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苏钦没有想过会被宋妍拒绝。
他站在保安亭外，久久没能回神。
“怎么样？心里很憋屈吧？”
宋朝从远处走来。
他一早便得了苏钦落地港城的消息，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来嘲上一嘴。
“你是？”
苏钦一脸疑惑，没认出宋朝的身份。
可宋朝却对这张脸熟悉的很。
要不是这个男人，宋妍也不会吃了那么多委屈后还带着一身伤回来。
宋朝讥讽地弯起嘴角。
“宋妍的哥哥，宋朝。”
苏钦脸色一变，立马反应过来对方那股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
他刚想开口和人问好，宋朝却没有耐心听。
“你来港城干嘛？”
“别跟我说你是来找我妹的，我妹一摊上你一点好事都没有。”
宋朝的嫌弃赤裸裸地扎进苏钦的耳朵里。
他有些局促地收回手。
这些年他参加过不少社交场合，场面话信手捏来，可偏偏在宋妍的哥哥面前，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就是想来”
看看她
最后三个字苏钦甚至没有勇气说出口。
宋朝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看着他那副装模作样的虚假模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进公寓楼，苏钦终于开口叫住。
“我能请你喝点酒吗？”
港城最大的清吧里，宋朝盯着面前的两瓶洋酒，看戏似地瞟了苏钦一眼。
“你以什么身份和我喝？”
“苏先生，我们既没合作，也没交集，你凭什么坐在这里和我喝酒？”
宋朝在逼他。
逼他给出一个答案。
可苏钦的嘴却像是被胶黏住了一般，说不出任何答案，只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宋朝也不阻止，满眼戏谑地看他又喝了三杯。
“一杯，换她的一件事。”
这样的买卖很划算，宋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第一杯，说的十五岁的宋妍。
“那个时候妍妍很爱美，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鞋子。”
第二杯，说的十六岁的宋妍。
“妍妍数学不好，家里给她找了个清北毕业的高材生辅导。”
一直到第五杯，宋朝说的都是一些琐事。
苏钦也意识到了宋朝是在故意整他，也没说话，只是又叫人加了两瓶酒。
直到第十杯。
“妍妍小时候被人贩子抓走过。”
苏钦却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宋朝依旧一脸平静。
“有个小男孩救了她，替她引走了人贩子，给她争取了逃脱的时间。”
即便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可在听到宋妍逃出来的那一刻，苏钦还是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宋朝的话锋一转。
“妍妍回来后找了那个男孩许久，终于在十六岁那年发现了那个男孩的踪迹。”
十六岁？
刚上高中的时候？
宋朝没给苏钦往下想的时间。
“一开始她没有想过要去打扰那个男孩的生活，只是让母亲找了个由头资助那个男生上学，他很贫困，但是成绩很好，好到全校都知道的那种。”
“可渐渐的，她就被那个男孩所吸引，她喜欢他认真读书时的模样，喜欢他放学后骑着单车穿梭在小巷里的背影，喜欢他即便家境不好，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的骄傲。”
苏钦嘴里的酒渐渐变得苦涩。
喉间上下翻滚，他开始没有勇气听下去了。
“如果不是知道那个男孩的奶奶突然生了重病，她或许会把这份心意埋藏在心底一辈子。”
“于是她熬了三个大夜做了份资料，证明这个男孩值得那五百万。”
苏钦沉默地低下头，眼眶发热。
这些，宋妍从来都没有和他提起过。
“可那个男孩太骄傲了，他不会接受一份平白无故的好意，于是妍妍就拟了一份卖身契，买下了那个男孩的‘自由’。”
故事戛然而止，苏钦面前的酒瓶已经倒了一地。
他顶着一张涨红的脸，眼底满是红血丝。
“还有呢，除了这件事。”
宋朝低眉一哂，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太多了，你确定你的酒量还能撑得住吗？”
宋朝是知道苏钦的情况的，再喝下去，他的胃肯定受不了。
苏钦捂着已经刺痛的胃，咬紧了牙根。
“我可以。”
宋朝无所谓地往后一靠，有些好奇。
“你为什么想知道妍妍的事？”
“据我所知，你现在已经结婚了，这样好奇别的女人的事，你老婆会生气的吧？”
苏钦下意识反驳道，“没结婚！”
至于为什么那么想知道，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可那答案的上面还罩着一层薄雾。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可以看到了。
宋朝舔了舔后槽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
“有一年，那男孩创业拉的投资突然变卦，整个公司都面临解散的风险，直到一个业内顶级风险投资人重新入股，才将他们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如果不是妍妍拿着评估报告蹲了那个投资人三天，那个男孩的努力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宋妍从来没想过要告诉他。
她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陪着他，守护着他那颗廉价的自尊心。
难怪的那时的宋妍早出晚归，每天晚上回来脸上也是一脸倦意。
可那时的苏钦整颗心都放在了怎么寻找下一个投资人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宋妍的不对劲。
他自嘲一笑，突然明白了宋妍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了。
一个永远看不到自己的人，又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必要。
“我知道你身边的人都在说妍妍什么，一无是处的瘸子，挟恩以报、自私自利。”
“可在我这里，她除了是我的妹妹，更是我们宋家最优秀的谈判官，如果不是她无心插手公司的业务，她如今的名声不会比你苏钦差。”
宋朝拍了拍身上的烟灰，站起身。
他看了眼闷头喝酒的苏钦，眼神冷漠。
“救护车我会给你叫好。”
“就算尽了这些年你和妍妍的情分了，以后有多远给我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