪的逻辑怪物。
一个能把道德绑架的棉花拳,打成七伤拳再原路奉还的职业专员。
这个故事,没有爱情,没有暧昧。
只有一套又一套反道德绑架的实战连招。
专治各种绿茶、圣母、白莲花。
爽点密集,包教包会。
1
姜珂,你看,这部分PPT的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
组长李浩把笔记本电脑转向我,一脸恳切。
我扫了一眼,屏幕上是花花绿綠的模板,配上五颜六色的艺术字,内容是关于城市内涝的解决方案。
逻辑没问题,我说,审美有问题。不知道的以为是幼儿园汇报演出。
李浩的脸僵了一下。
我旁边的白芊芊立刻柔柔地开口：哎呀,姜珂,你说话还是这么直。李浩也是为了版面好看一点嘛。
她说着,还体贴地拍了拍李浩的胳膊。
我没理她,指着屏幕：把这些装饰全删了,用白底黑字。数据图表用最简单的柱状图,把重点数据标红。我们是工科,不是艺术设计。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单调了另一个组员,赵露,小声问。
单调,但清晰。我把目光从电脑挪开,看着他们三个,教授要看的是数据和方案,不是看我们在这里搞文艺汇演。谁负责的这部分
李浩和赵露的眼神齐刷刷地飘向白芊芊。
白芊芊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对不起……是我做的。我只是觉得,做得好看一点,教授也会喜欢……我,我是不是拖后腿了
她一开口,那股熟悉的,想让我拿脑袋撞墙的氛围又来了。
李浩立刻开始当和事佬：没有没有,芊芊你别多想,你也是为了我们小组好。姜珂,你也是,说话不能委婉点吗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白芊芊。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真是我见犹怜。
好一朵盛世白莲。
可惜,我对花粉过敏。
行了,别哭了。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最终提交还有七十二小时。我敲了敲桌子,白芊芊,你把PPT发我,我来改。你负责的那部分数据核对,今晚十二点前发给我。
我不想在这场无聊的感情戏里浪费一秒钟。效率,才是我唯一的追求。
白芊芊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姜珂,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
我没说话。
我知道,她的下一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她吸了吸鼻子,说：可是……我这两天头有点晕,总是没精神。数据核对那么费眼睛,我怕……
来了。
这熟悉的开场白,我都能倒背如流。
李浩这个头号护花使者马上接话：芊芊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赵露也跟着附和：对啊对不起,我们都不知道,还让你做PPT。
白芊芊虚弱地摇摇头：没事,我还能坚持。为了小组,我不能倒下。
她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炸碉堡。
我看着这出年度大戏,只觉得脑仁疼。
我直接站起来,拿起我的背包：既然不舒服,就去医院。李浩,你陪她去。赵露,你把剩下的资料整理一下。白芊芊,你把你那部分数据整理好,连同医院的诊断证明,一起发到我邮箱。
三个人都愣住了。
白芊芊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忘了往下掉：诊……诊断证明
对。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确实生病了,我们可以向教授申请,注明你的特殊情况。如果病得重,还可以申请延期提交。这是学校规定,很人性化。但前提是,得有医院的证明。不然,教授只会觉得我们是无理取闹。
我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白芊芊的脸色,瞬间从苍白变成了青白。
她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浩出来打圆场：姜珂,不用这么较真吧芊芊就是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就是在为她着想。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万一是什么大病,耽误了怎么办再说了,数据核对是她的任务。如果她做不了,我们就得找人顶上。这个人,总不能凭空出现吧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我们才好跟教授交代,对不对
我盯着白芊芊,把合理的理由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空气安静了几秒。
白芊芊终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姜珂,你……你说的对。我……我可能就是有点累了。我回去躺一会儿,晚上一定把数据发给你。
行。我点点头,别忘了。十二点前。
说完,我直接转身走出教室。
我没回头,但我能想象到背后那三道复杂的目光。
我不在乎。
跟一群喜欢用情绪表演代替实际工作的人耗着,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
而我,姜珂,最讨厌做蠢事。
回到宿舍,我把白芊芊那份花里胡哨的PPT删了个干净,从头开始做。白底,黑字,清晰的逻辑线,醒目的数据。
两个小时,搞定。
我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半。
我伸了个懒腰,打开电脑,准备打两把游戏。
至于白芊芊的数据
我等着。
我倒要看看,她今晚能给我变出个什么花样来。
2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不是微信,是邮件。
发件人：白芊芊。
我挑了挑眉,有点意外。她居然真的发了。
点开邮件。
没有附件。
正文里只有短短几行字,写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姜珂,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从下午回来就躺在床上,头疼得要裂开了,一直撑着想把数据核对完,可是我真的看不清屏幕上的字。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我感觉自己好没用,拖了大家的后腿。我现在浑身发冷,可能发烧了。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明天早上我一定,一定第一时间去医院。求求你,你那么厉害,能不能先帮帮我求求你了。
我把这封邮件来来回回读了三遍。
写得不错。
时间卡得很好,十一点五十分,一个让人想骂人但又觉得对方可能真的撑到了最后一刻的时间点。
症状描述很具体,头疼欲裂、看不清字、浑身发冷,有画面感。
态度很诚恳,连用三个对不起,一个求求你,姿态放得极低。
结尾还画了个饼,明天一早就去医院,显得她不是在逃避责任。
完美。
简直就是一封教科书级别的职场示弱求助信。
如果收件人是李浩,估计他现在已经心疼得睡不着觉,连夜爬起来帮她把活儿干了。
可惜,收件人是我。
我看着这封邮件,没回复。
我切换到小组的微信群,李浩果然在@我。
李浩：@姜珂,你收到芊芊的邮件了吗她好像病得很严重,我们帮帮她吧
赵露也冒了出来：是啊,听起来好可怜。数据那部分要不我们分一下
我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然后发送。
姜珂：收到了。
就三个字,多一个标点符号都欠奉。
李浩显然没想到我是这个反应,又发了一句：那……那怎么办她那部分工作……
我没回复他。
我把白芊芊的邮件截了个图,然后打开了我们学院教务处主任的邮箱。
新建邮件。
收件人：王主任。
主题：关于《城市内涝解决方案》小组作业成员突发疾病的情况说明及延期申请。
正文：
尊敬的王主任：
您好。
我们是选修您课程的第X小组,作业主题为《城市内涝解决方案》。
在作业即将完成之际,我们组的成员白芊芊同学突发急病,据其本人邮件描述（见附件截图）,症状为‘头疼欲裂,无法视物,浑身发冷’,情况似乎较为严重。
作为组长（虽然我不是,但这时候必须是）,我非常担心她的身体健康。同时,由于她负责的数据核对部分是整个报告的核心基础,她的缺席将导致我们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一份高质量的作业。
本着对作业负责,也对同学身体健康负责的原则,我们小组经过‘一致’商议,特向您申请：
1.请示学校能否联系校医院,或安排辅导员关注一下白芊芊同学的状况,以确保学生的人身安全。毕竟,‘无法视物’听起来不像是普通感冒。
2.考虑到白芊芊同学的病情,我们希望能将作业提交时间延期48小时,以便在她康复后,或我们找到解决方案后,能完善作业内容。
我们深知规则的重要性,但学生的健康是第一位的。我们不希望因为赶作业而忽视了同学的病情,更不希望提交一份因缺少关键环节而质量堪忧的报告。
盼复。
此致
敬礼
第X小组姜珂（代全组）
写完,我把白芊芊的邮件截图当附件上传,点击发送。
整个过程,一分钟。
做完这一切,我才回到微信群里,慢悠悠地打字。
姜珂：别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李浩：处理好了你怎么处理的
姜珂：我作为小组代表,给教务处的王主任发了邮件。详细说明了白芊芊同学的严重病情,并附上了她的邮件作为证据,申请将我们组的作业延期提交。
我把发给王主任的邮件内容,复制粘贴,发到了群里。
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两分钟,赵露才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包。
赵露：你……你发给王主任了
李浩也发了一串省略号：姜珂！你疯了！这点小事怎么能惊动王主任！
王主任,我们学院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最恨学生耍小聪明。
我淡定地回复。
姜珂：这怎么是小事白芊芊同学都‘无法视物’了,万一是什么神经系统的问题,耽误了治疗怎么办而且她病得这么重,我们还逼她做数据,我们算什么同学我这么做,既是关心她,也是为了我们小组的作业质量负责。我现在是在用学校的规则,保护我们全组的利益。你们难道不觉得我做得对吗
我把他们想说的关心同学、为小组好这些话,全都说了。
而且,我说得比他们更理直气壮,更上纲上线。
李浩半天打不出一句话。
赵露发了个瑟瑟发抖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直病重潜水的白芊芊,突然在群里@了我。
她的头像在我的屏幕上疯狂跳动。
白芊芊：姜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快把邮件撤回来！！！
她连发了三个！,可见是真的急了。
柔弱美人的人设,瞬间崩塌。
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
我知道,鱼,上钩了。
3
我没有理会白芊芊在群里的咆哮。
我慢悠悠地打字回复。
姜珂：撤不回来了,已经发送成功了。而且为什么要撤回我觉得我做得很好。白芊芊,你别担心,我已经请求王主任联系校医院或者辅导员去看看你,你现在一个人在宿舍,万一晕倒了怎么办大家都是同学,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这话说得,充满了人道主义关怀。
我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群里,白芊芊彻底疯了。
白芊芊：我不用你管！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你把事情闹这么大是什么意思
姜珂：你不是‘无法视物’吗怎么现在能打这么多字了看来是病情有所好转,恭喜。这真是医学奇迹。
我的回复发出去,群里又是一片死寂。
过了几秒钟,我的手机响了。
是白芊芊打来的语音电话。
我没接,直接挂断。
然后打字。
姜珂：不好意思,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白芊芊：你给我接电话！！！
姜珂：明天再说。熬夜对身体不好,尤其对病人。你好好休息。
发完这句,我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世界清净了。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躺下睡觉。
我知道,白芊芊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她要么,就得承认自己撒谎,欺骗同学,试图逃避责任。这件事捅到王主任那里,她少说也得挨个处分。
要么,她就得连夜去校医院,给自己弄个头疼欲裂无法视物的诊断证明出来。这难度,堪比让她证明自己是外星人。
不管她怎么选,她都输了。
第二天早上,我七点准时起床。
关掉飞行模式,一连串的微信消息和未接来电弹了出来。
有几十条,全是白芊芊、李浩、赵露发的。
我没看。
我优哉游哉地去食堂吃了个早饭,然后去了图书馆。
八点半,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
喂,是姜珂同学吗我是辅导员刘老师。
刘老师好。我语气平静。
我收到了王主任的通知,说你们组的白芊芊同学病得很严重我现在就在她宿舍门口,但是她没开门。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刘老师的语气有点着急。
我心想,她能去哪,估计是心虚得不敢见人。
我嘴上说：老师,我也不清楚。我昨晚给她发消息,让她好好休息,她就没回我了。
好的,我再联系看看。你们也别太担心。
挂了电话,我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好戏,才刚刚开场。
过了大概半小时,微信群里,消失了一晚上的白芊芊终于出现了。
她发了一张照片。
是一张校医院的病历。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诊断：急性肠胃炎。
白芊芊：@全体成员我昨晚后半夜一直拉肚子,没来得及看手机。早上才看到消息,辅导员也来找我了。我已经跟老师解释清楚了,就是吃坏了东西,没什么大事。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
急性肠胃炎
我看着这个诊断,差点笑出声。
她昨晚的邮件里,写的可是头疼欲裂、无法视物、浑身发冷,每一个症状都跟消化系统没半毛钱关系。
她这病,转变得还挺快。
李浩立刻跳出来。
李浩：没事就好！芊芊你好好休息！吓死我们了！
赵露也发了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白芊芊又接着说：昨天的数据,我躺在病床上想了想,不能再拖累大家了。我已经拜托我一个别的系的学霸朋友,帮我核对好了。等下就发到群里。绝对精准,大家放心！
她这话说得,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带病坚持工作一样。
还找朋友帮忙
这是承认了她自己做不了,又不想把功劳让给我们。
我等了五分钟。
一份命名为最终核对版数据的Excel表格,被白芊芊发到了群里。
白芊芊：@姜珂,数据发你了。真的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柔弱又懂事的样子。
好像昨天在群里咆哮的人不是她。
我没回复。
我把她发的文件下载下来,点开。
数据密密麻麻,看起来确实很唬人。
我没有直接用。
我把我手上原始的数据表格,和她这份最终核对版同时打开,用了一个最简单的表格对比函数。
一秒钟后,结果出来了。
两份表格,一模一样。
一个数据,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改动。
所谓的学霸朋友,所谓的躺在病床上想了想,全是狗屁。
她就是把原始数据换了个名字,又原封不动地发了回来。
她赌我们不会去仔细检查。
她赌我们会因为心怀愧疚,直接把这个烫手山芋接下来。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100%匹配的结果提示,拿起手机,在群里打字。
姜珂：收到了。做得很好。
白芊芊：不客气,应该的。
她秒回。
我笑了笑,继续打字。
姜珂：好到,跟你给我的原始数据,一模一样。连一个小数点都没动过。你那个学霸朋友,挺有性格的。
4
我的消息发出去,微信群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如果说上次是尴尬,那这次就是死刑现场。
我几乎能想象到白芊芊隔着屏幕,那张因为心虚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她肯定以为我最多怀疑她没用心,但绝对想不到,我会用程序去对比两份文件。
在她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靠的是情绪和态度。
在我的世界里,靠的是证据和逻辑。
过了好一会儿,李浩才出来打哈哈。
李浩：哈哈,可能……可能是原始数据本来就没什么错吧说明芊芊一开始就做得很好了！对吧
他这个圆场,打得自己都心虚。
赵露这次学聪明了,没敢说话,装死。
白芊芊的头像亮了。
白芊芊：姜珂,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骗你吗我朋友花了一个上午帮我看的！你就算不信我,也该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吧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
她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
污蔑
我看着这两个字,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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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珂：我没有污蔑你。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两份文件完全相同。至于这个事实背后是什么原因,我没有下结论。你不用这么激动。
我的语气,冷静得像个AI。
我就是要用这种极度的理智,去反衬她的歇斯底里。
白芊芊：你！你这还不叫下结论你就是在内涵我！我知道,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从一开始你就针对我！
她开始把问题从工作失误引向个人恩怨。
这是她的老套路了。
一旦事实对她不利,她就会立刻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
李浩：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马上就要交作业了,别内讧。姜珂,芊芊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抓着不放了。
又来了。
她不是故意的。
这五个字,简直就是免死金牌。
我敲着键盘。
姜珂：我没有抓着不放。我只是确认一下工作内容。既然数据没问题,那我就按这个版本来做最终的PPT了。
我不再跟她纠缠。
因为我知道,当众戳穿她的把戏,已经够了。再争论下去,就会显得我斤斤计。
目的达到,即可收手。
我把话题拉回到工作上,让她所有准备好的卖惨台词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姜珂：PPT我已经做好了。现在发群里,你们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就准备提交了。
我把昨天下午做好的那份简洁版的PPT,发到了群里。
白底,黑字,清晰到令人发指的图表。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每一个论点,每一个数据,都一目了然。
李浩：……这么快
赵露：哇,好清晰啊。
白芊芊没说话。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份PPT里,没有一丝一毫她的痕迹。她之前做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全都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这就意味着,在最后的成果里,她几乎没有任何贡献。
姜珂：有问题吗没问题我就交了。
白芊芊终于忍不住了。
白芊芊：等一下。这个PPT……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完全没有设计感。这样交上去,教授会不会觉得我们态度不认真
姜珂：工科作业,内容大于形式。逻辑清晰,数据准确,就是最认真的态度。
白芊芊：可是,我们小组的作业,也代表了我们的脸面……
姜珂：我的脸,不需要靠五颜六色的模板来支撑。如果你觉得你的脸需要,你可以自己再做一个版本,我们投票决定用哪个。
我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
我知道她做不出来。她连数据都懒得核对,怎么可能再费心去做一份PPT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存在感被彻底抹去。
群里又没人说话了。
我等了五分钟。
姜珂：看来没人有异议。那我就提交了。
我说完,直接把文件上传到了学校的作业系统。
提交成功。
搞定。
这件事,对我来说,到此结束。
但我知道,对白芊芊来说,这只是开始。
她费尽心机地表演,最后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仅没伤到我,还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两天后,PPT的成绩出来了。
A+。
教授在评语里特别写道：逻辑清晰,图表直观,是本次作业中完成度最高的一组。
李浩和赵露在群里欢呼,发着各种庆祝的表情包。
李浩：姜珂！你太牛了！A+啊！
赵露：抱大腿的感觉真好！
他们两个人,自动忽略了这期间所有的不愉快。
只有白芊芊,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她才幽幽地发了一句。
白芊芊：恭喜大家。虽然我生病没能帮上太多忙,但看到这个结果,我也很开心。
我看着她这句话,笑了。
她还在强调自己生病了。
还在试图给自己找回一点同情分。
我没回。
李浩和赵露还在那里安慰她。
没事没事,身体最重要。
你已经尽力了。
我关掉微信,懒得再看。
对我来说,一场战役结束了。
我赢了。
赢在,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她讲过一次感情。
5
小组作业的硝烟刚刚散去,学生会又开始招新了。
我对这种地方,向来是敬而远之。
在我看来,学生会就是一个大型的职场角色扮演游戏,一群人操着不属于自己的心,说着不属于自己年龄段的话,处理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大事。
但白芊芊对此,却热情高涨。
她报名了文艺部,凭借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和所谓的才艺,很快就成了一名干事。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终于可以没有交集了。
我错了。
我低估了她记仇的程度。
那天下午,我正在图书馆看书,手机突然震个不停。
是班级群。
辅导员在群里发了个通知,说学院要举办一个大型的学术讲座,需要每个班出两个志愿者,负责会场的布置和接待工作。
这种事,吃力不讨好,纯属浪费时间。
群里一片寂静,没人主动报名。
过了几分钟,白芊芊突然在群里@了我。
白芊芊：@姜珂,我觉得姜珂同学最合适了！她做事能力强,认真负责,上次我们小组的作业就是她力挽狂澜,拿了A+！这种重要的活动,交给她,我们班肯定有面子！
我看着这条消息,眼睛眯了起来。
她这一手,玩得很高。
先是给我戴上一顶能力强,负责任的高帽子。
然后,把我上次在小组作业里独断专行的行为,美化成力挽狂澜。
最后,把这件事上升到班级荣誉的高度。
她这一番话,把我捧到了一个下不来的高台上。
如果我拒绝,就显得我自私自利,不顾班级集体。
如果我同意,就正中她的下怀,我得浪费整整一个周末,去做这种无聊的杂事。
她这是阳谋。
她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几个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同学出来附和。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姜珂最合适！
学霸出马,一个顶俩！
姜珂,为了班级,辛苦你了！
他们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给我定了性。
好像我不去,就是全班的罪人。
辅导员也在群里说：嗯,姜珂同学确实很优秀。那就这么定了吧姜珂,还有没有另一位同学愿意一起
我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白芊芊。
你以为这样就能将我一军
太天真了。
我没有在群里跟他们争辩。
我知道,在那种被集体情绪煽动的氛围下,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我直接在群里回复了一个字。
姜珂：好。
我一同意,群里立刻一片欢腾。
姜珂大气！
就知道你最有集体荣誉感了！
白芊芊也发了一个笑脸表情：姜珂,辛苦啦。到时候我们文艺部也会有节目,我们可以一起为学院争光哦。
她那得意的嘴脸,仿佛已经出现在我眼前。
我没再理会群里的消息。
我直接打开了学院官网,找到了学生会那一栏,点进去,找到了学生会内部规章制度的文件。
我花了一个小时,把那份长达三十页的PDF,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然后,我笑了。
白芊芊,你想玩规则
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第二天,学生会为这次活动开了个筹备会。
我是作为班级志愿者代表参加的。
会议室里,坐着学生会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白芊芊作为文艺部的干事,也坐在里面。她看到我,还特意对我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眼神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
主持会议的是学生会副主席,一个叫陈宇的男生。
他讲了一大堆官话,然后开始分配任务。
……会场布置这一块,比较繁琐,任务也重。姜珂同学,你是志愿者代表,这块就主要由你负责了,我们宣传部会配合你。陈宇看着我说。
这是最累最杂的活儿。
搬桌子,拉横幅,贴海报,检查设备……
白芊芊的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根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等陈宇把所有任务都分配完,准备宣布散会的时候,我举起了手。
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陈宇愣了一下：姜珂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我站起来,看着他,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想问一下,这次活动的具体负责人是谁总指挥是谁
陈宇说：主要是我在负责。
你一个人我问。
……可以这么说。
好的。我点点头,然后拿出了我的手机,打开了我昨天下载的那份文件。
根据《XX学院学生会内部规章制度》第三章第十二条的规定,凡是学院级别的大型活动,必须成立临时的活动项目组。项目组必须设有组长一名,副组长两名,并明确划分各个职能小组的责任人。项目组名单需要在活动开始前三天,于学院公告栏进行公示。
我顿了顿,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那些发愣的脸。
现在,距离活动开始还有四天。我想请问,我们的项目组在哪里公示的名单又在哪里
6
我的话音一落,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包括副主席陈宇,也包括一脸得意等着看我笑话的白芊芊。
他们大概从来没想过,会有人真的去把那份又长又臭的规章制度翻出来,还一条一条地背下来。
陈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有这条规定。
这个……他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只是一个常规的讲座,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吧我们以前都是这么操作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看着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规章制度既然写在这里,就是用来遵守的。还是说,陈宇副主席认为,学生会的规定,只是一纸空文
我直接把一顶无视规则的大帽子扣了过去。
陈宇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一个学生干部,最怕的就是被人抓住这种把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解释,只是时间比较紧,所以就简化了流程。
流程可以简化,但程序不能缺失。我继续说,没有项目组,责任就不明确。到时候出了任何问题,谁来负责是你吗,陈宇副主席比如,会场的音响坏了,是该找宣传部,还是找后勤部如果接待的嘉宾名单出错了,这个责任又该谁来承担
我每问一句,陈宇的额头上就多一层汗。
坐在下面的白芊芊,脸上的笑容也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安。
她把我推到这个坑里,是想看我一个人累死累活。
但她没想到,我直接要把这个坑,变成一个规范的、有章可循的工程项目。
那……那你说怎么办陈宇有点没底气了。
很简单。我说,现在,立刻,成立项目组。明确组长、副组长、以及各个职能小组的负责人。把所有任务,白纸黑字地落实到每个人头上。这样,大家权责分明,工作效率才会高。
陈宇没办法,只能被我牵着鼻子走。
好……好吧。那组长,就由我来担任……
我反对。我立刻打断他。
根据规章制度,项目组长应该由本次活动的主要承办部门负责人担任。这次讲座是学术部主办的,所以组长,应该是学术部的部长。
我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陈宇的脸都快成猪肝色了。我这是在一步步地剥夺他的指挥权。
但他又反驳不了,因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来自那份他自己都没看过的规章制度。
最后,在我的据理力争下,一个临时的项目组被火速成立了。
学术部长当了有名无实的组长。
陈宇和一个女生当了副组长。
接下来,就是划分职能小组。
我被分到了会场保障组,负责的,还是那些杂活。
这一点,我没有再反对。
因为我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等小组划分完毕,我再次举手。
我还有一个提议。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们‘会场保障组’,目前只有我一个光杆司令。而会场布置的工作量非常大,我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根据对等原则,我申请从其他部门抽调人手,协助我的工作。
陈宇不耐烦地说：宣传部不是会配合你吗
口头上的配合,没有任何约束力。我摇摇头,我需要的是,有具体的人,划拨到我们组,接受我的统一调度。直到活动结束。
你想抽调谁
我的目光,缓缓地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白芊芊的脸上。
我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和她一样甜美的微笑。
我们文艺部,不是也有节目吗我相信,文艺部的同学,审美一定都非常好。在会场布置这方面,肯定能提供很多专业的意见。
我看着白芊芊,慢悠悠地说：尤其是白芊芊同学,上次我们小组的PPT,她就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申请,将会场的美化设计工作,全权交给白芊芊同学负责。同时,申请文艺部再派出两名同学,协助她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我把光荣而艰巨这几个字,说得格外清晰。
白芊芊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报名文艺部,是为了在舞台上唱歌跳舞,出风头。
不是为了来后台搬桌子,贴海报的！
她想拒绝,但她找不到任何理由。
因为是我,把她推上了审美优秀的神坛。
她之前怎么捧杀我,我现在就怎么捧杀她。
用她自己的话,堵死她所有的退路。
陈宇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我的要求,合情合理。
最终,我的申请被通过了。
白芊芊,以及另外两个文艺部的女生,被正式划入了我的小组。
散会的时候,白芊芊走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姜珂,你故意的。
我看着她,笑了。
是啊。我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就是故意的。你不是觉得我很有集体荣誉感吗我现在,就把这个荣誉,分你一半。不用谢。
说完,我没再看她气到发抖的脸,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白芊芊,想让我当牛做马
没关系。
我不仅不当,我还要把你,变成给我拉磨的那头驴。
7
第二天,学术讲座项目组的第一次正式工作会议召开了。
我,作为会场保障组的负责人,带着我的三名组员——白芊芊和另外两个文艺部的女生,准时出席。
白芊芊的脸色很难看,像是谁欠了她八百万。另外两个女生也是一脸不情愿。
会议开始,还是老一套,组长学术部长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副主席陈宇就开始布置具体工作。
他说得口沫横飞,但大部分都是些大家要努力、我们要有大局观之类的废话。
我没说话,只是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
文档标题：《XX学术讲座项目组第一次工作会议纪要》。
然后,我开始飞快地打字。
我把陈宇说的每一句话,布置的每一项模糊不清的任务,全都原封不动地记录下来。
并且,在每一项任务后面,都加上了三个关键栏目：【负责人】、【截止时间】、【交付标准】。
比如,陈宇说：宣传部,你们负责一下这次活动的海报和宣传册,搞得大气一点。
我在会议纪要里写：
【任务一】：活动海报及宣传册设计制作。
【负责人】：宣传部部长（张伟）。
【截止时间】：（留空）。
【交付标准】：大气一点（副主席陈宇定义）。
陈宇又说：后勤部,你们去申请一下场地,还有设备,确保万无一失。
我写：
【任务二】：场地及设备申请与调试。
【负责人】：后勤部部长（李芳）。
【截止时间】：（留空）。
【交付标准】：万无一失（副主席陈宇定义）。
轮到我们组。
陈宇看着我,语气明显带着不爽：会场保障组,你们负责把场地布置好,要体现出我们学院的学术氛围。
我立刻写：
【任务三】：会场布置。
【负责人】：会场保障组组长（姜珂）。
【具体执行人】：白芊芊（美化设计）,XXX,XXX（协助执行）。
【截止时间】：（留空）。
【交付标准】：体现学术氛围（副主席陈宇定义）。
一场会开下来,我的会议纪要也写了满满三页。
里面记录了十几项任务。
每一项任务的负责人都是明确的,但【截止时间】和【交付标准】那一栏,要么是空的,要么就是一些像大气一点、万无一失这样根本无法衡量的形容词。
等陈宇终于讲完,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散会时。
我又举起了手。
陈宇看见我的手,眼皮都跳了一下。
姜珂同学,你……你又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我把我的笔记本电脑转向他,屏幕上正显示着我刚刚写好的会议纪要,我只是做了一份会议纪要,想请各位负责人确认一下,以免后续工作中出现信息偏差。
我站起来,把笔记本电脑拿到了会议室最前面的投影仪旁边,接上数据线。
很快,我的那份会议纪要,就清晰地投射在了幕布上。
所有人都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尤其是那些被用红色字体加粗的【留空】和用引号括起来的模糊标准。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我拿起一支激光笔,指着屏幕上的第一条。
陈宇副主席,我想确认一下。第一项任务,海报和宣传册,您要求的交付标准是‘大气一点’。这个‘大气’,有没有具体的参数比如,尺寸、分辨率、配色方案还有,截止时间是什么时候我们需要在什么时候拿到最终的设计稿和成品
宣传部长张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个问题,也是他想问的。
陈宇的脸涨得通红：这个……这个你们宣传部自己看着办嘛,你们是专业的。
我们不是专业的。我立刻反驳,正因为不专业,所以才需要一个明确的标准。没有标准,张伟同学就算做出一个获得国际大奖的设计,您也可能觉得‘不够大气’。这不仅会浪费大家的时间,也会打击工作的积极性。
我说着,看向张伟：张伟同学,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张伟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同意！同意！姜珂同学说的太对了！
我又把激光笔指向第二条。
还有后勤部的任务,‘万无一失’。这个标准就更难界定了。我们需要一个具体的checklist。比如,麦克风需要几支备用电池有几节投影仪的流明度要求是多少这些都需要明确下来。否则,李芳同学就算把整个学校的设备都搬过来,也可能达不到您‘万无一失’的要求。
后勤部长李芳也激动地站了起来：没错！每次都说要万无一失,出了问题又全是我们的锅！
我的矛头,不是对准任何一个同学。
而是对准这种权责不清,标准模糊的工作方式。
我成功地把在场所有被这种方式折磨过的干事们,都拉到了我的阵营里。
最后,我的激光笔落在了我们组的任务上。
最后是我们组。‘体现学术氛围’。这个标准太主观了。我需要具体的布置要求。主席台要不要铺桌布什么颜色要不要放鲜花或者绿植背景板的尺寸和内容是什么这些,都需要宣传部设计好之后,我们才能动工。
我说完,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白芊芊。
尤其是白芊芊同学,她是我们组的‘首席美学官’。如果连设计稿都没有,她的才华,岂不是无处施展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又给她戴了一顶高帽。
白芊芊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现在,怕是恨死这个首席美学官的头衔了。
最终,在我的推动下,这场原本务虚的会议,变成了一场极其高效的需求确认会。
每一项任务,都被明确了具体的交付标准和截止时间。
比如,大气的海报,被量化为使用学校标准VI配色,A1尺寸,300DPI分辨率。
万无一失的设备,被具体成一张详细的设备清单。
而我们组的任务,也被明确为根据宣传部最终确认的会场设计图,进行1：1还原布置。
会议结束的时候,陈宇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
而其他几个部门的部长,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我拿着最终确认版的会议纪要,走到了白芊芊面前。
白芊芊同学,我把一份打印出来的纪要递给她,这是我们组的任务清单和设计要求。从现在开始,到活动开始前,你的任务就是,盯着宣传部,催他们尽快出设计图。图纸一天不出来,我们一天就没法动工。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把她最擅长的催人和施压,变成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工作任务,交还给了她自己。
我看着她拿着那张纸,手指都在发抖,心情格外舒畅。
白芊芊,你不是喜欢玩办公室政治吗
那我就教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专业。
8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非常清闲。
每天按时上课,去图书馆,打游戏。
关于学术讲座的事情,我一个字都没问,一个电话都没打。
因为我知道,有人比我更着急。
那个人就是白芊芊。
根据会议纪要,她的职责是盯着宣传部出设计图。
这个活儿,看似简单,实则是个大坑。
宣传部的部长张伟,本来就对陈宇那种模糊指挥的工作方式很不满。现在,有我那份权责分明的会议纪要当令箭,他更是公事公办到了极点。
白芊芊跑去催他,他两手一摊：设计需要灵感,催也没用。截止时间前,肯定能给你。
白芊芊想发脾气,又不敢。因为她现在代表的是我们会场保障组,而不是她个人。如果她把关系搞僵了,导致宣传部不配合,这个责任,就得她来背。
她只能憋着气,一天八趟地往宣传部办公室跑,低声下气地问进度。
而我,作为她名义上的组长,每天只需要在宿舍里,接收她发来的工作汇报。
姜珂,我今天去问了,张伟说他还在构思。
姜珂,他们说初稿明天能出来。
姜珂,初稿出来了,但是陈宇副主席觉得‘不够大气’,让他们改。
我每次的回复,都只有两个字：收到。
不给任何意见,不提供任何帮助。
我就像一个冷酷的甲方,只看最终结果。
这个过程,把白芊芊折磨得够呛。
她想让我去帮她跟宣传部沟通,但我直接用会议纪要顶了回去。
纪要上写得很清楚,设计图由宣传部负责,我们组只负责执行。催稿是你的任务,我相信你的沟通能力。
我用她当初捧杀我的话,一字不差地还给了她。
到了活动开始前一天,距离我们进场布置只剩下不到十二个小时了,那份该死的会场设计图,还在陈宇和宣传部之间来回扯皮。
白芊芊彻底崩溃了。
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
姜珂,怎么办啊设计图还没定稿,我们明天根本来不及布置了！到时候活动搞砸了,我们组要负主要责任的！
她终于知道怕了。
哦,我语气平淡,那就搞砸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白芊芊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就让它搞砸。我重复了一遍,白芊芊同学,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们的责任,是‘根据设计图进行布置’。现在的问题,是设计图出不来,这不是我们的责任。这是项目组长、副组长和宣传部之间的协调问题。
可是……可是我们是最终执行的啊！到时候大家肯定会怪我们！
谁怪我们我反问,我们有会议纪要作为证据。从头到尾,我们组都在积极等待。是你,每天都去跟进进度；是我,随时准备带人进场。我们已经尽到了我们所有的责任。如果这都要被怪罪,那我们就去找学院领导,好好谈一谈,这个责任,到底该怎么划分。
我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白芊芊的心上。
她终于明白了。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当那个力挽狂澜的英雄。
我只是在用规则,给自己,也给我们这个临时小组,建立了一道完美的防火墙。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而陈宇他们,就是那个高个子。
那……那我们现在就什么都不做吗白芊芊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对。我说,什么都不做。安心睡觉。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会场门口集合。如果到时候有设计图,我们就开工。如果没有,我们就在门口等着。记得带上手机,多拍几张我们全组人员准时到岗、焦急等待的照片,留作证据。
我连后续的甩锅步骤,都帮她想好了。
电话那头,白芊芊彻底没声音了。
挂了电话,我伸了个懒腰,继续打我的游戏。
这场名为摆烂的阳谋,才是我为他们准备的真正大餐。
你们不是喜欢搞形式主义,喜欢互相推诿吗
行啊。
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我倒要看看,当事情真的要搞砸的时候,到底是谁,会比我更着急。
9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准时出现在了大礼堂门口。
白芊芊和另外两个文艺部的女生也到了。三个人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好。
尤其是白芊芊,脸色惨白,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早啊。我跟她们打了个招呼,然后靠在墙上,拿出手机开始刷视频。
一副闲得蛋疼的样子。
八点十分,宣传部长张伟顶着一头乱发,拿着一张皱巴巴的图纸跑了过来。
图……图纸来了！最终版！陈宇那家伙折腾到凌晨三点才点头！
白芊芊她们如蒙大赦,赶紧冲上去拿过图纸。
是一张A3纸手绘的草图,上面用红笔蓝笔改得乱七八糟,勉强能看清大概的布局。
就这个我抬眼看了一下,物料清单呢
张伟一愣：什么……什么物料清单
横幅的尺寸是多少背景板的材质是什么桌布要几块椅子要摆多少把这些东西,后勤部那边需要我们提供详细的清单,才能去仓库领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我看着他。
张伟的脸瞬间也白了。
他只顾着应付陈宇那大气的要求,把最基础的东西给忘了。
白芊芊拿着那张废纸一样的草图,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姜珂,现在怎么办
等。我吐出一个字。
还等
不等能怎么办现在,你,去根据这张草图,整理一份详细的物料清单。你,去后勤部,跟李芳部长说一声,让她先准备着,清单马上就到。你,去联系陈宇副主席,让他立刻过来,确认这份清单,并且签字。没有他的签字,后勤部一个钉子都不会给我们。
我三言两语,把任务分配了下去。
那两个文艺部的女生,早就被这混乱的场面搞懵了,听我这么一说,如梦初醒,赶紧分头行动。
白芊芊咬了咬牙,也拿着笔和纸,蹲在地上开始整理那份该死的清单。
这时候,距离讲座开始,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很快,副主席陈宇和后勤部长李芳都赶了过来。
几个人围着那张草图,吵成了一锅粥。
这个背景板尺寸不对！我们仓库没有这么大的！
椅子不够！要去别的校区调！
横幅现在做根本来不及了！
陈宇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打电话。
我呢
我依然靠在墙上,冷眼旁观。
偶尔,他们吵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会过来问我。
姜珂,横幅来不及了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去文印店,用A4纸打印出来,一个字一张,然后用透明胶带粘起来,挂上去。远看,效果是一样的。
他们愣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虽然很挫,但好像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姜珂,主席台的桌布不够长,怎么办
找两块拼接一下,用订书机在桌子底下钉好,接缝处摆一盆绿植挡住。
姜珂……
我成了现场解决问题的总顾问。
但我自己,一根手指头都没动。
我只出主意,绝不干活。
因为,谁着急,谁干活。
现在,最着急的人,是陈宇。
他这个副主席,如果把活动搞砸了,下学期的换届选举就别想了。
所以,我看到一个奇景。
学生会副主席陈宇,亲自带着几个男生去别的校区搬椅子。
宣传部长张伟,蹲在地上用剪刀和胶水粘横幅。
后勤部长李芳,跑前跑后地协调物资。
而白芊芊,带着两个女生,满头大汗地在指挥人摆桌子,铺桌布。
整个会场,一片鸡飞狗跳。
我,这个名义上的会场保障组组长,悠哉地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监工。
白芊芊偶尔会投来怨毒的目光,但我都直接无视。
你给我挖坑,想让我跳进去。
结果,我不仅没跳,我还把你们所有人都踹了进去,然后自己在坑边上看着。
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吗
终于,在讲座开始前半小时,会场被勉强布置得像个样子了。
虽然仔细看,到处都是瑕疵。横幅是歪的,桌布有接缝,背景板的颜色也不太对。
但至少,它看起来,像一个会场了。
陈宇累得跟狗一样,衬衫都湿透了。他走到我面前,想发火,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从程序上讲,我没有任何错。
姜珂,他喘着粗气,你……你可真行。
谢谢夸奖。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陈宇副主席,辛苦了。你们的效率,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以后学院有什么活动,还找你们,肯定没问题。
我这番话,说得陈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讲座顺利开始。
我作为志愿者,只需要在门口发发流程单,然后就可以找个角落玩手机了。
活动结束,我没等他们开总结会,直接就走了。
这件事,对我来说,彻底翻篇了。
但它造成的影响,却在学生会内部,发酵了很久。
据说,那次活动之后,学生会的工作流程,被彻底整顿了一遍。
以后所有活动,都必须先出详细的策划案和执行清单,必须有明确的负责人和时间节点。
而我,姜珂,成了学生会的一个传说。
一个只用一份会议纪要,就把整个学生会搅得天翻地覆的狠人。
当然,也成了陈宇和白芊芊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不在乎。
我只知道,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随随便便地给我戴高帽,搞道德绑架了。
我的耳根,清净了不少。
10
这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国家奖学金的评选开始了。
我们专业,只有一个名额。
根据成绩排名,我和另外一个叫周正的男生,是唯二的候选人。
我的专业课成绩比他高零点五分,但我的综合测评,因为没参加任何社团活动,被扣了些分,所以总分算下来,我和他旗鼓相当。
按照流程,需要进行一次公开的答辩,由辅导员和几个专业课老师当评委。
我准备得很充分,把大学三年的所有获奖证书、课程论文、项目报告都整理成了厚厚的一本材料。
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答辩前两天,我发现周围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总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没当回事。
直到我的室友,一个叫林琳的女生,看不下去了,跑来告诉我。
姜珂,现在好多人都在传,说你这个人特别自私,冷血,没有集体荣誉感,为了自己的成绩,完全不顾同学死活。
我皱了皱眉：谁传的
还能有谁,林琳撇撇嘴,白芊芊呗。她到处跟人说,上次小组作业,她生病了,你不仅不帮忙,还故意刁难她,把事情捅到主任那里去。还有学生会那次,说你故意看大家出丑,自己在一边袖手旁观。
原来如此。
白芊芊这是在为奖学金评选,给我上眼药呢。
国奖评选,不仅仅看成绩,还要看思想品德。
如果我被打上一个自私自利的标签,那评委老师对我的印象分,肯定会大打折扣。
这一招,够阴,也够狠。
他们都信了我问。
大部分人本来就不知道内情,听她那么一说,哭得梨花带雨的,谁不信啊林琳气愤地说,她现在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学霸霸凌的受害者,可博取同情了。
知道了。我点点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林琳急了：你就一点不担心这会影响你评奖学金的！
担心有用吗我反问,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还能一个个去堵上
那怎么办就任由她这么污蔑你
我笑了笑,没说话。
白芊芊以为,这种软刀子,能伤到我。
她错了。
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她想玩舆论战
那我就让她看看,什么叫降维打击。
答辩那天,我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走上了讲台。
周正在我前面,讲得很好,展示了他丰富的社团经历和获奖情况。
轮到我了。
我没有像他一样,先介绍自己的成绩。
我把我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投影仪。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我的个人简历,而是上次那个学术讲座的会议室。
我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我。我正拿着激光笔,指着幕布上的会议纪要,条理清晰地确认着每一项工作的负责人、截止时间和交付标准。
台下的评委老师们都愣住了。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叫姜珂。
我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在展示我的成绩之前,我想先分享一下我的‘工作方法论’。
屏幕上的这段视频,是我作为志愿者,参与学院学术讲座筹备会时,录下的。当时,会议的组织很混乱,任务分配不清,标准模糊。我认为,这种工作方式,效率低下,且容易产生矛盾。
于是,我主动提出,并且主导制定了一份详细的工作纪要。这份纪要,明确了每一个人的职责,量化了每一个任务的标准。
我按动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那份最终版的会议纪要,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可能有人会觉得,我这样做,是‘较真’,是‘不近人情’。但我想说的是,清晰的规则,是对所有人最大的公平和保护。它避免了让少数人承担大多数的工作,也避免了因为标准模糊而产生的无休止的扯皮和内耗。
最终,在那次活动中,虽然前期遇到了一些波折,但我们还是成功地完成了任务。更重要的是,这次活动之后,学生会的工作流程得到了彻底的整顿。现在,所有的活动,都有了规范的流程和标准。
我看向评委席。
我认为,一个优秀的学生,不仅要有优秀的成绩。更重要的,是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不是用情绪,不是用人情,而是用逻辑,用规则,去构建一个更高效、更公平的环境。这,就是我的能力。
我说完,台下一片寂静。
几个专业课老师,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赞许。他们都是搞科研的,最懂这种流程化、标准化思维的重要性。
辅导员也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我没有去反驳任何一句关于我的谣言。
我甚至没有提白芊芊一个字。
我只是把同一件事,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叙述了一遍。
在白芊芊的嘴里,我是个破坏团结、冷血无情的麻烦制造者。
而在我的叙述里,我成了一个敢于挑战不合理规则、推动集体进步的改革者。
哪个形象,更能获得老师们的认可
答案,不言而喻。
接下来,我才开始展示我的专业成绩,我的论文,我的项目。
一切,都显得那么水到渠成。
答辩结束,我走下讲台。
我看到,坐在后排的白芊芊,脸色,比上次在会场门口,还要难看。
她知道,她又输了。
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11
答辩结果公示的那天,学校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我没去凑热闹。
是林琳兴冲冲地跑回宿舍,一脚踹开门,大喊：姜珂！是你！国奖是你！
我正戴着耳机打游戏,闻言,只是摘下一只耳机,平静地哦了一声。
你就一个‘哦’林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知不知道,周正就差你0.1分！就是综合测评那里的‘突出贡献’加分项,你拿了满分！老师们肯定是被你那套‘工作方法论’给秀到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老师们,尤其是搞学术的老师,他们欣赏的,从来不是八面玲珑的情商,而是能够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智商。
白芊芊那种靠眼泪和情绪来博取同情的手段,在小圈子里或许有用。
但一旦放到一个更看重实力和规则的平台上,就会显得无比幼稚和可笑。
你知道更搞笑的是什么吗林琳一脸八卦地凑过来,白芊芊,她居然也去申请了一个什么‘精神文明奖’,然后被辅导员给驳回了。
为什么我有点好奇。
辅导员跟她说,精神文明,首先要建立在诚实守信的基础上。一个连小组作业都要撒谎逃避的人,担不起这四个字。林琳说得眉飞色舞,估计是你上次那封给王主任的邮件,在辅导员那里留了底。她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我点点头。
天道好轮回。
她所有用来攻击我的手段,最后都变成了打在她自己脸上的巴掌。
从那以后,白芊芊在学校里,就彻底安静了。
她见到我,都绕着道走,再也不敢出现在我面前耍任何花招。
她构建的那个柔弱受害者的人设,在绝对的逻辑和事实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而我,生活终于回归了平静。
我拿着八千块钱的国家奖学金,给自己换了一台顶配的游戏本。
剩下的钱,我报了一个编程课,开始学习Python。
我依然独来独往,不喜欢参与任何无关的社交。
但我发现,周围的人,对我不再是敬而远之,而是多了一丝敬畏。
没人再敢用集体的名义来绑架我。
也没人再敢用人情的名义来麻烦我。
他们知道,跟我打交道,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遵守规则,拿出事实。
我用我的方式,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干净、高效、没有内耗的小环境。
我觉得,这比获得任何奖项,都更让我感到满足。
大四那年,我因为成绩优异和出色的项目能力,被一家顶尖的互联网公司提前录用。
去公司实习的时候,我发现,职场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比起白芊芊的段位,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万变不离其宗。
核心,依然是如何在复杂的规则和人际关系中,守住自己的边界,高效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而我,早在大二那年,就已经被白芊芊这位免费陪练,训练得炉火纯青了。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我是不是该感谢她。
是她,让我提前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永远不是别人的同情。
而是你自己的大脑,和那一套坚不可摧的逻辑。
至于白芊芊,后来听说她毕业后,去了一家小公司,依然试图用她那套绿茶哲学在职场里生存。
结果,不到三个月,就因为一次甩锅失误,被领导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得狗血淋头,然后灰溜溜地辞职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悲。
一个成年人,如果总想着用示弱和绑架来索取捷径。
那么她人生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而我,会一直走在,那条由逻辑和规则铺成的,宽阔的大道上。
一个人,但也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