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死了,死在了我二岁那年,也许是年纪太小,我对她没有什么印象,她除了几封信和一张照片之外什么也没留下,那张照片是她的证件照,那几封信是写给我的。
我其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写信,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网络不发达吧,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谁知道呢。信并不在我这,而是在姜姨那,姜姨是我母亲最好的朋友,她们老早就认识了,她还是位不婚主义者,在那个时代思想确实先进。
姜姨前几年每年都会给我一封我母亲的信。
信中的内容很多很全,几乎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听我姜姨说,我妈刚走的那几年,我闹得特别凶,不过这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我有印象的第一封信是我七岁那年的,信中说：
亲爱的宝贝：
今年你就七岁了,换牙了吗你现在还挑食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最不喜欢吃蔬菜,特别是芹菜,我看书上说,因为小孩子味觉比较灵敏,所以不爱吃菜,你要是不喜欢吃,就少吃点,不要让你爸爸做这么多蔬菜,特别是芹菜,我其实也不太爱吃芹菜,能摄入足够身体需要的维生素就行。上学,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如果在学校受了欺负,要记得跟爸爸说,必要时候一定要还手,有时候父母干涉,他们面服心不服,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他们才能不欺负你。放心打,反正有你爸在,还有你姜姨,他们肯定向着你,受了委屈不要憋着。
第二封是十五岁时。
亲爱的安安：
我是妈妈呀,你今年十五岁了吧,照我算,没什么意外你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吧。想好选文科还是理科了吗你这个谁也不要听,自己想好了就报,可别像你姜姨那样,瞎听别人的,明明喜欢文科,却学了理科,你现在问她,她一定后悔！
用姜姨她的话说你妈给你写信是为什么啊,就是告诉你她会永远爱着你,你有充足的爱,要是你爸对你不好,或者是他开启第二春了你就跟你姜姨我走！
我还调侃她说：姜姨,我妈说你当初喜欢文,为什么学理啊。
那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现在文理不分科了,谁也没想到啊。姜姨回答道。
姜姨看不惯我爸,我是知道的。对于我爸我倒是对他没什么感觉,可以说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给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他好像有些神经质,总是莫名其妙的对着两条金鱼发呆。
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两条金鱼是我妈留下的,那是我十二岁那年,学校组织野餐,他说他要参加,我从小就知道我爸不太喜欢我,我们很少直接接触交流,他这样搞得我还挺紧张的。
可第二天他没来,我等了许久许久,以至于野餐都结束了,我还是没能等到他,那一瞬间我觉得一股干涩从心中一直蔓延到嗓子眼,心中说不出的难受,眼泪止不住的流,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对他抱有幻想,还是止不住的失望。
我还没回到家,姜姨就跟我打电话,说要接上我一起去派出所,是我爸打架了——将一个人的肋骨踹断了两根。
这个人是我爸以前在部队队友的儿子,今天找他叙旧,他儿子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可能也是在家里当小霸王当惯了,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看到客厅鱼缸里有两条金鱼,就拿出来把玩,一不小心把鱼缸打碎了,鱼被踩死了,然后那个男的就被踹了一脚,这一脚挺狠的肋骨直接断了两根。
我实在是搞不懂两条鱼而已,又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值得他下这么重的手！现在好了,人家要告他故意伤害。
我们来到警局,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佝偻着背,发丝凌乱,眼神中毫无波澜像是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痛苦之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见我和姜姨过来,才似终于回过神,走过来,想要接过我手中的包,我偏身躲开,没有说话只平静的看着他。
姜姨进去给他做保释去了,不一会就出来了,她对我爸说：顾铭川,你是个成年人了,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会帮你找好律师的
不用了。我爸开口沉默了半晌开口道。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啊！你想想安安在姜姨说完这句话后,我爸又好半晌不说话,久到我们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了。
他却开口道谢谢很轻很轻,带着浓浓的疲惫感。
律师来了,是在我家商议的,那时我正在家里写作业,听到律师开口问到：顾先生,那两条鱼名贵吗
我偷偷打开些门,暗暗观察他们。
我爸摇了摇头道：就是普通的金鱼。
那他是对您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我爸哽咽了一下,声音中带着哭腔那是我亡妻留下的。
那您是养了很久
十三年
好,那您踹了受害人几脚。
我没想过他会动这两条鱼,家里他随便动什么都可以,我……
好,那您踹了计较
我爸的言语表达实在是令人堪忧啊,我都想替他回答了。
一脚。
一脚,一脚就踹断了他两根肋骨,是吧。律师又重复问了一遍。
我爸点了点头。
你是看到他踩金鱼,才紧急踹了他一脚,是吧。
我爸又点了点头。
那这不好说,可能是紧急避险,也有可能是故意伤害,他那边是要走司法程序
我爸又点了点头。
顾先生,争取当事人谅解,该赔偿赔偿,对我们更有利。
我爸又点了点头。
那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您爱人是怎么去世的
她去
2019
年下半年武汉,我都跟她说了不要去,她就不听……我爸用手擦了把脸,埋下了头。
其实我觉得这个律师有些冒昧,可能做律师的都很八卦吧,也有可能是看见了挂在客厅里的照片,是一张护士的证件照,大概是没人会将护士的证件照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当然,我家除外。
为什么放着张照片,是因为除此之外没别的照片了,听我姜姨说,我妈不爱照照片,不爱出现在镜头里,我看也是,要不然怎么她活这么些年连张像样的照片都没有。
这件事的后续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我爸的那个队友,看在和我爸的情分上不再追究了,我爸赔了些钱,也就过去了,比想象中的顺利。
我爸从此更沉默寡言了,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可看着一点生机都没有,他不是躺在沙发上,就是躺在床上,没事时,一躺就是一天。
我们依旧很少交流,不过他好像更加在意我的存在了,总是下意识寻找我的身影,一放学我们就在一间屋子里,我看我的书,他做他的工作。有时晚上还能听见他翻桌子的声音,我知道他睡不着,起来找安眠药了。
他其实以前很少吃安眠药,听我姜姨说,好像是我妈刚死没多久,我爸吃安眠药中毒紧急洗胃,这才保住了一条命。我和姜姨还讨论过,我爸是不是要给我妈殉情,我姜姨却摇了摇头说：我当初也问过他,他就说睡不着,一不小心吃多了。
这阵子又吃了起来,看他吃药那阵仗,我都心惊胆战,成板成板的吃,我都怕一个万一我就成孤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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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很少跟我谈起我妈,我有时也问过他,他却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感觉知道的还没我姜姨多,我从我姜姨那了解了我母亲,林锦,她是一名护士,在我姜姨的描述下,她是一位性格内敛,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女人。她总是善解人意且细心的人,总是能发现一些常人发现不了的情绪,开解这身边每个人,而且非常有责任有担当,非常非常完美。我这时总是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姜姨,求解似的想要了解更多。后来她再说,我不免心中有了些疑问,哪有那么好的人,人怎么可能没有缺点,可在姜姨的讲解中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林锦。
后来的后来,我才想明白,当你在一个人的讲述中爱上了故事里的人,那一定是讲述者爱上了她。
姜姨跟我说她们的校园趣事,她们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姜姨性子火爆,容易被孤立,而我妈又是个闷葫芦,不喜欢跟人交流,没成想一来儿去她俩玩到一起了,实在是想不到,看着姜姨眉飞色舞的讲述,说她们晚上不睡觉,偷偷跑到厕所说话,都是聊到半夜三四点,回去眯一会就去上课了,她天天在课上睡觉,而我妈天生精力旺盛,天天还挺精神。
也不知道她吃啥长大的,咋她就不困啊,真是不公平！姜姨抱怨道。
说在学校泡方便面,没又热水,用凉水泡,那面硬的能当砖,她俩还不敢带回宿舍,怕同学吃,蹲在水房,黑漆麻黑的你一口我一口,因为就一双筷子,还感叹现在条件好了。
还说两人没上一所大学的遗憾,幸好两人工作在一个城市,只不过……说到这我们都沉默了。
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我爸,我觉得他有些装,我妈走后他是没有再找,可我看着他也就是在感动他自己,我妈活着也不见得他多关心,问他些我妈的事他一问三不知。
听说他俩连婚礼都没办,甚至连婚纱照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感情很好的样子,而且听说我妈怀孕他也没有照顾,我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找了他。
我了解他俩谈恋爱的事,还是在我妈留给我的一封信中,那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已经好几年没从姜姨那得到我妈的信了,我还以为没了。我妈的信并不是每年都有,具体有几封我也不太清楚。
亲爱的安安宝贝：
你好呀,今年你都十八了,今天过后你就是个成年人了,不过不要焦虑,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看这封信,我明天就去武汉了！如果我能,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与众不同的礼物,如果……我不能,那找你爸爸要哦,一定要找他要双份,不要替他省钱,如果他开始新的恋情,我相信他会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看着你们幸福,我也会很开心的。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找一个不好的人,你就去找你姜姨,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总不能看走眼一个又看走眼另一个吧！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妈妈永远支持你,永远爱你,我对你的爱是不会变,只会一点点增多。谈恋爱了吗也不知道你姜姨结婚了吗如果你不想结婚,妈妈也是支持你的,别那么拼,你平安快乐最重要,没必要太苛责自己,我还挺后悔的,早些年没多赚钱,不能给你一个坚实的保障。如果谈恋爱了,还是要擦亮眼睛的,当然不擦亮也没事,谁年轻没撞过几次南墙,爱人也是能力,爱人比被爱幸福,不过撞了南墙要回头,别死倔。结婚嘛,就找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就像你爸（注：现在的哈,以后变坏了,可不能在按这个标准了）看着虽然不太懂浪漫,不过挺让人安心的,你都不知道你爸,我俩是大三的时候谈的,他给我送来一年的早餐,还不敢表白,这眼看着要去当兵,要不是我说要不我俩在一起呗,说不定他这还不说呢。你找对象不要光看人家说了什么重点是做了什么。
我爸看了这封信,嘴角噙着笑,没说话,还是我忍不住开口问：爸,你跟我妈说咋认识的啊
就……就……我爸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你是咋喜欢上我妈的呀
我爸顿了一会说：她人很好
我有些无语,我当然知道她人好啊,我是想问到底怎么好！
具体点。我又开口道。
……我爸又不说话了。
我扶额,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那爸你为啥追我妈啊
这回我爸愣住了,红了脸,过了好一会才害羞道：是你妈追的我说完赶紧低下头。
那你给我妈送一年早餐干嘛！
她早上不吃饭。
我这是彻底服了那你当时不喜欢我妈,她吃不吃饭关你什么事啊。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我被我爸这义正言辞的话噎地哭笑不得,我爸却像想起了什么,眼眶红红的,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我爸开口说：其实我还挺对不起她的,我那时候在部队,陪她的时间很少,她怀孕快生了我才回来,生完没多久我就又走了,等到你一岁的时候,我才退伍,我想着终于可以好好陪陪你们……后面他没再往后说,我们也心知肚明。
爸,你真的没有我妈的照片了吗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爸看了我一眼,转身到床边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相册,没几张照片,那下面还压着部手机,照片都是我妈在学校期间获奖照等,应该是低下观众偷拍的,还有一些视频里的截图照。
爸,你就没有和我妈的合照吗或者清晰一点的。我又问道。
我爸没说话,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他开口说：你妈不喜欢拍照。
我有些恼火,情绪有点失控连婚纱照都没有嘛,你嘛,连办个婚礼都没时间！我不懂为什么连婚纱都没有,我妈到底图啥呀,这个跟死人似的,在她最需要有人陪伴时没人,别的女孩子都向往婚礼也没有。
我气得摔门出去,还是姜姨把我劝了回去,她说：林安,有时候别拿你的观点去看待她,她是真得不在乎,你总要去尊重她的选择。我本来也不太喜欢你爸,可这些年过去,谁也没资格说他不爱。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姜姨,我知道她既是在说婚礼与我妈对我爸的选择,也是在说她的舍己为人。
当年第一批去的都写了遗书,都知道九死一生,可她还是选择去了。
我结婚挺早的,刚大学毕业我就领证了,是我们对门的男孩,还是我的初中高中兼大学同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他,我也问过他,他也摇了摇说：不知道,可能是某天我们一起回家的傍晚,我的手突然想为你捋起鬓角的碎发。我打了他一下,太不正经了。
我们结婚的前,家里来了次大扫除,我摆弄这古老的光盘,也不知道说几十年的老货了,都是灰。我本来打算丢了,可突然在里面看见一张特别标注的安安宝贝
为了这张光盘,我还特意买了个放光盘的,我也不知道那叫啥,反正是从市场淘汰挺久了,在网上找了很久才找到。
碟子播放,先一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姿挺拔,五官周正的男人,他亲了亲后面的女人脸颊,女人手中抱着孩子,向后躲去,避开他的吻,当然还是吻到了。
你正经一点……女人微笑道。
我调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去做。男人开口道。
都行,都行女人摆摆手示意男人出去。
男人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听见关门的声音。
女人的视线重新回到摄像头面前今天是我家安安一周岁,唉,我还挺后悔没给她多拍点照片,现在都快不记得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了。以后我会多拍点的。女人边说边揉搓着小孩的脸。
安安宝贝,你一周岁的原因是什么呀快和未来的你说说小孩挣扎着想上前,女人抱起她说你是想要这个吗女人把小孩的手放到床边的玩具,小孩已经挣扎,她又把摄像机前,小孩两只手摸索起来。
哦,我家安安是想告诉我,你以后要当摄影师呀,真棒。这时不知道小孩按到了哪,突然黑屏了。
铭川,这个摄像头怎么弄啊,我好像给摆置黑屏了。
没事,我来了！
……
录像戛然而止。
我关掉相片,走出房间,我爸正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很大,他躺在沙发上,好像已经睡着了,脸上有着几条明显的皱纹,胡子拉碴的,明明才四十出头,怎么跟个老年人似的。我在心中腹诽。
看着沙发上的人很难和录像中的人联系起来,录像中的人那么意气风发,而这个中年老男人明显油尽灯枯了。
我婚后一周,我爸去世了。他死在了一个晚上,死在了阳台摇椅上,手里还拿着手机,好像听些什么。
铭川,好好照顾安安……还有……铭川今天月色真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手机的录音。
录音中女人的声音有些哑,因为看过录像,不难猜出是她的声音。
我发现是在第二天早上,他边上除了手机,还有一张纸,和一支笔,他好像临走时还想说些什么,他一定踌躇了许久,纸上都有停笔的墨水,可最终那张纸上什么也没写。
公安机关介入调查,他是过量服用安眠药中毒死的,因为他又常年服用安眠药的药史,最终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能鉴定是意外死亡,不了了之。
葬礼那天,我们夫妻俩都穿着一身红衣,就像参加婚礼一样,连一向离经叛道的姜姨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想要训斥我们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忍了又忍,没有开口。
父亲朋友不多,亲戚也不多,我妈那边亲戚,亲的如我外祖父母都去世了,不亲的也没什么来往的必要,所以我这场葬礼办的是相当简单。
不过姜姨好像生气了,从婚礼结束,就不理我了。我哄了又哄,还是不奏效,那天姜姨又喝醉了,我铁定把她哄好。
我信心满满,可姜姨却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她没问我为什么在这,就拉着我进屋,她左一言右一句,说这又说那,我敷衍的回道。她突然踉踉跄跄的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封信,看了那么多信,我一眼就认出是我妈的笔迹,那封信贴在桌子上下面,很隐蔽,拿出来我还惊讶了一下。
我妈咋这么喜欢给人写信呢,却没一封给我爸。
姜姨把信放在我面前,却没给我看,最终她静静的盯着我看了一会,眼中好似恢复了些许清明,她又收回了那封信,沉默的走出去。
今天的事,她没再说,我也没再问。至于信中说了什么,重要,也不重要。
番外一：
那一封信
尊敬的姜梦琪：
你好！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我是高三五班的林锦,我们俩已经玩一年了,你今天为什么跟我生气,请如实招来,我将既往不咎。开个玩笑啦,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就是看你跟他说话不太开心,我现在的情绪就像《比利提斯之歌》说到那样,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反正就是这样,我们明天见,我给你带我妈包的包子。
你的林锦
少年的情谊是诗,一切的一都是都是那么美好,她们怎么面对这无疾而终的暗恋。
女人的感情无疑是细腻的,可能就像社会认可的那样,女人面对感情总是没有逻辑的,她们时常将多种情感联系你在一起,友情亲情爱情,分不清剪不断,相互融嵌在往后的余生。
是早晨一起吃的包子,是寂静的夜晚喧嚣的心跳,是黑夜里相互依靠的身影,是少女间的暗暗比较,是玩笑的那一句我爱你。
……
番外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与苏皓是邻居,但算不上是青梅竹马,苏皓从小特别淘,这邻里谁不知道苏皓的威名,而张阿姨也是个火爆脾气,俩人一碰上那就是火光带闪电,虽然因为我妈的缘故我家比较冷清,但我一点也不压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一家,毕竟看他挨打实在太有意思了。
上小学的时候他还很低,比我低多了,跟在我后面跟个小萝卜头似的,我能比他高出一头多,他每次一淘气,我就噼里啪啦教训他一顿,他打不过我,边哭边喊说：林安,你等着我一定让你后悔！然后噔噔噔的跑回家,跟张阿姨哭诉,然后不出意外的又被打一顿,谁让他总是挑事的那一个。
一直到了初中,他这点也没改,总是暗暗犯贱,虽然不哭的像个鼻涕虫,不过还是很讨厌,跟他在一起,他总是好找事,爱拽我辫子,我一气之下把辫子剪了,叫你还拽！
哼！
他确实不拽了,第二天买了个辫子给自己戴上了,还让我拽,真是挺让人佩服他的脑回路,果不其然被老师训了吧！他还搁那说：老师,您不能歧视我,我外表虽然是男的,但我内心住着一个敏感的小女生。老师听了都无语了,让他滚外面罚站去了。
高中时候,倒是变化挺大,沉稳了不少,好像是因为张阿姨出事了。不过还在是虚惊一场。我们俩还是照常上下学,只是毕竟年纪大了,而且高中是最无聊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掀起巨大波澜,看我们同进同出,学校里难免有些流言蜚语。
那天不知道说谁造谣,苏皓跟人打起来了,这倒是他上高中后第一起,毫无疑问被停课了。那天回家的晚上,我们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走,静静的走。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了,我有些疑惑。他将手放在我的发顶,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是一片叶子,被他拿在手里。
我望着他,却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红了脸。
再后来我上了大学,离家不远,好巧不巧我们就是一所学校的。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在一起的。
谁表的白
不知道。
具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不知道。
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或者他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
不知道。
我们确实在一起了,而且好似跳过了热恋期一样,我们跟不谈恋爱时,没什么区别。一切都那么的顺其自然。
而后,我们结婚了,还是没什么区别,跟以往一样。工作在家门口,我俩也没太大追求,住在他父母提供的房子里,离我们原来的家不远,我的那套出租,有些存款,有一辆车,没事我们就出去旅旅游,工作也算清闲,下班一起回家,把车停在停车场,在小区里步行回家,就像以往很多年前一样。可能以后很多很多年以后,也是这样,在我们成为老头老太太,一起搀扶着前进,一起去看朝阳,一起去看晚霞。
番外三：
一个人格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
林锦,你真的要去吗我不同意,安安还那么小,太冒险了,我是不会同意的,为什么非得你去啊！顾铭川说道。
铭川,你别激动。林锦安慰说。
我能不激动嘛,这个多危险我不是没听说。我是退伍军人,你们医院都说了,你可以不去的顾铭川又激动起来。
铭川,虽然有指派的,但大多都是自愿报名的,我们那一个急诊部的护士,几乎都去了,我怎么能不去……顾铭川还想说些什么,林锦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铭川,你曾经是军人,我很骄傲,可我并不想因为这而行使特权,我相信你曾经当兵,也是为了守护你心中的信仰,而不是让你的爱人行驶特权,如果我是军人,我这次一定不去,因为这是我应得到的,可那是你不是我。
顾铭川深深的盯着她,林锦又开口道：铭川,如果是打仗要上战场,可以不去,你会不去吗
顾铭川没有回答,林锦却回答道：不会,你一定会去。你想做一个有价值的人,我也是一样的。而且谁说上战场就会死啊,那也有成为将军的呀。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的。顾铭川说完,便回卧室了。
林锦没说话,深深地,深深地望着卧室的门,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想要把他们都印进脑海。
对不起,铭川,我骗了你,今晚就走。林锦心想道。
手写遗书是来不及了,她只能把手机留下,抽出电话卡。
铭川,照顾好安安……林锦顿了一下,望向窗外,又道还有,今晚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