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从苏府出来后，我步行到了城南陋巷。
没有功名，还有案底的我只能在这里找一份酒肆跑堂的活。
虽然活计又脏又累，甚至还会遇到脾气不好的客人，但是好歹包吃住。
苏府，从没有我的饭。
从我十四岁回到苏家之后，他们总共就给过我不到一两碎银。
就连我去要上学堂，他们也拧着眉头。
“乡下来的就是贪心，就知道伸手要钱。”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开过口。
这些年，任何脏苦累的活我都抢着去干。
只要能攒够银钱，只要能活着吃饱饭。
曾经云晚棠是我的光。
她会为了我跟地痞流氓打架，偷偷带我去吃好吃的，还会想方设法给我塞碎银。
她看向我的眼神永远都是温柔心疼。
所以我无条件信任她，以至于得知她身中奇毒后，我二话不说就听从一位世外高人的建议，取了心头血做药引，救了她的命。
反正只要能救她，我都无所谓
可在她动用关系确保我重判入狱，伙同苏家人包庇苏沉霄的时候，我们就结束了。
还有十天，我就再也不用看见她了，也不会再有人伤害我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麻木地在城南酒肆干活。
直到我在茶馆里听到说书人讲起苏家二公子和云家大小姐订婚的消息。
我不可置信地听着。
苏云两家是世交，我与云晚棠从小定婚，哪怕在我走失后他们也没有反悔。
甚至还承诺找回我之后婚约依旧。
现在想来，这些年他们对我的爱，我不该再信了。
当晚，我刚推开苏府大门，就看到他们所有人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我娘不容置喙地跟我说：“沉霄因旧伤心病复发，只有晚棠能安抚他，你把婚约让出来，以后我会给你找更好的姑娘。”
我爹也附和着点头。
“你作为兄长要让着弟弟，知道吗？不要什么事情都想着跟你弟弟争，要大度一点。”
云晚棠是什么物件吗？我苦笑。
不管是我的房间，我的书袋，还是我最喜欢的那只小狗反正都会被送到苏沉霄面前。
哪怕他只是一时兴起。
我永远记得那只小狗跟我开心玩耍的样子，还有它惨死在苏沉霄马车下的画面。
我看着在一边沉默的云晚棠，轻声质问：“你也是这么想的，是吗？”
她心虚地看了我一眼：“为了沉霄的安危着想，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凌舟，你不会在意的，是吧？”
“反正你们早就做好了决定，只是通知我一声，不是吗？”
我面无表情，想回到那个脏乱差但是独属于我的柴房。
可我姐愤怒地拦住我。
“苏凌舟！你怎么这么小气，沉霄生病了，再说你坐过牢，根本配不上云晚棠。”
“凌舟，”云晚棠拉住我的手，“我没觉得你配不上我，我先陪沉霄一段时间，等他稳定下来我们再成婚，行吗？”
“毕竟他当年为我取心头血为引，我没办法不管，你不要多想”
我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一般，头晕目眩地几乎要站不住。
明明是我取的心头血，怎么成了苏沉霄的了？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你确定当时给你取血为引的是他，不是我？”
我这一句话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我爹一拍桌子怒吼道：“苏凌舟，你什么意思？人尽皆知的事情你竟然还想抢你弟的功劳！”
“我苏家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一个谎话连篇的人！”
我知道我爹不信我，但是看到云晚棠失望的眼神后，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没有解释，只是孤身回到了柴房。
没关系，还有五天，江墨大师就来接我了，我永远是江墨大师最骄傲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