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封口费
陈雅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得这么近,是在那声刺耳的急救铃响起时。
病房门被推开,白衣护士冲进来,喊着：抢救！
她被人流推到走廊角落,手里的病历单却死死攥着,指节泛白。那张纸上,红色的字迹像刀子：肝癌晚期。
这是她丈夫林浩的诊断结果。
一个月前,他还陪她去菜市场买茄子,说要学岳父做的红烧肉。可现在,他的肝脏像一块腐烂的木头。医生说,若不立刻换肝,撑不过半年。可肝移植手术费,至少五十万。
陈雅低头看着自己那本早已透支的银行卡,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更让她心慌的,是母亲在电话里的那句冷冰冰的声音：你是女儿,嫁出去的人,家里没钱管你。你别拉我们下水。
她抱着手机,靠在冰冷的医院走廊,呼吸像被人掐住。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小雅。
她猛地抬头,看到林浩的父亲——她从未真正亲近过的公公。
他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神色沉重。他是镇上远近闻名的包工头,身边绯闻和传言不断。林浩和他闹过无数次矛盾,说再也不想和这个冷血的父亲往来。可现在,命运却把他们推到同一条线上。
听说,手术费需要五十万
公公的声音低得像夜色。
陈雅咬唇,点头。
他忽然把公文包推到她怀里。那一瞬间,她几乎不敢呼吸。拉链一拉开,厚厚一叠叠现金,带着墨油味扑面而来。
这是五十万。
陈雅浑身一颤,手指僵硬得像木头。可就在下一秒,公公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补了一句：条件是,你必须离开林浩。
那一刻,她的耳膜仿佛炸开。
——他不是在救儿子,而是在利用儿子,把她推向深渊。
陈雅的心口涌上一股剧烈的恶心感。可她无法立刻拒绝。因为她清楚,这钱意味着林浩的命。
她喉咙干涩,声音颤抖：为什么我哪里得罪您了
公公盯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有些账,不是你该背的。但只要你签字走人,我就当这五十万买个清白。
陈雅突然想起一个旧闻：几年前镇上一位女会计跳楼,她在遗书里提到的林某某,据说就是公公的名字。
心里像被刀搅。她突然意识到,公公的秘密,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可怕。
她手心冒汗,脑子一片混乱。
可就在这时,病房门猛地被推开。林浩被推着出来,插满管子,脸色蜡黄。他的眼睛费力睁开,直直看向她：小雅……不要放弃我。
陈雅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死死抱紧公文包,像抱着一块灼热的铁。
那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
——无论代价多大,她都要查清公公的秘密。
可她没想到,接下来的真相,比死亡更致命。
她转身回到病房,顺手把公文包藏到病床下。林浩闭着眼休息,没有察觉。可她没注意到,病历单掉在了地上。
走廊另一端,公公静静站着,目光落在那行鲜红的字迹上。
他看见了肝癌晚期四个字。
可他没有走进来,而是转身离开。
而陈雅完全没想到,那一夜,他去了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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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恐吓与殡仪馆
夜里两点,病房灯光昏暗。林浩的呼吸声细弱,监护仪滴滴作响。陈雅缩在床边的折叠椅上,盯着那只公文包发呆。
五十万。对她来说,这是一条命,也是一个枷锁。
她伸手想把它推远,可指尖触到拉链时,却像被烫伤般猛地缩回。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公公那句冷冷的话——条件是,你必须离开林浩。
为什么
这不是单纯的嫌恶,而更像是一种急切的驱逐。
她想起几年前的一些碎片传闻。镇上的人总说,林建国在外头不止有一个女人,还有见不得光的账。有人甚至说,他有个私生子。但所有流言都没有证据,像风一样吹过。
可这五十万,却像实锤一般,压得她透不过气。
凌晨四点,她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她听见有人在翻东西。猛地惊醒时,发现床底的公文包已经被人拉出来一半。
谁
陈雅压低声音,心跳狂乱。
一个清瘦的身影愣住,转过身来——是小姑子林倩。
她二十岁出头,正在读护理学校,是林浩的亲妹妹。她脸色煞白,眼神闪躲：嫂子……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陈雅盯着她,声音僵硬：确认什么
林倩咬唇,几乎要哭：爸是不是……真的给你钱,让你离开我哥
陈雅的血液瞬间凉透。
原来,她全听见了。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可林倩却忽然扑上来,压低声音哀求：嫂子,你别告诉我哥。你也别走,好不好我哥这些年跟爸关系僵成那样,要是知道这件事,他会崩溃的。
她的眼泪滴到陈雅的手背,滚烫无比。那一刻,陈雅心里也狠狠一震。
她点了点头。林倩这才松开她,捂着嘴跑出病房。
可陈雅没注意到,林倩离开时,顺手把病历单塞进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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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殡仪馆的夜
第二天下午,医生把陈雅叫到办公室。
病人的情况很危险,移植必须尽快。我们已经帮你挂号排队,但手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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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雅艰难地挤出笑容：我会想办法的。
可就在她转身时,手机响了。号码陌生,声音却极其刺耳：你老公的命,不是你能救的。收下钱,赶紧走人,别多管闲事。
陈雅浑身一抖。电话里,那人声音沙哑,但明显带着威胁。是谁
公公吗还是他背后的人
心头的疑问越积越多,她几乎要窒息。夜幕降临,她忍不住偷偷跟在公公身后。他离开医院,一路驱车驶向城郊的殡仪馆。
车停在黑暗中,他提着一个黑袋子进去。她悄悄跟过去,隔着一扇虚掩的门,看见他把那袋子交给一名工作人员。
昏黄灯光下,工作人员打开袋子——里面赫然是一摞摞现金,还有几本厚厚的账本。
陈雅心脏狂跳,几乎要叫出声。
殡仪馆,现金,账本……
为什么公公要把这些东西藏在死人堆里
那一刻,直觉告诉她,这些账本一定藏着他的秘密。可她还没来得及多看,就被一声冷喝吓得魂飞魄散：谁在那里！
她慌忙躲到走廊拐角,捂住嘴不敢出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林总,没事,只是风吹的。工作人员把门关上。
陈雅这才敢慢慢退后,浑身被冷汗浸透。
走出殡仪馆时,夜风刺骨。月亮冷冷挂在天边,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本账簿,或许和几年前跳楼的女会计有关。
而公公不惜花五十万,也要把她赶出这场局。
可她偏不走。
因为她已经被拖进泥潭,不查清真相,她根本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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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到医院,陈雅推开病房门,发现林浩正昏昏沉沉躺着。床边的桌子上,却多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
她手一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别再查下去,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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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恐吓与真相碎片
那张纸,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掐住了陈雅的喉咙。
她反复看着那几行字,心跳快得要炸开。是谁公公还是殡仪馆里的那个人
无论是谁,这都意味着她真的踩到了禁区。
怎么了
林浩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雅猛地把纸塞进衣兜,转过身,强装镇定：没什么,只是医院账单。
林浩看着她,眼神疲惫,却还是牵起嘴角笑：别瞒我了。我知道你很辛苦。
那一瞬间,陈雅差点崩溃。
如果她说出真相,他会不会立刻跟父亲撕破脸那样,他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吗
就在她犹豫时,门被推开。林倩走进来,怀里抱着一袋水果。她看了陈雅一眼,低声说：嫂子,我能和你单独聊一下吗
陈雅跟她去了走廊。林倩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病历单,正是林浩的那份。
嫂子,我昨天在地上捡到的。
她的手在抖,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哥
陈雅喉咙像被堵住。没想到,她真的拿走了病历。
倩倩,你听我说,你哥现在需要希望。医生说手术还有机会,只要……
林倩忽然冷笑一声,打断她：手术要钱,对吧五十万你真打算收下爸的钱
陈雅愣住,心口发凉。
林倩的眼神复杂：我不信他真是为了救哥。他这几年……有太多见不得光的事。嫂子,我求你,不要轻易被他利用。
她的眼泪又落下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妈就是被他害死的。
陈雅猛地一震：你说什么
林倩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再说。她转身跑开,只留下一句话：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去查‘2017年的跳楼案’。
陈雅的脑子像被雷劈过。2017年那不正是女会计跳楼的年份吗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五章：旧案阴影
陈雅几乎没睡,一夜都在翻找手机里能查到的新闻。终于,在一篇旧帖里,看到模糊的标题：
【某建筑公司女会计坠楼,警方判定系抑郁自杀】
配图是一栋居民楼下的白布。评论区寥寥无几,只有一条格外刺眼：
——她死前一直喊‘账本不能给他’。
陈雅的心脏狠狠揪紧。
账本……会不会就是她在殡仪馆里看到的那些
突然,手机屏幕跳出一条新消息,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你要找的东西,在殡仪馆三号冷柜。】
她吓得差点把手机丢掉。是谁为什么要帮她还是圈套
可直觉告诉她,那是唯一的突破口。
第二天傍晚,她找了个借口离开医院,再次来到殡仪馆。冷气森森,她的呼吸全是白雾。
走到三号冷柜,她的手颤抖着拉开铁门。里面本应放遗体的抽屉,竟然塞着一个破旧纸箱。
她刚弯腰去拿,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你在干什么
陈雅僵住,缓缓回头。是公公。
他的脸色比冷柜还冷,眼神像刀子,一寸寸剥开她的伪装。
你果然多管闲事。
陈雅死死抱住箱子,声音颤抖：这些账本……跟女会计的死有关,对吗
公公沉默几秒,忽然冷笑：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想查这些
他上前一步,她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撞翻一只铁盘,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声音在空旷的殡仪馆里回荡,刺耳无比。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完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喊叫：爸！
是林浩。
他竟然不顾身体,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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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父子对峙
林浩的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眼神却格外坚定：爸,你到底瞒着我们什么
公公神情一僵。下一秒,他上前一步,想把林浩搀回去：你身体不行,别掺和。
可林浩推开了他的手。
我小时候不懂事,以为你只是个冷漠的父亲。但现在我明白了,你从没想过要救我。你怕的是,你的秘密被我老婆查出来,对不对
空气骤然凝固。殡仪馆的冷气像刀子割在皮肤上。
公公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挤出一句低沉的话：浩子,有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林浩咳出一口血,脸色惨白：我快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那一刻,陈雅心头一颤,眼泪涌了出来。
父子之间的对峙,比任何威胁都更致命。
公公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终于压不住心底的秘密。他闭上眼,声音沙哑：当年那个女人不是自杀,是我逼的。
陈雅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
林浩愣住,几乎要跌倒。
公公继续低声道：她掌握了公司账目的漏洞,我怕事情闹大,就……她从楼上跳下去时,我没拉她。
殡仪馆陷入死寂。只有冷柜的轰鸣声,像死亡的心跳。
陈雅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坍塌。
——原来,小姑子说的是真的。
可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开门！警察检查！
三人同时一震。
公公脸色骤变,低声吼：把箱子交出来！
而陈雅死死抱紧那个破旧纸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就是证据。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林倩和几名警察涌了进来。带头的年轻警官冷声道：
林建国,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挪用公款,请配合调查。
公公脸色铁青,回头狠狠盯着陈雅。
那一眼,像是要把她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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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调查与撕裂
警察的到来,让殡仪馆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建国脸色铁青,嘴角却挤出一丝冷笑：谁举报的
年轻警官不动声色：匿名电话。
他一挥手,几名警员立刻上前,准备带走林建国。
陈雅紧紧抱着那个纸箱,心里砰砰直跳。她知道里面装着账本,一旦交出去,林建国的秘密就再也捂不住。
把东西给我们。
警官伸手。
陈雅迟疑片刻,正准备点头,却被林建国猛地一把抢走。他动作快得惊人,把纸箱狠狠摔在地上,钞票和账簿散落一地。
想抓我凭这些还不够！
他的眼神赤红,仿佛一头困兽。
警官冷声：林建国,你的罪行会查清的。
混乱之中,林浩却虚弱地蹲下,捡起一本账簿,颤声问：爸……这些钱,是哪来的
林建国看了他一眼,忽然沉默。
片刻后,他低低吐出一句话——
是为你准备的。
林浩怔住：为我
陈雅也愣了。怎么可能
林建国喉结滚动,声音嘶哑：这些钱,本来是我用来给你换肝的。可我怕查出来来源不干净,所以只能瞒着你们。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砸进死水般的夜色里,溅起巨大的涟漪。
陈雅完全懵住。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又一次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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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隐秘的血缘
就在众人僵持时,警官翻开一本账簿,忽然蹙眉：林建国,这些支出记录……和一名叫‘周芸’的女性有关,她是谁
林建国的身体猛地一僵。
陈雅心头一震。周芸
那个跳楼的女会计,不正是这个名字
警官接着说：这些年你一直在转账给她的账户,她死后,还转到一个叫‘林倩’的监护人账户上。
所有人愣住。
林倩慌张地摇头,眼泪涌出：我不知道！我没收过钱！
林建国咬紧牙关,终于嘶声吼出来：够了！她是周芸的女儿！
轰。
这一刻,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中。
陈雅脑子一片空白,林浩却狠狠一震：你说什么！
林建国闭上眼,声音艰涩：倩倩……不是你妈生的,是我和周芸生的。那年我犯了错,欠了她,也害了她。她死前,把孩子托付给我。
林倩猛地瘫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林浩脸色惨白,整个人像被抽空力气：所以,你……一直骗我
林建国颓然：浩子,我不是个好父亲。但无论如何,我想保住你们。
空气死一般沉寂。
陈雅心里却涌起另一种荒凉的寒意。
原来,这个家,每个人都在谎言中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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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抉择
警察开始收证,林建国被带走前,忽然抓住陈雅的手,低声嘶哑：小雅,你是聪明人。别让林浩知道全部真相。救他,比什么都重要。
陈雅浑身一震。她看着公公安静的眼神,那眼神不像谎言,更像一种绝望的托付。
可就在这时,林浩虚弱地喊：陈雅！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陈雅转过头,看见丈夫眼里满是血丝和痛苦。
那一刻,她几乎要崩溃。
——如果她说实话,林浩可能立刻崩溃；
——如果她撒谎,他会带着假象活下去。
我……
她的喉咙打结,眼泪模糊了视线。
终于,她走上前,扶住林浩的手,低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只知道,你必须活下去。
林浩死死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眼里看穿一切。
良久,他闭上眼,喉咙哽咽：那你答应我,无论如何,别离开我。
陈雅用力点头。
林建国被铐走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深处。
殡仪馆只剩下刺骨的冷气和破碎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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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尾声
手术终于在一个月后实施。
账簿成为警方的关键证据,林建国被正式立案调查。
林倩转学离开了这座城市,临走前,她抱着陈雅哭了很久：嫂子,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但至少,你要守住我哥。
林浩在病床上慢慢康复,眼神里多了某种深不可测的沉重。他从未再提父亲的事,只是偶尔,在深夜里,盯着窗外发呆。
陈雅知道,他已经察觉了真相,只是选择沉默。
因为有些真相,说出来,只会让伤口更深。
——那封匿名短信的来源,至今无人查清。
——那晚在殡仪馆的脚步声,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引导她
一切都像迷雾。
某天深夜,陈雅拿出那只小熊——女儿曾经丢失又找回的旧玩具。她轻轻抱在怀里,眼泪默默滑落。
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被亲人欺骗。
她终于明白,有些秘密无法埋葬。它们会像幽灵一样,徘徊在夜里,提醒她：
——五秒的选择,可以改变生死。
——但一生的伤痛,可能永远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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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