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徒四壁却嫁给了首富江临。
全城都在赌我什么时候被扫地出门。
他的青梅当众笑我:山鸡装什么凤凰
我反手把咖啡泼在她限量款包包上:现在像落汤鸡了
第二天热搜爆了:江太太疑似精神失常
慈善晚宴当众啃洋葱痛哭流涕
江临把我堵在浴室:非要这样引起我注意
我对着花洒大喊:重生之我在豪门当癫婆!
他忽然低头吻我:巧了,我就好这口。
民政局那扇玻璃门擦得锃亮,亮得能照出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边和肩上那个线头有点开叉的旧帆布包。
外面蹲守的记者镜头冷硬,闪光灯噼里啪啦,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身边这个男人。
江临。
名字烫金,身份更烫手,本市首富,财经杂志封面常客。他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色西装,站在我旁边,身高腿长,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手里那本新鲜出炉的结婚证,红得有点刺眼。
手续办完,他助理效率极高地上前,隔开那些试图伸过来的话筒。江临甚至没低头看我一眼,只留下一句没什么温度的话:地址司机知道,今晚搬过去。
黑色宾利无声无息地滑走,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民政局门口,听着身后记者们毫不避讳的议论。
真是她看着也太普通了。
江总什么眼光啊
赌三个月,最多半年,肯定离!
哪用那么久,估计下周就得哭着自己滚蛋…
风有点大,我攥紧了手里的红本子,指甲掐进了掌心。我家徒四壁,是真的四壁漏风,能嫁给江临,原因狗血得我自己都不太敢信,总之是一场连我自己都晕头转向的机缘巧合。
全城都在赌我什么时候被扫地出门。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江临给的地址是一栋能俯瞰整个江景的顶复公寓,大得能让我家那个破胡同整个搬进来还绰绰有余。光可鉴人的地板,冷冰冰的艺术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我很贵,别碰我的味道。
我拎着我那个寒酸的行李箱站在客厅中央,像个误入豪华片场的临时演员。
一个穿着管家制服、表情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走过来,眼神扫过我的行李箱,没什么波澜:太太,我是这里的管家,姓周。您的房间在二楼,先生吩咐了,主卧在隔壁,您住次卧。
泾渭分明。
我点点头,没说话。预定的结局到来之前,我得先有个地方睡觉。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江临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回家,也当我是空气。我尽量缩在自己的次卧里,降低存在感,吃饭都挑他没回来的点。
直到那天,江临难得在家,他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林薇来了。
林薇我是知道的,报纸财经版块的常客,家世好,学历漂亮,自己还经营着一家画廊,是所有人眼里和江临最般配的人。
她一来,整个冷清的公寓仿佛都活了过来,熟门熟路地指挥佣人泡咖啡,声音娇柔地跟江临谈论着我听不懂的什么项目投资。
我正好下楼倒水,穿着我妈给我买的、已经穿了好几年的纯棉睡裙,脚上是超市买的卡通拖鞋。
林薇的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一样落在我身上,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嘴角弯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带着明显怜悯的笑容。
这位就是苏小姐吧她语气轻柔,早就想来看看了。在这里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
她表现得像个女主人。
我没吭声,去厨房倒了水。
出来时,她正拿起茶几上一个古董花瓶把玩,对江临说:伯母前几天还念叨,说这房子太空了,缺个懂行的女主人打理。眼风似不经意地扫过我,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硬凑上来也显得格格不入,平白委屈了自己,也糟蹋了地方,你说是不是,苏小姐
江临坐在沙发上翻着文件,没抬头,像是没听见。
我停下脚步,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
林薇见状,笑意更深了些,放下花瓶朝我走来,亲热地想拉我的手,声音压低了些,只用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裹着淡淡的香水味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山鸡插上几根毛,就真以为自己能变凤凰了苏小姐,圈子里都在看你的笑话,识趣点,自己走还能留点体面。
她手上用了点力,指甲掐得我有点疼。
我低头,看着她那只限量款的鳄鱼皮包包,很小一只,估计能换市中心一套房。
脑子里那根一直绷着的弦,啪一声,断了。
什么忍辱负重,什么从长计议,去他妈的!
我猛地抽回手,在林薇略带得意的目光里,转身拿起桌上那杯佣人刚给她泡好、还滚烫的咖啡,手腕一扬,半点没犹豫,棕黑色的液体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全泼在了她那件价格惊人的包包上,滴滴答答,狼狈不堪。
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触电似的甩开包包,尖叫一声:我的包!!
她抬头瞪我,眼睛里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
我拍拍手,语气比她刚才更惊讶,更无辜:哎呀,手滑了。林小姐,不好意思啊,我们这种穷人家出来的,手脚就是笨,没见过这么金贵的东西。
我凑近一点,看着她气得扭曲的脸,笑了笑:不过现在好了,看着跟落汤鸡更像了,配你。
说完,我没看旁边江临是什么表情,转身上楼。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不是怕,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去他的豪门规矩,去他的体面!
第二天,我果然以另一种方式火了。
热搜第一,江太太疑似精神失常。
后面跟着好几个爆:慈善晚宴当众啃洋葱痛哭流涕、江临
绿帽、豪门惊现癫婆。
点进去,是我昨晚被江临要求必须出席的一个慈善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我穿着不合身的礼服,像个异类。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故意把酒洒在我裙子上,林薇和她那几个小姐妹围着我说些不阴不阳的话,镜头还时不时对准我。
然后,我就看到了餐台装饰用的那一小筐紫皮小洋葱。
鬼使神差,我走过去,拿起一个,当着所有宾客和无数媒体的面,剥开,一口咬了下去。
辛辣刺激的味道瞬间冲上鼻腔和眼睛,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哗啦啦地往下流,止都止不住。我还一边哭一边对着那些僵住的镜头和目瞪口呆的人群含糊不清地说话:
呜呜呜…这洋葱…怎么这么辣啊…比人心还辣…
太好哭了…呜呜…都来吃啊…
生活不就是个洋葱吗…一边剥一边哭…
视频里,我哭得真情实感,啃得专心致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江临当时的脸色,在高清镜头下,黑得堪比锅底。
全网狂欢。知乎热帖迅速盖起高楼:《如何评价首富江临的新婚妻子在慈善晚宴上的迷惑行为》《818那位靠发癫出圈的豪门太太》《论阶级跨越的非常规手段——发疯文学实践指南》。
我笑疯了,这是行为艺术吗
首富的脸都绿了,下一秒是不是要喊保安了
虽然但是…有点爽是怎么回事那群名媛的脸好好笑!
赌一个月,必离!
楼上,我赌三天!
我窝在次卧的沙发里,刷着手机,心里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癫婆嗯,这称号不错。
房门被咔哒一声推开的时候,我正看到一条评论:建议江总直接联系精神病院。
进来的是江临。他刚回来,西装外套脱了搭在手臂上,领带扯松了,脸色沉得能滴水。
他几步走过来,把我手里的手机抽走,扔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盯着我,声音压着明显的火气:苏阮阮,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我抬头看他,眨了眨眼。
然后,我猛地跳下沙发,光着脚跑进旁边的浴室,他想拦,没拦住。
我抓起花洒,打开开关,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把我自己淋了个透湿。我指着虚空,对着哗哗的水流大声宣布,声音在浴室瓷砖上撞出回音:
警告!警告!女主精神状态不稳定!触发隐藏剧情——重生之我在豪门当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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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顺着我的头发脸颊往下淌,睡裙紧紧贴在身上,很狼狈,但我眼神亮得惊人,直直看向追到浴室门口、脸色越发难看的江临。
他盯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演戏的痕迹。
但他找不到。只有湿漉漉的疯狂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滚刀肉般的坦然。
空气凝滞了几秒。
忽然,他扯了下嘴角,那点怒意莫名其妙地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带着浓厚兴味和探究的眼神。
他迈步走进浴室,完全不顾花洒喷出的水瞬间打湿了他昂贵的衬衫和西裤。水汽氤氲中,他伸手,一把关掉水阀。
世界瞬间安静,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梗着脖子看他。
他猛地伸手,攥住我的手腕,把我湿漉漉的身子用力按进他同样湿透的怀里。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强迫我抬起头。
然后,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嘴唇。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带着侵略性,惩罚性,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控。
冰冷的唇瓣相贴,辗转,深入。带着他独特的气息和淡淡烟草味,混合着水的微腥,强势地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僵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花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我,额头还抵着我的额头,呼吸有些重,滚烫的气息拂过我湿透的皮肤。
他看着我震惊到失语的样子,喉结滚动,声音低哑得不像话,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巧了。
我就好这口。
花洒掉在地上的声音闷重,砸在光洁的瓷砖上,又弹了一下,最后歪在那里,兀自滴着水。
嘀嗒。
嘀嗒。
像秒针,走得缓慢又磨人。
我整个人是僵的,嘴唇上还残留着被用力碾过的触感,有点麻,还有点痛。水珠从我头发上滚下来,滑进脖颈,冰得我一哆嗦。
江临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滚烫,带着刚才那个吻残留的烟草味和一种说不清的侵略性。他的衬衫湿透了,紧贴着胸膛,我能感觉到底下肌肉的轮廓和传来的热度,烫得吓人。
他说……他就好这口
好哪口好癫婆这口
我脑子里的神经像被猫玩过的毛线团,乱糟糟缠成一团,唯一的念头是:这首富,怕不是有什么大病被我气疯了还是说……豪门癖好都这么别致
他扣着我后脑的手还没松开,力道不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我,里面的情绪翻涌,我看不懂,但绝对不是厌恶或者愤怒那么简单。
你……我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带着没缓过神来的懵,……没事吧
问完我就想抽自己一嘴巴。这问的什么蠢问题。
江临眼底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抓不住。他松开了钳制我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湿透的衬衫让他动作间牵扯出流畅的线条。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眼神却一直没离开我。
收拾一下。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那冷静底下仿佛藏着暗流,晚上有个家宴。
家宴
我愣住。哪个家谁的家
没等我问,他已经转身走出浴室,湿透的西装裤包裹着长腿,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水脚印。
我站在原地,看着镜子里那个落汤鸡一样的自己,头发糊在脸上,睡裙透明地贴在身上,狼狈又可笑。嘴唇还有点肿。
抬手,指尖碰了碰唇瓣。
刚才那个吻……是真的。
他居然……亲得下去
*  *  *
周管家送来一条裙子,表情一如既往的刻板,但眼神里多了点难以言说的探究。
太太,先生吩咐送来的。请您一小时后准备出发。
裙子是某个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简约的黑色及膝裙,剪裁优雅,料子摸着就贵。配上同系列的高跟鞋和一套低调的珍珠首饰。
我看着镜子里被打扮一新的自己,差点没认出来。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老祖宗的话没错。
但这身行头穿在我身上,总透着点不伦不类,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尤其是想到今晚所谓的家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必然是鸿门宴。
江临在楼下客厅等我。他也换了一身衣服,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少了几分正式,多了些随意,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半点没弱。
他抬眼看向从楼梯上下来的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没什么表情,只淡淡一句:走吧。
车上气氛压抑。我靠着车窗,看外面流光溢彩的街景飞速后退。
那个……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有点突兀,今天晚上的家宴,是……
我父母家。他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还有一些亲戚。
我心脏咯噔一下。果然。
哦。我低下头,手指绞着裙摆,我需要……注意什么
不需要。他回答得很快,甚至有点漠然,吃顿饭而已。
吃顿饭而已我信他个鬼。林薇肯定在,估计还有一大堆等着看我笑话的江家三姑六婆。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那点破罐子破摔的劲头又冒了上来。反正已经是个癫婆了,还能更糟吗
江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占地面积极广,是那种透着老钱气息的中西合璧庄园。车开进去,一路绿树成荫,灯火通明,安静得让人心慌。
下车,管家模样的老人迎上来,恭敬地喊:少爷,少奶奶。
少奶奶……我头皮一阵发麻。
江临没什么反应,只微微颔首,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僵硬地挽住他的胳膊。
他的手肘微微弯曲,手臂肌肉结实。隔着一层衣料,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我手指尖有点凉,搭在他臂弯里,对比鲜明。
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食物香水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上层社会的矜持又挑剔的味道。
主位上坐着一对看起来保养得极好的中年夫妇,应该是江临的父母。江母穿着墨绿色旗袍,颈间一串翡翠珠子,气质雍容,看我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轻蔑。江父则严肃许多,只是淡淡扫了我一眼,便不再关注。
旁边果然坐着林薇,她今天穿了一身柔和的杏色长裙,正笑着和江母说什么,逗得江母拍了拍她的手。看到我们进来,尤其是看到我挽着江临的手臂,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完美无缺,只是眼底的冷光闪了闪。
还有其他一些男男女女,估计都是江家的亲戚,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来回扫射,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这就是临哥新娶的嫂子看着挺……朴素的哈。一个年轻男人笑嘻嘻地开口,语气里的调侃毫不掩饰。
小门小户出来的,能有多大气质旁边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掩嘴轻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这一圈人听见。
林薇适时地端起茶杯,柔声细语:伯母,您尝尝这个茶,是我爸特意托人从武夷山带回来的大红袍,一年就产那么几两,养胃最好了。不像有些人,大概平时喝惯了街边的奶茶果汁,不懂这些的。
她句句没提我,句句都在戳我。
江临仿佛没听见,只带着我走到主位前,淡淡叫了声:爸,妈。
我硬着头皮,跟着叫:叔叔,阿姨好。
江母像是才看到我,放下茶杯,上下打量我一遍,嘴角扯出个弧度:来了坐吧。也不知道你口味,就让厨房随便做了点,吃不惯也没办法,我们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将就些。
这话说的,好像我多挑剔似的。
谢谢阿姨,我不挑食。我挤出个笑,我们穷人家孩子,有口吃的就行,不像林小姐,喝口茶都这么讲究,还得认产地认产量,吃个饭跟做学问似的,真厉害。
林薇脸色微变。
江临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很短促,等我看向他时,他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替我拉开椅子,动作自然。
落座。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来。席间果然安静得很,只有轻微的碗碟碰撞声。
但我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尤其是林薇和江母,偶尔交换一个眼神,意味不明。
吃到一半,上了一道汤。清汤寡水,里面飘着几片翠绿的叶子,和两粒精致的肉丸。
我舀了一勺,刚要送嘴里。
旁边的林薇忽然哎呀一声,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桌上安静下来。
她看着我手里的汤勺,表情夸张的惊讶和歉意:阮阮,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不吃香菜的了!这汤里好像撒了香菜末提味。真是的,厨房怎么搞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我的勺子上。
那汤里确实飘着一点点细碎的绿色香料末。
我动作顿住。
我确实不吃香菜,味道都闻不了。但林薇怎么会知道我猛地想起,刚搬进江临公寓时,周管家问过我忌口,我顺口提过一句。
看来,这位周管家,跟林小姐关系匪浅。
江母立刻皱起眉,语气不悦:怎么不早说现在才提多扫兴。
伯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林薇连忙道歉,楚楚可怜。
我看着那勺汤,又看看林薇那副白莲花的模样,再看看周围等着看我如何应对的视线。
心里那股邪火又蹭地冒起来了。
非要这样是吧
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手腕一转,不是放下勺子,而是把那一勺带着香菜末的汤,直接递到了旁边江临的嘴边。
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我眨着眼,看着江临瞬间微怔的深眸,声音捏得又软又无辜,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老公~她不说我都没注意呢。你帮我尝尝嘛,烫不烫还有没有那个怪味道我闻着好像有一点,但又不确定,你嘴巴最刁了,你尝尝看嘛。
全场死寂。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所有眼睛,包括江父江母,包括林薇那张瞬间煞白又泛青的脸,都死死盯着我,以及那勺递到江临唇边的汤。
江临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深邃难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几秒钟的窒息沉默。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他微微低头,就着我的手,张开口,喝下了那勺汤。
他甚至细细品味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着我,声音平稳无波:
不烫。香菜味很淡,几乎尝不出。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全场:不想喝就别喝,让人给你换一碗。
哐当一声。
林薇手里的银匙掉在了骨瓷盘子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脸色惨白如纸,手指紧紧攥着桌布,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
江母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
其他亲戚目瞪口呆,仿佛集体石化。
我收回手,把勺子放回自己碗里,对着林薇,露出一个无比诚恳的笑容:
谢谢林小姐提醒啊,不过没关系,我老公帮我试过啦。你们家这汤……味道还挺特别的哈。
勺子放回碗里那声轻微的脆响,在死寂的餐厅里简直像惊雷。
林薇那张漂亮的脸蛋,白了又青,青了又红,跟调色盘似的精彩。她手指死死抠着桌布,指甲盖都泛了白。江母手里的餐巾被捏得变了形,看我的眼神像是要用那点布料把我勒死。
江临倒是淡定,仿佛刚才就着我手喝汤的人不是他。他甚至拿起公筷,给我夹了一筷子远处的清炒芦笋:这个没放香菜。
我:……谢谢老公。
老公这两个字叫出口,我自己牙都酸了一下。
这顿饭的后半段,吃得那叫一个风平浪静,暗流汹涌。再没人主动挑事,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只有碗碟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我屁股刚离开椅子,江母就发话了,声音不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临儿,你跟我来一下书房。薇薇,你也来。
林薇立刻起身,柔顺地应了一声,经过我身边时,眼风扫过我,带着冰碴子。
江临没什么表情,只看了我一眼: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我求之不得。
坐在回公寓的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逝的流光,心里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才慢慢垮掉。摸了摸胸口,心跳得还有点快。
刚才……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江临那一下,配合得简直惊悚。他到底什么意思真就好癫婆这口不能吧首富的癖好这么接地气
脑子里乱糟糟的。
手机震了一下,是推送新闻。
江太太家宴秀恩爱,首富夫婿亲自试毒
林薇面色不佳离席,疑似豪门内斗升级
论癫婆的顶级操作:把敌人的子弹变成秀恩爱的道具
配图是我举着勺子递到江临嘴边,他微微低头的那一瞬间。角度抓得刁钻,看起来居然真有几分缱绻意味。
底下的评论已经疯了。
卧槽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吗
说好的下周就离呢这他妈是恩爱夫妻样板戏吧!
首富:老婆喂的,毒药也干。
林大小姐脸都绿了哈哈哈!
赌离婚的出来走两步!这波我站癫婆!姐姐杀我!
我默默关掉手机。
行吧,癫婆人设算是立稳了。
回到公寓,周管家的脸色比平时更冷硬三分,看我的眼神活像我看糟蹋了传家宝。我懒得理她,换了鞋就想溜回我的次卧。
太太。周管家叫住我,声音硬邦邦的,先生吩咐,请您搬去主卧。
我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先生吩咐,请您把东西搬到主卧。她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我猛地回头看她:他亲口说的
是。周管家垂着眼皮,需要我帮您收拾吗
……不用。我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我自己来。
主卧很大,几乎是次卧的三倍。黑白灰的色调,冷硬,简洁,充满了江临的气息。我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
我的那个寒酸行李箱已经被放在了大床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我穿着那身旧睡裙,站在巨大的床边,犹豫着是打地铺还是睡沙发。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
江临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夜间的微凉气息和水汽,像是刚洗过澡,发梢还有点湿。墨色的睡袍带子松松系着,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和小片胸膛。
他看到我戳在床边,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个行李箱,又落回我脸上。
站着干什么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比平时哑一点。
我……我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睡相不好,怕吵到你。要不我还是……
话没说完,他径直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下去,闭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睡觉。
我:……
在原地僵了几秒,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我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掀开我这边的被角,尽可能地缩在床沿,背对着他躺下。
床垫柔软得不可思议,但我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属于他的沐浴露冷冽香气,混合着一丝烟草味。
还有……存在感极强的压迫。
我闭上眼,数羊,数水饺,数我银行卡里可怜巴巴的余额……都没用。
脑子清醒得能去跑马拉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他大概已经睡着的时候,身边传来窸窣的动静。他好像翻了个身。
然后,一条温热沉重的手臂毫无预兆地搭在了我的腰上。
我浑身猛地一僵,血液嗡地一下全冲到了头顶。
那只手带着灼人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裙布料,熨帖在我腰侧,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略微粗糙的纹路。
我瞬间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他是睡迷糊了还是……
那只手动了动,似乎无意识地收拢了一下,把我往他的方向带了带。我的后背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隔着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传来的热度和坚实触感。
我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别动。身后传来他低沉含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热气拂过我的耳廓,睡觉。
我:……
我敢动吗我不敢。
我像个被点了穴的木偶,直挺挺地躺着,感受着腰间那只存在感极强的手,以及身后传来的温热呼吸。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的呼吸渐渐重新变得均匀绵长,好像又睡着了。
但我睡不着了。
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小片被灼烫的皮肤上,血液奔流,心跳如鼓。
这算什么
新型的折磨人的方式吗
首富的癖好果然非同一般。
我瞪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过今晚的一切。他喝下那勺汤,他让我搬来主卧,还有现在……这只手。
混乱,迷惑,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我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动,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细微的涟漪。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也不知道这场荒唐的婚姻,到底会走向何方。
就在这种极度混乱和紧绷的思绪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的僵硬和精神的疲惫终于占了上风,我竟然就那么保持着被他半揽着的姿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林薇拿着香菜汤追着我跑,一会儿是江临顶着那张冰山脸在民政局门口亲我,一会儿又是我妈哭着说闺女你受委屈了……
猛地一惊,醒了过来。
天还没大亮,灰蒙蒙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钻进来。
我发现自己几乎整个缩在了江临的怀里。他的手臂依然环在我腰上,比昨晚搂得更实了些。我的脸贴着他睡袍的衣襟,鼻尖全是那股冷冽又干净的气息。
而他好像早就醒了,正低头看着我。下颌线条清晰,眼神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有些模糊,看不清情绪。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一缩,弹开半米远,差点摔下床。
我……我没流口水吧我下意识抹了把嘴角,脱口而出。
江临看着我,没说话。那只落空的手随意地搭回身侧,指尖微微蜷了一下。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他沉默地看了我几秒,才慢条斯理地坐起身,睡袍领口微微敞开。
今天跟我去公司。他开口,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愣住:去你公司干嘛
他掀开被子下床,背影挺拔宽阔,丢下一句:
上岗。
履行你作为太太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