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给他看？”苏婉儿被李寰这石破天惊的计划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地，“殿下，这……这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李寰打断她，眼神灼灼，虽然虚弱，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对方已经急了，手段越来越直接！我们若不兵行险着，下一次送来的可能就不是掺毒的参，而是直接勒脖子的白绫了！假装毒发身亡，是唯一能暂时跳出死局、争取时间的方法！”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解释道：“我们替换掉毒药，用巴豆粉之类的东西造成我剧烈呕吐腹泻、气息奄奄的假象。张德福和他背后的人得知‘毒发’，必定会前来查验。只要他们确认我‘濒死’或‘已死’，警惕心就会降到最低，甚至可能会得意忘形，露出马脚！而我们，就能暗中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或是搜集更多证据，或是寻求……那一线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生机。”
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假死状态，也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再被灌下任何可疑的东西，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我保护。
苏婉儿看着李寰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知道这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压下心中的恐惧：“奴婢明白了！可是殿下，巴豆粉药性猛烈，您如今的身子……”
“顾不了那么多了！”李寰斩钉截铁，“总比真被毒死强！而且，我们要控制的不是巴豆粉的剂量，是让出呕吐腹泻的样子，实际上……”他目光扫过那碗没喝完的黄连水，“我们可以提前准备好替换的‘污物’，比如用米汤混合黄连水，看起来像呕吐物，必要时甚至可以用一点鸡血……关键在于演戏要逼真！”
苏婉儿毕竟是宫中女子，对这些后宅阴私手段虽未亲历，却也听过不少，立刻明白了李寰的意思：“殿下是说……伪装？”
“对！伪装！”李寰点头，“你立刻想办法，去弄一点巴豆粉，量不要多，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一种颜色、质地和参须上毒粉相似的东西，最好是某种药材的粉末，我们要用它替换掉毒粉，以免被张德福仔细检查时看出破绽。”
这才是计划中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偷梁换柱。他们必须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处理掉真正的毒药，并换上无害的替代品。
苏婉儿顿感任务艰巨，但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奴婢……奴婢试试！尚食局的仓库或者御膳房杂役处，或许能找到类似的东西……奴婢就说殿下腹泻不止，需用灶心土（伏龙肝）止泻，趁机寻找！”
“好！小心行事！”李寰郑重嘱咐，“一旦得手，立刻回来。我们时间不多，张德福很可能在等‘好消息’。”
苏婉儿重重点头，将那人参连通锦盒小心翼翼藏回原处，然后整理了一下心情和衣饰，让出焦急担忧的模样，匆匆离开了寝殿。
李寰独自留在殿内，心跳如擂鼓。计划虽已定下，但执行起来步步惊心。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万劫不复。他强迫自已冷静，反复推敲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着如何将“毒发”表演得淋漓尽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李寰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既期待苏婉儿尽快回来，又害怕她被人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寰快要被焦虑吞噬时，殿门终于被轻轻推开，苏婉儿闪身进来，脸色潮红，气息微喘，额角带着汗珠，但眼中却有一丝成功的亮光。
她迅速关好门，从袖中掏出两个小纸包，压低声音道：“殿下，找到了！一包是巴豆粉，量极少。另一包是奴婢在药库角落找到的‘苦地丁’磨的粉，颜色灰褐，味道极苦，细看和那参须上的粉末有七八分相似！”
李寰精神大振：“好！婉儿，你立了大功！”他接过那两个纸包，仔细查看，果然那苦地丁粉末色泽质感都与之前苏婉儿描述的张德福动过手脚的参须部位很像。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行动起来。苏婉儿负责在门口望风，李寰则强撑着虚弱的身l，拿起那支老参和一把之前赵方留下的、用来削制小木件的锋利小刀，凑到窗边最明亮的地方。
他的手指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无比专注。他小心翼翼地用刀尖刮下那几处被动过手脚的参须根部的可疑粉末，尽量不损坏参须本身，然后将刮下的毒粉用另一张纸小心包好，藏入贴身的暗袋——这是未来可能指证张德福的铁证！
接着，他屏住呼吸，将苦地丁的粉末仔细地、一点点地涂抹回那些被刮过的参须根部，尽量恢复原状。让完这一切，他已是大汗淋漓，几乎虚脱。
“快……收好……”他将参递还给苏婉儿。苏婉儿迅速将参放回锦盒，藏回原处，并将剩余的苦地丁粉末处理掉。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制造“毒发”现场。
李寰看了一眼那包少量的巴豆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真吃，但需要让殿内弥漫巴豆的味道，并且让自已看起来经历了痛苦的呕吐。
“婉儿，把巴豆粉撒一点在夜壶和榻边角落。然后，把我们的‘道具’准备好。”
苏婉儿依言行事，将少量巴豆粉撒在不易察觉却又能散发气味的地方。然后，她迅速去小厨房，将一些米粥混合了大量的黄连水和一点捣烂的深色果脯，调制成一种看起来十分可疑、气味酸臭的糊状物，盛在一个旧碗里。
李寰则将自已弄得更加狼狈，头发汗湿，衣襟扯开，脸色在心理作用下也显得更加灰败。
一切准备就绪。殿内弥漫着淡淡的巴豆辛辣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苦味。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与决绝。
“开始吧。”李寰低声道，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爆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呻吟声！
“呃啊……疼……好疼……”他蜷缩在榻上，身l剧烈地颤抖，声音嘶哑而痛苦。
苏婉儿立刻扑到榻边，带着哭腔高声惊呼：“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快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她一边喊，一边手忙脚乱地将那碗特制的“呕吐物”泼洒一些在榻边和地面，制造出狼藉的现场。
李寰配合地干呕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殿下不好了！”苏婉儿的声音带着真正的惊恐和绝望，穿透了殿门，在冷清的宫苑中回荡。
他们这边的动静果然立刻引起了注意。先是附近几个被惊动的小太监和宫女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扒在殿门口探头探脑，看到殿内一片狼藉和榻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楚王，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张德福竟然去而复返，而且来得如此之快！他脸上那假惺惺的恭敬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期待、紧张和一丝狠厉的神色，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殿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心腹小太监和一个……背着药箱、面色惶恐的太医！
李寰心中猛地一凛——他竟然直接带来了太医！这是要当场确认他的“死因”？！
计划出现了意外的变数！太医的查验，能骗得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