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这届骗子不行,建议重开
会议室的空调嗡嗡作响,像极了张志民脑子里那根快要绷断的神经。他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领带歪得像条死蛇。四十岁的男人,头顶油光可鉴,眼袋浮肿得能夹住一张A4纸。
左手无意识地抠着指甲缝里的皮屑,右手却死死攥着一份PPT讲稿——那是他昨晚通宵改的,改了十八遍,还是烂得像坨狗屎。指甲缝里渗出的血丝,他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这样就能抠掉内心深处那日益扩大的空洞。
下面请张志民汇报Q3项目进展。
领导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缓划过空气。
所有人转头看他。
包括坐在前排、穿着深灰高定西装的集团大领导,陈国栋。
张志民站起来的时候,膝盖撞到了桌角。
咔一声脆响,不是骨头,是他的保温杯倒了,枸杞水顺着会议桌边缘滴答滴答往下淌,像在给他倒计时。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各位领导,本季度我们团队……在资源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依然……实现了……嗯……结构性突破。
全场静默。
只有空调在冷笑。
PPT翻到第二页就卡住了。
画面定格在一个P图痕迹明显的客户签约仪式上——照片里的人脸全是AI合成的,连背景的横幅都写着热烈庆祝我司与马斯克达成战略合作。
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张志民额头冒汗,手指疯狂点击翻页笔。
第三页终于出来:一张Excel表格,标题写着《营收增长曲线》,但数据列全是0.00,图表平得比他的人生还直。
咳……这个……技术问题……他试图切换U盘,结果插反了三次。
大领导陈国栋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进耳膜:张志民,你去年Q2说要打通东南亚市场,结果连越南语‘你好’都不会说;Q3说拿下三个千万级订单,最后靠刷单凑数;上个月你还信誓旦旦要转型AI赛道,现在告诉我,你们的技术合作方是‘马斯克’
会议室死寂。
张志民张了张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他知道,这一刻,十年国企生涯,彻底凉了。
可就在这时——
他忽然抬头,眼神一凛,竟直指坐在主位的直属上司,王振宇。
王总!他声音陡然拔高,您不能这么说我!项目资源不到位,团队配合度低,预算审批拖了两个月!这些困难,我早就在周报里反复强调!是您不重视,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全场哗然。
王振宇猛地抬头,瞳孔收缩。
他没想到,这个一向唯唯诺诺、见人就笑的老好人,竟敢在这种场合甩锅。
更没想到的是——
王振宇嘴角忽然扬起,极轻地笑了下。
那一笑,像刀锋出鞘前的寒光。
大领导陈国栋的目光,缓缓从张志民身上移开,落在王振宇脸上。
两人对视一秒,心照不宣。
散会后十分钟,人事部发出通知:
张志民,即日起停职调查,涉嫌严重违纪,移交纪检组处理。
没人知道,这张停职单,其实是死刑缓期执行的前奏。
回到自己的隔间,张志民机械地收拾着个人物品。手指拂过那个印着年度优秀员工字样的马克杯时,他恍惚了一下。那是三年前得的奖,那时他以为人生正在上升期,家庭事业都将美满。直到他无意中在妻子的手机里,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和酒店定位。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那天晚上,妻子李娟冷笑着,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轻蔑,王振宇早就告诉我了,你那些所谓的人脉和业绩,都是吹出来的。他才是真正有实力的男人。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原来他一直活在一个自己编织的谎言里,而最亲近的人,早已看透了他的虚伪,并且用最残忍的方式践踏了他的尊严。
从那以后,他更加变本加厉地吹嘘、造假,仿佛只要谎言足够华丽,就能掩盖内心的溃烂和失败。他渴望成功,渴望用虚假的光环让那个背叛他的女人后悔,却不知不觉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真正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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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警笛划破清晨。
张志民被两名穿制件的警察从家属楼押出。
他穿着拖鞋,头发乱糟糟,嘴里还在喊:我是冤枉的!王振宇陷害我!我有证据!
邻居们扒在阳台上看热闹。
有人拍视频发抖音,配文:国企巨骗落网,骗同事骗领导骗老婆,最后把自己骗进局子。
热搜当天冲上第三,话题叫:这届中年人的崩塌比塌房还快
而张志民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被带走的同一时间,他女儿张晓雨,正坐在一辆破旧中巴车上,驶向西南边境的一座深山。
车窗外,信号格从满格变成无服务。
她低头看着手机,最后一条微信是爸爸发的:
宝贝,爸爸马上升职了,给你买苹果最新款。
她回了个笑脸。
然后,手机黑了屏。
第二章:我爸是高材生,我妈说他是骗子,我信了我爸
看守所的铁门哐一声关上。
张志民蹲在角落,抱着头,像只被拔了毛的鸡。
审讯持续了七天。
他一开始还在狡辩:我只是夸大业绩,没贪污!
后来崩溃大哭:我上有老下有小,女儿才十六岁……
警察冷笑:你知道你女儿现在在哪吗
张志民一愣。
你前妻说,有个‘爸爸的朋友’联系她,说你升职加薪,想让女儿去云南旅游放松一下,还给了全额资助。你前妻信了,毕竟……你以前也这么‘靠谱’。
张志民脑子嗡地炸开。
他想起三个月前,他曾在一个饭局上吹牛:我闺女聪明得很,将来肯定上清华!我认识教育部的领导,内推名额都有!
当时没人信,但有人记住了。
现在,他全明白了——
他是骗子,所以别人也用骗的方式,骗走了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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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去哪了他声音发抖。
边境线附近的一个村寨,叫‘雾隐屯’。那里信号差,交通闭塞,最近十年没通高铁。当地有个‘心灵成长营’,专门收城里问题少年,收费三万八,包吃住包‘觉醒’。
那是传销!张志民猛地站起来,撞到墙上。
警察摇头:更糟。我们查了,那个营地,实为‘婚育预备所’——专门训练女孩成为‘山村贤妻良母’,十六岁就安排相亲。
张志民瘫倒在地,嘴里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我女儿不会信这种鬼话……
可她信了你。警察盯着他,她说,爸爸都说那是正规机构,还有国企背书……你不是认识很多领导吗
张志民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骗了全世界,最后全世界用同样的方式,骗了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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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隐屯,藏在云贵交界的一道褶皱里。
清晨五点,雾气像牛奶灌满了山谷。
鸡鸣声从远处传来,混着狗吠和女人呵斥孩子的声音。
张晓雨蜷缩在木板床上,身上盖着发霉的棉被。
她已经来了七天。
最初,她以为这是个夏令营。
大巴车停在村口时,一个穿麻布长裙的女人热情迎接:晓雨是吧欢迎来到‘心光之家’!我们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但有最纯净的爱。
她还给了她一朵干花,说是觉醒之礼。
第二天,所有女孩被集中到祠堂。
墙上挂着红底白字的横幅:重塑灵魂,回归本真。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台上,声音低沉:你们都是被城市污染的孩子。虚荣、浮躁、不懂感恩。来这里,是为了洗去杂质,成为真正有用的女人。
张晓雨皱眉:我没问题。
男人笑了:你爸爸是国企高管,年薪五十万,对吧他说你能来这儿,是‘镀金’,是‘提前体验基层生活’。
她愣住。
那确实是爸爸的原话。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她想起妈妈经常咬牙切齿地说:你爸就是个骗子,满嘴跑火车。
可她总是反驳:妈,是你太苛刻了,爸爸只是乐观而已。
如今,在这偏远闭塞的山村里,母亲的话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带着不祥的预兆。
第三天,她们被要求穿粗布衣,扎麻花辫,学做豆腐、喂猪、背柴。
不准照镜子,不准谈梦想,不准提大学城市自由这些词。
你们的命,不该浪费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教官说,山里的男人踏实,能养家。你们要学会顺从,学会低头。
张晓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偷偷问另一个女孩:我们能走吗
女孩摇头:签了协议的,违约金三万八。我爸说,反正我成绩差,不如早点嫁人。
她想哭,但哭不出来。
她掏出手机——没信号。
她想找人求助——没人相信她。
直到第五天夜里,她趁人不备,翻墙逃出营地。
跑了三公里,脚底磨出血泡,终于遇到一个骑摩托的村民。
她哭着求他帮忙报警。
村民犹豫半天,掏出一部老式诺基亚,拨通了号码。
电话接通那一刻,她几乎崩溃:救我!我是被騙来的!我爸……我爸根本不是什么高管!他是骗子!
对方沉默几秒,说:你是张志民的女儿
她一愣:你认识我爸
全国都知道他。那人声音冷淡,热搜第三,国企巨骗,现在在看守所等着判刑。你妈没告诉你
张晓雨如遭雷击。妈妈那个在他入狱后就迅速与他划清界限、甚至很少再接她电话的妈妈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妈妈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去吧,也许散散心也好。
那语气里的复杂,她现在才品出一丝意味。
她想起爸爸最后一次视频通话,西装笔挺,背后是集团总部四个大字。
他说:宝贝,爸爸升职了,以后你想要什么,都不是问题。
她信了。
因为她从小到大,爸爸一直都是成功人士——名牌大学毕业,国企高管,人脉广泛,说话有分量。
哪怕妈妈离婚时骂他骗子,她也觉得是女人嫉妒,是婚姻失败的气话。她甚至暗暗责怪母亲,认为是她的不理解和抱怨,才把父亲推得更远,让他更沉迷于编织那些光鲜的谎言。
现在,她终于明白——
**她的人生,是建立在一场长达十六年的谎言之上。而她最信任的父亲,用这谎言,亲手为她铺就了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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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里,张志民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前妻李娟写的,字迹潦草,像刀刻上去的:
张志民,你满意了吗你骗了一辈子,现在连女儿都保不住。她被人骗去大山,说是要‘配给’一个四十岁的光棍。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失败就像我发现你那些破事一样失败。但你比他更可恶,你骗走了我最宝贵的几年,现在又差点毁了晓雨!你要是还有点人性,就认罪,争取减刑,出来救她。当然,我知道你这种人,最爱的是自己。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滋啦作响,冒出屈辱和悔恨的青烟。他仿佛看到李娟写这封信时脸上快意的冷笑,以及更深处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痛苦。他们的婚姻早已是一摊烂泥,里面混杂着他的虚荣、她的失望、彼此的怨恨和王振宇的阴影。而现在,这摊烂泥,淹没了他们的女儿。
张志民把信贴在胸口,整夜未眠。黑暗中,他第一次不再为自己辩解。他回忆起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用谎言构筑生活,如何在对成功的渴望和对被看轻的恐惧中迷失自我,如何用虚假的繁荣来麻痹婚姻失败的痛楚,最终众叛亲离,万劫不复。眼泪滚烫,却洗刷不掉半分肮脏。
第二天提审,他主动交代了所有罪行——
虚报学历、伪造合同、骗取项目经费、冒用领导名义签批文件……
他甚至供出了当年帮他走后门进国企的关系人。
纪检组都震惊了:这人不是一直怂吗怎么突然变硬骨头了
只有他知道——
**他不是变硬了,是心碎了。**
他那颗早已被虚荣和恐惧蛀空的心,终于在女儿可能遭受的命运面前,被彻底击碎,只剩下一点残存的本能——赎罪。
他宁愿自己蹲十年,也不愿女儿在那鬼地方多待一天。
判决下来那天,法院外挤满了记者。
镜头对准他被押上警车的瞬间。
他忽然回头,对着其中一个摄像机,嘶吼:我女儿在雾隐屯!救救她!她才十六岁!求求你们!
视频当晚爆火。
标题叫:骗子父亲最后的呐喊
网友炸了。
有人骂他虚伪:自己作恶,害女儿!
有人却哭了:他骗了全世界,最后为女儿认了真。
更有民间志愿者组织连夜出发,直奔雾隐屯。
三天后,消息传来——
**张晓雨被成功解救。**
但她一句话也没说,只紧紧抱着那部破诺基亚,像是抱着最后一根稻草。志愿者说,找到她时,她眼神空洞,问了三遍你是我爸爸派来的吗之后,便再也不肯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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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出狱那天,全网直播我女儿喊我骗子爸爸
十年。
张志民在监狱里过了三千六百五十天。
他学会了认字,学会了写检讨,学会了用最卑微的姿态活着。
每周一次亲情通话,他只问一句:晓雨好吗
前妻李娟从一开始的冷漠讽刺——还没死,托你的福;到后来的短暂叹息——考上大学了;再到最后的长久沉默……他知道,女儿恨他,而前妻,或许连恨都懒得了。他不再打听李娟的生活,那个他曾经爱过又恨过的女人,早已和他一样,被困在不同的牢笼里,而他是那个最初的铸造者。
出狱那天,天阴得像块铁。
他穿着出狱服,背着一个帆布包,走出铁门。
外面没人接他,只有一群记者举着手机围上来。
张志民!你后悔吗
你女儿现在在哪
你还想见她吗
他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走。十年的与世隔绝,让他对这一切感到陌生和恐惧。他的背佝偻着,仿佛还想缩回那个虽然失去自由但却无需面对现实的壳里。
忽然,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是王振宇。
曾经的直属上司,如今已是集团副总裁。
他穿着定制西装,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眼神却复杂。他看起来志得意满,但眼角的细纹和略显疲惫的眼神透露着这十年他也并非全然轻松。
上车。他说。
张志民犹豫了一下,上了车。车内皮革和香氛的味道让他眩晕。和王振宇共处一室,那些关于妻子、关于背叛、关于他如何被当作小丑一样玩弄的回忆,汹涌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车内很安静。
王振宇递给他一部新手机:她想见你。
张志民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谁
你女儿。
手机亮了。
是一个直播平台的界面。
标题写着:**《今天,我要当着全网的面,喊一次骗子爸爸》**
直播间人数:**287万**。
画面里,张晓雨坐在一间演播厅,穿着白衬衫,黑发整齐,眼神清澈却冷得像深潭水。她长大了,眉宇间有他年轻时的影子,但更多的是李娟的那份决绝。
她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大家好,我是张晓雨。我爸叫张志民,是个骗子。他骗了公司,骗了朋友,骗了我妈,也骗了我十六年。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品味这个词的苦涩,他用华丽的谎言给我造了一个玻璃房子,我看着外面世界很美好,直到房子碎了,我才知道那都是假的,割得我遍体鳞伤。
弹幕疯狂滚动:
【泪目】
【这女孩太狠了】
【她爸在看吗】
【骗子的女儿,活得比谁都清醒】
张志民死死盯着屏幕,眼泪无声滑落,滴在崭新的手机屏幕上,溅开模糊的水晕。他不敢眨眼,生怕错过女儿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骂他。她顿了顿,声音微微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想告诉他,我逃出来了,我靠自己,一点一点地从那些玻璃碴子里爬出来了。我上了学,我现在是师范大学的大三学生,明年要去山区支教。
她抬起头,直视镜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屏幕,直抵他的灵魂最深处:爸,我知道你在看。
你骗了全世界,但最后,你为我认了罪,蹲了十年牢。我不原谅你对我人生的篡改,不原谅你让我和妈妈承受的那些……但我……我不想你继续活在自己造的地狱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吸气声通过麦克风放大,清晰地传到张志民耳中,带着哽咽的尾音:
骗子爸爸,我……我来看你了。
直播结束。
屏幕变黑,映出张志民苍白流泪的脸。
他瘫在车里,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王振宇看着他,忽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张志民摇头,声音沙哑:显示你大人大量还是可怜我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嘶吼:因为你搞垮了我,抢了我老婆,现在又来施舍我!
因为你最后供出我叔的时候,没提我。你扛下了所有,没拉我下水。王振宇苦笑,那笑容里竟有一丝真实的疲惫,一个骗子,最后竟守住了底线。李娟……她后来也离开我了。她说我们都是一类人,活在算计里,没意思。
张志民喃喃,像是在对王振宇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忏悔:我不是为了你。
我是怕……我女儿知道,她爸连最后一点……做人的样子都没了。
他抬起头,眼中是十年牢狱熬干后的死寂,我什么都没了,就剩下这点东西,得留给她。
王振宇沉默良久,启动车子:走吧,她在外头等你。
车驶出监狱大门。
雨开始下,淅淅沥沥,冲刷着尘世,却冲不散历史的浓稠。
路边站着一个女孩,撑着一把素色的伞,穿着简单的风衣。
她没看车,只看着地面,侧脸倔强而孤独。
车停了。
门开。
张志民走下车,雨水立刻打湿了他花白的头发和单薄的出狱服,他却浑然不觉。他张了张嘴,想叫一声闺女,那个在心底呼唤了千万次的名字。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像锈住了千百年的锁,只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女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此时的天气,有恨铁不成钢的怨,有跨越十年的陌生,有看到他如此苍老狼狈时一闪而逝的痛楚,最终都归于一种极致的平静。她向前一步,将伞举过他的头顶,轻声说:
爸,伞给你。
然后,她转身走了,背影瘦削却挺直,像一株在风雨里终于破土而出、独自长成的竹,带着伤痕,却也带着不容忽视的生命力。
张志民站在雨里,举着那把还残留着她体温的伞,像举着一座无法言说、沉重如山的情感。
他知道——
他骗了一生,虚耗了光阴,辜负了挚爱,最后赢回的,只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而这个沉默的、不肯回头的背影,将是他余生在无尽忏悔中,唯一的光亮,也是唯一的刑罚。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整个世界,也模糊了他脸上的泪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