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师娘用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喉结。
我艺成下山那天,师娘为我践行。
她亲手做的饯别宴,我吃得干干净净。
我以为那是她对我最后的疼爱。
可我醒来,却身处地牢,躺在床上,手脚皆被铁链锁死。
师娘提着灯走进来,笑容病态。
我把你养得这么好,怎么舍得让你走
我运功欲挣脱,才发现丹田空空如也。
她轻笑一声。
别白费力气了。
你吃的每一顿饭,喝的每一口水,都掺了我的‘听话蛊’。
1.
我不是在地牢。
身下是铺着绫罗绸缎的巨大木床。
四肢被玄铁镣铐固定成一个大字,冰冷刺骨。
师娘苏晚晴只穿着一层薄纱,向我走来。
她的手抚上我的胸膛,眼神痴迷得让我陌生。
渊儿,这床是千年沉香木做的,能安神。地牢那种地方,我怎舍得让你住。
我的声音嘶哑,怒火烧穿了喉咙。
师尊呢
你把师尊怎么样了!
她笑了,笑得花枝乱颤,风情万种。
然后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骨灰坛。
他啊。
早就化成灰了,就留在这里,陪着我们。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炸开了。
师尊。
那个将我从孤儿堆里捡回来,教我识字,教我练剑,待我如亲子的师尊。
化成灰了。
啊——!
我疯了一样挣扎,玄铁锁链被我撞得哐当作响,手腕脚腕很快磨出血肉。
可下一秒,一股剧痛从丹田炸开,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食。
我惨叫着蜷缩起来,却被锁链死死拉扯着,动弹不得。
苏晚晴俯下身,在我耳边吹气。
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本想带你逃走。
可惜啊,他太不中用了。
被我亲手了结了。
她解开我早已被冷汗浸透的衣襟,指尖在我小腹上画着圈。
渊儿,你知道吗
你的纯阳之体,是我修炼《合欢仙诀》最完美的鼎炉。
什么狗屁天才,什么正道新星,你生来就是为了我。
屈辱,愤怒,悲痛,像无数把刀子,将我的理智凌迟。
她吻上我的唇。
一股阴寒的功法气息渡了过来,我体内的内力和精元,像开了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朝她涌去。
我的力量在流失。
我的尊严在被践踏。
我的世界在崩塌。
她在我耳边病态地呢喃。
渊儿,别怕。
师娘会好好‘疼’你的。
第一次采补结束,我像一滩烂泥,虚弱得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昏沉中,只剩下两个字。
恨意。
无尽的恨意。
2.
我开始绝食。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反抗。
我闭着眼,不看不听,任由自己虚弱下去。
死了也好。
死了,就不用再受这种屈辱。
苏晚晴端着粥碗进来,见我毫无反应,也不生气。
她放下碗,捏住我的下巴。
我紧紧闭着嘴。
她便撬开我的牙关,然后将自己的唇贴了上来。
混着她津液的流食,被强行渡进我的喉咙。
我剧烈地呛咳,想要吐出来,却被她死死按住。
你不吃,我就这样喂到你吃为止。
渊儿,我舍不得你死。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屈辱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每天都会来,进行那所谓的修炼。
将我榨干,再用最名贵的丹药吊着我的命。
等我恢复一些,就继续榨取。
周而复始,永无宁日。
我试图用言语激怒她。
毒妇!
你这个杀夫证道的妖魔!
你不得好死!
她却只是笑,毫不在意。
对,我就是妖魔。
一个只属于你一人的妖魔。
渊儿,你骂我的样子,真好看。
她甚至在我面前,拿出我多年前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一支我亲手削的、最普通的木簪,插在发间。
渊儿,你还记得吗
那时候你才到我膝盖高,你说,师娘是天底下最美的人,这支簪子才配得上师娘。
你看着我的眼神,全是崇拜和依赖。
你说,你以后要一直陪着师娘。
这些话,像一根根毒刺,扎进我的心里。
有一次,我故意在修炼中岔动内息,不与她配合。
她的功法瞬间紊乱,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煞白。
我以为她会打我,会杀了我。
可她没有。
她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幽幽地看着我。
然后,她拿出了师尊的佩剑,玄真剑。
那是师尊的象征,是整个宗门的荣耀。
她用剑尖划破我的手指,用我的血,在清亮的剑身上,一笔一划地写我的名字。
陆。
渊。
我要让师尊看看,他的好徒弟,现在有多‘听话’。
那两个鲜红的字,刺痛了我的眼。
下一刻,体内的听话蛊再次发作。
比上一次猛烈十倍。
万蚁噬心,锉骨扬灰。
我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
她却在我耳边轻笑。
求我。
求我,我就让你好过一点。
剧痛让我浑身抽搐,意识都开始模糊。
在彻底失去理智前,我听见自己用破碎的声音说。
……求你。
她满意地停下了惩罚,像安抚一只宠物般拍着我的脸。
为了让我彻底死心,她用法术凝出一面水镜。
镜子里,是师门的大殿。
代掌门师叔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宣布我陆渊勾结妖女苏晚晴,叛出师门,罪不容恕。
我成了宗门最大的叛徒。
渊儿,你看。
苏晚晴抱着我,声音温柔得可怕。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背叛你,抛弃你。
只有我。
只有师娘,会永远爱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肉体的折磨,精神的摧毁。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用恨意筑起的高墙,正在一寸寸崩塌。
3.
我不能崩溃。
我若是崩溃了,就正中她的下怀。
师尊的大仇,就再也无人能报。
硬碰硬,只是在用鸡蛋砸石头。
我开始改变策略,伪装顺从。
当她再来修炼时,我不再反抗。
甚至,在她功法运转到某个节点时,我会主动引导一丝内力去迎合。
我的反应让苏晚晴欣喜若狂。
她以为,她终于将我这头桀骜的困兽,彻底驯服了。
她吻着我的额头,一遍遍说着我的好渊儿。
她对我的看管,果然放松了一丝。
她解开了我手上的镣铐,允许我下床,在这间囚笼般的房间里有限地活动。
但脚上的镣铐仍在,那根长长的铁链,另一端就锁在床脚。
我能活动的范围,不超过三步。
但这已经足够。
终于,有一次,她以外出处理师门事务为由,离开了一整天。
我假装百无聊赖地整理床铺,一遍遍抚摸着那张囚禁我的沉香木床。
这是师尊最爱的木料。
苏晚晴用它来囚禁我,是为了彰显她的胜利。
可她不知道,师尊的手艺,天下无双。
我在床头的祥云雕花深处,摸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凸起。
我用尽全力按下。
咔哒一声轻响,雕花旁弹出了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夹层。
这是师尊留给我的。
他早就怀疑苏晚晴了。
他不是没用,他只是,为了保护我,失了先机。
夹层里,是一枚被血浸透的玉简,和一颗漆黑如墨的虫卵。
我将玉简贴在额头,师尊最后的神念涌入我的脑海。
那是他的血书。
记录了苏晚晴修炼的《合欢仙诀》的致命破绽。
以及,如何克制听话蛊的方法。
听话蛊,无药可解。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它的母蛊,噬心蛊,反向控制。
师尊在发现苏晚晴的秘密后,就一直在寻找克制之法,并找到了这枚虫卵。
可他还没来得及交给我,就……
我的心像被生生撕开。
师尊,我的师尊……
我强忍着悲痛,看完了玉简的全部内容。
孵化噬心蛊的条件,极为苛刻。
第一,需要用蕴含听话蛊力量的精血,日夜喂养。
第二,需要《合欢仙诀》至纯的阴性能量作为催化。
我看着手中那颗冰冷的虫卵,又看了看自己。
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翻盘之路吗
苏晚晴用我的身体做鼎炉。
而我,将用这被玷污的身体,做孵化复仇之种的温床。
我捏紧了虫卵,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几个月的麻木和绝望,在这一刻,被一道刺眼的光芒彻底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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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希望。
看到了让她血债血偿的可能。
深渊之中,我终于等来了我的,第一缕光。
4.
我将那颗噬心蛊卵,藏进了气海穴。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举动。
气海是修士储存内力的根本,稍有不慎,蛊卵和内力冲突,我就会当场爆体而亡。
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晚晴每次采补,都会探查我的丹田,却绝不会想到,我敢把一枚如此邪异的蛊卵藏在气海。
我变得更加主动和顺从。
她来时,我会对她笑。
修炼时,我会说些她爱听的话。
师娘,你今天真美。
师娘的功法,好像又精进了。
苏晚晴彻底沉浸在我为她编织的,掌控一切的幻梦里。
她对我愈发迷恋,信任,甚至把我看作是她唯一的道侣。
每次被她采补,对我而言,不再是单纯的屈辱。
而是喂养噬心蛊的仪式。
我忍受着精元被吸走的痛苦,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她渡来的阴性能量,和自己被蛊虫污染的精血,一同去滋养气海中的那颗卵。
这个过程,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两种截然不同又霸道无比的力量在体内冲撞,每一次都让我痛不欲生。
有好几次,我差点没撑住,经脉寸断,七窍流血。
苏晚晴以为我是修炼过度,心疼地给我喂下更多灵丹妙药,抱着我柔声安慰。
她不知道,她的爱,正是我复仇的养料。
她甚至开始和我讨论修炼的细节,毫无防备。
渊儿,我感觉最近到了一个瓶颈,阴阳之气总不能完美调和。
我压下心中的狂喜和杀意,伪装出关切的样子,为她分析。
师娘,或许是你功法运转时,阴气过盛,阳气不足。下次,你可以试着先将阴气沉于丹田,再引阳气入体,循环往复。
我利用这些从她口中套出来的信息,更精准地控制着能量的流向,加速孵化。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气海中的那颗蛊卵,正一天天变得活跃。
它像一颗心脏,在我的身体里,微弱地跳动着。
而苏晚晴的修为,在我的全力配合下,突飞猛进。
她的野心也随之膨胀,不再满足于掌控我们这一个宗门。
她开始计划着,如何吞并周围的几个小门派。
她站在窗边,野心勃勃地描绘着未来的蓝图,回头对我妩媚一笑。
渊儿,等我一统山河,你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我躺在床上,对她露出温顺如羔羊般的笑容。
内心却在冷笑倒数。
快了。
就快了。
苏晚晴,你的死期,将由我亲手为你谱写。
5.
苏晚晴为庆祝自己功法即将大成,特意为我准备了一场丰盛的二人晚宴。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还有一壶上好的桃花酿。
她解开了我脚上的镣铐,让我坐在她对面。
几个月来,我第一次像个人一样,坐在饭桌前。
她喝得有些微醺,脸颊绯红,眼波流转。
渊儿,我成功了。
很快,我就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她放下酒杯,走到我身后,从背后抱着我,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脆弱和依赖。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被我爹娘扔在乱葬岗。
是师父把我捡回来的。
可他,他心里只有他的大道,只有他那个死去的白月光。
他收养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爱我。
她开始诉说她童年的不幸,诉说她对师尊赵玄真由爱生恨的偏执,企图让我共情。
我表面上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柔声安抚。
师娘,都过去了。
以后,有我。
内心却感到一阵翻涌。
气海中的噬心蛊,已经到了破壳的边缘。
那股躁动,几乎要压制不住。
苏晚晴被我的温情打动,她抬起头,痴迷地看着我。
渊儿,你真好。
她吻了上来,然后将我打横抱起,走向那张我躺了数月的沉香木床。
来,让我们完成最后的修炼。
就在她将我按在床上,准备像往常一样开始修炼时。
我催动了体内全部的力量。
就是现在!
啵的一声轻响,仿佛只存在于我的神识之中。
气海中的噬心蛊猛然破壳而出!
它像一个贪婪的黑洞,瞬间将我体内盘踞已久的听话蛊子蛊吞噬得一干二净。
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传遍全身。
被压制了数月的丹田内力,如同决堤的江河,奔涌咆哮,瞬间充盈。
苏晚晴正欲采补,却发现我的内力如铜墙铁壁,她竟无法吸取分毫。
她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
她立刻意识到不对,想要催动听话蛊来控制我。
可她念出的咒诀,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我看着她那张开始浮现惊慌失措的脸,第一次,露出了几个月来,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笑容,冰冷,而残酷。
我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恢复自由的手腕。
师娘。
我轻声说。
游戏,该换个玩法了。
6.
苏晚晴的第一反应是逃。
她想也不想,转身就朝密室门口冲去。
可她快,我比她更快。
我一掌拍在她的后心丹田处。
她闷哼一声,软软地向前栽倒。
我没有下杀手,而是将那只刚刚破壳、还有些懵懂的噬心蛊母蛊,打入了她的体内。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我,嘴里涌出鲜血。
你……你怎么可能……
她不明白,我如何摆脱了听话蛊的控制。
我走到她面前,从怀中取出那枚早已被我捏碎的玉简,将粉末洒在她的脸上。
师尊留给我的。
苏晚晴,这一切,都是你自食其果。
噬心蛊是母蛊。
它一进入苏晚晴的身体,她体内那些用来控制别人的听话蛊能量,瞬间就被压制、同化,变成了噬心蛊的养料。
我心念一动。
啊——!
苏晚晴痛苦地尖叫起来,跪倒在地,浑身剧烈地抽搐。
她终于亲身体验到了,我曾经承受了无数次的,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
我冷漠地看着她在地上翻滚,没有一丝怜悯。
我走到床边,捡起那副曾经锁住我的玄铁镣铐。
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惊恐地看着我,不断向后挪动。
渊儿,不要……
不要这样对我……我是爱你的!
我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
爱我
我笑了。
是啊,你爱我。
爱到杀了我的师尊,废了我的修为,把我当成一个予取予求的鼎炉。
我抓起她的手腕,将冰冷的镣铐,一环一环,亲手为她戴上。
然后是脚踝。
我将她拖到床边,像她当初对我一样,将她牢牢锁在那张沉香木床上。
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俯下身,用她曾对我说过无数次的话,一字一句地,回应她。
师娘,我把你‘爱’得这么深,怎么舍得让你走
我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动弹不得、满脸泪痕的她。
大仇得报的快感,和长久压抑的痛苦与屈辱,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捂着脸,放声大笑。
笑声癫狂,而悲凉。
这间囚禁了我数月的密室里,第一次,响起了我的笑声。
铁链的主人,换人了。
7.
我没有杀她。
那样太便宜她了。
我要用她的方式,回报她。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惊恐的脸,告诉她一个她不知道的秘密。
师娘,你修炼的《合欢仙诀》,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一旦被鼎炉反噬,自己就会变成对方的鼎炉,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师尊的玉简里,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失。
不……不可能!功法里没有写!
功法是你师父给你的,他会把这种秘密告诉你吗
我捏住她的下巴,开始运转功法。
不是《合欢仙诀》。
而是师尊传我的,至刚至阳的《纯阳无极功》。
我反向吸收她苦修多年的功力。
属于她的,阴寒而庞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体内。
啊!我的功力!
她发出绝望的尖叫,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
那感觉,就像生命在被一点点抽走。
我熟悉这种感觉。
每当她的功力被我吸收掉一部分,濒临枯竭时,我就会停下来。
然后,我会像她当初对我一样,撬开她的嘴,喂她一颗吊命的丹药。
等她恢复一些,再继续吸收。
我要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受每一次力量被抽走的无力与痛苦。
我在她耳边,模仿她当初的语气,轻声说。
师娘,别怕。
我会好好‘疼’你的。
让你长命百岁,好好享受这一切。
我将师尊的骨灰坛,放在了床头。
正对着她的脸。
睁大你的眼睛看着。
看着你是如何,把你从师尊那里偷来的一切,一点一点,还回来的。
她被迫日夜对着师尊的骨灰坛。
在反复的折磨和极致的恐惧中,她的精神开始崩溃。
她时而哭着求饶,说她错了。
时而疯狂地咒骂我,说我是畜生。
时而又神志不清,把我错认成师尊,哭着问他为什么不爱她。
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怜悯
当她杀害师尊,把我锁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她有过吗
我心中燃烧的,只有复仇的烈焰。
8.
我吸收了苏晚晴大半的功力。
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在我体内交汇,最终被我的纯阳功法同化。
我的修为大进,远超从前,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师尊当年的境界。
剩下的功力,我留着,没有动。
我要留着她这条命,慢慢折磨。
我用噬心蛊,彻底控制了她的心神,让她变成一个只会听我命令的傀儡。
一个眼神,一个念头,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时机成熟了。
我打开了尘封数月的密室石门。
阳光照进来,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带着神情憔悴、虚弱不堪的苏晚晴,回到了师门大殿。
所有人都惊呆了。
失踪数月的叛徒陆渊,和妖女师娘,竟然一起回来了。
我跪在师尊的灵位前,声泪俱下。
我编造了一个故事。
我说,师娘是被一个魔道妖人所控制,身不由己。
我为了拯救师娘,为了查明师尊被害的真相,只能忍辱负重,假意投靠,卧底在妖人身边。
如今,我终于找到机会,诛杀了那妖人,救回了师娘。
被蛊虫控制的苏晚晴,站在一旁,双眼含泪,满脸感激地看着我。
她亲口证实了我的所有说辞。
她说,是她糊涂,错信了妖人,连累了师尊和渊儿。
她说,渊儿才是师门最大的功臣,是忍辱负重的大英雄。
她对我感激涕零,甚至当众跪下,说要谢我的再造之恩。
我成了拯救师门,不计前嫌,宽宏大量的英雄。
声望,一时无两。
接着,我拿出了从苏晚晴那里逼问出的,她安插在门派内的党羽名单,以及他们残害同门的证据。
以雷霆手段,清理了门派内的所有蛀虫。
师门大权,被我彻底掌控。
没有人怀疑我。
所有人都赞叹我的大义,敬畏我的实力。
我以师尊赵玄真唯一真传弟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接任了掌门之位。
在接任大典那天,我身穿掌门道袍,站在高台之上,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苏晚晴作为前代掌门夫人,就站在台下。
她用最崇敬、最爱慕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道,那目光背后,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这,才是我要的报复。
9.
这样的报复,还不够。
她的罪,不该只被我一个人知道。
我要让她身败名裂,被整个正道唾弃。
我以新任掌门的身份,向各大门派发出请柬,在三个月后,于本门召开仙门大会,共商对抗魔道大计。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布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仙门大会如期举行。
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齐聚一堂。
会上,我先是义愤填膺地控诉了魔道的种种恶行,然后话锋一转。
各位,我们正道之所以屡屡受挫,不只是因为魔道猖獗。
更是因为,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全场哗然。
我指向站在我身侧,作为受害者和功臣一同出席的苏晚晴。
我最近查到了一些‘新证据’,证明当初控制师娘的,并非什么魔道妖人。
而是她自己,勾结魔道,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了我的师尊!
所有人都用震惊和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们。
苏晚晴的党羽早已被我清除,剩下的长老们纷纷站出来,指责我血口喷人,污蔑先掌门夫人。
我冷笑一声。
是不是污蔑,让她自己说,不就清楚了
在所有人面前,我解除了对苏晚晴言语的片刻控制。
同时,催动了她体内的噬心蛊。
她的精神早已崩溃,在蛊虫的刺激下,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如何对师尊下毒,如何用《合欢仙诀》将我炼为鼎炉,如何计划吞并各大门派的罪行,一五一十,全部抖了出来。
她讲得颠三倒四,时而哭时而笑,像个疯子。
但那些细节,那些时间点,都与事实严丝合缝。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桩惊天丑闻震得说不出话。
我扮演着那个被最亲近之人欺骗、背叛,痛心疾首的角色。
我眼中含泪,声音颤抖。
家门不幸,让各位见笑了。
今日,我陆渊,便要当着天下同道的面,清理门户!
我走到已经瘫软在地的苏晚晴面前。
在她惊恐的注视下,一掌,废除了她全部的修为。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乌有。
她变成了一个比凡人还要虚弱的废人。
我没有杀她。
我当众宣布,将她囚禁在师门后山的思过崖,终生面对师尊的衣冠冢,日夜忏悔。
死,对你来说,太仁慈了。
苏晚晴,我要你活着。
用你剩下的一生,为你犯下的罪,赎罪。
公开的审判,彻底的摧毁。
她的名誉,她的修为,她的希望,在这一天,被我亲手,碾得粉碎。
10.
大仇得报。
我以为我会感到解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可是没有。
当仙门大会结束,所有人都离去,大殿恢复寂静时,我只感到一股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虚。
那段被囚禁在密室的记忆,像跗骨之蛆,成了我无法摆脱的心魔。
我会在午夜梦回时惊醒,浑身冷汗。
总感觉自己还被锁在那张床上,冰冷的镣铐还锁着我的手脚。
苏晚晴的脸,她病态的笑,她在我耳边的呢喃,反复出现。
我变得多疑,冷酷,不再相信任何人。
权力、地位、实力,我什么都有了。
可我却感觉自己比在密室时,更加孤独。
有一次,新入门的小师妹,红着脸,给我送来她亲手做的糕点,对我表示仰慕。
我却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苏晚
new
晴的影子。
我勃然大怒,将她带来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滚!
小师妹被我吓得脸色惨白,哭着跑了出去。
事后,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看着一地狼藉,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我偶尔会去思过崖。
我站在远处,看着那个曾经风情万种的女人,如今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疯疯癫癫的老妇。
她穿着囚衣,在师尊的衣冠冢前,时而叫着师尊的名字,时而叫着我的名字。
她看到我,会像个受惊的孩子一样,蜷缩在角落里,发出恐惧的呜咽。
我看着她,心中再无恨意,也无快感。
只剩下一片荒芜。
我发现,当仇恨的火焰熄灭后,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
我赢了。
我让她尝到了比我当初痛苦百倍的滋味。
可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还是那个被囚禁的人。
苏晚晴不仅囚禁了我的身体。
她还用那段记忆,给我戴上了一副永恒的精神枷锁。
究竟是谁,被囚禁了
11.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将掌门事务暂时交给了最信任的师叔,宣布闭关。
我要斩断心魔。
在静室里,我入定,放任自己的神识,沉入最深的记忆。
我回到了那个密室。
回到了那张沉香木床。
冰冷的镣铐,屈辱的采补,钻心的剧痛,绝望的日夜。
一切都无比真实。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无力反抗的受害者。
我强迫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那个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自己。
我看到了他的愤怒。
看到了他的屈辱。
也看到了他眼神深处,从未熄灭的火焰。
我看到了他的坚韧,他的隐忍,和他永不放弃的不屈。
师尊的教诲,在我耳边响起。
渊儿,修仙先修心。
心若为外物所困,被恨意所缚,那修得再高的境界,也不过是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凡人,终究难得大道。
我终于明白了。
真正的复仇,不是让她有多痛苦。
而是让我自己,彻底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
我沉溺于报复的快感,用同样的方式折磨她,看似是主宰者,实际上,却一直被那段记忆所操控。
我把自己,活成了她的样子。
当我睁开眼时,心中一片澄明。
我走出闭关之地,身上的戾气和冰冷,都已散去。
整个人变得内敛,平和,但眼神深处,是不可动摇的坚毅。
我最后一次去了思过崖。
苏晚晴已经老态龙钟,头发全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她已经认不出我了,只是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远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我看着她,心中再无波澜。
她只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陌生人。
我转身离去。
那段黑暗的过去,被我彻底留在了身后。
困住我的不是铁链,是仇恨。
如今,我自由了。
12.
我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德才兼备的师弟。
他比我更适合做一个领导者。
而我,选择成为宗门的守护者,云游天下。
我走过许多曾经只在书卷中见过的山川大河。
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心境也随之开阔。
在旅途中,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也出手惩治了许多,类似苏晚晴那样的,以爱为名,行控制与伤害之事的邪魔外道。
我的修为,在一次次的战斗和感悟中,不知不觉,突破了新的境界。
多年后,我回到了师门。
宗门在师弟的带领下,欣欣向荣,更胜往昔。
当年那个被我吓哭的小师妹,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长老。
她见到我,眼神中只有坦荡的尊敬,再无他念。
我从其他弟子口中听说,苏晚晴在几年前的一个雪夜,冻死在了思过崖。
被发现时,脸上很平静。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一片安宁。
尘归尘,土归土。
一切都结束了。
我独自一人,登上师门的最高峰。
站在山巅,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
我想起了师尊,想起了那个阳光正直、意气风发的少年。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我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我终于找回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完整的灵魂。
我不再是谁的囚徒。
也不再是仇恨的奴隶。
我只是,陆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