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提心吊胆中一天天过去。姜宸逐渐摸索出一套与公主相处的“生存法则”:少说话,多顺从,时刻保持警惕,将公主的刁难当作工作的一部分。
然而她深知,在这深宫之中,危险不仅来自公主本人。
这日午后,姜宸照例在长春宫伴读。公主心情似乎不错,正执笔作画,让姜宸在一旁磨墨。
“近日宫中有些闲言碎语,你可听到了?”公主忽然开口,语气随意。
姜宸心中一凛:【又来了,试探虽迟但到!】
“臣愚钝,不知公主所指何事。”她谨慎回答。
公主轻笑,笔尖在宣纸上勾勒出一枝寒梅:“关于你和本宫的流言。”
姜宸背后瞬间冒出冷汗。这几日确实有些风言风语,说她靠美色谄媚公主,才得此殊荣。她一直假装不知,没想到公主竟然直接挑明。
“臣...臣未曾听闻。”她选择装傻。
公主抬眸瞥她一眼,眼神莫测:“哦?那本宫告诉你,有人说你借伴读之便,对本宫有非分之想。”
姜宸手中的墨锭差点滑落:【什么?!这谣言怎么还带反转的?!】
她急忙跪下:“臣不敢!臣对公主唯有敬畏之心,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起来吧。”公主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本宫又没信这些闲话。倒是另一则流言,更有意思些...”
她放下笔,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宸:“有人说,你对本宫不敬,伴读时心不在焉,甚至有怠慢之举。”
姜宸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臣绝无此心!公主明鉴!”
“本宫自然知道。”公主轻笑,“若是你真敢怠慢,现在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吗?”
这话中的威胁让姜宸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声:“公主,安阳郡主求见。”
公主挑眉:“她来做什么?让她进来吧。”
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款款而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容貌娇美,却带着几分刻薄之气。姜宸认得这是太后的侄孙女安阳郡主,素来与公主不和。
“参见公主殿下。”安阳郡主行礼,目光却瞥向一旁的姜宸,带着明显的敌意。
“有事?”公主语气冷淡,显然不喜这位郡主。
安阳郡主故作担忧状:“倾凰姐姐,臣女近日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特来提醒姐姐。”
“哦?”公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画笔,“什么传言?”
“是关于这位姜公子的。”安阳郡主指向姜宸,眼中闪着算计的光,“有人说他对姐姐不敬,伴读时心不在焉,甚至...甚至有轻慢之举。臣女担心姐姐受蒙蔽,特来告知。”
姜宸心中警铃大作:【这是明目张胆的挑拨!这位郡主是专门来给我挖坑的?!】
公主闻言,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安阳,你何时这般关心本宫了?”
安阳郡主一愣,显然没料到公主是这般反应:“臣女一直关心姐姐...”
“是吗?”公主打断她,眼神渐冷,“那本宫倒要问问,你是听谁说的?何时何地?有证据吗?”
安阳郡主被问得哑口无言,支吾道:“这...臣女也是听旁人传言...”
“传言?”公主轻笑一声,声音却冷如寒冰,“安阳,你可知在宫中散布谣言是何罪过?”
安阳郡主脸色骤变:“臣女没有散布谣言!臣女只是...”
“只是什么?”公主起身,一步步走向安阳郡主,“只是想借刀杀人?还是觉得本宫好糊弄?”
安阳郡主吓得连连后退:“臣女不敢!臣女只是为姐姐着想...”
“为本宫着想?”公主在她面前站定,用画笔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那本宫告诉你,姜宸是本宫的人。对他不敬,就是对本宫不敬。明白吗?”
安阳郡主脸色惨白,机械地点头:“明、明白...”
“那就滚吧。”公主收回画笔,语气轻蔑,“以后少来长春宫,本宫看见你就烦。”
安阳郡主如蒙大赦,仓皇退下,连礼都忘了行。
姜宸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公主虽然是在维护她,但那种绝对的掌控和压迫感,让她更加恐惧。
殿内重归寂静。公主回到书案前,若有所思。
姜宸屏息静气,不敢打扰。
许久,公主忽然轻笑出声:“她说你对本宫不敬...”
姜宸心中一紧:“臣绝无此心!”
公主抬手打断她,眼中闪着诡异的光:“她说你该诛九族。”
姜宸如坠冰窟,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诛九族?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公主明鉴!臣...”她急忙跪下,却被公主制止。
“有趣的是,”公主俯身,与她平视,唇角带着玩味的笑,“若真诛你九族,按照律法,姻亲也在九族之列。而本宫...”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姜宸惊恐的表情:“本宫现在是你的主子,也算半个姻亲吧?这么说来,你的九族里,现在好像也包括本宫了。”
姜宸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公主的逻辑:【这是什么疯批算法?主子算姻亲?九族包括主子?这位公主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公主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道:“你说...若是真诛你九族,本宫是不是也该被一起诛了?”
姜宸:“......”
【这是我听过最恐怖的疯话!这位公主是真的疯了吧?!】
她艰难地开口:“公主说笑了...公主金枝玉叶,怎能与臣等相提并论...”
“为什么不能?”公主歪着头,表情天真又残忍,“本宫觉得这主意很有趣。生同衾,死同穴,诛九族也要在一起...多浪漫啊。”
姜宸背后冷汗直冒:【浪漫?这位公主对浪漫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她强作镇定:“公主万金之躯,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本宫偏要说。”公主突然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眼神痴迷而疯狂,“你说,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们是该一起逃呢,还是一起死?”
姜宸全身僵硬,公主的手指冰凉如蛇,让她毛骨悚然。
“臣...臣不知...”她机械地回答,大脑已经停止运转。
公主轻笑,凑近她耳边,低语如情人呢喃:“本宫选一起死。这样,就永远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话语的内容却让姜宸如坠冰窟。
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公主的疯批程度远超她的想象。这不是普通的任性骄纵,而是真正的病态偏执。
“怕了?”公主直起身,欣赏着她苍白的脸色,“放心,有本宫在,没人能动你九族。但是...”
她眼神骤冷:“若是让本宫发现你真有二心,本宫不介意亲自送你九族上路——包括本宫自己。”
姜宸彻底说不出话来。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以自毁为威胁,只为了将别人捆绑在身边?
公主似乎玩够了这个恐怖的游戏,又恢复了慵懒的神态:“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记得准时。”
姜宸机械地行礼告退,走出长春宫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回府的马车上,她反复回想公主那番疯话,仍觉得脊背发凉。
【这位公主是真的有病吧?精神病那种!】她内心疯狂吐槽,【哪有人用诛自己九族来威胁别人的?这已经不是疯批了,这是自毁倾向严重啊!】
但冷静下来后,她逐渐意识到公主那番话背后的深意。
那不仅仅是一时兴起的疯话,更是一种宣告和捆绑。公主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告诉她:你我已经是一体的,休想逃离。若是背叛,宁可同归于尽。
这种病态的占有欲让姜宸不寒而栗。
回到将军府,姜威罕见地在等她。
“父亲。”姜宸勉强打起精神行礼。
姜威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皱眉道:“宫中近日有些流言,你可听到了?”
姜宸心中一紧:“父亲是指...”
“关于你和公主的流言。”姜威沉声道,“有人说你借机攀附,也有人说你得罪了公主。究竟如何?”
姜宸苦笑:“公主的心思,儿子也摸不透。时而赏赐,时而威胁,今日甚至说...”
她顿了顿,不知该不该重复那番诛九族的疯话。
“说什么?”姜威追问。
姜宸犹豫片刻,还是简略道:“公主说,若是诛儿子九族,她也算在内。”
姜威闻言,脸色骤变,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圣心难测,天威难犯。为今之计,唯有更加谨言慎行。”
他拍拍姜宸的肩,语气沉重:“记住,你不仅是姜宸,更是姜家的希望。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全自身。”
姜宸低头:“儿子明白。”
然而她心中清楚,在公主那种病态的占有欲面前,谨言慎行恐怕远远不够。
这一夜,姜宸再次失眠。公主那番诛九族的疯话在脑海中反复回荡,让她无法安眠。
最让她恐惧的是,在公主说那番话时,她竟然从那双疯狂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真实的偏执和占有。
公主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这么想。
这个认知让姜宸毛骨悚然。
第二天,姜宸顶着黑眼圈进宫。公主见到她,似乎心情很好。
“昨日吓到你了?”公主轻笑着问,仿佛在谈论天气。
姜宸谨慎回答:“臣愚钝,不解公主深意。”
公主凑近她,低声道:“本宫的意思是,你我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
她用手指轻轻划过姜宸的衣襟:“乖乖待在本宫身边,否则...”
未尽的话语比直白的威胁更加可怕。
姜宸机械地点头,感觉就像被毒蛇缠上,越挣扎缠得越紧。
接下来的日子,公主的占有欲越发明显。她不许姜宸与旁人过多接触,尤其是其他皇子和世家子弟。每次伴读结束后,都要检查她是否将赏赐的匕首和玉佩带在身上。
甚至开始干涉她的衣着打扮。
“这颜色太素,换那件绛红的。”公主指着衣柜命令道,“本宫喜欢鲜艳的颜色。”
姜宸只得换上那件绛红锦袍,感觉自己就像个被装扮的玩偶。
更让她不安的是,公主开始要求她陪同用膳。
“尝尝这个。”公主亲自夹菜给她,眼神带着期待,“本宫特意让御厨做的。”
姜宸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公主则托腮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表演。
这种亲密的举动越来越多,让姜宸越发恐慌。公主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露骨,那种占有和痴迷几乎毫不掩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姜宸内心焦虑,【得想办法保持距离,否则迟早要出事。】
但她不敢明着反抗,只能委婉地推拒。
这日公主又要喂她点心,姜宸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
公主的动作顿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躲什么?”
姜宸心中警铃大作:“臣不敢...只是臣不饿...”
“本宫喂你,饿不饿都得吃。”公主语气转冷,“还是说,你嫌弃本宫?”
又是个送命题。姜宸只得张口接住点心,味同嚼蜡。
公主这才满意,轻抚她的脸颊:“乖。记住,你是本宫的人,要听话。”
那触碰让姜宸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而公主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感,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模样,眼中的愉悦越发明显。
最让姜宸恐惧的是,她发现自己正在逐渐习惯这种掌控。从最初的强烈抗拒,到现在的勉强接受,甚至开始下意识地顺从。
这个发现让她心惊。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真的被公主驯服,失去反抗的意志?
不,绝不能这样。
夜深人静时,姜宸望着窗外的明月,握紧了拳头。
必须想办法破局。否则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此刻的长春宫内,倾凰公主正对镜自照,唇角带着满意的笑意。
“越来越乖了...”她轻声道,眼中闪着偏执的光,“迟早有一天,你会完全属于本宫。”
镜中的美人笑靥如花,却莫名让人胆寒。
这场猎手与猎物的游戏,正在走向更加危险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