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九七年，正值国家严打不准生二胎，西南地区有对夫妇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又不想交罚款，就让两个女儿共用一个名字生活。」
「一碗水端不平，夫妇很喜欢姐姐，对妹妹很不好，甚至放任她被村里的流浪汉猥亵。」
他说着把连夜翻出的报案记录拿出来，泛黄纸张被银幕放大百倍。
过往记忆浮现，我浑身忍不住颤抖。
「落后地区道德水准很低，村子所有人知道她家妹妹被猥亵，但无一人报警，反而每次去串门的时候都会留下几块钱。这个夫妇努力攒钱买了房子，换了车子，还带着双胞胎搬进城市。」
台下议论纷纷。
「这讲的是张悦？」
「高考指纹只能用一个人的，不可能是她。」
「她父母很溺爱她啊？」
李山停下，侧过头问我。
「还要我讲吗？或者你自己说？」
我恍惚间体会到了韩雅的感受，
大庭广众下自己的隐秘被揭穿，既尴尬又愤怒。
我接过话筒，颤抖着，一步步走到黑衣人的面前，揭开她的帽子，一张完全相同的脸出现。
「好久不见，姐姐。」
「你个贱人！居然让自己的亲生父母死无全尸，要是早知道你这样，我就该让叔伯们把你弄死！」
记者们被女人眼中凶狠的厉色惊得一哆嗦，
张悦和她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姐姐见逃跑无望，亲人全死，整个人都理智岌岌可危，疯狂辱骂我。
「不就是让几个叔伯睡睡，你不也享受，叫的很开心吗！」
「毒药应该是你来吃，该死的是你！张小狗，你怎么有勇气活到今天？！」
「七百六十八人。」
众人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我嗓音哽咽，看着姐姐的脸，
「我被七百六十八人睡过，流产过五次，姐姐，你又记错了。」
「那咋了？家里从没短过你吃喝，你的一切都要奉献给家族，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李山把医生的检查报告放映在银幕上，
现场鸦雀无声。
「可我也是人啊！我只比你晚出生一分钟！凭什么你住朝北主卧，我住楼梯隔道；你吃三文鱼鹅肝，我吃剩饭剩菜，穿的也都是你淘汰的衣服！！」
「姐姐你知道吗？我初中想买一个文具，那次伯伯把我折磨出血后给了我五十块，妈妈拿走四十，你拿走十块，我至今都记着那是个粉色的转笔刀！」
「难怪爸妈不喜欢你，真是条养不熟的狗，这么远的事都记得。」
姐姐撇撇嘴，轻啧一声。
至亲者最懂痛处在哪，
这些天受到的所有辱骂都抵不过姐姐的一句话，我眼眶泛酸。
「你们答应过我，考上清北就放我自由，为什么要反悔？为什么啊！！」
「蠢货，你去读书了妈妈拿什么赚钱！家里生活费从哪出，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呢？用贝特养家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事，你干嘛杀人！」
「他们都是坏人！都猥亵过我！！」
从我十六岁开始，表哥，外爷，舅舅轮流过来玩，他们一来，姐姐就帮我上学。
所以在同学眼中，我是喜怒无常的暴躁太妹，成绩时高时低。
「我只想，好好，读书，考进大学，但每次高考你们都要给我下药…」
「有谁逼你考了吗？」
姐姐眼神冷漠，
她向来如此，漠视除父母外的一切。
有次伯伯碰了他一下，父亲立刻像只暴怒的公牛和伯伯扭打在一起，可是轮到我，房门关上，我的灵魂在烟雾中飘荡，几近溺死。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记者忍不住提问。
「我报过，来了一个警察，告诉我父母做的是很正常的事，家家户户都这样。」
「报警记录显示，那次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张悦父母说是女儿闹着玩的，所以…」李山叹了口气，对着我说「你看到的警察应该是父母找人装的假警察，我们出警都是两人一组，必须出示警官证。」
从小到大接受的信念在此刻崩塌，
原来警察不是无能的废物，是爸妈从中作梗，让我从此丧失报警的勇气！！
泪水滑落，我为愚蠢的自己落泪。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何勇安慰着。
我抬头回应姐姐的问题。
「是你随口一说想上清北，父母才逼我考，又不让我真正离开！张悦！这是你亲口说出的话！」
「那你还真是天生的丫鬟命。」
我反抗过，挣扎过，
可是妈妈说孝顺的女儿不该反抗，用皮鞭抽时嘴里骂着「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们」，
所以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