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空间内,他们轻缓的呼吸声相互交叠,逐渐融合在一块,分不清彼此。
空气中只剩下棉棒在耳朵内转动,发出的“莎莎”声。
“……喜欢。”
刚这简短的音节脱口而出后,她只觉得口鼻似乎被堵住了,难以呼吸,心脏“咚咚咚”地跳得尤为响亮。
与她相同的,多崎透匀称的呼吸声也忽地中断,这仿佛成为了他们之间共同的讯号,连带着包裹他们周身的空气,似也凝结起来。
女孩儿保持着低垂脑袋的姿势,嘴巴距离多崎透的耳朵极近,这使得她的胸口也无限趋近多崎透的脑袋。
那嗵嗵作响的鼓声,每敲一下,便在多崎透的音轨中留下余音。
“欸?难道说,透君……你醒着么?”她艰难地挤出声音。
“……嗯。”
多崎透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女孩儿的小腹,贴得十分近,仿佛只要眨动眼睛,他的睫毛就会扫到她的上衣布料上。
“啊!刚才的,是……是角色的台词来着!哎呀……现在的asr,基本都是恋爱相关的类型呢,啊哈哈哈……
“和我是完全无缘的事情呢,你看,我这种乡下来的土妹子,和恋爱什么的完全无缘啦。”
高木美香急忙拿起不知被丢在何处的台本,随便翻了两页,确实写满了暧昧的告白词。
“透君,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不相信我?”
“我只是在感叹。”
“感叹?”
多崎透微微扭过头,后脑枕在女孩儿的大腿上,眼睛透露着正色的目光,盯着高木美香那张不知何时被红晕侵染的脸。
“感叹我见到你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后,竟是比有关于我自身的事儿,还要令我欣喜。”
女孩儿闻言脸蛋愈发红润,却不可思议地,没有任何踌躇,便百分百相信他所说的话。
“透君,已经彻底成为我的头号粉丝了呢。”
多崎透扬起淡淡的嘴角。
即便对于他的微笑已经司空见惯,高木美香仍旧羞于直视。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按在他的嘴角上,见多崎透没有排斥,便一点点将他的嘴角向下扒拉。
女孩儿忽地笑出了声。
她以为,自己这种无人问津的丑小鸭,是万万无法与多崎透这等有颜有才的男生有所交集的。
多崎透曾说,自己是他的那头小熊。
可对于高木美香而言,多崎透这一存在,更像是她的南瓜车,是她的水晶鞋。
是到了时限后,就不得不与其分别的王子大人。
“谢谢你,世界上第一个愿意单推我的人,是透君,真的太好了。”
“我可一句都没说过要单推你。”
“欸~~好过分。
“那你将来若是改推其他女声优,可千万记得要瞒着我,一定别叫我发现。我不聪明,很好糊弄的。
“否则我怕是哭上三天三夜,也无法痊愈。”
说罢,两人相视着许久,同时笑出了声。
高木美香轻轻拨弄多崎透额前的头发,又让他侧过身子,再度将棉棒探入他的耳中。
有些话语,若是看着他的眼睛,她的勇气便会被削弱几分,难说出口。
气氛长久的陷入静谧。
仿佛时间忽然有了实体,被拉长,折弯,灌入令小熊爱不释口的蜂蜜,覆盖了只有他们的小木屋。
“嗳,透君还记得么?我们的梦想。
“总有一天,我要站在闪闪发亮的舞台上,弹奏透君写的歌。
“我们是不是,离梦想更近一步了呢?”
多崎透没有回应。
“抱歉,擅自将我们的梦想绑定在了一起,明明透君也有属于自己的梦想。”
收起棉棒,女孩儿低下脑袋,朝多崎透的耳朵内轻轻吹气,认真检查着里面是否清理干净。
然而,多崎透仍是没有反应,气息匀称,整个人放松而惬意得枕在她的腿上。
这次,似乎是真睡着了。
女孩儿浅浅地笑了起来,垂落脑袋,靠近他的耳朵。
“谢谢你,透君。
“晚安。”
……
……
当多崎透悠悠转醒时,客厅内的灯光依旧明亮。
他缓缓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竟是枕着高木美香的膝枕睡着了。
一旁的高木美香,同样是倚靠沙发,坐着浅眠,手指间还撵着掏耳用的棉棒。
被多崎透的起身所惊动,高木美香也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地晃悠两下脑袋,当她对上多崎透的目光后,整个人陷入宕机。
那表情,简直是在说“透君为什么会在我家”似的。
足足过了五六秒钟,她的记忆才逐渐复苏,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儿。
紧接着,她伸手揉了揉大腿,腿麻得厉害。
“透君,现在几点了?”
多崎透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刚过零点。”
“不好,这个点已经没电车了。”高木美香惊呼道。
“想来是的。”多崎透则不如她这样大惊小怪,显得淡定许多。
“抱歉啊,都怪我。”
“没关系,倒不如说多亏如此,我睡得很香。”
“欸?”
“我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香了,多亏了美香的膝枕,谢谢。”
“唔……透君若是这么说的话,嘿嘿~”
她扬起憨憨的笑脸:“那今天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嗯。”
留宿高木美香家这件事,对于多崎透来说早已称得上是轻车熟路。
尤其是躺入那熟悉的小浴缸,好闻的妮维雅沐浴露,胳人的宝特瓶,险些叫多崎透的感官穿越回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翌日。
多崎透早早起床,与高木美香一同前往车站,中途告别后,多崎透便前往月岛。
到月岛的时候正值8点半,现在回去,或许能碰见那两人起床。
多崎透抱着这样的想法,推门走进玄关,立刻感受到一束锐利的目光。
这目光的主人,就在身前不远处。
简直像是开车行驶在澳大利亚的沙漠,汽车经历爆胎,漏油,抛锚,一只路过的袋鼠蹦跶过来,敲响主驾驶的车窗,它酷酷得用鼻子哼了声。
然后用带着浓重的澳大利亚腔的袋鼠语说:
“呵,夜不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