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电梯异响
夜,压得低沉,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着整座城市。高楼的灯光逐渐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窗户,还在努力撑着。
林霜揉了揉太阳穴,从工位上抬起头,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2:17。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只剩下空调嗡嗡作响,和键盘偶尔发出的清脆声。她是这栋写字楼最后一个走的人。
合上电脑,她披上风衣,提起包,踩着高跟鞋哒哒走在长长的走廊上。灯光昏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一根根扭曲的触手。
真不该看那个灵异帖子。
她心里默念,试图安慰自己。可脑子里偏偏闪过一句帖子里的话：
——加班到深夜,千万别坐电梯,尤其是12楼。
林霜强迫自己别想,按下电梯按钮。
叮——
清脆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滑开,里面空无一人。
林霜走进去,按下一楼,靠在电梯角落,呼出一口气。
电梯缓缓下行,楼层数字一格格跳动。
18…17…16…15…14…
突然,电梯咯噔一声,猛地一颤。林霜险些摔倒,连忙抓住扶手。
灯光忽然闪烁,明暗交替间,电梯停在
12楼。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外面是黑漆漆的走廊,像一张巨大的黑洞,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人,没有声音,连空调的风声都消失了。只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气息,从黑暗里吹过来,带着冷意。
林霜盯着那片黑暗,脊背一阵发麻。
没人进来,门却迟迟不关。
关上啊,快关上……
她在心里低声催促。
叮——
电梯门终于缓缓合上,林霜松了口气。
可是,就在门闭合的最后一秒,她似乎听见一个声音,极轻,像在她耳边低语：
下班这么晚啊
林霜猛地回头,头皮发炸。
电梯里只有她,空空荡荡。
可那声音,绝对是真的。不是幻觉,不是幻听,它就像有人贴在她耳边说的那样,带着冷冽的气息。
谁……谁在说话
她声音颤抖,盯着电梯四角,甚至看向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
没有回应,只有电梯的运行声。
林霜慢慢把头转向镜子。
电梯镜子干净透亮,映出她苍白的脸,眼睛里写满恐惧。
镜子里,只有她自己。
背后空空如也。
林霜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心跳剧烈到耳朵嗡嗡作响。
下一秒,灯光啪地一声,灭了。
电梯,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林霜屏住呼吸,手机在包里,但她不敢动。黑暗像一张无形的手,紧紧裹住她,压得她无法呼吸。
就在她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灯光忽然重新亮起。
电梯恢复运行,数字继续跳动,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霜瘫在角落,浑身发冷。
直到电梯稳稳停在一楼,她才像逃命一样冲了出去,连头都没敢回。
然而,她没注意到,电梯镜子的角落,缓缓浮现出一行血红的小字：
下次,还能见到你吗
2
消失的同事
林霜一路小跑,冲出写字楼大门,冷风扑面,她才觉得自己像活了过来。手机响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地掏出来。
叮——
一条微信消息。
发件人：王曼。
【霜霜,你走了吗】
林霜心头一紧,盯着那条消息,指尖微微发颤。王曼,她的同事,坐在隔壁工位。可刚才,她明明记得,王曼早在八点就走了,还特意跟她打了招呼。
林霜犹豫了一下,回了一句：
【刚下电梯,你呢】
过了几秒,对方回复：
【我在12楼电梯口,你能上来陪我吗】
林霜浑身一凉,血液像被冻住了一样。
12楼。
这个数字,就像一根尖针,扎进她的神经。
她回忆起刚才电梯停在12楼,那空旷的黑暗,还有耳边那句低语。
王曼怎么会在12楼
不对……王曼的办公室在16楼,她不可能跑到12楼去等电梯。
林霜攥紧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小心翼翼地打字：
【你怎么在12楼】
对方回复几乎是秒回：
【等你啊。】
这三个字,像有毒一样,让她浑身每个细胞都绷紧。
街道上空无一人,寒风裹着灰尘打在她的脸上。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走,离开这鬼地方。
她把手机塞进包里,快步往地铁站走去。高跟鞋在水泥地面上敲击出急促的节奏,像追命的鼓点。
走到地铁口,她忍不住又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她的呼吸猛地停住。
王曼的头像,死死盯着她,下面一排字：
【你为什么跑】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
林霜手一抖,照片弹开。
她自己,站在写字楼门口,侧脸微微回头,像是在逃跑的瞬间。
照片拍得极近,仿佛就在她身后。
林霜猛地转身,四周空荡荡,没人。
风吹起她的发丝,夜色像张张巨口,死死咬住她。
手机又震了一下。
【上来吧,我一个人,好冷。】
这次,后面还多了三个滴血的表情。
林霜死死咬住嘴唇,手心全是汗。
她再也顾不上形象,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一屁股坐进去,车门砰地关上,她才觉得有点安全感。
去哪儿司机头也不回地问。
林霜报了自己家的地址,声音颤得几乎听不清。
出租车缓缓驶入夜色,林霜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机仍在震动,她不敢看,也不想看。
但车厢的后视镜里,映出她的脸。
她的身后……空空的座位上,好像有一抹淡淡的黑影,蜷缩在那里,嘴角似乎在咧开,笑。
3
深夜视频通话
出租车缓缓停在林霜的公寓楼下,她几乎是逃命般推开车门,连司机找零都顾不上,踩着颤抖的双腿一路冲上楼。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她的手抖得像筛子。
咔哒。
门开了,她迅速关上反锁,倚在门口,喘着粗气。屋子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的灯光透进来,像冷冰的碎片。
她打开所有灯,确认每一个角落：客厅、卧室、厨房,甚至连阳台都检查了一遍。没人。
心跳慢慢缓下来,她苦笑着,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吓出幻觉了。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出租车时未读的消息提醒,那个王曼的头像,安静地躺在那里。
林霜犹豫片刻,狠狠一咬牙,点开聊天记录——
空的。
整整一页聊天框,干净得像从没发生过。
她呼吸一滞,手指滑动,翻到聊天顶部,依旧没有一条记录。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不可能……
林霜几乎失声。
那几条消息,甚至那张照片,她看的时候,指尖都在发麻,绝对不是幻觉。
就在这时,手机叮地响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出,还是王曼：
【12楼的视频,你要看看吗】
林霜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呼吸卡在喉咙口。
下一秒,一段视频链接跳了出来。
她下意识点开。
画面是灰蒙蒙的监控录像,电梯口,12楼。
昏暗的走廊里,一个女人站在电梯前,长发、风衣,拎着包。
林霜盯着屏幕,手指一点点收紧——
那女人,是她自己。
她就那么站着,盯着电梯门,像在等人。
很快,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画面边缘,慢慢靠近她,停在她身旁。
两人似乎交谈了几句,然后,她笑了,笑得很自然,甚至有点……亲昵。
可整个过程,那个黑影始终模糊,看不清五官,就像被故意抹掉一样。
林霜的呼吸,彻底乱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没有在12楼停留过,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
视频里的她,到底是谁
叮铃铃——
手机忽然震动,铃声刺破夜色,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掉。
屏幕上,王曼的视频通话请求正闪烁着。
头像是一张笑脸,可笑得僵硬,像被人硬生生拉开的嘴角。
林霜不敢接,但手指像被操控,颤抖着一点,画面弹开。
视频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呼吸声沉重,像野兽贴着话筒。
突然,影子往前凑了一点,露出一只眼睛,眼白泛灰,眼珠缓缓转动,对准她。
然后,一句低哑的声音,从听筒深处传出来：
霜霜,你刚才笑得真好看。
啪——
视频猛地中断,屏幕变成纯黑。
林霜的手无力垂下,心脏像被撕裂,耳边嗡嗡作响。
过了几秒,手机重新亮起,一条新消息：
【你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吗】
4
12楼没有监控
林霜拨了110。十几分钟后,警车的蓝光在写字楼门口一闪一闪。负责接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民警,姓周,语气不紧不慢：先进去看看。
物业经理也被叫来,匆匆披着外套,连声解释：我们楼晚上十点以后封层,没什么人。
电梯里,四个人沉默站立。楼层数字缓缓跳动。
18…17…16…15…14…
电梯微微一顿,停在——12。
谁按的物业经理下意识看向操作面板。没有人承认,面板上
12
的按钮却悄悄亮着,像一只冰冷的眼睛。
门叮地一声打开。外面走廊漆黑,只有应急灯透出一点淡绿。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油漆味,混着潮湿的灰尘气息。
设备层。物业经理举了举手里的手电,白天在维护,晚上没人上来。他掏出钥匙,打开防火门。门背面贴着一条皱巴巴的封条,角落处被人撬起过,留着一道指甲大小的白痕。
周警官的手电扫过地面——灰尘薄薄覆着,隐约能看见两类脚印：一类是细跟鞋的点状印子,另一类是平底鞋凸菱形纹路,来回重叠,像有人在原地慢慢转身。
最近有人来过。周警官淡声说。
物业经理忙摇头：这层晚上锁着的,只有我们物业有钥匙。监控能调吗
12楼没装。物业叹气,设备层一直没通电,装了也是黑。
也就是说——周警官看向林霜,昨晚你说的监控视频,不可能来自这儿的摄像头。
一行人又返回电梯。门合上前的一瞬,林霜鬼使神差回头,瞥见走廊尽头那盏应急灯忽明忽暗,像在眨眼。
回到物业监控室,屏幕上排列着十几路画面,唯独12楼的格子是黑的。周警官调取昨天晚上的所有电梯内部录像,只见电梯里的一切正常——没有停电,没有黑屏,更没有血字。那一段黑暗,在监控里呈现的是灯光正常的一条直线。
也就是说,你手机上看到的‘血字’和‘黑屏’,是你眼睛看到的,不是镜头记录到的。周警官写下笔记,抬头看她,还有你被人加好友、发来监控链接——这些聊天记录现在没有了
对。林霜点头,指尖有些冷。
那先别回家了。周警官语气平稳,今晚你住酒店,手机先留给我们做个取证备份。
林霜点头。临走前,她悄悄把视线落在物业经理的鞋上——黑色工作鞋,鞋底是很常见的菱形纹路。她收回目光,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却还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5
谁在演出
第二天一早,林霜请了假,拎着电脑去了附近一家咖啡馆。她把脑子里凌乱的线索一条条摊开,像摆一局棋。
1）聊天记录消失。
她翻出了过去与王曼的聊天截图备份（三个月前她换手机时备过份）。王曼平时的语气习惯有几个显著特点：
句尾爱用拖长音呀～啦；
大笑必打哈哈哈,很少只打哈哈；
最爱用的是一只橘猫表情。
而昨晚那串信息：等你啊。你为什么跑。上来吧,我一个人,好冷。——无一处拖长音,也没有她爱用的表情,反倒用了三个滴血emoji。不像王曼。
2）12楼监控视频。
物业说12楼没通监控。那段视频来自哪里唯一可能：伪造。
方法有二：
调取其他楼层的监控,叠加马赛克后当作12楼；
或干脆用广告屏素材混剪伪造。
3）电梯黑屏与血字。
电梯内部镜面真的只是镜子吗她忽然想起：近几个月电梯里换过一批镜面广告屏,玻璃表面看起来像镜子,实则是屏幕叠镜。投放端口在物业后台。如果有人拿到了临时账号,完全可以在屏幕角落叠加红字特效。
4）谁能做到
知道12楼夜间封层；
有条件接触广告屏投放系统；
能接触到她和同事的基本信息,从而冒名聊天；
至少一次深夜出现在12楼,留下菱形鞋底印。
她脑中浮出三类人：物业夜班、外包广告公司操作员、保洁夜班。
物业夜班最有条件。她想到昨晚那道被撬起的封条、物业经理鞋底的纹路,又想起电梯莫名停在12楼——电梯的层控权限也在物业。
她继续深挖王曼的账号问题。登录微信安全中心,在登录设备管理里,果然看到一条昨夜的登录提醒：有新设备登录你的微信,IP定位在写字楼附近。她翻了翻安全日志,看到几笔登录地异常的提示,时间正好卡在昨晚10点半前后。
所以,冒充者在写字楼附近,克隆或盗登了我的微信好友‘王曼’。
如果对方想要什么钱还是纯粹吓人——或者,是拍出一段都市怪谈视频来吸粉
午后,她致电电梯广告外包公司。对方负责投放的女孩迟疑了一下,承认昨晚的确有人用应急账号登录过投放后台,说是物业临时测试,推送了一张‘紧急通告’素材,我们后台只看到几秒钟的红字,就下线了……
红字上写了什么
看不清,日志里只有‘自定义素材’四个字。
林霜握紧了手机。线索像拼图,一块块合上。
她给周警官发过去一条信息：我怀疑,是物业内部的人在演一场‘灵异’,用广告屏+伪造视频吓唬人。动机的话,我可以试着把他引出来。
这一步,是设局。
6
设局：请12楼赴约
当天傍晚,林霜发了一条仅对好友可见的朋友圈：
【今晚还得加班到十二点,困死了。】
配图,是她工位上一杯热咖啡。
不到十分钟,王曼的头像弹了出来：
【我在12楼电梯口,你下来吗】
林霜盯着屏幕,唇角抿紧——上钩了。
她把手机交给早已埋伏在写字楼附近的周警官,自己带着一枚微型录音笔,走进电梯。她悄悄在电梯门框下沿抹上一道极细的粉笔线——如果门在12楼开过,粉笔线会被门缝处的灰尘蹭花,能看出痕迹。
电梯缓缓下行。
18…17…16…15…14…
不出所料,停在12。
门缓缓打开,黑走廊静得像深海。
叮——
镜面的左下角,悄悄浮起一行红字：下班这么晚啊
林霜按下开门,没有迈步。她对着镜面低声道：我到了,出来吧。
半分钟的寂静后,走廊深处传来轻微的塑料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影子拐出拐角,停在应急灯下——物业夜班主管刘正。他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手里拎着对讲机。
林女士,这么晚在这层,很危险的。他的语气过分平和,我们楼层巡查。
你昨晚也巡查吗林霜反问,还顺便帮我把电梯‘黑’了一下,打字问候
刘正的笑容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您这是误会。我们没有权限动电梯电路。
那广告屏呢林霜指了指镜子,镜面广告,是屏幕吧物业临时账号能不能推送自定义素材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滋啦的噪音,刘正下意识扣紧了手掌。他眼神飘了一下,像要后退。就在这时,两名便衣民警从安全门后闪出,周警官沉声：刘先生,麻烦配合我们调查一下你昨晚的动向,以及你的手机。
十分钟后,物业办公室里,刘正的手机被当场取证。聊天软件里,有克隆聊天的第三方应用；相册里,有两段恐怖剪辑——电梯里红字浮现、女人在12楼与黑影对话的片段；浏览器收藏夹里,赫然一排标题：《如何利用楼宇广告屏制作恐怖特效》《运营都市怪谈账号涨粉指南》……
周警官挑了挑眉：打算拿人吓坏的视频卖给自媒体,还是自己运营一个号
刘正嘴唇抖了抖,最终泄气：就是……就想做点粉丝。现在都爱看这些。
那你为什么冒用她同事的微信林霜盯着他。
我没碰她同事手机。就是用‘相似头像’和备注,改了个昵称……你们自己加错了。刘正硬着头皮,我没做违法的事。
周警官不置可否,把USB线插进他手机：克隆App、非法侵入投放后台、扰乱公共秩序、可能涉及侵犯公民个人信息……违法,够了。
刘正沉下去,像一团泄了气的影子。
7
真相与遗漏
案子推进得很快。广告公司确认：昨晚确有一枚应急账号被物业临时使用,投过几秒红字素材,随后被强制下线。电梯公司也提供了后台记录：昨晚22:32到22:40,曾有手动层控信号,目标为12楼,来源于物业机房。
监控视频的出处也查清：刘正从其他楼层调出了录像,利用简单剪辑把林霜的影像拼接到12楼的走廊背景上,再给自己打了个黑影马赛克。出租车后座的黑影——他在她上车时隔着灌木拍了一张车内反光,后期压暗,制造有人蜷缩的错觉。
一切看起来,都有了解释。
可周警官合上卷宗时,还是问了林霜一个问题：第一晚你说的‘黑屏’和耳边的男声,刘正的素材里没有。电梯内部监控同步记录显示,那几分钟没停电。你确定,你不是因为过度紧张产生错觉
林霜沉默几秒,摇了摇头：那句话的气息……像真的有人靠近我。还有——她指了指自己手机,我确实被‘王曼’的账号发过几句极像真人对话的消息,带时间延迟、语气停顿。我不觉得那是机器人。
但技术上,有可能模拟。周警官安抚,我们会继续梳理。
几天后,事情告一段落。刘正被采取措施,涉案设备被扣押。王曼现身警局,证明案发当晚她在家视频追剧,我那晚睡得早,手机根本没在身边。她很愧疚地抱住林霜：对不起,吓到你了。
回到日常,写字楼的电梯广告屏重新播放起保险和理财的图案,镜面光可鉴人,安全、乏味。大家都在说：哪有鬼,不过是人作怪。
只有林霜,偶尔仍会被一种微妙的不完整感拽住——像拼图还剩最后一块,无论如何找不到。
那一晚,她独自加到很晚。电梯门开开合合,楼层数字跳到12后又轻轻越过,像什么都没发生。她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在镜子前停两秒,盯着自己看。
镜中的她面色平静,目光清亮。
没有血字,没有黑影。
只是镜子最下沿不易察觉的地方,像被指腹擦过,留下一道半月形的浅痕。
她张了张口,没出声。
8
尾声：12楼之后
一个月后,写字楼恢复了寻常的喧嚣。前台的绿植换了新的,电梯里连广告也更换了——从健康险换成了夏季空调清洗。
午后,阳光斜斜落在大理石地面,反光刺眼。王曼端着咖啡坐到林霜旁边：走,晚上去吃火锅。我请你——算是把那晚的惊吓补回来。
好。林霜笑,笑容里有一种真正放下的从容。
下班时,两人并肩走进电梯。电梯里人不少,彼此间隔着礼貌的距离。数字一路往下跳。
18…17…16…15…14…13…
电梯稳稳停在12。门开了一条缝,立刻又合上,像是系统自检。人群里有人打了个哈哈：这电梯还记得网红楼层呢。
众人轻笑,气氛轻松。林霜也笑了,回过头,顺手在镜面上擦了擦昨天留下的指纹——镜子清澈如常。她看见自己,也看见身边的王曼,两个普通女孩下班的脸,有点疲惫,有点满足。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人群鱼贯而出。
林霜最后一个走,手里的手机轻轻一震。她低头看了一眼,是系统推送：
【附近新增公共Wi-Fi：12F_TEST】
她愣了愣,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两秒,然后点了忽略。
抬头,她跨出门槛。晚风有一点凉,街口有人弹吉他,夜市摊贩把油条从锅里捞起来,空气里飘着酥香。
王曼回头招她：走啊。
来啦。林霜快走两步,和她并肩。
电梯门在她们身后叮地合拢。
监控的画面定格在一格无人的轿厢里。镜面里空无一人,只有右下角,像雾气一样,一行极淡的字在玻璃里浮出又散开：
下次,还能见到你吗
而地面大厅另一侧,物业机房的门关得好好的,门后,一台旧式路由器的指示灯亮了又灭,像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