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笔尖下的萤火 > 第一章

厕所隔间的门板被猛地踹响,外面传来哄笑声。林晚缩在马桶盖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直播画面里,苏晴正站在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的颁奖台上,捧着金奖证书笑靥如花。
感谢评委老师,其实这篇《萤火》的灵感来自某个夜晚……苏晴的声音透过劣质手机扬声器传出,夹杂着电流杂音。
林晚的右手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也是在这间厕所,苏晴把钢笔狠狠塞进她手里时的触感仿佛还在——那支万宝龙钢笔是苏晴父亲送的生日礼物,笔尖镶着细钻,硌得人生疼。
今晚必须写完,明天初赛截止。苏晴当时笑着用指尖点着林晚的日记本,要是拿不到区域冠军,你写的这些小心思……说不定会出现在学校公告栏哦
隔间外响起高跟鞋声,几个女生嬉笑着补妆。
晴姐这次肯定能进全国总决赛!
那篇《萤火》写得真绝了,评委都说有专业作家水准!
毕竟晴姐妈妈是作家嘛,遗传基因就好……
林晚低头看着右手虎口处未褪的墨水印。那是连续熬夜赶稿时被钢笔磨出的伤口,渗进的蓝黑色墨水在皮肤下凝成诡异的瘀青状。颁奖直播里,苏晴正在朗诵获奖作文的片段:萤火虫是黑夜的叛徒,它们用微弱的光撕裂完整的暗……
心脏突然抽紧。这句话是她凌晨三点在宿舍被窝里打手电写的,当时眼泪模糊了视线,因为想起小时候外婆说过萤火虫是提着灯笼找家的孩子。
直播现场响起掌声,主持人激动地追问创作心得。苏晴优雅地撩了下头发:其实写作最重要的是真诚,要用心感受生活……
隔间门板又被踹了一脚,林晚吓得手机差点掉落。
里面谁啊蹲坑看直播真够恶心的!
是苏晴跟班王倩的声音。林晚屏住呼吸,把腿缩到马桶盖上不敢出声。
脚步声远去后,她颤抖着点开手机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苏晴发来的威胁——她日记本的某一页,上面写满对转学生陈骁青涩的好感。配文字:区域赛只是开始,全国总决赛要是拿不到金奖,全校都会知道书呆子也会思春哦^_^
胃里一阵翻搅。她冲出水隔间趴在洗手台干呕,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黑眼圈浓得像是被人揍过。冷水扑在脸上时,隔间里传来手机震动声——她惊觉自己落下了手机。
跑回去时正好看见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弹出:
妈妈看了你的作文很惊喜,说比你姨妈当年写得还好[偷笑]
发信人备注是苏晴妈妈。
林晚愣在原地。苏晴的母亲是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但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妹妹。水流声哗哗作响,她鬼使神差地点开已锁屏的手机——密码居然是苏晴的生日,这个自负的人从不防她。
手指比大脑更快地点开微信。苏晴和母亲的聊天记录跃入眼帘:
妈妈:这篇确实有她当年的影子
晴晴:反正她都死二十年了
妈妈:评委里可能有她当年同学,注意点
晴晴:放心,谁还记得一个自杀的人呀
厕所门突然被推开,苏晴冰冷的声音传来:我手机是不是忘在这了
林晚猛地转身,手机扑通掉进马桶。气泡咕噜噜冒起时,她看见苏晴瞬间惨白的脸。
你看到了什么苏晴反手锁上门,高跟鞋踩在水渍上发出黏腻声响。林晚后退时撞到隔间门板,震得头顶灯管闪烁。
苏晴突然笑起来,弯腰从马桶里捞起手机:幸好防水呢。她甩着手机上的水珠,一步步逼近,下个月全国总决赛,题目是《遗产》……冰凉的手机贴到林晚脸颊上,你说,该怎么写才能让评委们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天才作家’呢
走廊传来脚步声,苏晴瞬间切换成温柔语气:晚晚不舒服吗我陪你去医务室吧。门外传来老师的询问声,苏晴笑着应答时,手指却狠狠掐进林晚胳膊: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吧
那天晚上林晚在图书馆角落翻出了微缩胶卷档案。1998年《全国文学新星奖》获奖名单里,苏晴母亲的名字下面赫然写着银奖。而金奖得主叫林明月,获奖作品《萤火之森》的摘要段落,几乎和苏晴这次夺冠的《萤火》一模一样。
窗外突然闪电,暴风雨猝不及防地砸在玻璃窗上。林晚借着手机光看清获奖者照片——二十年前的少女作家对着镜头微笑,眉眼间竟有几分熟悉的轮廓。简介栏写着:林明月,18岁,城南中学高三学生,次年因病逝世。
雷声炸响时,林晚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眼熟。外婆的老相册里有一张相似的脸,妈妈曾说那是她早夭的姐姐,家里谁也不准提的禁忌。
雨点密集敲打着窗户,像是无数指尖在叩问真相。林晚摸出那张苏晴母亲发来的纸条,背面有串不起眼的数字——像是某种日期。她在电脑查询框里输入:1999年10月24日。
档案馆电脑屏幕幽幽亮起,显示出《城南日报》电子版头版标题:《天才少女作家林明月坠楼身亡,遗书称不堪抄袭指控》。
闪电再次劈亮夜空时,林晚看清了遗书照片边的小字——那字迹和她写了三年的作文,几乎一模一样。
暴雨砸在图书馆窗户上,像无数双手在拼命拍打。林晚盯着屏幕上遗书字迹四个字,脊椎窜起一股寒意。她下意识摊开自己的右手——虎口处墨水印像道瘀青,和报纸照片里死者手腕的胎记位置几乎重合。
同学,闭馆时间到了。管理员的声音在空荡大厅回荡。林晚慌忙关掉页面,打印纸却卡住了机器。吱嘎作响的打印机吐出一半残页,正是林明月获奖照片的局部——那双笑起来弯月状的眼睛,和她镜中的自己莫名相似。
抱着湿漉漉的档案复印件跑出图书馆时,闪电劈亮雨幕。林晚看见教学楼拐角站着撑黑伞的人影,伞沿压下又抬起,露出苏晴母亲苍白的面孔。那位著名作家正望着四楼某个窗口,那是二十年前坠楼事件的发生地。
林晚转身躲进车棚,听见伞尖叩击水洼的声音渐近。
晴晴说你不太舒服伞沿下传来温和的问候,可攥着伞柄的手指关节发白,下雨天怎么不带伞呢
一件带着香水味的外套突然披上林晚肩头,苏晴母亲贴近时低声说:下个月总决赛,晴晴需要一篇关于《遗产》的作文……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遗产,对吗
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两人同时转头。校医室方向抬出担架,上面躺着浑身抽搐的王倩——苏晴最忠实的跟班。白布单下滑落出作文比赛宣传册,纸页被雨水浸透前,林晚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救我。
哎呀,这孩子最近压力太大。苏晴母亲叹息着握紧林晚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掌心的墨水印,听说她总幻想有人要偷她的作文创意,真是……晚晚你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林晚挣脱时外套掉落,一枚金属书签从口袋滑出——刻着明月二字的银杏叶形状书签,正是档案照片里别在林明月遗作上的那枚。
雨幕中驶来黑色轿车,车窗降下露出苏晴冰冷的脸:妈,评委老师还在等我们吃饭呢。车门打开又关上,碾过那枚书签发出脆响。林晚蹲下身,看见书签背面刻着极小的字:给小妹,愿文字带你飞。
深夜宿舍卫生间,林晚对着镜子反复比对档案照片。额前碎发被水打湿时,露出隐藏的旋涡状发际线——和报纸照片里林明月一模一样。她颤抖着翻开偷藏的档案复印件,目光停在遗书鉴定报告的小字上:笔迹存在代笔特征,可能为长期模仿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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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间突然传来呕吐声。林晚推开虚掩的门,看见王倩瘫在地上撕扯作文册,纸页上全是涂改的对不起。她突然抓住林晚的脚踝,塞来皱巴巴的纸团:合唱团钢琴凳……她妈妈的东西……
凌晨三点,林晚撬开音乐教室的后门。钢琴凳里塞着发黄的练习册,扉页写着苏晴母亲的名字。翻到最后一页的诗歌作业,评语栏红笔潦草写着:抄袭可耻!明日全校通报——林明月。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林晚抱着练习册躲进三角钢琴底下,听见苏晴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当年要不是你举报明月抄袭,她怎么会……
妈,明明是她先说你抄袭的!苏晴的声音尖利,现在林晚要是发现……
黑暗中有手机亮起,照亮练习册最后一页的补写段落——那是林明月死后追加的评语:经复核属原创,误判致歉。落款日期是坠楼次日。
琴盖突然被掀开,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苏晴举着手机冷笑:我说日记本怎么少了几页,原来家里进老鼠了。练习册被猛地抽走,纸页撕裂声里飘落一张准考证——二十年前的文学夏令营,照片上的林明月穿着如今还藏在林晚箱底的碎花裙。
你以为换个名字就没人知道苏晴母亲的声音在琴箱里产生诡异的共鸣,林晚,林明月妹妹的遗孤……你外婆没告诉过你,你妈为什么疯了吗
窗外惊雷炸响,林晚撞开琴盖冲向走廊。背后传来苏晴的轻笑:全国总决赛见哦,小姨妈——
暴雨初歇的清晨,林晚在外婆锁着的抽屉里找到母亲病历。泛黄的诊断书上写着:创伤性失忆,受刺激后反复书写‘明月不哭’。夹在病历里的老照片上,少女时期的母亲笑着搂住林明月的肩,两人胸前都别着文学新星徽章。
收音机突然播放早间新闻:著名作家苏婉云将担任全国作文大赛评委会主席……林晚攥着照片冲出家门,却在巷口撞上一个人。
新来的语文老师陈默扶起她,目光落在她手心的徽章上:这是……二十年前文学夏令营的纪念章他弯腰拾起飘落的诊断书,表情忽然凝固——患者林朝月的名字下,主治医师签名赫然写着:陈默。
朝阳从巷子尽头升起,陈老师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母亲还好吗当年她说要带着明月的遗作去找评委……他的话被刺耳刹车声打断。黑色轿车摇下车窗,苏晴母亲微笑着递出请柬:陈老师,小女总决赛的指导老师正好是您大学导师呢。
请柬飘落在地,烫金字体印着决赛主题:《遗产》。背面手写补充说明:特邀评委包括已故作家林明月的生前好友。
林晚弯腰拾请柬时,听见苏晴母亲用气音说:你猜,要是你妈的疗养院知道她当年伪造遗书……话音未落,林晚突然抢过陈默手中的病历本,撕下写有医生签名的那页吞了下去。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林晚擦着嘴笑出声来,二十年来第一次挺直脊背:苏阿姨,总决赛见。
她转身走向巷口的光亮,哼起记忆里模糊的童谣——那是照片背面写的曲谱标题:《明月照着姐妹花》。
陈默追上来往她手心塞了纸条,上面写着:你母亲当年交给我的东西,还藏在老地方。而巷尾轿车里,苏晴正对着手机说:爸,小姨妈好像想起来了……要不要告诉疗养院那边提前‘处理’
阳光穿过晨雾照在林晚脸上,她摸到口袋里的金属书签。银杏叶断裂的尖端硌着掌心,像支终于开刃的笔。
旧琴行的木门吱呀作响,推门时带起的风拂过一串悬挂的竹风铃。林晚攥着陈默给的钥匙,手心的汗浸湿了钥匙齿痕。最里间的调音室里,立着台老旧的脚踏式风琴,琴盖上刻着模糊的朝月明月四个字——那是母亲和姨妈的名字。
钥匙插进琴箱锁孔时,手机突然震动。苏晴发来照片:疗养院病房里,母亲正对着窗户写作,窗外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陌生男人。附言:小姨妈,妈妈帮你请了更好的护工呢^_^
风琴箱里塞满发脆的稿纸。最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明月参赛稿备份,日期恰好是坠楼前三天。林晚盘腿坐在积灰的木地板上,借着手机光读完了整整十八页小说——正是当年引发抄袭争议的《萤火之森》完整版。
稿纸空白处写满鉴定笔记:第7页环境描写与苏婉云早期习作雷同、第12页隐喻手法高度相似——落款是陈默二十年前的签名。最后夹着张精神病院便签纸:朝月,你姐姐确实被抄袭了,但证据链不足。
窗外传来摩托车熄火声。林晚抱着稿纸躲进琴箱,透过风孔看见陈默领着个穿校服的短发女生进来——计算机竞赛班的张晓,陈默压低声音,她爸是当年报道事件的记者。
张晓利落地撬开地板暗格,掏出微型扫描仪:晴公主她妈刚约见所有评委,说要追加‘道德评分’。扫描仪蓝光掠过稿纸时,突然发出警报——页面边缘检测出隐形墨水字迹。
紫外线灯下浮现出猩红色的批注:婉云,若我夺冠就公开你的抄袭史,落款是明月的签名。字迹与遗书完全相同,但墨迹光谱分析显示为近期书写。
这是陷害!张晓敲着键盘调出数据库,苏婉云工作室上个月采购过这种隐形墨水。她突然噤声,监控画面显示苏晴父亲的车正停在巷口。
稿纸被迅速塞进通风管道,林晚却被陈默推进壁橱:别出声,苏父认识你母亲年轻时的脸。壁橱门缝里,她看见苏父将牛皮袋塞给陈默:陈医生,疗养院说病人最近总胡写乱画……您当年开的诊断书,最好再补一份。
牛皮袋散落出照片——母亲在病房墙上写满明月不哭,字迹与隐形墨水批注一模一样。陈默突然剧烈咳嗽,袖口沾上血迹:苏总,死人说话比活人更响。
等外面安静下来,林晚爬出壁橱时发现张晓在哭。电脑屏幕上开着加密相册——张记者当年拍下的坠楼现场照片,角落里有双熟悉的棕色皮鞋。照片放大后清晰露出鞋帮的烫金字母:SWY。
那是我爸最后一张照片,张晓指着照片边缘拎着药箱的手,他跑去救人时被车撞了……临终前说这不是意外。
深夜学校天台,林晚将风琴稿纸摊在月光下。苏晴带着保镖围住她时,她正用紫外线笔照射页面:学姐,你妈当年穿着这双鞋去现场做什么手机公放着苏父刚才的录音:……处理干净,像处理张记者那样。
保镖扑上来那刻,天台灯突然大亮。陈默领着校长出现:苏同学,教育局正好在查竞赛舞弊。苏晴笑盈盈踢飞稿纸:老师,我们在排练总决赛的即兴演讲呢。
飘落的稿纸被林晚凌空抓住,她盯着苏晴突然开口:学姐知道《萤火之森》真正的结局吗不等回答便朗声背诵,萤火虫死去时会把光种在泥土里,来年长出千万盏灯笼——你妈抄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这段太幼稚删掉了
苏晴脸色骤变。林晚逼近一步:你夺冠那篇《萤火》,最后段落在你妈旧稿里出现过,需要我背给你听吗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张晓黑进了学校广播系统,天台喇叭里传出苏母指导女儿篡改作文的录音。
保镖抢手机时,林晚翻身跨过天台栏杆。下方操场正在布置总决赛会场,巨型投影屏突然播放
scanned稿纸对比图。一片混乱中,她听见苏父对陈默说:陈医生,病人该接出来治疗了……
林晚松开抓着栏杆的手,任身体向后坠落。风声呼啸过耳边时,她看见二十年前的母亲站在同样位置接住坠落的姨妈。急救车鸣笛由远及近,她落入消防气垫那刻,攥着的稿纸扬满夜空。
稿纸雨落进评委席时,林晚在气垫上听见苏母的尖叫。某张稿纸背面,母亲用口红写着:明月,他们抢不走我们的光。
急救车载着她驶过校门那刻,林晚看见路灯下站着穿病号服的女人。女人仰头望着四楼窗口,侧脸与她口袋里的老照片完全重合。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林晚在病床上睁开眼。电视正播放早间新闻:作文大赛组委会关注参赛者身心健康发展,拟增设心理测评环节……画面切到苏母温婉的特写:孩子们的压力需要科学疏导,我们基金会将提供专业支持。
病房门推开,穿白大褂的陌生医生带着仪器进来:同学,评委会委托我们做赛前心理评估。冰凉的电极贴片粘上太阳穴时,林晚看见仪器屏幕闪现母亲写满墙面的明月不哭。
认知功能正常。医生记录着数据,突然压低声音,你母亲今早试图拔氧气管,一直喊‘别碰我妹妹’。递来的体温计底座刻着极小字样:你姨的验尸报告在琴行低音C键。
护士进来送药时突然塞来皱巴巴的糖纸,上面是母亲潦草的字迹:明月颈后有指甲抓伤。林晚愣神间,电视开始播放苏母的公益广告:每个孩子都该被温柔以待——镜头扫过她手腕的抓痕,特效粉底也盖不住结痂的伤口。
张晓扮成送餐员溜进病房时,轮椅上的林晚正在复健室做肌力训练。苏家把决赛提前到今天下午!张晓把平板塞进她掌心,监控画面显示工人们在拆除总决赛舞台,说是暴雨预警。
平板突然蓝屏,苏父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张同学,你母亲刚收到你竞赛作弊的举报材料。视频切入张晓家客厅画面,她母亲正对着电话抹眼泪。另一个窗口弹出疗养院实时监控——母亲被束缚带固定在床上,苏母拿着针剂走近。
林晚的轮椅撞开安全通道门。狂风灌进楼道,她抓着扶手向下滑行时,听见广播里苏晴的演讲声:真正的文学要传递真善美,比如我母亲持续资助二十年的孤儿作家计划……
礼堂后台堆着废弃的布景板。林晚撬开道具箱找出参赛证,身后突然传来陈默的声音:评分标准改了,原创性权重从60%降到30%。他递来抗过敏药,药板背面刻着:你姨对杏仁过敏,尸检报告却未提及。
追光灯扫过通道口,苏晴正在台上深情朗诵:《遗产》是母亲留给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林晚滚进控台下方,扯断音响线时听见刺耳蜂鸣。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张晓远程接入的监控录像里,苏母正往林晚母亲的静脉注射药剂。
这是恶意剪辑!苏父冲上台抢话筒,有境外势力干扰大赛!暴雨砸透礼堂顶棚,漏水处正好溅在苏母手腕的抓痕上。林晚撑着轮椅站起来,聚光灯打在她高举的手机上——二十年前姨妈获奖时的采访录音:
其实《萤火之森》是我和妹妹朝月合写的……
背景音里传来少女急切的打断:姐别说!说好这是你的独立作品!
怕什么,录音里林明月笑出声,苏婉云再抄袭也偷不走我们的默契。
全场寂静中,林晚按下发送键。组委会邮箱同时收到杏仁过敏的医学证明,与尸检报告上未发现过敏源的结论形成刺眼对比。礼堂侧门突然被撞开,湿透的病号服女人举着锈迹斑斑的铁盒:
明月死后第七年,我终于想起那晚听见的话——林晚母亲颤抖的手指向苏母,你说‘明月,要怪就怪你非要查婉云抄袭’!
铁盒摔裂在地,滚出带血丝的珍珠发卡——与苏母珍藏的毕业礼照片上戴的完全相同。雨水顺着屋顶裂缝滴在苏父肩头,他忽然笑出声:精神病的话也能当证据
所有灯光骤然熄灭。备用电源启动时,大屏幕出现张记者遇前最后的行车记录仪视频——苏父的轿车故意别向摩托车,同时副驾驶座的苏母正擦拭手腕血迹。
黑暗中有评委惊呼:评分系统被黑客锁定了!电子计分屏疯狂闪烁,最终定格在苏晴的作文编号上——分数栏跳出血红的大字:抄袭继承者。
林晚扶着钢琴站稳,低音C键不知被谁按响。琴箱里飘出泛黄的验尸报告,被害人指甲缝残留物鉴定栏写着:与嫌疑人SWY皮肤组织匹配。
暴雨声中,二十年前的真相关闭了所有退路。
礼堂顶棚的漏雨在红毯上洇开暗色水渍,像正在干涸的血迹。林晚扶着裂开的钢琴站稳,低音C键还在嗡嗡震颤。那张从琴键缝飘出的泛黄尸检报告,正巧落在主评委席的茶杯旁。
伪造证据!苏父的咆哮被雷声吞没,他冲向评委会时踩碎了掉落的话筒,这是针对优秀教育家的阴谋!
雨水顺着电缆流进控制台,大屏幕突然亮起张晓远程接入的新画面——苏家书房保险柜的内部特写。一沓泛黄稿件被紫外线灯照出密密麻麻的批注,最上方《萤火之森》标题页角,印着城南中学图书馆的编码印章。
今早刚申请的搜查令。刑警的声音从直播镜头外传来,苏女士,请解释为何死者被盗原稿会在您保险柜里
苏母腕上的抓痕在镜头特写下渗出血珠。她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指尖点向林晚母亲:朝月,你姐姐当年心甘情愿替我代笔……因为她可怜我有个坐牢的父亲!
顶灯噼啪闪烁,二十年前的旧影像投在雨幕上:少女苏婉云跪在图书馆角落哭求:明月,你不帮我这次我就完了……林明月沉默着将稿纸推过去,画面外响起她温柔的叹息:最后一次。
不是最后一次!林晚母亲突然挣脱束缚带,病号服袖口滑落疤痕交错的手臂,姐发现你连续三年用她作品参赛,决赛前夜说要揭发……她颤抖着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随身听,你猜为什么录音带缺了最后三分钟
磁带走带声沙沙响起,背景音里有少女们激烈的争执。突然传来布料撕裂声和苏婉云的尖叫:明月别抢!那是陈医生开的过敏药——录音终止在重物滚落楼梯的闷响里。
暴雨声吞没了所有人的呼吸。陈默医生缓缓走上台,白大褂口袋里滑出泛黄的处方笺:那瓶根本不是过敏药,是苏女士托我开的镇静剂……她说是给失眠的父亲。
他转向呆立的苏晴:你母亲当年偷换药瓶,导致明月误服过量镇静剂后失足坠楼。急救车鸣笛声由远及近,穿透礼堂墙壁,而你的获奖作文里,恰好描写过‘母亲深夜擦拭楼梯血迹’的场景。
苏晴突然疯狂撕扯参赛证,纸屑混着口红扔向镜头:所以呢你们谁没抄过!林晚你敢说代笔三年没偷过我家的写作技巧
聚光灯打在林晚脸上。她慢慢从轮椅底座抽出沓手稿,纸页边角卷着深蓝墨水印:这是我自己写的《遗产》……关于如何继承受害者的伤疤与加害者的愧疚。
稿纸在评委席传阅时,礼堂侧门涌入举着蜡烛的人群——曾被苏家打压过的作家、因抄袭丧失资格的学生、还有张晓父亲生前帮助过的受害者家属。烛光映满墙壁如星火,有人开始朗读林明月未发表的诗句:萤火虫的遗产是教黑夜投降……
直播信号突然被切入疗养院画面。林晚母亲正对着镜头拆开枕头——里面涌出上百个纸团,每个都写着残缺的真相。她拼凑出的完整段落被投影在大屏幕上:苏婉云换药时被我撞见,她推明月坠楼后威胁要让我顶罪。
刑警的手铐扣上苏婉云手腕时,她突然仰头大笑:你们真以为赢了她踢翻评委席桌子,露出底下正在倒计时的电子屏,我早就准备了礼物……
爆炸声从图书馆方向传来。浓烟中林晚冲向琴凳,取出张晓早前藏好的证据原件。火焰舔上窗帘那刻,她看见苏晴独自站在颁奖台上,正用金奖证书一下下砸着玻璃展柜。
恭喜你啊小姨妈。苏晴举起碎裂的奖杯扎向自己脖颈,让全世界看看逼死获奖者的大结局……
林晚扑过去夺奖杯时,两人一起滚下台砸进气垫。鲜血从苏晴额角渗出,她忽然喃喃自语:我妈总说……要得到光就得先踩灭别人的灯笼……
消防水柱冲破窗户时,雨停了。晨曦透过水雾照在颁奖台废墟上,林晚拾起湿透的获奖证书,撕下封面金箔折成萤火虫形状。她走向镜头轻声开口:真正的遗产不是奖杯,是二十年后终于能说出的真相。
最终评分表在雨中缓缓展开。原创性评分栏被红笔重重圈出满分,备注写着:写给所有在黑暗里提灯的人。
三个月后的新书发布会上,林晚将第一本《萤火之森》完整版放在特殊展位。展台中央并列陈列着林明月的残稿与苏婉云的认罪书,玻璃罩下压着张处方笺复印件——陈默医生补充证明镇静剂曾被违规超量开具。
张晓推着林晚母亲进场时,观众席响起掌声。母亲颤抖的手抚过新书扉页题词:献给明月与朝月——光从来不需要王冠。
窗外暮色渐深,忽然有萤火虫落在展台玻璃上。林晚望向城南中学方向,听见记忆里姨妈的笑声:你看,萤火虫的遗产是——黑暗永远杀不死光。
她翻开日记本新页,墨水印在虎口绽开小小的蓝黑色花朵。笔尖落下时,二十年前的月光终于照进未完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