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终于删了相亲软件 > 第一章

我妈是村里的女强主,最怕没面子。
她摔牌怒吼:全村都笑我!今年必须结婚!
我回:妈,这事……我暂时不急。
她当场倒下,送进ICU。
一年后,我在直播中删掉相亲软件。
对着镜头轻语:
妈,我立起来了。不为堵住谁的嘴,
只为自己活。
1
ICU的心电监护仪——面子的代价
傍晚,村口牌局散场,母亲推门,脚步砸在水泥地上像一串连珠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我知道,这又是战败归来的信号。
她把包狠狠摔在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径直走向药柜,手有些抖地拿出降压药,干咽了两粒。随后,气呼呼地坐到我旁边。她有高血压,十年了。医生反复叮嘱要静养,要控制情绪。可她就是个急性子,像一团永远烧不尽的火,一点就着。
今天,该不会麻将……
砰!
她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杯里的水也抖了三抖。今天李婶那个老东西,又当着所有人面问我!‘晚晚怎么还没对象啊’
她的声音尖利,因愤怒而颤抖,你说说,我怎么答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全村人都在看我笑话!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还落得个女儿嫁不出去的名声都三十了,还一个人。你让我在村子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啥情况,这火冲着我来的
老母亲激动而涨红了脸,太阳穴突突直跳,血压飙升。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抚她,可喉咙像被堵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的面子,必须保住。
今年,
她喘着粗气,手指几乎要戳到我脸上,你,你必须结婚!年底之前!否则……
她猛地抓住自己的左胸,眉头紧紧锁成一个疙瘩,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就交代在这了!你就是不……
话没说完,她身子一软,真倒下了。
……
一番忙活,我坐在旁边,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像冰冷的秒针,敲打着我的神经。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长期高血压,血管壁已经很脆弱了,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都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巨大的恐惧和愧疚如冰水浇头。忽然发现:原来她的病,也是控制我的终极武器。她的面子,比什么都强。而我,只是拒绝服从,这座由高压和执念堆砌的帝国轰然倒塌了。我签了手术同意书,对着昏迷的母亲,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妈,等你好了,我……我试试相亲。
2
合格品试炼场
母亲出院后,她的病成了最沉重的枷锁。她躺在沙发上,苍白着脸,用混合着病痛与无声控诉的眼神看着我:晚晚,妈这病……就等你个好消息了。
这句话,像钝刀割心。我的孝顺,必须用婚姻来支付。我注册了三个相亲软件,头像用了一张阳光下的侧脸,简介写着相信细水长流。这像一个讽刺的笑话——我需要的不是细水,而是一份能立刻交差的速成婚姻。
第一次,张伟——KPI的审判。
国贸咖啡厅冷气十足。张伟,金融男,西装笔挺,公文包像盾牌。寒暄后,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Excel表格:婚恋匹配权重表,科学高效。
他推了推眼镜,收入30%,房产25%,生育计划……你打算几年内生孩子
我机械回答,感觉自己又参加了一次人生面试。当我说暂时没有计划时,他在表格里打了低分,50分。不及格,
他摇摇头,不行,我等不起。抱歉。
走出咖啡厅,街上的霓虹闪烁。我站在车流中,只觉得荒诞。原来我的存在,还可以量化打分,是我太理想还是爱情早成了KPI我删了他,但没删软件。为了母亲,我必须再试。
第二次,李哲的温柔陷阱。
李哲线上聊北野武、聊《海边的卡夫卡》,倾诉童年创伤。我一直在等懂我的人,他说,灵魂共振。我心动了,在张伟的冰冷后,这深度像一剂强心针。
胡同小馆,昏黄灯光。他坐我对面:你是我遇到最特别的人。
可吃饭时,他手机不离手刷短视频;拍照只顾自己角度;我分享见闻,他只嗯两声,话题又转回他的深刻孤独。
临走,他放下手机,眼神满是遗憾:你人不错,但可惜咱俩‘能量不共振’。
我没追问,浑身发冷,配不上。三天后,我在见心看到他换了头像,正和另一女生热聊:我一直在等像你这样懂我的人。
网友点破:经典话术包。
输了,好累。无聊了,我翻出大学照片——海边大笑,眼神自由。对比现在:黑眼圈,眉头微蹙,像笼中鸟,三十,是待评估的‘候选人’。
第三次,赵明的情绪勒索
赵明,离异带娃。他倾诉前妻背叛,说:单亲爸爸很脆弱,需要你疗愈我。
我安慰,他却说:你若不理解我的痛苦,我会彻底崩溃。
一次加班到凌晨,手机没电关机。次日开机,60秒语音咆哮:你根本不在乎我!你知道我多痛苦吗抱孩子哭!你不回消息!你根本不理解!算了,算了,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妈!
说完,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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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果,让我浑身发冷。他要的不是伴侣,是无限吸收痛苦的情绪垃圾桶。
乱糟糟地一片。
就在这窒息时刻,我无意点开一个旅游直播。画面里,是香格里拉无垠的草原。风很大,吹动主播的头发,她大笑着,对着镜头喊:这里的风,真自由!
那笑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厚重的阴霾。
3
卖房换自由
风,真自由。
旅游博主那句大笑,像一颗种子,落在我干涸的心田。我反复回放那段直播,看她站在高原上,风吹乱头发,笑容灿烂得毫无保留。自由。这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灵魂上。我有多久,没有呼吸过不带愧疚的空气了
母亲的好消息像悬在头顶的剑。她日渐康复,但施加的压力丝毫未减。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她在电话里跟亲戚说话,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刻意的得意:女儿在相亲了,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快了……就等她定下来,妈这心病也就好了。
那一刻,我站在门后,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原来,我的相亲,早已成了她向外界宣告胜利的资本,是她维系面子的续命药。她的病与好,她的痛苦与期待,都成了操控我的精密仪器。而我,就是那个必须不断提供好消息燃料的囚徒。只要我还在这个局里,她的病就永远不会真正好,因为那病本身就是她权力的延伸。而我的孝,正在亲手将我们两个都拖向毁灭的深渊。
巨大的清醒伴随着灭顶的绝望。我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和眼底的乌青,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婚约,是我的卖身契。我卖的不是自己,是母亲的面子。可这合格的名单里,有我的位置吗还是……
不。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不相亲是祭品,那我宁愿选择死亡——摆脱……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火燎原。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房产中介网站。老母亲倾尽所有、为我规划好立身之本的婚房,此刻成了我唯一的赎金。卖掉它,我可以自由逃离,用这笔钱买回我人生的呼吸权。
我联系了中介,挂出了卖房信息。当第一个看房人走进来,打量着这个承载了我所有合格梦想的空间时,我竟感到一丝解脱。这四面墙,曾是我奋斗的终点,如今成了我逃离的起点。
辞职信写得很简单。领导惊讶,同事惋惜,我只说:没什么,只想看看世界。
卖房合同签下的那天,手在抖,心却在笑。看着银行卡里那个数字,我知道,那不是钱,是自由的重量。我订了张去云南的机票,目的地是香格里拉——那个直播里风最自由的地方。
收拾行李时,我只带了一个28寸的登机箱。衣服、相机、笔记本电脑、画具。还有那部装着两个相亲软件的手机。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删。它是我过去伤痕的见证,也是我此行必须告别的旧世界。
最后,我给母亲留了一封信,压在她常看的相框下:
妈:
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会定期报平安。等你真正健康快乐,不为‘面子’所困,我会回。
晚晚
我没有说对不起,因为这次,我不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的。我关上出租屋的门,钥匙留在锁孔里。身后,是母亲的世界;身前,是未知的旷野。我深吸一口气,走向机场。这一次,我不是逃,是启程。去赎回那个,被合格和孝顺埋了的自己。
4
高原的风与云朵的光
飞机降落在迪庆机场,高原稀薄的空气第一次涌入肺部。我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香格里拉的阳光亮得刺眼。风,真的很大,吹乱了头发,也吹散了心中一丝阴霾。
我住进独克宗古城一家小客栈。第三天清晨,被窗外的景色震撼:金色的阳光洒在松赞林寺的金顶上,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一种分享的冲动涌上心头。我架起手机,笨拙地打开了直播软件,声音带着紧张:大家好,我是晚晚,这是我卖了房子,来到的第三天。这里……真自由。
直播间人数缓慢上涨。一条ID叫云朵的留言让我心头一热:晚晚,加油!你的背影好坚定!
这句简单的话,像一道暖流,给了我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我对着镜头,絮絮叨叨地讲着清晨的阳光、经幡的颜色,讲着逃离的决绝和此刻的忐忑。直播结束,看着后台云朵又发来的晚晚,今天的云真美,我第一次觉得,这方小小的屏幕,竟也能盛下这么多的温暖。
然而,自由并非坦途。在沙溪古镇的茶馆,一位热情的本地大姐拉着我的手:姑娘,一个人出来玩啊真勇敢!你家先生和孩子没带来吗路上多不方便啊。
她的笑容真诚,问题却像针一样扎来。我勉强笑着解释一个人,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尴尬,话题迅速转开。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像个异类。
在雨崩徒步的客栈,一群结伴而行的驴友围坐聊天。当他们问起我的行程,得知我独自一人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和这女孩是不是有问题的审视。一个男生半开玩笑地说:一个人为什么一个人来你不怕遇到坏人吗要不要我们队带上你
那份好意里,带着居高临下的保护欲,让我只想逃离。
最尴尬的一次,是在一个观景台。一对恩爱的夫妻对着雪山拍照,丈夫无意中拍到了我孤独的背影。妻子看到照片后,惋惜地对丈夫说:你看,那个姑娘,一个人,多孤单啊。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我僵在原地,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剥光了示众。我的自由,在他人眼中,竟成了孤单的注脚。
这些时刻,像冰冷的雨水,一次次浇灭我初获自由的喜悦。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一个人注定就是不完整直播时,我强颜欢笑,下播后,巨大的孤独感像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我蜷缩在客栈的小床上,盯着手机屏幕,翻看着云朵的留言:晚晚,今天你笑起来真好看!那个经幡,像在跳舞。晚晚,你分享的风景,让我好向往。
这些温暖的字句,像微弱的火苗,在我冰冷的孤独中摇曳。
就在这时,云朵发来一条长长的私信:晚晚,抱抱!你勇敢得让人心疼。别人的目光是他们的牢笼,不是你的。你妈妈如果看到现在的你,看到你眼里的光,一定会为你骄傲。好好爱自己,你值得拥有一切美好。
我反复读着这封信,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下。但这次,泪水不再是委屈和恐惧,而是一种被深深理解和接纳的释然。
5
山立着,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山
在云南边境一个叫雾里的小村,我住进一家由老木屋改造的客栈。老板是位退休的地质队员,大家都叫他老周。他话不多,常坐在小院的藤椅里,眯着眼看山。
一天傍晚,我坐在他旁边,对着直播镜头,讲述了从母亲的ICU,到三场失败的相亲,再到一路走来的孤独与质疑。我说到母亲的面子,说到自己像祭品,说到那些异样的眼光如何让我怀疑自己。高原的风带着凉意,吹干了我眼角的湿意。
老周一直沉默地抽着他的烟斗,烟雾袅袅升起。听完,他没有看我,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窗外连绵的群山。暮色四合,山的轮廓在暗蓝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雄浑、沉默。
丫头,
他的声音低沉,像从地底传来,你看那些山。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它们立着,
他继续说,不是因为它结了果,养了人,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山。风吹雨打,雪盖霜封,它就在那里。人也一样,‘立’是立住自己,不是非得长成别人要的树,结出别人要的果。
我愣住了。
你妈要的‘面子’,是别人的目光,像风,像雨,抓不住。你自己的‘立’,才是那山。
老周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最后一层迷雾。长久以来,我一直在别人的标准里寻找立的答案——母亲的结婚生子,社会的买房定居,相亲市场的KPI合格。我把自己当成了需要被塑造、被证明的物件。
而老周告诉我:山,生来就是山。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无需向任何人证明。
我坐在藤椅里,彻夜难眠。窗外的山,沉默地矗立着,亘古不变。原来,立的答案,从来不在别人的嘴里,不在那冰冷的Excel表格里,也不在那些异样的目光里。它就在这静静的群山之中,在我每一次真实的呼吸里。
6
删除仪式
老周的话像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我开始真正地看风景,而不是为了拍照打卡。我学着像山一样,只是在那里,感受阳光、风雨、自己的呼吸。我继续直播,分享所见所感,不再为路人的质疑而动摇。我的镜头里,有壮丽,也有狼狈;有欢笑,也有沉默。我,就是我。
一个月后,一个平静的午后,手机响了。是母亲。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会说什么指责我抛下她还是继续逼问好消息
电话接通,她的声音传来,没有预想中的激动或指责,反而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松弛。
晚晚……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妈……想通了。
我屏住呼吸。
在ICU那几个月,我天天想。我拼命想让你结婚,是想堵住那些人的嘴……可到头来,差点连命都搭上。妈……没面子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不过还是保命要紧。妈,只希望你……过得好。你现在……过得好吗
对不起,妈!
我靠在客栈的木墙上,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妈,我很好。我看到了很多山,很多海。我……在学着一个人怎么过得更好。
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向她,也向自己,宣告我的立。
挂掉电话,高原的阳光洒满小院。我拿出那部旧手机,屏幕上,心动圈和缘遇的图标像两个褪色的伤疤。它们曾是我通往合格的入口,也是我被物化、被伤害的战场。
我没有犹豫。在一处高山的观景台,脚下是翻滚的云海。我平静地打开心动圈,找到账号设置,点击注销账号。再打开缘遇,同样操作。当最后一个图标从手机主屏消失,我将手机放回口袋,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对着眼前无垠的天地,轻声说:
我删了。
风穿过经幡,发出猎猎的声响,仿佛在回应。
现在,我只等风,不等‘合格’,
也不再为‘堵住别人的嘴’而活。
7
主角是我自己
几天后,我开启新一期直播。背景是流动的澜沧江,水声潺潺。我平静地告诉直播间里的粉丝:朋友们,我做了个决定。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删掉所有相亲软件。
弹幕瞬间炸了:
晚晚!删得好!
支持!
为你开心!
我笑了笑,继续说:嗨,终于解脱了。不是我不再相信爱情,而是我终于明白,在遇见任何人之前,我必须先成为那个完整、自洽、能为自己负责的人。
以前,我害怕孤独,所以急着找个人填空,结果填进去的往往是伤害。现在,我学会了和自己相处。
云朵发来一条长长的留言:晚晚,羡慕你,删得好!
我看着那条留言,眼眶又热了。我转向镜头,阳光正好,我的笑容是真实的:至于爱情……它或许会来,或许不会。
直播结束,我关掉手机。屏幕彻底黑了。象征着旧世界的彻底关闭。
我打开相机,调出新拍的照片——一片在风中起伏的金色麦田,像在跳舞。我新建了一个文档,敲下标题:今天,我在路上,遇见了一片会唱歌的麦田……
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这一次,主角,是我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