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溪重生在祁湛的温柔陷阱前。
前世她为爱情倾尽所有,却被道德绑架至死。
这一次,当祁湛深情款款:鹿溪,我妈身体不好,只有你能照顾她。
她莞尔一笑:抱歉,我新公司刚上市,没空。
祁湛错愕:你变了!
白鹿溪转身登上财经封面,身后是万亿商业帝国。
直到某夜,祁湛红着眼将她堵在顶级会所走廊:求你...看看我。
她晃着香槟轻笑:祁先生,现在排队见我,需要预约。
第1章:窒息的回响
冰冷的,带着消毒水独特气味的风,毫无征兆地灌入白鹿溪的口鼻,瞬间扼住了她的呼吸。眼前浓稠粘腻、令人绝望的黑暗如潮水般急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得晃眼的天花板。一盏结构简约却散发着冷白光芒的吸顶灯悬在正中,边缘的光晕微微晕开,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无声地俯视着她。
耳边,心电监护仪那规律却刻板的嘀——嘀——嘀——声,一下又一下,重重敲打在她骤然苏醒、脆弱不堪的神经上。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一个单调的音节都化作细小的冰锥,狠狠刺入她的脑海深处,搅起一片濒死时刻的惊涛骇浪。
窒息……无边无际的窒息感……仿佛沉在冰冷粘稠的深海里,肺叶每一次徒劳的翕张都只灌入更多绝望的海水……还有那只死死扼住她咽喉、名为责任的巨手……
白鹿溪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抬起沉重如同灌了铅的手臂,想要抓住些什么,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挣脱了那溺毙一切的深渊。
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是病床上浆洗得有些发硬的纯白被单。
鹿溪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能穿透人心最柔软角落的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刚刚被惊扰的睡意朦胧。
这声音像一道淬了剧毒的闪电,瞬间击穿了白鹿溪混乱的意识,带来尖锐到令人战栗的清晰。
祁湛。
这个名字,连同那深植于骨髓的、前尘往事刻下的累累伤痕,带着焚心蚀骨的痛楚,轰然炸开!那些她曾以为早已被死亡彻底抹平的画面,此刻竟如此鲜活、如此狰狞地在她眼前疯狂闪回:
是祁湛母亲那张永远写满挑剔与不满、却总能恰到好处流露出病弱无助的脸庞;是无数个深夜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家,面对堆积如山的家务和祁母无休止的抱怨时,祁湛轻飘飘一句妈身体不好,你多担待便将所有重担理所当然压在她肩头的瞬间;是她呕心沥血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家、为祁湛的事业倾尽所有,最终却只换来他一句鹿溪,我压力很大,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了的疲惫叹息;是她自己的梦想、才华、健康,在日复一日的担待与依靠中无声消磨,最终化为病床上那具枯槁的躯壳,在无人真正关怀的孤寂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冰冷绝望……
那温柔的声音,曾是套在她脖颈上最华丽、也最致命的枷锁!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灵魂深处未愈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痛楚。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此刻却成了唯一的锚点,让她不至于被这滔天的恨意与重生带来的巨大眩晕彻底吞噬。她强迫自己急促地喘息,贪婪地吞咽着这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冰冷却真实的空气。活着!她还活着!不再是病床上那个连呼吸都成为负担的可怜虫!
鹿溪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祁湛的声音再次靠近,带着真切的关切,一只温热的手掌带着试探,轻轻覆上她紧攥着被单、指节发白的手背。
那接触的温度,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白鹿溪猛地一缩,几乎要弹跳起来。她极其僵硬地、如同转动生锈的轴承般,一点点扭过头。
视线终于聚焦。
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祁湛。他穿着质地精良的浅灰色羊绒衫,面容依旧英俊,眉宇间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润。只是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担忧,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专注得仿佛她是这世上唯一的珍宝。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双眼睛!用无尽的温柔和看似无法推卸的责任,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前世的灵魂和血肉一点点蚕食殆尽!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汹涌而上,喉咙口泛起强烈的酸涩。白鹿溪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几乎冲破喉咙的呕吐感和尖锐的质问强行压了下去。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腥甜。
不能慌。不能乱。绝不能重蹈覆辙!
她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再次睁开时,眼底那片翻涌的惊涛骇浪已经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所覆盖,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幽寒。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从那令人作呕的温热包裹中抽离出来,动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疏离和迟缓。
祁湛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那无懈可击的温柔关切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困惑。
我……白鹿溪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刮得喉咙生疼。她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的声线平稳下来,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虚弱,却也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清晰,……没事。只是有点累。她甚至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探究的视线,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杯插着吸管的温水。
祁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点困惑迅速转化为一种更深的、带着掌控欲的担忧。他身体微微前倾,放柔了语调,那精心打磨过的温柔如同最粘稠的蜜糖,再次流淌过来:
别硬撑,鹿溪。你这次高烧差点转成肺炎,吓坏我了。他顿了顿,眼神里适时地染上恰到好处的、令人心碎的疲惫和恳求,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只对她才有的依赖感,我知道你也很不舒服,但是……鹿溪,有件事,我实在没办法了……
来了。
白鹿溪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来了!这前世将她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开场白!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甚至那眉宇间流露出的疲惫,都精准得如同复刻!
我妈……祁湛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沉重,他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她这两天心脏又不舒服了,老毛病。家里的保姆阿姨临时家里有事,回乡下去了。你知道的,她那个人,脾气倔,旁人根本伺候不了,换了几个临时工都被她气走了……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望进白鹿溪的眼底,带着一种近乎全然的信任和孤注一掷的托付,那眼神足以让前世任何时刻的白鹿溪心甘情愿地献出一切。
鹿溪,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磁性,也充满了无形的绳索,现在,只有你能照顾她了。妈她……只听你的话,也最放心你。这几天……恐怕要辛苦你了。我知道你刚退烧,身体还虚着,可我实在……
他伸出手,似乎想再次握住她的手寻求慰藉和承诺。那姿态,那语气,那眼神——完美无缺的道德绑架蓝图已经徐徐展开,只等着她像前世一样,带着满心自以为是的爱与责任,心甘情愿地走进去,签下灵魂的卖身契。
白鹿溪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冷漠的阴影。前世那蚀骨的疲惫、被掏空的绝望感,如同最清晰的底片,覆盖在眼前这张深情款款的面孔之上。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那单调重复的嘀嘀声,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水银。
祁湛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道,眼看就要再次覆盖上她冰凉的手背。
就在那指尖即将触碰到肌肤的千分之一秒——
白鹿溪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刚刚还盛满虚弱和茫然的眼眸,此刻锐利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直直地刺向祁湛眼底深处那尚未完全收起的、对掌控局面的笃定。
她苍白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一个病人虚弱无力的笑容。
那是一个宣告。
一个斩断枷锁、撕碎剧本的、冰冷而锋利的微笑。
第2章:斩断的枷锁
祁湛的手,就那么突兀地僵在了距离白鹿溪手背不到一寸的空气中。他脸上的温柔关切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冻结,随即裂开无法掩饰的错愕。那双总是深情款款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白鹿溪此刻的神情——那绝不是他预想中的虚弱顺从,甚至不是犹豫挣扎,而是一种……淬了冰的、带着讥诮的平静
病房里死寂一片,连心电监护仪那单调的嘀嘀声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停滞了一瞬。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入,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泾渭分明的光带,尘埃在光束中无声狂舞。
白鹿溪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祁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是极度惊诧下无意识的吞咽动作。她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那笑意却半分未达眼底,反而让那双眸子显得更加幽深冰冷。
照顾阿姨她开口了,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特有的、奇异的清冽感,像初春解冻的溪流,清亮,却也寒意刺骨。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无比,如同冰珠落地,砸在祁湛骤然紧绷的心弦上。
祁湛终于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温润的声线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控制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鹿溪,你……你刚说什么是不是烧还没退糊涂了妈她心脏真的不舒服,老毛病了,你知道的,她离不开人照顾!除了你,谁还能……
祁湛。白鹿溪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精准地切断了那即将再次编织成网的离不开、只有你。她微微调整了一下靠在枕上的姿势,动作间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仿佛不是在病床上,而是在谈判桌前。
我听到了。她目光平静地迎视着他眼底翻涌的惊疑不定,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阿姨身体不适,需要人照顾。保姆阿姨回乡下了,临时工不合适。
祁湛张了张嘴,似乎想顺着她的话头再次强调只有你这个核心论点。然而白鹿溪没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她微微歪了下头,这个前世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意味的动作,让祁湛的心猛地一沉,解决方案,不应该去找家政公司或者专业的护工机构吗她的语速不急不缓,逻辑清晰得可怕,或者,联系一下那些口碑好的高端陪护中介他们应该有经验丰富的、专门照顾心血管疾病老人的专业人员,24小时服务的那种。
祁湛彻底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像是精心排练的剧本被硬生生撕碎,只剩下空白的茫然和措手不及的狼狈。他设想过白鹿溪会为难,会疲惫地答应,甚至可能因为身体不适而小声抱怨几句,但他从未想过……她会如此冷静地、条理分明地……给出一个完全将他排除在外的解决方案
鹿溪!这……这不一样!他试图加重语气,找回掌控感,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焦灼,妈她认生!脾气又倔,外人她根本不习惯,也信不过!她只认你啊!你照顾她那么久,最了解她的习惯和……
了解她的习惯白鹿溪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眼底的冰寒也愈发刺目,祁湛,你似乎忘了,我也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她的目光扫过自己苍白的手背和手背上的留置针头,语气平淡无波,医生说我需要静养,彻底静养。过度劳累,或者再染上什么病毒,后果会很严重。我想,祁阿姨也不希望看到一个病恹恹、自顾不暇的我出现在她面前,反而让她担心吧
她的话像一把软刀子,用医嘱和可能传染的正当理由,将他所有以孝顺和母亲需要为名的道德绳索寸寸斩断。
祁湛的脸色终于变了。那层精心维持的温柔假面像是被狠狠刮掉了一层,露出底下真实的、混杂着震惊、恼怒和被冒犯的阴沉。他看着她,眼神变得复杂而陌生,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和他相恋多年、向来温顺体贴的女人。
白鹿溪!他几乎是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被彻底打乱阵脚的失态,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妈她可是把你当亲女儿看的!她现在病了,需要你,你就用这种态度用这种……冷冰冰的道理来搪塞
道理白鹿溪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她微微坐直了些,脊背挺得笔直,即使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也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的锋芒。那股属于病弱的、被支配的气息,在她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湛,她直视着他眼底翻涌的怒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宣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病人需要专业的照顾,而我,现在也是一个需要休养的病人。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因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耳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至于态度……我只是突然明白了,照顾好自己,才是对所有人最大的负责。包括,你的母亲。
她不再看他,微微侧过脸,目光投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却带着千钧之力:联系方式我一会儿发你手机上。找护工的事,我相信祁大少爷,一定能处理得很好。
那祁大少爷四个字,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和淡淡的讽刺,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祁湛脸上。
他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着,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被彻底驳斥的难堪。他精心构建的、以爱和责任为名的堡垒,在白鹿溪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轰然坍塌。
病房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祁湛死死地盯着白鹿溪的侧脸,仿佛想从她平静无波的神情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动摇。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决绝。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某种失控的恐慌,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再说出来。他倏地转身,动作带着明显的僵硬和狼狈,几乎是撞开了病房的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留下空洞的房门来回晃荡,发出吱呀的轻响。
冰冷的空气重新灌入病房,吹散了祁湛留下的最后一点气息。
白鹿溪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到极致的肩颈线条终于松弛下来,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病号服,带来一阵虚脱般的凉意。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对峙,耗尽了这具初愈身体的所有力气,甚至比前世连续照顾祁母三天三夜还要疲惫。
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拨开厚重云层的星辰,像斩断荆棘后终于得见的天光。
掌心传来清晰的刺痛感。她摊开手,看着自己刚才无意识紧握时,被指甲深深掐出的几道弯月形的血痕。鲜红的血珠正慢慢地从破损的皮肤下沁出来。
疼。
但这点疼,与前世的剜心蚀骨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扯过一张纸巾,面无表情地擦掉掌心的血迹。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然后,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那款前世被祁湛嫌弃不够高档、却陪了她很多年的旧手机。
屏幕亮起,光线映亮了她依旧苍白却眼神锐利的脸庞。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搜索、复制。片刻后,一个包含几家顶级护工中介联系方式和几家口碑极好的私立疗养院简介的信息,被她冷静地发送到了祁湛的号码上。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轻轻放回原位,身体重新靠回柔软的枕头里。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暖暖地洒在她的被子上。
白鹿溪闭上眼,感受着那久违的、带着自由气息的阳光温度,唇角勾起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如释重负的弧度。
第一步,成了。
从今往后,她的命,她的时间,她的选择,只属于她自己。那些沉重的、名为应该的枷锁,被她亲手,斩断了。
第3章:星火的微光
单人病房的静谧被白鹿溪充分利用。祁湛负气离开后,再没出现,连一个质问的电话或信息都没有,这反常的安静反而让她心头的尘埃落定。护士拔掉了留置针,宣告她可以出院休养。当白鹿溪独自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出医院大门时,初夏带着花香的暖风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胸腔里弥漫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
她没有回那个曾经被称为家、实则更像她无偿付出牢笼的公寓。前世,那里堆满了祁母的保健品、祁湛随手乱放的资料,以及她日复一日操劳的痕迹。她用手机快速订了一家位于市中心、以服务和私密性著称的酒店式公寓的套房,预付了一个月的费用。刷卡时,指尖接触到冰凉的卡片,那轻微的嘀声,像是新生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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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房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都市的璀璨天际线。白鹿溪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窗边,静静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和闪烁的霓虹。前世的她,目光总是局限在灶台、洗衣篮和祁母的病榻之间,从未真正抬头看过这片属于奋斗者的天空。
她打开行李箱,里面东西不多,几件简单的衣物,一些洗漱用品。最底下,压着一个不起眼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硬皮笔记本。这是她的重生日记,从醒来那一刻就开始断断续续记录,写满了混乱的思绪、刻骨的恨意,以及……最重要的——那些被她遗忘在尘埃里的、属于她自己的灵光碎片。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摊开在膝头。纸张泛着旧色,字迹时而潦草时而用力。她的指尖划过一行行文字,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段被反复圈画、旁边打了无数个惊叹号的记录上:
新型竹纤维复合板!轻质高强!防火隔音!环保可降解!实验室数据完美!材料成本可控!市场空白巨大!——该死的!就因为祁湛一句‘你安心顾好家里,外面有我’,错过了天使投资路演!被陈宇那混蛋抢先注册专利,靠这个起家成了行业新贵!
陈宇。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瞬间扎痛了白鹿溪的神经。前世那个总是一脸和煦笑容的学长,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用看似无意的建议套走了她初步的技术构想,转头就据为己有,踩着她的心血青云直上。而祁湛,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算了鹿溪,都是朋友,闹僵了不好看。家里也不缺那点钱。
家里不缺钱缺的是她的尊严和未来!
白鹿溪的指甲无意识地刮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眼底的寒光一闪而逝,随即被一种更强烈的、燃烧的斗志所取代。这一次,谁也别想再偷走她的东西!
她翻到崭新的一页,拿出笔,笔尖悬停在空白处,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一种即将破土而出的力量。她开始梳理,将脑海中关于竹纤维复合板的所有记忆碎片——核心配方比例、关键工艺流程、设备选型要点、成本控制节点、初期市场定位——如同挖掘宝藏般,一点一滴,清晰无比地罗列出来。前世为了这个项目熬过的无数个通宵、查阅过的海量资料、计算过的庞大数据,此刻都成了她最锋利的武器。
时间在笔尖下飞速流逝。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将她的侧影勾勒在明亮的玻璃窗上,专注而坚定。
接下来的日子,白鹿溪彻底消失在祁湛及其亲友圈的世界里。她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只保留了一个与过去完全切割的邮箱。酒店套房成了她的临时作战室。白天,她泡在图书馆和专利数据库,用专业的检索和比对,确保自己的核心技术与前世陈宇发明的专利在关键节点上存在显著差异,筑起牢固的知识产权壁垒。夜晚,她对着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一份详尽得近乎苛刻的商业计划书在屏幕上逐渐成型。市场分析、技术壁垒、财务模型、风险评估、团队架构……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敲,力求无懈可击。
启动资金是最大的拦路虎。前世她的积蓄几乎都贴补了祁家那个无底洞。白鹿溪的目光落在通讯录里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上——林薇。她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家境优渥,毕业后自己经营着一家小型设计工作室,性格爽利,前世因为看不惯祁湛一家对白鹿溪的压榨而多次仗义执言,最终却被祁湛以影响家庭和谐为由,让白鹿溪渐渐疏远了她。
拨通林薇电话的那一刻,白鹿溪的心跳有些快。
喂哪位林薇熟悉又带着点慵懒的声音传来。
薇薇,是我,鹿溪。白鹿溪的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沉默。久到白鹿溪几乎以为对方会直接挂断。
……白鹿溪!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压抑的激动,我的老天!你……你终于想起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了祁家那位大少爷终于舍得放你出来喘口气了
听着好友话语里毫不掩饰的讽刺和关切,白鹿溪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也带着酸涩。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坦诚:薇薇,我和祁湛结束了。彻底结束。过去……是我糊涂,对不起。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随即林薇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真切的担忧:你……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白鹿溪顿了顿,直切主题,薇薇,我需要帮助。不是情感安慰,是创业启动资金。我有个项目,一个真正能改变一些事情的项目,需要一笔钱。
她言简意赅地描述了竹纤维复合板的核心优势和巨大潜力,没有天花乱坠的吹嘘,只有冷静的数据分析和清晰的市场判断。
林薇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白鹿溪说完,她才缓缓开口,语气是生意人特有的审慎:鹿溪,你知道的,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不仅仅是个生意,更是个值得做的、对环保有推动的事情……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这样,你把详细的计划书发我邮箱。我要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如果可行,我投!而且,算我一份!工作室这边正好想拓展新方向。
挂断电话,白鹿溪握着手机的手心微微出汗。她立刻将那份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商业计划书发了过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白鹿溪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转而开始研究小型实验室的租赁和设备采购清单。就在她对比着两家仪器供应商的报价时,邮箱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发件人:林薇。
主题:计划书已阅。
内容只有一行字,却力透纸背:
明天上午十点,城南‘时光转角’咖啡馆。签合同,打钱!顺便,姐要听八卦!详细版!
白鹿溪盯着那行字,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巨大的、带着暖意的酸胀感涌上眼眶。她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那点湿意逼退。
第二天,时光转角咖啡馆。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木质桌面上洒下温暖的光斑。白鹿溪到的时候,林薇已经坐在角落的卡座里,面前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她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整个人显得干练又精神。看到白鹿溪走近,她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眼神从最初的审视,慢慢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惊艳和赞许。
啧,林薇吹了声口哨,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白鹿溪,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这精气神儿,跟换了个人似的!快坐,老实交代,怎么突然开窍了祁湛那王八蛋终于把你榨干了
白鹿溪在她对面坐下,端起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浓郁的香气让她感到安心。她没有避讳,将重生醒来后病房里的决裂,以及自己彻底醒悟的心路历程,用平静的语气大致讲了一遍。当然,隐去了重生这个惊世骇俗的真相,只说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看透了很多事。
林薇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戏谑到震惊,再到愤怒,最后化为深深的叹息和一种早该如此的了然。她一拍桌子:分得好!分得妙!早就该把那一家子吸血鬼踹了!拿着你的计划书当厕纸都嫌硬!她骂得酣畅淋漓,随即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两份打印好的投资协议,啪地拍在桌上。
喏,看好了!姐姐我私人天使轮,投你!占股比例按市场规矩来,亲姐妹明算账!她眼中闪烁着兴奋和信任的光芒,钱下午就能到你新开的账户!鹿溪,我信你!给我狠狠干!干出一片天来!让那些瞎了眼的混蛋看看,白鹿溪到底是谁!
白鹿溪拿起那份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协议,厚实的纸张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她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确认条款清晰合理。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也照亮了她微微上扬的唇角。
她拿起笔,在乙方签名处,郑重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白鹿溪。
不再是祁湛的附庸,不再是祁家的保姆。她是她自己,一个重新掌握命运的创业者。
林薇带来的不仅是资金,更是人脉和落地的支持。她雷厉风行,当天下午,第一笔启动资金就如约打入白鹿溪的账户。紧接着,林薇利用自己在本地商圈多年积累的资源,迅速帮白鹿溪在城郊一个新兴的创业产业园区,以极优惠的价格租下了一个带基础装修的小型厂房,作为绿源新材的研发基地和初期生产车间。
当白鹿溪第一次站在空旷但充满希望的厂房里,耳边仿佛已经能听到未来机器运转的轰鸣。她拿出手机,拍下这空荡荡的空间,发给了林薇,附言:星火已燃。
很快,林薇的回复跳了出来,带着她一贯的张扬:等着燎原!
星火微光,在这一刻,终于点燃。前路依旧漫长崎岖,但白鹿溪知道,她已手握利刃,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征途。祁湛和陈宇的影子,暂时被这创业初燃的火焰驱散到了角落。
第4章:暗涌与锋芒
绿源新材的招牌在初夏的阳光下,折射出崭新的光芒。空荡的厂房里,不再是寂寥的回音。第一批基础实验设备在林薇牵线搭桥下迅速到位,工人们正忙碌地进行着安装调试,金属的碰撞声和电钻的嗡鸣交织在一起,谱写着充满希望的序曲。
白鹿溪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工装连体裤,长发随意挽在脑后,脸上沾了点不知哪里蹭到的机油,正和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工程师蹲在一台崭新的热压成型机旁,对着图纸激烈地讨论着某个参数的设定。她神情专注,语速飞快,眼神锐利地扫过图纸上的每一个线条和数据,完全不见半分昔日的温婉怯懦,更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在部署她的第一场战役。
李工,这个保压时间必须精确到秒,温差范围也要再收紧!竹纤维的固化对热场均匀性要求太高,初期容错率几乎为零!她的指尖用力点在图纸的一个关键节点上,语气斩钉截铁。
老工程师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气场强大的老板,眼中没有轻视,反而带着一丝欣赏和慎重:白总放心,这个参数包在我身上!老头子干了一辈子热压,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就在这时,白鹿溪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是个本地座机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市一家知名的财经媒体《商界前沿》。她微微蹙眉,示意李工继续,自己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接起。
您好,请问是绿源新材的白鹿溪白总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
我是,请问您是
白总您好!我是《商界前沿》的记者方敏。冒昧打扰您了。方敏的声音带着职业化的热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我们最近在关注新材料领域的创新企业,尤其是具有环保理念和社会价值导向的初创公司。您创立的‘绿源新材’以及主打的‘竹纤维复合板’项目,以其独特的创新性和显著的环保优势,引起了我们编辑部的高度兴趣。不知道白总近期是否方便,接受我们一个深度专访我们希望能将您的创业故事和绿色理念传递给更多读者。
专访白鹿溪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这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忙碌却仍显空旷的厂房,刚刚安装好的设备,第一批原材料还在路上……一切都还在草创阶段。
方记者,感谢贵刊的关注。白鹿溪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听不出太多情绪,绿源目前确实处于起步阶段,各项事务千头万绪。专访的话,我个人觉得,或许在产品有更成熟的落地应用、能拿出更扎实的市场反馈之后,会更有价值现在接受采访,恐怕言之过早,也怕辜负了贵刊读者的期待。
她婉拒得合情合理,既没有受宠若惊地立刻答应,也没有生硬地推拒,而是将关注点引向了更务实的产品落地和市场价值。
电话那头的方敏显然有些意外。她采访过不少初创公司的创始人,面对《商界前沿》这种级别的媒体主动邀约,多数人都会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抓住这个难得的曝光机会。像白鹿溪这样冷静、务实,甚至带着点挑剔的创始人,实属少见。
方敏的职业嗅觉被瞬间点燃了。她立刻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女老板,要么是极度自信,要么就是有着远超表面阶段的底牌。
白总过谦了!方敏的声音更加热切,创新企业的从零到一,其间的艰难抉择和破局智慧,本身就是最打动读者的故事!您独特的环保理念和从实验室到产业化的实践,本身就极具新闻价值和社会意义。我们相信,您的创业初心和现阶段克服的困难,更能激励同道者。您看……下周或者下下周,能否挤出一点宝贵时间地点您定!
对方锲而不舍,姿态放得很低,诚意十足。白鹿溪沉吟了几秒。媒体的力量是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快速建立品牌认知,吸引潜在客户和人才;用不好,也可能在根基未稳时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但方敏有一点说到了她心里——理念的传播。环保建材的推广,需要社会的认知转变,媒体的力量不可或缺。
好吧。白鹿溪终于松口,下周我确认一下具体时间,再给您回复,可以吗
太好了!谢谢白总!那我等您消息!方敏的声音透着兴奋。
挂断电话,白鹿溪看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媒体的关注来得太快,是单纯的慧眼识珠,还是……有别的推手
她甩甩头,将疑虑暂时压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是让她的产品从图纸和实验室数据,变成真正经得起市场检验的实物。
几天后,《商界前沿》的专访如期在绿源那间临时布置、还带着新装修味道的小会议室进行。方敏带来了专业的摄影师。镜头前的白鹿溪,换上了一身简约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妆容淡雅,眼神明亮而坚定,谈吐间逻辑清晰,对技术细节、市场前景、环保价值侃侃而谈,既有创业者的激情,又不失技术出身的严谨。当被问及创业初衷时,她避开了所有私人情感的纠葛,只强调了让更环保、更健康的建材进入千家万户的理想,以及看到传统建材行业高污染、高能耗现状后想要改变的责任感。
白总,听说您之前……并非从事这个行业方敏捕捉到一个关键点,问题问得委婉,但指向性明确。
白鹿溪微微一笑,笑容坦荡而自信:跨界,往往意味着新的视角和打破常规的可能。关键在于,你是否真的热爱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去钻研。新材料,尤其是绿色建材,是我认定并愿意深耕的领域。过去的经历,沉淀的是对生活本质的理解,这恰恰让我更清楚,人们真正需要什么样的居住环境。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又充满力量。专访进行得非常顺利。
一周后,《商界前沿》新刊上市。封面并非白鹿溪的个人肖像,而是一张精心拍摄的、带着天然纹理的竹纤维复合板特写照片,旁边配着醒目的标题:《破局者白鹿溪:用绿色基因重塑建筑未来》。内文专访占据了两个整版,图文并茂,详细报道了绿源新材的创新技术、环保理念和白鹿溪极具个人魅力的创业故事。文章笔触客观中带着欣赏,将白鹿溪塑造成了一个有理想、有魄力、有技术底蕴的新时代女性创业者形象。
这篇报道,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本市商界,尤其是建材和投资圈,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祁湛坐在他那间装修考究的办公室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摊开在办公桌上的《商界前沿》,封面那块竹纤维板的纹理仿佛都在嘲笑他。报道里那个意气风发、眼神锐利的白鹿溪,与他记忆中那个温顺、总是带着点疲惫的女人判若两人!什么绿色基因什么破局者她哪懂这些她不是应该在家里照顾他妈吗!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愤怒、强烈的不甘和一种失控的恐慌狠狠攫住了他。他抓起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翻出那个早已被拉黑的号码(他尝试联系过无数次,只得到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又颓然放下。他猛地想起什么,飞快地拨通了助理的内线电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给我查!查清楚白鹿溪那个什么‘绿源新材’!现在!立刻!马上!
与此同时,在城东一家装潢奢华的私人会所里,另一个人的目光也牢牢锁定了这篇报道。
陈宇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杯中深红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他看着杂志上白鹿溪自信微笑的照片,眼神阴鸷,嘴角却慢慢勾起一丝冰冷的、玩味的笑意。
竹纤维复合板呵……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杂志光滑的铜版纸封面,白鹿溪……我亲爱的学妹……你的‘灵感’,来得还真是时候啊。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想靠这个翻身问过我了吗
他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瞬间变得和煦如春风:喂,张总啊是我,陈宇。最近看《商界前沿》了吗对,就那个新材料……哈哈,巧了不是我这边正好也有个类似方向的突破性项目,技术更成熟,成本也更可控……有没有兴趣,找个时间聊聊保证让您眼前一亮!
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涌动。白鹿溪的名字和她那带着绿色基因的竹板,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引来了窥伺的鲨鱼和暗处的冷箭。她站在刚刚点燃的星火旁,光芒初绽,却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四周骤然加重的寒意。
第5章:雷霆的反击
《商界前沿》的报道如同一剂强心针,让绿源新材从寂寂无名迅速跃入大众视野。咨询电话络绎不绝,邮箱里塞满了寻求合作或代理意向的邮件。然而,就在白鹿溪和林薇紧锣密鼓地筛选潜在客户、推进小规模试产的关键节点,一股裹挟着恶意的阴风骤然袭来。
最初是网络上一些匿名的技术论坛和小型行业网站。几篇看似技术探讨的帖子悄然出现,标题耸动:《警惕概念炒作!深扒新型竹纤维板背后的技术泡沫》、《环保新星还是专利陷阱某竹纤维板核心技术疑点重重》。帖子内容看似专业,引经据典,却字字诛心,核心论点直指绿源的核心技术——宣称其竹纤维复合板的高强度和防火等级数据存疑,实验室结果无法在规模化生产中复现;更阴险的是,帖子暗示绿源的技术路线可能侵犯了国内外某些已有专利,甚至影射其创始人白鹿溪有窃取他人研发成果的嫌疑。
紧接着,几家原本对绿源产品表现出浓厚兴趣的建材经销商和装修公司,态度开始变得暧昧不明,电话沟通时言辞闪烁,约定的样品测试和参观行程也以各种理由被推后或取消。
白总,宏图装饰那边……刚来电话,说他们老板临时去国外考察了,合作的事情……暂时缓一缓。助理小杨拿着记录本,站在白鹿溪的办公桌前,脸色有些难看。
还有顺达建材的刘总,林薇推门进来,眉头紧锁,将手机拍在桌上,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刚挂电话,支支吾吾,说什么最近原材料价格波动大,他们资金链有点紧张,暂时不考虑引进新产品线了。放屁!上周还追着问我们产能呢!
白鹿溪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打印出来的网络攻击帖子和一份被退回的样品测试邀请函。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而轻微的哒、哒声。
动作倒是挺快。她轻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些帖子中刻意模糊指向却又极具煽动性的措辞,技术存疑专利陷阱窃取成果她抬起眼,看向林薇和小杨,你们觉得,这手笔,像谁
林薇眼神一凛,脱口而出:陈宇那个王八蛋!
八九不离十。白鹿溪语气笃定。前世,陈宇就是靠着这种背后捅刀子、泼脏水的下作手段,踩着别人上位的。他太熟悉这套路了。
妈的!我就知道是他!林薇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孙子自己狗屁技术没有,偷鸡摸狗倒是一流!鹿溪,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他泼脏水吧要不要找媒体澄清或者直接发律师函告他诽谤!
澄清律师函白鹿溪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冰,那太慢了,也太便宜他了。对付藏在阴沟里放冷箭的老鼠,最好的办法,不是对骂,而是用强光,把他和他那点龌龊心思,一起照得无所遁形!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的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动作利落得如同即将出征的将军。
小杨,立刻联系之前对我们表示过兴趣,但态度开始动摇的那几家经销商和装修公司负责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说服他们,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我们厂区!告诉他们,绿源新材,要现场给他们看一场好戏!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薇薇,她转向林薇,眼神锐利,动用你所有的人脉,给我找!找本市最有公信力、最权威的第三方检测机构!国家建材检测中心分站的最好!邀请他们明天上午九点,同样到我们厂区!现场取样!现场测试!全程录像!特别是抗压强度、防火阻燃、甲醛释放量这几个核心指标!费用不是问题,我要最快、最权威、最具说服力的结果!
林薇被白鹿溪眼中那雷霆万钧的气势震了一下,随即热血上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认识他们分站的副站长!
还有,白鹿溪的笔尖重重地点在白板上,把我们申请的所有核心专利的受理通知书、公开文本,全部复印!装订成册!明天,人手一份!特别是我们与陈宇那家公司所谓‘专利’的关键差异点,用红笔给我重点标注出来!
她的目光扫过有些发愣的助理和满眼兴奋的林薇,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不是质疑吗不是泼脏水吗好!我们就在阳光下,当着所有潜在客户和权威机构的面,把我们的产品,一寸一寸地测给他看!把我们的专利,一页一页地摊开来给他们看!让所有人看清楚,什么是真金,什么是狗屎!
另外,白鹿溪眼中寒光一闪,通知公司法务,以公司名义,向那几个最先发布恶意帖子的平台正式发函!要求他们立刻删除不实信息,提供发帖者后台注册信息!同时,固定所有造谣诽谤的证据链!等明天检测结果一出,立刻向法院提起诉讼!告到底!我要让躲在键盘后面的老鼠,付出代价!
明白!林薇和小杨异口同声,声音里充满了被点燃的斗志。
整个绿源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在白鹿溪的指令下高速运转起来。电话声此起彼伏,打印机嗡嗡作响,法务室灯火通明。白鹿溪亲自坐镇,监督着每一个环节,眼神沉静如渊,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阴谋的火焰。
第二天上午九点,城郊绿源新材厂区门口,气氛凝重而微妙。几家被请来的经销商和装修公司负责人聚在一起,神色各异,有的带着疑虑,有的纯粹是好奇,有的则明显是被硬拉来看戏的。一辆印着国家建材质量监督检验中心标识的公务车稳稳停下,几位穿着统一制服、表情严肃的检测人员拎着专业的设备箱走了下来,为首的正是林薇联系的那位副站长,一脸的公事公办。
白鹿溪一身简洁的深灰色西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无形的气场让嘈杂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莅临绿源新材,她的声音透过便携式扩音器,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平静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也感谢国家检测中心的专家亲临指导。我知道,最近围绕着绿源的产品,有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技术探讨,我们欢迎。但无端的质疑和恶意的诋毁,是对创新的亵渎,也是对市场秩序的破坏。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凌厉:今天,我们不辩解,只用事实说话!所有流程,公开透明!请各位,亲眼见证!
她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旁边已经清理出来、铺设好防护的巨大空地。空地中央,整齐摆放着数块不同规格、带着天然竹纹的复合板材。旁边,几台用于抗压、阻燃、甲醛释放量测试的专业设备已经调试完毕,冰冷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闪烁。
第一项,抗压强度测试!取样,现场随机!白鹿溪的声音干脆利落。
检测人员立刻上前,在几位经销商代表的注视下,随机选取了一块板材,现场切割取样。巨大的液压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压力数值在仪表盘上飞速攀升!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300兆帕!
400兆帕!
450兆帕!还在升!
最终,当指针稳稳停在远超国家标准的520兆帕时,现场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低低的惊呼!质疑者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第二项,防火阻燃测试!白鹿溪面不改色。
喷枪的蓝色火焰舔舐着板材表面,灼烧时间远超标准要求。火焰移开后,板材表面只有轻微碳化,无明火,无蔓延!检测人员当场宣布:达到国家A级阻燃标准!
第三项,甲醛释放量!密封舱测试结果很快出来,仪器显示的数据低得惊人,远远优于最严苛的环保标准!
每一项测试,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每一项结果,都由权威检测人员当场宣读、记录、签字确认!整个过程,白鹿溪只是冷静地站在一旁,如同定海神针。那份沉静和自信,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当最后一项测试结果尘埃落定,现场陷入了一种震撼后的短暂静默。随即,不知是谁带头,响起了掌声,很快连成一片。那几个原本动摇的经销商负责人,脸上早已没了疑虑,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懊悔。
白鹿溪示意助手将提前装订好的专利文件册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位客户和检测人员。她拿起其中一本,翻到用红笔重点标注的几页。
至于某些关于专利侵权的无稽之谈,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掌声,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这是绿源核心技术的专利受理通知书和公开文本。大家有兴趣可以仔细比对。我们尊重所有合法知识产权,但对于恶意诋毁和商业诽谤……
她顿了顿,目光如电,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刺向某个躲在阴暗处的身影。
绿源新材,将不惜一切代价,依法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话音落下的瞬间,早已准备好的公司法务,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当场向检测中心的专家和在场客户代表,正式递交了针对那几个造谣平台和陈宇名下公司的律师函副本!鲜红的公章,在阳光下刺眼夺目!
雷霆手段,阳光下的审判!谣言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如同冰雪般消融。而那些阴暗的算计,被这当众的、毫不留情的反击,狠狠撕开了伪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第6章:尘埃落定
绿源新材那场堪称教科书级的阳光检测反击战,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冲击波迅速席卷了整个行业圈和本地商界。权威检测机构现场出具的、无可辩驳的优异数据,如同一枚枚闪亮的勋章,牢牢钉在了竹纤维复合板的科技含量和环保性能上。而白鹿溪在风暴中心展现出的惊人魄力、缜密布局和雷霆手段,更是让她从一个有点想法的女创业者,一跃成为商界瞩目的铁腕新锐。
绿源的厂区电话彻底被打爆。之前态度暧昧的经销商们带着十二分的歉意和加倍的诚意重新涌上门来,挥舞着合同寻求区域独家代理权。几家实力雄厚的装修公司直接带着样板间改造的订单登门拜访,点名要用绿源的板材。更令人振奋的是,几个在观望中的大型商业地产项目负责人也主动伸来了橄榄枝,洽谈在高端精装公寓和绿色办公空间的应用合作。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数额之大,让初创的绿源几乎应接不暇。原本空旷的厂房里,新添置的生产线日夜轰鸣,穿着统一工服的工人三班倒忙碌不停。空气中弥漫着竹材特有的清新气息和机器运转的温热。林薇几乎住在了公司,负责商务洽谈和供应链协调,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始终洋溢着打了胜仗般的亢奋红晕。
鹿溪!你看!寰宇集团那个超五星级酒店项目!他们主动联系我们了!点名要用我们的板材做内部隔断和背景墙!这可是标杆项目啊!林薇冲进白鹿溪的办公室,将一份厚厚的意向书拍在桌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白鹿溪正对着电脑屏幕审阅一份股权融资的初步协议草案。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倦色,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像打磨过的黑曜石。她接过意向书快速浏览了一下关键条款,点了点头:是好事。不过,寰宇对供应商的要求极其严苛,特别是交付周期和品质稳定性。让生产部和质检部负责人下午三点到我这里开会,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她的冷静像一盆恰到好处的冰水,让林薇稍稍平复了激动。知道啦,白总!她故意拖长了调子,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对了,你猜怎么着陈宇那孙子,栽了!大跟头!
白鹿溪挑眉,示意她继续。
咱们的律师函和检测报告公布后,网上那些造谣帖子一夜之间全删光了!那几个平台怕担责任,把后台注册信息捂得严严实实,但私下肯定给陈宇那边施压了。更重要的是,那几家原本可能被他忽悠、想投资他那个‘山寨’项目的金主,现在全都掉头跑路了!听说他之前为了搞研发和买设备,挪用了公司一大笔流动资金,现在窟窿堵不上,资金链快断了!正在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呢!林薇说得眉飞色舞,畅快无比。
白鹿溪听着,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自作孽,不可活。前世他窃取她的心血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盯着点,如果他狗急跳墙,再有什么动作,及时告诉我。另外,我们起诉那几个平台和追究造谣者责任的案子,让法务盯紧点,按流程走,该赔的一分不能少。
放心!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林薇拍着胸脯保证,又风风火火地出去忙了。
办公室恢复了暂时的安静。白鹿溪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高强度的工作和巨大的压力,让这具身体感到了疲惫。但她的精神却异常亢奋。看着窗外厂区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一种巨大的、脚踏实地的成就感充盈心间。这是她亲手打下的江山,每一块砖,都浸透着她的心血和智慧。
就在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助理小杨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异样:白总,前台……有位祁先生,没有预约,坚持要见您。他说……他姓祁。
祁先生祁湛
白鹿溪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一顿。这个名字,似乎已经遥远得隔了一个世纪。自从医院决裂后,他们再无交集。她甚至刻意屏蔽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全身心投入在绿源的崛起中。他此刻找来意欲何为
她沉默了两秒,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告诉他,我没有预约时间。请他离开。
可是白总,他……他情绪好像很激动,说一定要见到您,否则就不走……小杨的声音有些为难。
白鹿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祁湛的纠缠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她以为以他的骄傲,在被她那样彻底地驳了面子之后,应该会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让保安处理。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扰乱公司秩序,直接报警。
好的白总!
白鹿溪放下电话,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上复杂的融资条款。祁湛的出现,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落入平静的湖面,仅仅激起了瞬间的涟漪,便迅速沉没,再无痕迹。她的心湖,早已波澜不惊。那里,只容得下绿源的未来和更广阔的星辰大海。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绿源气派的接待大厅里,祁湛正被两位身材魁梧的保安客气而强硬地请离。他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但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神情憔悴而焦躁,往日的温润优雅荡然无存。看着前台小姐疏离客气的眼神和保安不容置疑的动作,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失控的恐慌狠狠攫住了他。
白鹿溪!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见我一面!他试图挣扎,声音嘶哑地喊着,引来了大厅里其他人侧目的眼光。那眼神,不再是仰慕或敬畏,而是看一个失态疯子的鄙夷和好奇。
先生,请您离开。否则我们真的报警了。保安的声音带着职业化的冰冷。
祁湛被半推半架地送出了玻璃旋转门。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他踉跄了一下,站在绿源新材那闪亮的LOGO下,看着眼前这座充满活力的、属于白鹿溪的王国,再回头看看自己狼狈的身影映在光洁如镜的玻璃门上,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失去了她。彻底地、永远地失去了。以一种他从未想过、也根本无法接受的方式。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市中心最顶级的会员制会所云顶,以其俯瞰全城的绝佳视野和极致的私密性,成为顶级商务宴请的首选。一场庆祝绿源新材成功获得B轮融资的庆功晚宴正在这里举行。
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璀璨如星河般的城市夜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白鹿溪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香槟色缎面长礼服,勾勒出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腰身。长发优雅地盘起,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她手中端着一杯晶莹剔透的香槟,正与一位重要的投资方代表谈笑风生。她言谈得体,举止从容,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功女性独有的自信光芒,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吸引了全场或欣赏或钦佩的目光。
宴会进行到一半,白鹿溪起身,准备去一趟洗手间补妆。她沿着铺着厚厚地毯的静谧走廊款款而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轻微而富有韵律。
刚转过一个装饰着巨大艺术花瓶的拐角,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猛地从阴影里冲了出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绝望的疯狂,猝不及防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白鹿溪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对方,手中的香槟杯晃了一下,金黄的酒液险些泼洒出来。她稳住身形,后退一步,警惕地抬眼看去。
是祁湛。
他显然喝了不少酒,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臂弯,领带歪斜,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泛红的脖颈。头发凌乱,双眼布满骇人的红血丝,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着,那眼神混杂着痛苦、不甘、愤怒,还有一种近乎崩溃的哀求。
鹿溪……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决堤的洪水,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你……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白鹿溪的眉头瞬间拧紧,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的疏离。她稳住心神,目光平静地扫过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已经蒙尘的旧物。
祁先生,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冰珠落地,在这奢华的走廊里异常清晰,请让开。
我不让!祁湛像是被这三个字彻底刺激到了,猛地又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白鹿溪,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白鹿溪!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说扔就扔了!你现在风光了,得意了,就把过去的一切都抹杀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现在像什么样子!都是因为你!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白鹿溪没有后退,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他试图抓来的手,动作优雅而带着不容侵犯的疏离。她甚至没有提高音量,只是晃了晃手中那杯剔透的香槟,金黄的液体在精致的水晶杯里荡漾出细碎的光芒,映着她毫无波澜的眼眸。
祁先生,她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寒夜里昙花一现的冰霜,我想你搞错了两件事。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祁湛粗重的喘息。
第一,过去的一切,不是我抹杀的,是你和你的家人亲手埋葬的。现在提起,只会让人觉得……可笑。她的目光扫过他颓废的脸,如同看着一场无聊的闹剧。
祁湛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第二,白鹿溪微微抬起下巴,姿态优雅而矜贵,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从容,想见我
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香槟的气泡细密地升腾、破裂。
现在,需要预约。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他一眼,仿佛面前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她径直绕过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祁湛,步履从容地继续向走廊深处走去。香槟色的裙摆划过一道优雅而决绝的弧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稳定,每一步,都像是在为过往彻底画上休止符。
祁湛像一尊被遗弃的石雕,僵硬地站在原地,维持着那个伸手欲抓的姿势。白鹿溪最后那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了他最后的妄想和伪装。他看着她毫不留恋、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背影在柔和的廊灯下,挺拔,耀眼,却遥远得如同天边的星辰,与他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灭顶的绝望感,终于彻底将他吞噬。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带着耻辱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那早已不属于他的光芒。
走廊尽头,洗手间柔和的灯光勾勒出白鹿溪清晰的侧影。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尘埃落定。旧日的残骸,已被新时代的洪流彻底冲刷干净。她的世界,早已是星辰大海,广阔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