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断云桥的寒伞
冷雨斜斜地砸在脸上,带着江南三月特有的湿意,却没等我抬手拭去,头顶忽然多了片墨色的阴影。竹骨油纸伞撑开的瞬间,我听见一声急切的呼喊裹在雨里传来:姑娘当心!
指尖不经意擦过伞柄,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进丹田
——
我这修炼千年的蛇灵,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寻常人间器物哪有这般寒气我收了护体的灵力,任由雨丝打湿鬓角,故意垂眸露出几分柔弱。青儿教我的
人间女子模样,说是这样更容易让人心软,可此刻我垂着眼,余光却紧紧盯着伞下的人。
青衫书生眉眼温润,发间别着支素银簪子,雨珠落在他肩头,晕开青布上淡淡的竹纹。可那双含笑的眸子里,却藏着与这江南烟雨格格不入的冷,像青丘山背阴处的千年寒冰,冷得能透进魂魄里。
多谢公子。
我声音放软,指尖轻轻搭在伞柄上,指尖的灵力悄悄探出去
——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修士的气息,他倒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寒门士子。只是我触到伞柄内侧时,指腹传来细微的凹凸感,似是刻着什么纹样,被油纸巧妙遮盖。
沈砚清将伞柄往我手里塞了塞,声音软得像临安街头刚蒸好的棉花糖:姑娘独身在外,这伞你拿着遮雨。前面就是断云桥,桥那头有茶寮,可避雨取暖。
他说话时,袖中飘出一缕极淡的香气,竟与青丘山禁地的凝露草有几分相似,我心头顿时多了丝警惕。
我捏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伞骨缝隙里若有若无的符咒气息让我心头警铃大作。青丘山的长老说过,人间修士最爱用这种温和的法子诱捕精怪,可眼前这书生,连半点灵力都没有,怎么会带着绘有符咒的伞更奇怪的是,他递伞时,我分明看见他腕间闪过一道极淡的龙纹,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公子若把伞给我,你怎么办
我故意垂眸,看着雨珠顺着他青衫下摆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他肩头的青布被雨水浸透,却不见丝毫狼狈,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挺拔。
沈砚清笑了笑,从袖中摸出块半旧的青布帕子,随意搭在肩头:我家就在附近,跑几步就到了。姑娘快些去避雨吧,这临安的春雨,最是容易淋出病来。
他转身时,我注意到他腰间挂着枚小小的玉佩,玉佩上刻着模糊的纹样,竟与我千年前丢失的护身玉有几分相似。
他转身冲进雨幕的瞬间,我分明看见他青衫后颈处,有一道淡金色的符咒一闪而逝。那符咒我在青丘山的古籍里见过,是上古时期用来镇压大妖的
镇魂符,寻常修士连画都画不出来,一个普通书生怎么会有更让我疑惑的是,他踏过积水时,脚印竟没有完全沾染泥泞,似有灵力在暗中护持。
我握着油纸伞站在断云桥上,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沈砚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烟柳深处,我忽然觉得这江南的雨,冷得像青丘山的千年寒冰,顺着伞柄一点点钻进骨头里。我悄悄运转灵力,伞柄内侧的纹样渐渐显露
——
竟是半幅蛇族守护印的图案,另一半似乎被什么东西遮盖了。
桥那头的茶寮飘着热气,我却没动。指尖摩挲着伞柄上的竹纹,忽然想起千年前的那个雪夜
——
也是这样冷的寒意,也是这样藏着秘密的温柔,只是那时护着我的,是条浑身是伤的金龙。我低头看着掌心,千年前被金龙鳞片划伤的疤痕,此刻竟微微发烫。
第二章
药铺里的蛇痕
三日后,我寻到了沈砚清的住处。
临安城西南角的巷子里,一间小小的药铺嵌在青砖墙间,门楣上挂着
沈记药铺
的木牌,字迹清秀挺拔,倒像是他亲手写的。我捂着胸口,故意咳嗽着推开木门,铜铃
叮铃
响了一声,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属于蛇蜕的气息,更有凝露草特有的清苦香气萦绕鼻尖。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沈砚清从柜台后抬起头,手里还捏着戥子,看见是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是那日断云桥的姑娘怎么病了
他说话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药罐,药罐竟泛起淡淡的金光,转瞬即逝。
我顺着柜台边的长凳坐下,故意把声音放得更软:许是那日淋了雨,这几日总觉得头晕乏力,还请公子给我开些药。
我目光扫过柜台,看见角落里放着株叶片晶莹的草药,正是青丘山禁地的凝露草,只是叶片上有几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不懂采摘之法的人误碰所致。
沈砚清点点头,转身去药柜抓药。他的动作很轻,手指拂过药柜上的标签,每一味药都抓得精准。我趁机打量着药铺,柜台后的墙上挂着幅《本草图》,画得精致细腻,车前子的叶脉、甘草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可画轴角落却有一个小小的蛇形印记
——
那是青丘蛇族的族徽,蛇首高昂,鳞片分明,除了族中长老,极少有蛇灵能画出如此逼真的印记。更奇怪的是,每当我靠近画轴,后颈就会微微发烫,似有某种力量在呼应。
姑娘可是认识这蛇形印记
沈砚清突然开口,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递到我面前。青瓷碗沿还冒着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画,据说画轴里藏着治病的秘方,我研究了多年,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他递碗时,我故意碰到他的手指,触到他掌心有块凸起的硬物,似是枚玉符,上面的纹路竟与我记忆中护身玉的纹路隐隐相合。
我捏着药碗的手指顿了顿,汤药的热气扑在脸上,掩去了我眼底的疑惑。这印记绝非普通人能画,沈砚清若真是普通书生,怎么会有青丘蛇族的族徽我悄悄运转灵力,汤药中竟泛起淡紫色的光,那是蛇族灵力与凝露草融合的迹象,看来这碗汤药里,确实加了凝露草。
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哪懂这些。
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喝了口汤药。温热的药液滑过喉咙,一股熟悉的暖意顺着食道往下淌
——
这汤药里竟放了青丘山特有的
凝露草,此草只长在青丘禁地的寒泉边,需得蛇族用指尖灵力轻轻擦拭才能采摘,人间根本不可能有。我看着沈砚清指尖的细小划痕,忽然明白这凝露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姑娘若是觉得身子没好透,明日可再来复诊。
沈砚清收了药碗,又给我包了些草药,油纸包上系着青麻绳,这些药早晚各煎一次,三日后定能痊愈。
他包药时,袖中的玉佩不小心露了出来,我看清玉佩上刻着个模糊的
汐
字,与我千年前丢失的护身玉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我接过药包,指尖再次触碰到他的手。这一次,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藏着一枚小小的玉符,玉符上的纹路凹凸不平,竟与我千年前丢失的护身玉一模一样。那玉符是母亲临终前给我的,千年前青丘山大火时,我抱着它跳进轮回,醒来后就再也找不到了。更让我震惊的是,玉符似乎能感知到我的存在,微微发烫,与我后颈的印记遥相呼应。
多谢公子。
我攥紧药包,转身走出药铺时,听见沈砚清在身后轻声呢喃,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灵汐……
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期待,不似作假。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青石板上。灵汐
这个名字,除了青丘山的长老,再无人知晓。千年来我轮回转世,换过无数个名字,他怎么会知道我真正的名字我回头望去,只见沈砚清正摩挲着《本草图》上的蛇形印记,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痛苦,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坚定。
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地打在青石板上,我忽然觉得,这临安城的每一寸空气里,都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我握着油纸伞,指尖再次触到伞柄内侧的纹样,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
沈砚清到底是谁他为何会有青丘的凝露草、蛇族的族徽,还有我丢失的护身玉
第三章
端午夜的雄黄
与沈砚清相处的日子,像临安的春阳般温暖,却又处处藏着让我心惊的细节。
他会陪我去西湖泛舟,撑着那把墨竹油纸伞,替我挡住偶尔落下的雨丝。船行至湖心时,远处忽然掠过一道黑影,似是仙界的探子,沈砚清下意识将我护在身后,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虽瞬间收敛,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他笑着解释
刚才好像看到水鸟飞过,可我分明看见他眼底的紧张。
他会在我看话本时,从后厨端来温热的桂花糕,糖霜上还沾着桂花的碎瓣。我注意到他做糕点时,用的水竟泛着极淡的灵气,不似凡间之水。他说这是
后山引来的泉水,可我分明在泉水中感受到了龙族灵力的气息。
他会在我说起青丘山的趣事时,听得眼睛发亮,偶尔还会问一句
那青丘的桃花,是不是比临安的更艳
每当我提到青丘山的禁地寒泉,他都会眼神闪烁,似是勾起了什么回忆。有一次我说起寒泉边的凝露草,他竟准确地说出
需用指尖灵力擦拭才能采摘,见我诧异,又急忙掩饰
是从古籍上看到的。
我渐渐忘了伞柄上的符咒,忘了画轴里的族徽,忘了他掌心的玉符。我甚至开始觉得,或许他只是个普通的书生,碰巧得了些与青丘有关的旧物,碰巧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开始贪恋这份温暖,像贪恋寒冬里的炭火,明知可能会被灼伤,却还是忍不住靠近。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他指尖的金光、泉水中的灵气,还有那枚刻着
汐
字的玉佩,心中的警惕便会悄然复苏。
data-fanqie-type=pay_tag>
直到端午节那天。
灵汐,今日是端午,按习俗要喝雄黄酒驱邪。
沈砚清端着一壶酒走进内院,桌上摆着蜜枣粽子、咸鸭蛋,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雄黄酒。酒液呈琥珀色,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可那股刺鼻的雄黄气息,却让我浑身发麻。
蛇灵最怕雄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可沈砚清若真是普通人,怎么会不知道我看着他端酒的手微微颤抖,眼底满是挣扎,似是做了极大的决定。
我……
我不太会喝酒。
我往后缩了缩,指尖悄悄凝聚灵力,准备随时化解雄黄的毒性。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红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千年前青丘山大火时的灰烬。我想起千年前那场灾难,想起那条护在我身前的金龙,后颈的印记忽然微微发烫。
沈砚清却把碗往我面前推了推,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急切:就喝一小口,过节嘛,图个吉利。你放心,我守着你,不会有事的。
他说话时,袖中的玉佩滑落出来,在阳光下泛着淡光,与我后颈的印记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我的灵力竟出现了短暂的紊乱。
他的语气太过真诚,让我无法拒绝。我闭着眼,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瞬间化作无数根细针,扎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灵力在体内乱撞,像是要冲破经脉,鳞片不受控制地从皮肤下冒出来,尾巴在裙摆下不安地摆动。我看见沈砚清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伸手想扶我,却又猛地收回手,似是在克制着什么。
灵汐!你怎么了
沈砚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我看见他蹲在我面前,眼底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悲伤,像西湖里的水,深不见底。他指尖泛起金光,似是想动用灵力帮我,却又硬生生忍住,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的鳞片,动作温柔得不像作假。
对不起,灵汐。
他伸手抚摸我的鳞片,掌心的玉符发出淡金色的光芒,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我,却压不住体内的剧痛,只有这样,才能唤醒你体内的封印。
他的声音里满是愧疚,泪水滴落在我的鳞片上,竟让我体内的疼痛缓解了几分。
封印我体内哪来的封印我想开口询问,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嘶声。我感觉后颈的印记越来越烫,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印而出,与沈砚清掌心的玉符遥相呼应。
意识彻底消散前,我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威严的呵斥:沈砚清!你竟敢私自唤醒蛇灵,就不怕闯下大祸吗
是金山寺的玄空大师!我曾在临安的庙会见过他,他是三界有名的除妖师,禅杖上的佛光能镇住千年大妖。他怎么会找沈砚清更让我震惊的是,玄空大师的语气里,竟带着对沈砚清的敬畏,不似对待普通书生。
再睁眼时,我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周围是黑漆漆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妖气和血腥味。头顶传来沉重的锁链声,我抬头一看,只见
锁妖塔
三个猩红的大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塔壁上刻满了符咒,佛光顺着符咒往下渗,灼烧着我的皮肤,疼得我几乎要叫出声来。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都被玄铁锁链锁住,锁链上刻着镇魂符咒,每动一下,符咒就会发出灼烧般的疼痛,灵力像是被冻住了,半点也用不出来。
第四章
昆仑草的骗局
灵汐!灵汐你醒醒!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哭腔。我费力地睁开眼,看见青儿浑身是伤地蹲在我面前,青色的衣裙上沾着血迹和泥土,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株散发着金光的草药
——
那是昆仑山上的千年灵芝,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周围有守护神兽看管,寻常神仙都难得一见。青儿的手臂上有几道深深的爪痕,显然是与守护神兽搏斗过。
青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都被铁链锁着。铁链上刻着镇魂符咒,每动一下,符咒就会发出灼烧般的疼痛,灵力像是被冻住了,半点也用不出来。我看着青儿狼狈的模样,心中满是疑惑,她不过是刚修成人形的青蛇,连基本的护身术都不熟练,怎么可能闯过昆仑山的守护神兽,拿到千年灵芝
青儿抹了把眼泪,把灵芝递到我嘴边:我听说你被玄空大师抓进了锁妖塔,就偷偷去了昆仑山。沈公子在昆仑山等我,说只要我把灵芝给你,他就带我们回青丘山。可我刚进锁妖塔,就被玄空大师的弟子发现了,沈公子为了掩护我,被他们抓走了。
她说话时,眼神闪烁,似是在隐瞒什么。
灵芝的香气顺着喉咙滑进体内,温暖的力量一点点驱散着体内的寒意,枯竭的灵力渐渐恢复,锁链的灼烧感也轻了些。可我心里却满是疑惑:青儿的修为我最清楚,别说对抗昆仑山的守护神兽,就是靠近昆仑山都难。我看着她手臂上的爪痕,那痕迹不似普通神兽所致,倒像是被某种法术模拟出来的。
青儿,你老实说,这灵芝是谁给你的
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还在微微颤抖。我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沈砚清而且你根本没和守护神兽搏斗,对不对
青儿咬了咬嘴唇,终于点头:是沈公子……
他在昆仑山的寒潭边等我,手里已经拿着灵芝了。他
还说……
还说这灵芝是他用千年修为从守护神兽那里换来的。
青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垂得更低,他让我别告诉你这些,只说我是侥幸拿到的。他还说,只要你恢复灵力,就能解开体内的封印,到时候他就有办法带我们离开。
千年修为……
我喃喃自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我想起沈砚清平日里温和的笑容,想起他为我熬药时指尖的细微划痕,想起他喂我雄黄酒时眼底的挣扎
——
原来他为了我,竟付出了这么多。可他为何要瞒着我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唤醒我体内的封印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灵力,灵芝的药效还在不断滋养着我的经脉,可我却觉得这力量沉重得让我无法承受。我想起沈砚清后颈的镇魂符,想起他掌心的玉符,想起他腰间刻着
汐
字的玉佩,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盘旋:他到底是谁他为何对青丘山的事如此了解他唤醒我体内的封印,究竟是为了什么
灵汐,我们现在怎么办
青儿拉着我的袖子,声音里满是慌乱,沈公子还在玄空大师手里,我们要不要去救他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砚清既然能拿到千年灵芝,就说明他绝非普通书生,玄空大师虽然厉害,但未必能轻易伤他。可我现在被锁在锁妖塔,灵力也只恢复了三成,根本无法与玄空大师抗衡。我看着青儿焦急的模样,忽然想起她刚才说的话
——
沈砚清说,只要我解开体内的封印,就能离开这里。
青儿,你帮我看看,我后颈是不是有什么印记
我转过身,感觉后颈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肤而出,灼热的气息顺着脊椎往下窜,让我忍不住发抖。
青儿凑过来一看,惊呼出声:是……
是青丘蛇族的守护印!蛇首高昂,鳞片上还带着云纹,和长老们说的一模一样!传说这印记里藏着蛇族的镇族之宝,只有在遇到生死危机时才会觉醒!
守护印镇族之宝
我忽然想起青丘山长老说过的往事:千年前,青丘山遭遇灭顶之灾,天兵天将包围了整个山头,说是蛇族私藏了天界的宝物。蛇族圣女为了保护镇族之宝,将宝物封印在自己的魂魄里,随后跳入轮回,从此杳无音讯。而我的名字
灵汐,正是那位圣女的名字。
难道……
我就是千年前的蛇族圣女沈砚清一直在找的,不是我,而是我体内的镇族之宝
就在这时,锁妖塔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玄空大师威严的声音:蛇妖,你可知罪私自藏匿天界宝物,勾结仙界叛徒,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将你镇压在此!
我猛地转过身,只见玄空大师手持禅杖,缓步走了进来。禅杖上的佛光明亮刺眼,塔壁上的符咒也随之亮起,灼烧感再次席卷全身。玄空大师身后跟着两个小和尚,他们押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正是沈砚清!
沈砚清的青衫上沾满了血迹,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显然是受了重伤。他的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可他的目光却紧紧锁在我身上,眼底满是担忧与愧疚。
沈砚清!
我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却被铁链死死拽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押到我面前。
玄空大师冷哼一声,禅杖往地上一砸,塔内的符咒瞬间亮到极致:沈砚清,你身为仙界太子,竟敢违背天帝旨意,私通蛇妖,今日我便要将你二人一同镇压,以儆效尤!
仙界太子
我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冰冷的石壁。石壁上的寒气顺着后背往上窜,冻得我浑身发抖。原来他不是人间书生,也不是青丘故人,而是仙界的太子!那断云桥的温柔,药铺的关怀,端午夜的悲伤,全都是演给我看的戏!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我的声音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想起他陪我看西湖烟雨时的笑容,想起他给我熬药时的温柔,想起他说
要带你回青丘山
时的认真,那些画面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割在我心上,那把油纸伞,那幅《本草图》,那碗凝露草药汤,全都是你设下的圈套
沈砚清看着我,眼底的悲伤再也藏不住。他突然挣脱小和尚的束缚,不顾禅杖在后背划出的血痕,朝着我跑来:灵汐,不是这样的!我一开始是为了镇族之宝,可我跟你相处的日子,全是真心的!我知道你是千年前的圣女,我知道你为了保护青丘山付出了多少,我……
住口!
玄空大师怒吼一声,禅杖挥出一道金光,直直打向沈砚清的后背。金色的佛光带着凛冽的杀意,像一把锋利的刀,眼看就要刺穿他的胸膛。
小心!
我想冲过去保护他,可锁链却死死拽着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光越来越近。我闭上眼,不敢看他受伤的样子,耳边却传来一声闷哼
——
他还是被打中了。
沈砚清倒在我面前,嘴角溢出鲜血。他挣扎着抬起头,伸手想摸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灵汐,对不起……
我没能保护你……
其实,千年前救你的人,是我……
我一直在找你,找了一千年……
千年前的救命恩人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千年前,青丘山被大火吞噬,天兵天将的刀光剑影里,年幼的我缩在祭坛下,眼看一把长枪就要刺中我,一条金色的小蛇突然冲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长枪。小蛇的鳞片被鲜血染红,却还是死死护着我,直到长老们赶来,带着我跳进轮回。那条小蛇的鳞片,和沈砚清掌心的玉符,一模一样!
是你……
真的是你……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亲切,为什么他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他眼底总有化不开的悲伤。千年来,我一直在找那条救我的小蛇,却没想到,他早已找到我,还陪了我这么久。
沈砚清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玉佩通体莹白,上面刻着小小的蛇纹,正是我千年前丢失的护身玉:这玉佩……
我一直带在身边。千年前你跳进轮回时,它掉在了祭坛上,我捡起来,带了一千年。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回青丘山……
可我食言了……
玉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千年前那场大火里,祭坛崩塌的声音。玄空大师的禅杖再次挥来,这一次,金色的佛光比之前更盛,显然是要将我们一起灭口。我没有躲闪
——
若能和他一起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可就在禅杖即将碰到我的瞬间,塔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锁妖塔的石壁开始剧烈摇晃,灰尘簌簌往下掉。无数道金光从我的后颈涌出,化作一条巨大的白蛇虚影,盘旋在塔内。白蛇的鳞片泛着冷光,蛇瞳里带着威严,正是青丘蛇族的守护神兽!
这是……
蛇族的守护神兽!
玄空大师惊呼出声,连连后退,禅杖上的佛光都黯淡了几分,不可能!镇族之宝怎么会觉醒
白蛇虚影发出一声长啸,声音震得整个锁妖塔都在颤抖。塔内的符咒瞬间破碎,锁链也化作粉末,散落在地上。我趁机抱起沈砚清,感觉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
——
原来,镇族之宝的真正形态,是守护神兽,而唤醒它的,不是雄黄酒,是沈砚清的真心,是我们之间跨越千年的羁绊。
灵汐,快走!
沈砚清靠在我怀里,虚弱地说,玄空大师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先回青丘山。
我点点头,抱着他,跟着白蛇虚影一起冲出锁妖塔。临安城的雨还在下,和我们初遇时一样,淅淅沥沥的,却不再让人觉得寒冷。白蛇虚影在前面开路,玄空大师被远远甩在后面,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消失在烟柳深处。
白蛇虚影驮着我们掠过临安城的烟柳,雨丝被它周身的金光震成细碎的水雾,落在我和沈砚清的衣襟上,竟带着几分暖意。沈砚清靠在我怀里,气息微弱,染血的青衫贴在我手臂上,冰凉的触感让我心头发紧。我低头看他,他苍白的脸上还沾着灰尘,可那双紧闭的眼睛,却依旧带着几分温和的弧度,像极了初见时在断云桥畔,他为我撑伞的模样。
撑住,沈砚清,马上就到青丘山了。
我轻声呢喃,将体内刚恢复的灵力缓缓渡给他。灵力顺着我的指尖流入他的经脉,他身体微微一颤,睫毛轻颤着睁开眼,虚弱地笑了笑:灵汐,别浪费灵力……
我没事。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紧接着便是玄空大师愤怒的呵斥:蛇妖!沈砚清!你们休想逃!
我回头望去,只见玄空大师踩着禅杖,周身佛光暴涨,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手持法器的小和尚,正朝着我们快速追来。禅杖顶端的佛珠不断旋转,散发出刺眼的金光,显然是准备动用大招。
白蛇虚影似是察觉到危险,猛地加速,同时转身对着玄空大师喷出一道白色的寒气。寒气瞬间冻结了周围的雨丝,形成一道冰墙,暂时挡住了玄空大师的去路。可玄空大师毕竟是三界有名的除妖师,只见他禅杖一挥,金光便击碎了冰墙,继续朝着我们追来:守护神兽又如何今日我定要将你们捉拿归案!
灵汐,你带着沈公子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白蛇虚影突然开口,声音苍老而威严,带着蛇族守护神兽特有的厚重感。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守护神兽竟能开口说话,可看着越来越近的玄空大师,我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多谢神兽前辈!
我对着白蛇虚影拱了拱手,抱着沈砚清,转身朝着青丘山的方向飞去。沈砚清靠在我怀里,紧紧抓住我的衣角:灵汐,别丢下它……
我回头看了一眼,白蛇虚影正与玄空大师缠斗在一起,白色的寒气与金色的佛光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我咬了咬牙:前辈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青丘山搬救兵!
飞往青丘山的途中,沈砚清的气息越来越弱,我只能不断将灵力渡给他,可我的灵力本就只恢复了三成,没过多久,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片熟悉的粉色云霞
——
是青丘山的桃花林!我心中一喜,加快速度,朝着桃花林飞去。
刚踏入青丘山的地界,就看见大长老带着几位族中长老站在山口等候,他们身上都散发着浓郁的灵力,显然是早已察觉到我们的到来。大长老看到我怀里的沈砚清,眉头微微一皱:灵汐,你终于回来了!这位是……
大长老,他是沈砚清,是千年前救过我的人!他现在受了重伤,快救救他!
我急忙说道,将沈砚清递到大长老面前。大长老接过沈砚清,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体内有天界的佛光残留,伤及五脏六腑,还损耗了千年修为,必须用青丘山的灵泉才能救治。
几位长老簇拥着我们前往灵泉,灵泉位于青丘山的禁地,周围环绕着浓郁的灵力,泉水泛着淡淡的蓝光,散发着治愈的气息。大长老将沈砚清放入灵泉中,灵泉的泉水瞬间包裹住他,泛着金色的光,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
大长老,沈砚清他……
他是仙界太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真相告诉了大长老。大长老闻言,身体微微一震,看向灵泉中沈砚清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仙界太子……
千年前,就是仙界派兵攻打青丘山,抢走了镇族之宝,没想到……
大长老,当年的事或许有误会!
我急忙说道,沈砚清他不是坏人,千年前是他救了我,这一世他为了我,不惜违背天帝旨意,还损耗了千年修为……
大长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灵汐,仙界与青丘山的恩怨并非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不过,既然他救过你,我们便先救他,至于后续如何,等他醒来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日,我每天都守在灵泉边,看着沈砚清的伤势一点点好转。青儿也时常来看望我们,给我们带来青丘山的水果和糕点,还告诉我们,白蛇虚影在击退玄空大师后,也回到了青丘山,现在正在禁地休养。
终于,在灵泉中浸泡了七日之后,沈砚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我坐在灵泉边,虚弱地笑了笑:灵汐,我……
我们到青丘山了
我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恢复正常:嗯,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沈砚清从灵泉中坐起来,看着周围熟悉的桃花林,眼中满是怀念,没想到,时隔千年,我还能再次来到青丘山。
千年前你也来过青丘山
我好奇地问道。沈砚清点点头,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千年前,我还是条小金龙,偷偷溜出仙界玩耍,偶然间来到了青丘山。那时候的青丘山,桃花开得比现在还要艳,我在山上玩了很久,还认识了一个小小的蛇灵……
我心中一动,难道他说的那个小小的蛇灵,就是千年前的我沈砚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说:没错,那个小小的蛇灵就是你。那时候你才刚修成人形,还很怕生,我陪你在桃花林里玩了好几天,你还送了我一枚用桃花瓣做的书签。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千年前,我在桃花林里遇到了一条金色的小蛇,它很温柔,陪我一起捉蝴蝶、看桃花,我还亲手做了一枚桃花书签送给它。原来,那时候我们就已经认识了!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会离开青丘山
我问道。沈砚清的眼神暗了暗,叹了口气:后来,天帝发现我偷偷溜出仙界,派人将我抓了回去,还罚我在锁龙塔中反省了一百年。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就听说青丘山遭遇了灭顶之灾,我急忙赶过来,却只看到一片火海……
说到这里,沈砚清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在火海里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你的踪迹,只在祭坛下捡到了你掉落的护身玉。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找你,找了一千年,直到在断云桥畔遇到你。
我看着沈砚清,心中满是感动。千年来,他一直在找我,为了我,不惜违背天帝旨意,损耗千年修为,甚至差点丢了性命。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沈砚清,谢谢你,谢谢你找了我一千年。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沈砚清点点头,紧紧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温柔:嗯,再也不分开了。
就在这时,大长老突然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地说:灵汐,沈公子,不好了!仙界派来了使者,说天帝要召见你们,还说如果你们不随使者回仙界,就要派兵攻打青丘山!
我和沈砚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天帝这是要追究沈砚清违背旨意的事,还要抢夺我体内的镇族之宝!沈砚清握紧我的手,坚定地说:灵汐,别担心,我跟你一起回仙界,我会保护你的!
不行!
我急忙说道,天帝现在肯定很生气,你回去会有危险的!
沈砚清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我是仙界太子,天帝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而且,我不能让青丘山因为我们而遭遇危险。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大长老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灵汐,沈公子,你们多加小心。如果有什么危险,就用这个传讯玉符联系我们,我们会想办法支援你们的。
说着,大长老递给我们一枚绿色的玉符。
我接过玉符,紧紧攥在手里,看着沈砚清,心中满是不舍:沈砚清,你一定要小心。
嗯,
沈砚清点点头,起身从灵泉中走出,我们走吧,别让使者等太久了。
我们跟着大长老来到青丘山口,只见一位身穿金色铠甲的仙界使者正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长枪的天兵。使者看到我们,脸色冰冷地说:沈太子,灵汐圣女,天帝陛下在仙界等候你们,请随我走吧。
沈砚清牵着我的手,眼神坚定地说:好,我们跟你走。
就这样,我们跟着仙界使者,踏上了前往仙界的路。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但我知道,只要有沈砚清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我们的千年情缘,经历了无数的波折,这一次,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克服困难,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