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婚礼地点定在城郊的山顶教堂——我曾说过喜欢那里。
当时他断然拒绝，手下也极力反对。
那里不在他势力核心，婚礼当天所有高层聚集，风险太大。
我便不再提。
如今，为哄我，他愿冒此险。
他派心腹提前去教堂“清场”。
这已是我能让他放松警惕的极限。
婚礼当天，我被迫穿上婚纱，手捧玫瑰，走向圣坛前的他。
牧师问：“许知夏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沈云舟先生”
我抿唇不语。
沈云舟睫毛低垂，苦笑一下。他捧起我的脸，吻了下来，唇瓣带着小心翼翼的乞求：“老婆，说愿意，好不好？”
话音未落——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撕裂圣歌！
“有警察！快走！”尖叫声四起！
人群炸开！保镖涌上护住沈云舟，我被混乱的人潮撞倒在地！
沈云舟拔枪，厉声嘶吼，“别管我！护好太太！”
我被保镖拽起，跟着他们仓惶逃窜。
山路崎岖，我跑丢了高跟鞋，赤脚踏上碎石枯枝，鲜血淋漓。
“沈先生！不能带太太了！她的血会暴露路线！”手下急吼。
沈云舟一脚踹翻他！撕下衬衫下摆，死死缠住我流血的双足。
他将我打横抱起，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慌乱：“知夏不怕！我在！死也不丢下你！”
他背起我，对残余手下低喝：“分开走！别跟着送死！”
他确实强悍，即便背着我这个累赘，依然在密林中数次甩脱追兵。
可我等了五年，就为将他们一网打尽，要沈云舟的命。
岂能让他逃？
我悄悄解开了脚上浸血的布条。
斑驳血迹，断断续续洒在逃亡路上。
直到沈云舟背着我躲进半山一处废弃的护林小屋，他才发现布条松脱。
他猛地皱眉！
我的心跳骤停！他若此刻察觉
沈云舟却只是沉默地蹲下，重新为我包扎，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
“这么漂亮的脚”他声音带着痛惜，“要留疤了。”
“对不起，老婆，吓坏了吧？”他已力竭，背靠墙壁抱着我。
“都怪我为了林珊珊，伤你太深”
“真遗憾本来我们会有孩子”
“本来可以好好过一辈子的”
屋外传来异响！来的竟是两个浑身浴血的心腹。
他们怨恨地扫了我一眼，红着眼对沈云舟低吼，“沈先生！条子的包围圈太密！兄弟们折了大半了！”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逼近的脚步声和警笛！
两人持枪守到门边，“您先走！”
不行！天快黑了！沈云舟一走，再难抓捕！
我的手悄然探入厚重婚纱下摆——大腿内侧，绑着一把锋利的陶瓷匕首。
我抽出匕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进沈云舟侧腹！
他正脱下染血的外套想裹住我。
温热的血瞬间涌出，浸透了他洁白的礼服衬衫。
他身体一僵，低头看向我握刀的手。
跟了他四年，他从未让我手上沾血。
沈云舟，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他抬起头，眼中竟无太多意外，只是苍凉地笑了笑：“为什么？”
鲜血在他胸前迅速晕开。
他没有推开我，没有拔枪，只是握住我持刀颤抖的手。
“记得陈屿吗？”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杀了他你还敢问为什么？！”
沈云舟恍然，点点头，眼神竟有一丝羡慕：“原来是为了那个硬骨头”
“真嫉妒他有你这样肯为他赴死的女人”
“可他蠢不懂珍惜。我要是他就好好跟你过日子当什么警察做什么沈先生”
“闭嘴！”我厉声打断，“一张假孕单就能骗得你团团转！你能聪明到哪去？！”
我手下用力，刀锋又深入几分，泪水和笑声混在一起：“都是假的！沈云舟！全是骗你的！”
“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苦啊！”
我想看他崩溃，看他悔恨。
他却吐着血沫，依然在笑：“怪我色令智昏许知夏，巴结我的女人那么多我怎么就栽你手里了？活该”
“警察总算聪明一回派男人来卧底都逃不过我的眼”
“只有你许知夏一遇见你我就犯糊涂”
他的头无力地靠在我肩上，气息渐弱：“好冷啊知夏抱抱我行不行”
我冷着脸，拔出匕首！
寒光一闪，再次狠狠扎进他心口！
这一次，正中心脏。
沈云舟咽气那天，我莫名陷入长久的昏迷。
心里那根绷了五年的弦，终于断了。
梦里，我回到十六岁那个阴暗的巷口。
我缩在角落，盘算着怎么死才不吓人。
那个抽着烟、眉目疏朗的男人蹲下来，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提起我的嘴角。
他笑着说。
“许知夏，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