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用我一夜换一件礼服 > 第一章

我为影帝处理危机。
唯一的救命稻草,是我那位设计师前男友。
五年前,我用一条短信甩了他。
他将我堵在工作室。
他拿出两份合同。
一份是礼服租借协议,一份是我的卖身契。
01
爆了,蒋晚,你客户的礼服在后台被人泼了红酒!
电话里,助理的声音像要撕裂我的耳膜。
我捏着眉心,看着落地窗外城市的车水马龙,只觉得一阵眩晕。今晚是影帝林森的品牌续约发布会,我是他的危机公关。现在,离上台还有三小时,他的高定礼服毁了。
备用方案呢我声音发紧。
备用那件是竞品赞助的,穿了就是行业丑闻!
血液瞬间凉了半截。我脑子里飞速旋转,全城能在一小时内拿出顶级男士礼服的,只有一个人。一个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
想办法拖住记者,我去借衣服。我挂断电话,手心全是冷汗。
半小时后,我站在一间私人定制工作室的门前。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柚木门。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工作室内光线沉静,空气里弥漫着布料和雪松的清冷气息。一个男人背对着我,正用一把长尺在巨大的裁衣台上比划。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身形挺拔如松。
仅仅一个背影,就让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不接急单,不接女客,规矩不懂他的声音传来,比空气还冷,头也没回。
封时砚,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是我。
他的动作停住了。整个空间死一般寂静。
他缓缓转过身,那张脸比五年前更加棱角分明,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
你怎么找到这的
我要一件男士礼服,一小时内。我直奔主题,没时间寒暄。
他扯了下嘴角,那是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蒋晚,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我迎上他的目光,强迫自己冷静:凭你这儿有我客户穿得上,也配穿的衣服。开个价。
哦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长尺,一步步向我走来,压迫感十足,那当初甩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干脆
02
他的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我早已结痂的伤口。
我避开他的眼神,插科打诨:没有你,这些年我都是靠事业撑过来的,没空想别的。
是么。他走到我面前,垂眸看我,我们离得极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雪松味。
那件‘月下影’,林森能穿。他忽然说。
我心里一松。‘月下影’是他的封神之作,也是他唯一公开展出过的作品。
条件。我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穿上它,陪我参加完今晚的发布会。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愣住了。
他口中的它,不是指林森的礼服,而是另一件。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角落的人台模特身上,罩着一件丝绒防尘布,隐约能看出是一件女式长裙的轮廓。
你疯了我是去工作的。
你可以拒绝。他语气平淡,转身就要走回裁衣台。
等等!我咬牙。林森的职业生涯,不能毁在我手里。我答应你。
他停下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uto捉的情绪。
跟我来,量尺寸。他丢下这句话,径直走向里间。
我跟在他身后,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又酸又胀。
里间是他的私人试衣室,巨大的落地镜反射出我们两人的身影。他拿着软尺,示意我站到镜子前。
手抬起来。他命令道。
我依言照做。冰凉的软尺贴上我的皮肤,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我的腰侧、后背,每一次触碰都像电流,让我浑身僵硬。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腰还是这么细。他突然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当年一只手就能握住。
我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封时砚,你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只是拉着软尺的手臂从我身后环过,将我整个人圈在他的怀里。镜子里,我们的姿态亲密得不像话。
他贴着我的耳朵,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怨气:意思就是,游戏开始了,蒋晚。这次,规则我来定。
03
我穿着那件名为‘深海’的墨绿色丝绒长裙,坐在发布会现场的贵宾席,身边就是封时砚。
裙子完美贴合我的每一寸曲线,高开衩的设计让我的长腿若隐若现。我知道自己现在很美,美得像一件艺术品,也像一个被精心打扮的囚徒。
林森穿着‘月下影’在台上光芒四射,成功化解危机。我的任务完成了,但我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封时砚在我身边,正襟危坐,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可我知道,台下无数镜头和目光,有一半都黏在我们俩身上。
传奇设计师封时砚携神秘女伴高调复出,明天的头条我都能想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压低声音问他,语气里满是戒备。
看秀。他目不斜视,吐出两个字。
我气得想笑。他把我绑在这儿,就是为了看一场他自己客户的秀
发布会进入媒体提问环节。一个胆大的记者直接把话筒对准了我们这边。
封大师,请问您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您的新缪斯吗您的复出是否和她有关
全场的焦点瞬间集中在我身上。我感到一阵窒息,手心冒汗。
封时砚终于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他拿起话筒,眼神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脸上。
不是新缪斯。他开口,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清晰而沉稳。
我刚要松一口气。
他接着说:是旧的。我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她。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整个会场陷入一片死寂。
我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聚光灯下,他眼里的情绪浓烈得化不开,像是压抑了五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一个喷发的缺口。
我完了。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不是在报复我,他是在用一种最极端,最公开的方式,向所有人,也向我,宣告他的所有权。
这比报复更可怕。
04
发布会一结束,我就像逃一样冲向后台。
蒋晚!封时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没停步,反而走得更快。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急促又慌乱的响声。
一只手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直接撞进他怀里。
你跑什么他低头看我,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
封时砚,你玩够了没有我挣扎着,却被他箍得更紧,在那么多人面前说那些话,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做我的人。他脱口而出。
我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但抓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
你以为我是在报复你他冷笑一声,蒋晚,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
不然呢我反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件可以随时展示的战利品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的空气都冷了好几度。
在你甩了我之后,我花了整整一年,才把这件‘深海’做出来。他盯着我,声音沙哑,我把所有想问你的话,所有不甘心,一针一线,全都缝了进去。我以为,你穿上它,至少能懂一点。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都不懂。他松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只剩下疲惫和失望。衣服,我会派人去取。你走吧。
他转身离开,背影决绝得像五年前我提分手时一样。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忽然觉得那件贴身的丝绒长裙,变得无比沉重。
后台的喧嚣仿佛离我很远,我只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声。
林森的助理小跑过来,一脸八卦和兴奋:晚姐,你和封大师……哇,太浪漫了!他看你的眼神,简直能拉丝!
我没心情理会,脑子里全是封时砚刚才的话。
晚姐助理见我没反应,又凑近了些,对了,封大师的合伙人,那位陈哥,刚才到处找你呢,好像有急事。
05
我找到了陈哥,封时砚的合伙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
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把我拉到一处安静的角落。
蒋小姐,你和时砚,是不是又吵架了他开门见山,一脸愁容。
我……
你别误会。陈哥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再看他那么折磨自己了。
他扶了扶眼镜,继续说:当年你俩分手,我们都以为他没事。他照常上课,吃饭,画图,冷静得像个机器人。直到有一天,我们发现他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里,三天三夜没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们撞开门进去,满地都是撕碎的设计稿,他就坐在中间,眼睛熬得通红,手里还攥着一小块布料,就是你以前送他的那个手工丑钱包上的。
陈哥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他没哭,也没闹,就那么坐着。从那天起,他就变了。他开始疯狂地设计,熬夜成了家常便饭。半年后,他凭借‘月下影’系列一举成名,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只有我们知道,他那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那个系列,每一件衣服的名字,连起来是一句话:‘蒋晚,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
我的眼睛瞬间模糊了。我从来不知道,我那个云淡风轻的转身,在他心里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暴。
他功成名就,却再也不碰女装设计。他说他的灵感死了。陈哥看着我,眼神复杂,直到今天,他把你带来,我才知道,他的灵感不是死了,只是在等你回来。
蒋小姐,他今晚在台上说的话,可能方式很笨拙,很偏执,但那不是报复。那是一个傻子,在用自己唯一会的方式,求你别再走了。
我捂住嘴,不让呜咽声溢出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原来,我才是那个最残忍的人。我以为他在玩弄我,其实他只是在笨拙地求爱。
我需要立刻见到他。
我疯了一样冲出发布会场馆,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无时’工作室,麻烦您,开快点!
工作室的柚木门没有锁。
我推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进来,给屋内的陈设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边。
我借着月光,看到封时砚蜷缩在裁衣台旁的单人沙发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木盒子。盒子里,是我当年送他的那个手工钱包,针脚歪歪扭扭,丑得不忍直视。
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
他抬起头,看到是我,眼里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来干什么他声音嘶哑,来看我笑话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
封时砚,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很爱我
他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不说话。
陈哥都告诉我了。我说,躲在工作室里,不吃不喝,还把我的名字做成系列名。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脸在月光下黑得像锅底。
我忍不住凑上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真的吗把我的名字缝进衣服里
……没有。他倔强地否认,眼神却躲闪着。
我被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逗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
好想看看哦。我带着哭腔说,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我做了这么多傻事。
他盯着我,眼眶慢慢变红。
突然,他伸出双臂,一把将我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身体微微颤抖。
为什么他闷闷地问,当初为什么要走
因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回抱着他,把脸贴在他温热的胸口,你从来不说你爱我,不说你在乎我。我以为,你只是不讨厌我而已。我每天都在猜,猜得好累。
我不会说。他的声音带着委屈,但我以为,你会懂。
我现在懂了。我收紧手臂,封时砚,对不起。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然后,我听到他说:那这次,别再走了。我让你玩,你想怎么玩都行,只要你留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卑微和乞求。
我抬起头,吻上他的唇。
不走了。我在他唇边承诺,这次,换我来爱你。
07
那一晚,我们没有回家,就睡在工作室的沙发上。
我和他合衣相拥,没有情欲,只有失而复得的珍惜和安宁。我第一次在他怀里睡得如此安稳。
第二天早上,我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唤醒。封时砚已经不在身边,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食物香气。我起身,看到他正在小小的茶水间里,笨拙地研究着一台多功能早餐机。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穿着昨天那件微微发皱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晨光勾勒着他的侧脸,专注又认真,像是在对待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在做什么我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他的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网上说,三明治要这样烤才好吃。
我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又软又暖。五年前,都是我追着他,给他带各种好吃的。现在,他竟然在为我做早餐。
我来吧。我笑着拿过他手里的面包片。
他没拒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我。
吃完这顿算不上美味但意义非凡的早餐,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助理、同事、甚至连我那个常年不管我的老板都发来了信息,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关于昨晚发布会的爆炸性新闻。
我正头疼该如何回复,封时砚抽走了我的手机。
别管。他说,然后拉着我走向他的裁衣台,给你看样东西。
他从一叠厚厚的设计稿中,抽出一本皮质封面的速写本,递给我。
我疑惑地翻开。
第一页,是我的侧脸,画的是我大学时在图书馆睡着的样子。
第二页,是我大笑的样子,眉眼弯弯。
第三页,是我生气时鼓着脸颊的样子。
一页一页,全是我。从大学时期的青涩,到五年后的今天,我穿着那件‘深海’长裙的样子。每一张画的旁边,都标注着日期,和他简短的笔记。
201X年10月5日,她笑了,像太阳。
201X年12月24日,她说分手。外面在下雪。
202X年3月12日,她回来了。裙子很合身。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画纸上。我抬起头,哽咽着问他:封时砚,你到底画了多少我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抹去我的眼泪,声音低沉而温柔。
不多,他说,也就……一整个青春。
08h
我必须回公司处理这场公关危机。
在我准备独自出门时,封时砚拿上车钥匙,站到了我面前。
我送你。他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
你去做什么现在外面全是记者。我有些担心。
我是当事人之一。他看着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前我没做到,现在开始,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车开到公司楼下,果然围了一圈媒体。封时砚直接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然后牵着我的手,从VIP电梯上了楼。
一进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胶水一样黏在我们身上。震惊、好奇、羡慕。
我的顶头上司,素来以严苛著称的王总,黑着脸把我叫进了办公室。封时砚也面不改色地跟了进去。
蒋晚!你看看你搞出的好事!王总把一沓报纸摔在桌上,头版头条全是我们昨晚的照片。
王总,这件事……
这不是危机。封时砚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办公室安静下来。
他把我拉到他身边,面对着王总,平静地说:这是一场价值千万的免费宣传。蒋晚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唯一的灵感缪斯。我即将推出五年来的第一个全新系列,主题就是‘重逢’。我想,媒体和公众会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王总愣住了,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
你的意思是……
独家合作。封时砚说,从系列筹备到发布,所有独家新闻和公关,都由蒋晚的团队负责。条件是,公司必须给她最高级别的支持和权限。
我震惊地看着他。他不仅没让我难堪,反而用自己的影响力,为我铺就了一条通往更高处的路。
王总的脸色由阴转晴,最后笑成了一朵花:没问题!蒋晚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员工,她的事就是公司的事!
从办公室出来,整个部门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把他拉到无人的楼梯间,心里五味杂陈。
你没必要这么做。
有必要。他捧起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我不想再让你受一点委屈。蒋晚,以前是我太被动,让你没有安全感。以后,我会主动走向你,一步一步,直到你再也推不开我。
他的眼神那么真诚,那么炙热,我感觉自己快要溺毙在这片深情的海洋里。
09
我们的关系,以一种人尽皆知的方式,重新开始了。
我辞退了林森的危机公关工作,全身心投入到封时砚新系列的推广中。我们成了工作伙伴,几乎形影不离。
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还缺点什么。
于是,在一个周末,我把他从工作室里拖了出来。
去哪他被我拉着,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约会。我言简意赅。
我带他去了游乐园。看着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衬衫西裤,站在一群穿着卡通T恤的游客中间,那副格格不入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确定是这里他皱着眉,看着不远处尖叫飞驰的过山车。
确定。我拉着他,买了两张票,强行把他按在了旋转木马上。
音乐响起,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坐在一匹小木马上,表情严肃得像在参加国际会议。我笑得前仰后合,拿出手机疯狂拍照。
他无奈地看着我,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我们玩遍了所有我敢玩的项目,吃遍了所有我想吃的小吃。最后,在射击游戏摊位前,我看中了一只巨大的毛绒熊。
想要他问。
我拼命点头。
他拿起气枪,神情瞬间变得专注。砰,砰,砰。十发全中。
老板目瞪口呆地把那只比我还高的熊递给我们。
我抱着熊,开心地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愣住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沉默着。我以为他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地方。
今天……是不是很无聊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摇了摇头,突然开口:下次,我们去坐那个最高的。他指的是过山车。
我惊讶地看着他。
只要是你喜欢的,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都陪你。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们之间缺的不是仪式感,而是这种融入彼此生活的烟火气。过去,我拼命想挤进他那个清冷的世界;而现在,他愿意为我,主动走进我这个喧嚣的人间。
10
封时砚的新系列发布会,定在初雪那天。
秀场被布置成一片纯白的雪景,主题是‘归途’。
我坐在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心脏跳得比背景音乐的鼓点还快。
灯光暗下,第一个模特走上T台。她身上那件衣服的设计稿,我曾在他的速写本里见过。每一件作品,都像一个故事,讲述着他五年来的思念与等待。
当最后一件作品出场时,全场都安静了。
那是一件婚纱。
设计简洁而圣洁,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细碎的雪花,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美得令人窒息。
我认得它。那是他速写本的最后一页,旁边标注着两个字——‘终点’。
封时砚走上T台谢幕。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匆匆离去,而是拿起了话筒。
他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
五年前,我在这里一举成名,也在这里失去了我的全世界。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这五年,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能重新回到她身边。
这个系列,叫做‘归途’。因为我知道,只要她还在,我就永远有路可回。
他的目光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蒋晚,他叫我的名字,我的灵感,我的缪斯,我的归途。
他放下话筒,在全场上千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T台,来到我面前。
然后,他单膝跪地。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设计简约的钻戒。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也总是惹你生气。他仰头看着我,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但我愿意用我余生的所有设计,只为你一个人。我愿意陪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蒋晚,你愿意……让我的归途,有一个终点吗
嫁给我。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那份沉甸甸的爱。
周围的闪光灯和欢呼声都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和他眼里的星光。
我用力地点头,泣不成声。
我愿意。
我愿意,从我重逢你的第一眼起,就愿意了。
11
求婚的第二天,我是在封时砚的怀里醒来的。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伸手,轻轻描摹他英挺的眉眼,感觉像做了一场盛大而不真实的梦。
他忽然睁开眼,抓住我作乱的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在想什么
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去买张彩票。我笑着说,感觉把一辈子的好运气都用完了。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我的头顶,低声说:我也是。
昨晚的混乱还历历在目。在他求婚成功后,我们几乎是被安保人员护送着才从媒体的包围圈里杀出来的。回到家,两个人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紧紧抱着彼此,仿佛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
封时砚,我仰头看他,我们真的要结婚了
嗯。他应了一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不是昨晚那枚钻戒。我疑惑地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素圈戒指,内壁刻着字。
我拿起女款的那枚,看清了上面的字:‘L&J’。而男款的内壁,刻的是‘归途’。
这是我五年前设计的。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忐忑,当时就想,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我们就戴这个。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
我没让他说完,直接拿起那枚‘归途’,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然后,我把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刻着‘L&J’的戒指,郑重地为我戴上。
封时砚,我看着他,认真地说,你真是个‘心机男’。
他被我这个评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有。
还没有我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用我的名字给系列命名,在发布会上公开示爱,连戒指都提前准备好了。你是不是从我回来的第一天起,就在算计我了
他沉默了。那副被我说中心事却又不想承认的表情,可爱得让我心痒。
我凑上去亲了他一下:不过,我喜欢你的算计。
他耳根泛红,却反手将我压在身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婚礼呢我也算计好了,你听不听
我这才知道,这位先生不仅准备好了戒指,连婚礼的场地、风格、甚至宾客名单的初稿,都在他脑子里存了五年。地点是他买下的一座靠海的旧灯塔,他说,那里是归途的尽头,也是我们新开始的地方。
我笑着捶他:封时砚,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低沉而笃定。
不是料到。
是等到。
12
我们的婚礼,就在那座被封时砚改造一新的灯塔里举行。
没有邀请媒体,没有商界名流,只有我们最亲近的几位朋友。我穿着他亲手设计并缝制的那件名为‘终点’的婚纱,挽着他的手臂,走在洒满阳光的草坪上。
海风吹起我的头纱,我看到他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站在灯塔下等我。他今天没有平时那么清冷,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交换誓词的时候,我清了清嗓子,看着他的眼睛说:
封先生,五年前,我像个胆小鬼一样逃跑了,因为我害怕在你那个冷静自持的世界里,永远得不到回应。五年后,我回来了,才发现你不是没有回应,而是用你的整个世界回应了我。所以,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给你一个终点,而是想告诉你,从今以后,你的归途就是我。我会陪你,走完这趟没有终点的人生旅途。
他眼眶红了,紧紧握着我的手。
轮到他时,他只说了一句很短,却让我记了一辈子的话。
蒋晚,他声音微颤,却无比清晰,我的设计稿,画完了。但爱你的这张,永远没有完稿日。
我们交换了那对素圈戒指,在朋友们的欢呼和祝福声中拥吻。
海浪拍打着礁石,海鸥在空中盘旋,阳光温暖得恰到好处。
婚后的生活,平淡却充满了细碎的幸福。
我依然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公关总监,他依然是那个对设计一丝不苟的艺术家。但我们都学会了如何更好地融入彼此的生活。
他会记得在我加班的深夜,端来一杯温好的牛奶;我也会在他灵感枯竭时,拉着他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一年后的一个傍晚,我处理完工作回到家,发现工作室的灯还亮着。
我推门进去,看到封时砚趴在裁衣台上睡着了。他身旁散落着一堆新的设计稿,画的不再是冷艳的女装,而是一件件小巧可爱的婴儿服。
其中一张稿子的右下角,他写着一行小字:
给我的新缪斯。
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他动了动,迷迷糊糊地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温暖而璀璨。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因为他不够爱我而患得患失的自己,不禁莞尔。原来爱不是靠嘴上说说的,而是藏在日复一日的行动里,藏在一针一线的缝制里,藏在一张又一张画满你的设计稿里。
很庆幸,我迷途知返。
也很庆幸,我的归途,一直是他。
番外
三年后,初秋。
我从一场国际品牌合作的发布会上提前抽身,归心似箭。车子驶入通往灯塔的那条沿海公路时,夕阳正将海面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我们的家,就在那座灯塔旁。
推开门,玄关处挂着一幅装裱起来的画。画上是三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手牵着手,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像太阳又像毛线球的黄色圆圈。
这是我两岁的女儿,封念晚的杰作。
我换下高跟鞋,光着脚走进客厅。落地窗前,封时砚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我们的女儿就坐在他怀里。他握着她的小手,教她用蜡笔画画。
爸爸,画妈妈。念晚奶声奶气地说。
好,画妈妈。封时砚的声音,是我听过无数次的、最温柔的语调。
他垂着眼,神情专注,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光。他不再是那个清冷孤高的设计师,也不是那个偏执倔强的男人,他是我女儿的父亲,是我的丈夫。是我的人间归途,也是我的岁月静好。
我没有出声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靠在门框上看着。
念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看到我时,眼睛一亮,丢下蜡笔就朝我扑了过来。
妈妈!
我弯腰接住我的小炮弹,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今天乖不乖
乖!念念画了妈妈!她献宝似的拉着我去看她的大作。
封时砚也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极其自然地接过我的包,然后伸手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回来了。他说。
嗯,回来了。我应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包含了我们之间所有的默契和安宁。
晚上,哄睡了念晚,我和封时砚并肩坐在阳台上看星星。海浪声一阵一阵,像永恒的摇篮曲。
我今天看到林森了。我突然说。

他结婚了,太太很漂亮。他还跟我说,谢谢我当年‘甩了’你,不然他现在可能还在为礼服发愁。我笑着说起陈年旧事。
封时砚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着我的肩膀,闷闷地说:不许提这个字。
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字,忍不住笑出声:好,不提。那……谢谢我当年回来找你
他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去我工作室一下。
我跟着他走进那间熟悉的工作室。他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扁平的木盒。
打开,里面不是设计稿,也不是布料,而是一张微微泛黄的A4纸。
那是我大学时,为了我们社团活动画的一张宣传海报,画得很幼稚,人物比例也有些失调。当时被他看见,他还很毒舌地评价说:毫无美感。
我当时气得好几天没理他。
你还留着这个我惊讶地看着他。
嗯。他拿起那张画,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珍视,这是我所有藏品里,最珍贵的一件。
为什么它明明画得那么丑。
他转头看我,眼底映着窗外的星光,亮得惊人。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世界。他说,热烈、鲜活、横冲直撞。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那个黑白分明的世界,需要你这样的色彩。
蒋晚,不是你闯进了我的世界。
是我,心甘情愿,为你敞开了门。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那张幼稚的画,眼眶微微发热。原来,在我们爱情的最初,在他沉默的外表下,早已藏着最深的回响。
我们的故事,不是从重逢开始的,而是从相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结局。
他是我命中注定的归途,而我,是他一生唯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