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怎么？昨晚没睡好？”
第二天宋妍照例来医院复诊，看着她眼下的青黑，顾淮有些惊讶。
“又做噩梦了？”
刚来港城的那几天，宋妍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过去的事情，不想让宋朝以为她还对苏钦念念不忘，她只好对顾淮说是做了噩梦。
于是今天，顾淮也理所当然的觉得是这个原因。
看着顾医生关切的眼神，宋妍唇瓣微张，还是把昨天的事说了。
有的时候，把烦心事说给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听，效果反而会很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顾淮轻声一笑，转而抽走了敷在宋妍膝盖上的药布。
“那就逃避一段时间。”
“有的时候问题不是解决的，是在你想怎么解决的时候，慢慢消失的。”
耗着、躲着，直到心里不再想起那件事的时候，曾经最害怕面对的问题，也只会成为记忆里的一块化石。
宋妍有些意外。
没想到最能直面问题的医生，最后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结束治疗后，苏钦已经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了。
见宋妍出来，他忙快步走去，怀里还抱着一束白色郁金香。
“阿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
苏钦先一步将宋妍要说的话堵死。
自从那天发现吓到宋妍以后，苏钦就退回到了朋友的那条线。
想起顾淮说的话，宋妍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抱着花上了一旁的红色出租车。
苏钦依旧坚持不懈地留在港城，每天按时按点地到医院见她。
时间久了，宋妍渐渐地也没有再把他当回事。
“我说妹妹，难不成你就真打算一直这么和他耗着？”
“你不会心里还惦记他吧？”
药敷的途中，刚出完差的宋朝赶回了港城。
听到宋朝的话，身后整理病历的顾淮指节微动。
药敷的酸劲上来，宋妍嘶了一声。
“你想多了我的好哥哥，我可没那心思再栽个跟头。”
宋妍的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心里还放着一块小小的黄色糖果。
“止疼药开不了，但是糖果管够。”
宋妍惊讶地拆开包装，因为含着东西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
“这糖不是早就停产了吗！”
“你在哪买到的！？”
宋朝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淮一眼。
难怪这小子前几天莫名其妙地投了家倒闭的工厂，感情是为了哄他的好妹妹啊。
顾淮遮掩似地干咳了几声。
“就之前去一家杂货店看到顺手买的，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可以带你再去买点。”
宋妍激动地点了点头。
这糖是她还未去京市时最爱吃的，牌子小众不说，价格也不便宜，去了京市以后为了省钱更是再没吃过，后来有钱了，她却渐渐忘了这糖果的牌子叫什么。
那五年，已经快把她磨的连自己曾经最喜爱的东西都要忘干净了。
宋妍的突然失落让病房里的两个男人瞬间警醒。
宋朝更是立马反应过来，这样的情绪一定和苏钦脱不了干系。
“好了好了，一颗糖而已，你给哥去拍组照片，够你买几百盒了。”
原是上次那组照片得了公司营销组的认可，一致希望宋妍能去帮他们拍接下来的宣传照。
宋妍没有立刻答应，她低头揉了揉手指，这是她焦虑时惯常做的动作。
顾淮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着急，你慢慢想，大不了让你哥再找一个就是。”
“找不到也是你哥无能，混了这么多年连个摄影师都请不起。”
宋朝对顾淮拿他来安慰人这事儿非常不满，但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到他想插一脚都难。
他恨恨地离开，碰到了一脸阴郁的苏钦。
满身的烟味，像是刚从那个烟灰缸里泡出来的一样。
“他碰阿妍你为什么不制止？”
“你就是这么保护你妹妹的，随便一个男人就可以靠近她？”
苏钦满身的醋味成功驱走了宋朝刚才在里头吃到的憋屈。
他就乐意看苏钦这幅栽了跟头却没法说的模样。
“顾淮可不是什么随便的男人。”
“他是妍妍的主治医生，是妍妍在港城的依靠。”
宋朝突然指了指玻璃窗里的两人。
“你看看，我妹现在，是不是比之前在你身边时开心了一点？”
宋妍的笑容像是一道刺眼的光射进了苏钦的眼眶。
他难受地躲开眼，却不由自主地又将视线放回到了她的脸上。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宋妍和他在一起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我也可以改成他那样，只要能让阿妍开心。”
苏钦恳求地看向宋朝。
现在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回到宋妍身边，好好对她。
宋朝听了只觉得好笑。
“你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苏钦，你真觉得你变成阿淮那样阿妍就会回心转意吗？”
“别痴心妄想了，你早就被她丢回垃圾房了。”
“我们家妍妍，可从来不回头在垃圾堆里捡男人的。”
苏钦脸色一怔。
比起宋朝的讽刺，听到宋妍绝不可能回头的那一刻更让他难受。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刚掀开被子准备躺下，就看到了穿着一身清凉睡衣的林乔。
“阿钦，你终于回来了。”
女人的两只藕臂柔弱无骨地攀上苏钦的脖子。
刺鼻的香水味冲撞进他的鼻腔，逼得他推开了缠上怀里的女人。
“你来干什么？”
林乔受不了男人的冷漠，眼神有些哀求。
“阿钦，我已经和爸妈约好时间了，等后天我们就回去见他们好不好？”
“之前是我想错了，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和你身上的光环无关，阿钦，你原谅我好不好？爸妈还等着我们回家呢。”
苏钦不着痕迹地退到了沙发边上，直到看不到女人姣好的身材才轻松了口气。
“你回去吧。”
“婚礼是我欠了考量，之后我会让律师拟一份补偿协议，绝对不会亏了你的。”
他将他们的界限划得泾渭分明。
林乔慌乱地站起身，迎面便被一件外套盖住了脸。
“我去另开一间房，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让人接你去机场。”
一点余地都没留。
苏钦头也没回地离开酒店，快步走到街上拦了辆出租车。
那一刻，他只有要见到宋妍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