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舒在青石板上滚出三丈远，发间簪子突然弹开暗格，磁母井纹样的檀木令符擦过她染盐的指尖，正好卡进渡口货箱的铜锁孔，二十罐冻疮膏齐齐爆开，薄荷脑混着磁母矿粉的辛辣气息瞬间笼罩码头。
“咳咳”漕运司盐车旁的脚夫们突然瘫软在地，他们脖颈处渐渐浮现淡红纹路，竟与桃木符上的龙骨纹如出一辙。
沈青墨拎着昏迷的掌柜踏雾而来，靴底还粘着茶棚地砖的漕纹：“三十三个时辰。”他刀尖挑起脚夫衣领，“这些红纹漫到心口时，漕帮该来收尸了。”
周望舒正用银簪挑开冻疮膏残罐，磁母矿粉在簪头凝成星芒：“赤灵膏里我加了白英草，能缓三天。”她忽然捏碎块膏体，琥珀色药汁顺着指缝滴进青石板缝，“但若混上磁母井晨露”
石板下突然传来窸窣响动，五只灰鼠窜出地缝，叼起沾了药汁的盐粒就往镇东跑，沈青墨的软鞭卷住最后那只鼠尾，鼠牙间赫然咬着半片靛蓝布料。
“东郊义庄。”他碾碎布料里渗出的冰晶，“王大哥说过，他闺女被掳那日见过蓝衣人运冰棺。”
渡口忽起阴风，三百三十个冻疮膏空罐在风中打着旋，周望舒按住翻飞的裙裾，磁母矿粉在掌心聚成箭头，直指镇东老槐树——树根处的新土还粘着车辙压碎的三七花。
老槐树下新翻的泥土混着冰碴，周望舒用银簪挑起半片靛蓝布料，料子浸透的冰水在她掌心凝成细流：“冰棺里装的不止是人。”
夜枭掠过树梢的啼鸣里，她突然收声，簪尖轻点泥土中半掩的三七花瓣，“这些止血花碾碎在车辙里，怕是有人急着运重伤患。”
沈青墨的软鞭缠回腰间，他越过满地冰晶：“该回村了。”这时，东天已泛起蟹壳青。
两人沿着结霜的田埂疾行，磁母矿粉凝成的箭头始终悬浮在周望舒袖间，直到看见大河村歪脖子柳树上挂的避邪艾草才消散。
晨霜未晞，周望舒蹲在西头土坯墙根下的青石碾盘前捣药，昨夜沾了冰碴的裙裾已换成粗麻布衣，石臼里的紫花地丁混着蒲公英碎成青汁，她耳坠随动作轻晃，发间草茎随晨风微颤，那是黎明前翻过药圃篱笆时沾上的夏枯草。
“刚才红芝来说，东头李婶的咳喘又重了。”她滤药汁的手突然顿住。
沈青墨的千层底正踏碎碾盘旁半截三七花，袖口夜露未干，掌中却握着片带漕纹的残陶砸向她。
“当啷”一声，沾着磁母矿粉的银簪被拍在碾盘上，周望舒盯着陶片炭笔描的田亩图，突然将药汁泼向青石板缝，三只灰鼠应声窜出，其中一只缺了半截尾巴。
“三十三个时辰。”沈青墨用靴尖轻点鼠群逃窜的方向，昨夜软鞭卷过的鼠尾伤痕犹在，扣税漕丁脖颈的红纹，此刻该漫到膻中穴了。”
晨雾忽然染上薄荷脑的辛辣，周望舒指尖还粘着冻疮膏残渣，她望向渡口方向，三百三十个空罐正在晨炊烟雾中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