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宸握着玉梳的手指微微发抖。倾凰公主的头发如瀑般垂落，触感凉滑，带着淡淡的冷香。每一梳下去，她都生怕扯痛了这位祖宗，招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没吃饭吗？用力些。”公主闭着眼，声音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姜宸只得加重力道，内心疯狂吐槽：【这位公主殿下是头皮有多厚？这么用力都不喊疼，莫非练过铁头功？】
“你在嘀咕什么？”公主突然睁眼，从镜中盯着她。
姜宸心中一凛：【该死，难道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臣...臣在赞叹公主的发质柔顺，如丝如缎。”她急中生智，勉强挤出一句奉承话。
公主轻笑一声，显然不信，却也没追究：“油嘴滑舌。看来姜小将军不止会舞刀弄枪，还懂如何讨女子欢心？”
这话中的暗示让姜宸后背发凉：“臣不敢，臣只是实话实说。”
“哦？”公主忽然转身，长发从姜宸手中滑落，“那你说说，本宫与你见过的那些女子相比，如何？”
送命题又来了。姜宸大脑飞速运转：【这要怎么答？说公主最美是谄媚，说别人更美是找死。这疯批公主怎么总出这种选择题？】
“公主天姿国色，非凡俗女子可比。”她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答案。
公主似乎满意了，唇角微扬：“算你会说话。好了，梳妆完毕，该读书了。”
姜宸暗暗松口气，以为折磨终于结束。殊不知，这才刚刚开始。
公主移步到书房，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指了指书架：“第三排左数第五本，拿来。”
姜宸依言取来，是一本《诗经》。
“念。”公主闭目养神，“从《关雎》开始。”
姜宸翻开书，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停。”才念了两句，公主就打断她，“声音太小，听不清。重念。”
姜宸提高音量：“关关雎鸠...”
“太响，刺耳。”公主蹙眉，“重来。”
姜宸调整音量：“关关雎鸠...”
“毫无感情，像在念经。”公主睁眼，似笑非笑，“姜小将军，你就这点能耐？”
姜宸强忍翻白眼的冲动：【这位公主是声乐老师吗？要求这么高？要不要我再给您来个抑扬顿挫外加情感充沛？】
“臣愚钝，请公主示下。”她低头道。
公主轻笑：“那就继续念吧，本宫勉强听着。”
姜宸只得继续。这次公主没再打断，但每当她念完一首，就会突然提问。
“《蒹葭》中的‘伊人’所指为何？”
“《氓》中女子为何被弃？”
“《硕人》中的庄姜美在何处？”
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姜宸凭着前世残留的语文知识勉强应对，背后早已被冷汗湿透。
【这哪是伴读？这是科举考试吧？还是面试语文老师？】她内心疯狂吐槽，【我一个程序员为什么要在这里讲解两千多年前的诗歌？早知道要穿越，我应该把《诗经》全文背诵的！】
好不容易熬到午时，姜宸嗓子都快哑了，以为终于可以休息。谁知公主轻飘飘一句：“本宫饿了，传膳吧。你继续念，本宫用膳时喜欢听人读书。”
姜宸：“...”
【杀人不过头点地，公主殿下您这是凌迟啊！】
宫人端上精致菜肴，香气四溢。姜宸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早已饥肠辘辘，此刻还要闻着饭香读书，简直是酷刑。
公主慢条斯理地用膳，偶尔点评一句：“这个太咸...那个火候过了...今日的厨子该罚。”
每说一句，伺候的宫人就抖一下，如同惊弓之鸟。
姜念着“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那盘晶莹剔透的虾饺。
【看起来好好吃...那个虾饺一定很鲜...还有那个烤鸭，皮好脆的样子...】她咽了咽口水，【不行，不能想，越想越饿。这公主绝对是故意的！】
公主似乎察觉她的走神，忽然道：“停一下。”
姜宸如蒙大赦：“公主有何吩咐？”
“本宫看你念得辛苦，”公主微微一笑，“赏你块点心吧。”
说着，她用银箸夹起一块精致的荷花酥，递到姜宸面前。
姜宸怔住。公主亲自喂食？这又是什么操作？
“怎么？”公主挑眉，“嫌弃本宫的口水？”
“臣不敢。”姜宸只得上前，小心地去接那块点心。
谁知公主手腕一转，将点心收了回去，轻笑：“本宫改变主意了。继续念吧。”
姜宸：“...”
【耍我玩呢？！这位公主殿下是猫转世吗？把老鼠抓了放放了抓？！】
她强忍骂人的冲动，继续念诗，内心已经将公主吐槽了千百遍。
午膳终于结束，姜宸以为折磨到头了。谁知公主漱完口，又懒洋洋地倚回榻上：“本宫乏了，过来捶腿。”
又来了。姜宸认命地跪坐在榻前，开始为公主捶腿。
【这位公主是铁腿吗？捶了这么久都不酸？我的手都快废了！】她内心哀嚎，【在现代社会，我可是按时薪收费的程序员，现在居然在这里免费当按摩小妹？！还是冒着生命危险的那种！】
公主闭目享受着她的服务，忽然道：“用点力，没吃饭吗？”
姜宸默默加重力道：【刚才不是嫌太用力？现在又嫌不够力？公主殿下您的感受器是坏了吗？】
“太用力了，轻点。”公主果然又改口。
姜宸调整力道。
“还是太轻了...你没吃饱饭吗？”
姜宸：“...”
【我要疯了！这比调试bug还难！至少代码不会一会儿嫌快一会儿嫌慢！】
她强忍怒火，努力寻找一个让公主满意的力道。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成功时，公主突然坐起身。
“罢了，捶得一点都不舒服。”公主蹙眉，“看来姜小将军的手只会拿剑，不会伺候人。”
姜宸低头认错：“臣愚钝。”
内心却在咆哮：【那你倒是别让我捶啊！去找专业按摩师啊！宫里有的是人会伺候！何必折磨我这个武将？！】
公主似乎觉得无聊了，起身走到书案前：“磨墨吧。本宫要练字。”
姜宸如蒙大赦，至少磨墨比捶腿简单些。她拿起墨锭，开始研磨。
公主执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一个个娟秀却带着锋芒的字。姜宸偷偷瞥了一眼，写的是《长门赋》——一个失宠皇后哀怨自伤的故事。
【这公主心理得多扭曲，才会喜欢这种诗？】她暗自嘀咕，【不过倒是很配她的人设，美艳狠毒，估计将来也会被夫君冷落...】
“你觉得本宫会失宠？”公主突然开口。
姜宸手一抖，墨汁溅出少许：【该死，她又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位公主是会读心术吗？】
“臣不敢妄自揣测。”她急忙道。
公主放下笔，转身面对她：“那你觉得，本宫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又一个送命题。姜宸大脑飞速运转：【说她会嫁得好是谄媚，说嫁得不好是诅咒。这题无解啊！】
“公主金枝玉叶，必得良配。”她选择最安全的答案。
公主轻笑，忽然用沾着墨汁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若是本宫说，就看上你了呢？”
姜宸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公主的手指冰凉，带着墨香，触碰的地方却如同火烧。
“公、公主说笑了...”她艰难地开口，“臣...臣是男子，如何...”
“男子又如何？”公主逼近一步，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本宫若是喜欢，管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要弄到手。”
这话说得极其露骨，姜宸背后冷汗直冒。公主看她的眼神，分明是猎手看待猎物的眼神。
【完了完了，这公主果然是个双？还是说她就喜欢这种强取豪夺的调调？】她内心慌乱如麻，【我一个直女，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而且现在我还是男装，这算是什么？双倍禁忌？】
“怎么不说话？”公主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下颌线，“吓傻了？”
姜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公主厚爱，臣愧不敢当。只是臣一介武夫，粗鄙不堪，实在配不上公主金枝玉叶。”
“配不配得上，本宫说了算。”公主收回手，转身继续练字，“你只需记住，从今往后，你是本宫的人。若有二心...”
她没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姜宸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公主对她的兴趣，远不止伴读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时间格外难熬。公主没再刁难她，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和暧昧的氛围让姜宸坐立难安。她感觉自己就像被蜘蛛网缠住的飞虫，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终于，日落西山，公主放下了笔。
“今日就到这儿吧。”她懒懒地摆手，“明日早些来，本宫要画一幅画，需要你当模特。”
姜宸心中一凛：【模特？又要玩什么花样？】
但表面上只能恭敬应道：“臣遵旨。”
退出长春宫时，姜宸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一天的精神紧绷比连加三天班还要累人。
回府的马车上，她瘫在座椅上，回想今天的种种，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望着车窗外渐沉的夕阳，内心涌起一股无力感，【天天被个疯批公主调戏刁难，还得时刻担心身份暴露...早知道穿越这么惨，我还不如当初直接投胎算了！】
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
【不行，不能这么消极。既然活下来了，就要努力活下去。】她握紧拳头，【不就是个被宠坏的公主吗？我在职场应付过的难缠客户多了去了，还怕她不成？】
想到这里，她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把公主当成最难缠的客户来应付不就行了？客户永远是上帝，上帝说什么都是对的，上帝发脾气要忍着，上帝无理取闹要哄着...】她越想越觉得有理，【没错！就是这样！把伴读当成一份工作，公主就是我的顶头上司，还是不能辞职的那种！】
这个想法让她豁然开朗。虽然处境依然艰难，但至少有了应对的思路。
回到将军府，碧玉早已等候多时。
“少爷，您回来了！”小丫鬟急切地迎上来，“今日一切可好？公主没有为难您吧？”
姜宸苦笑：“怎么说呢...公主殿下...很特别。”
碧玉顿时脸色发白：“特别？怎么个特别法？她打您了？还是罚您了？”
“那倒没有。”姜宸揉着酸痛的手臂，“就是让我梳头、念诗、捶腿、磨墨...轮流来了个遍。”
碧玉松口气：“还好还好，都是轻省活儿。听说以前有个伴读的，公主让他顶着水盆跪了两个时辰呢！”
姜宸：“...”
【这对比下来我居然还算幸运的？这位公主以前是专门虐待伴读的吗？】
她忽然想起什么：“碧玉，你知道公主以前有哪些伴读吗？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碧玉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奴婢听说...以前确实有过几位伴读，但都没待多久。有的称病辞了，有的被家族送走了，还有的...就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姜宸心中一寒：【不明不白地消失了？这公主果然是个危险人物！】
她开始认真考虑装病辞职的可能性。但想到公主那句“若有二心”，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可不想成为“不明不白消失”的下一个。
这一晚，姜宸睡得极不安稳。梦中全是公主那张美艳却冰冷的脸，和那句“若是本宫就看上你了呢”。
第二天清晨，她顶着黑眼圈起床，认命地准备进宫。
“少爷，今日还要去啊？”碧玉担忧地问。
“皇命难违。”姜宸叹气，“放心吧，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把公主当客户，把伴读当工作。】她在心中默念，【忍耐，顺从，见机行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踏上马车时，她的脚步比昨日坚定了几分。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要努力活下去。
而此刻的长春宫内，倾凰公主正对镜梳妆，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猎物越是挣扎，狩猎才越有趣呢...”她轻声道，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姜宸啊姜宸，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镜中的美人笑靥如花，却莫名让人胆寒。
这场猎手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