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色如墨，大雨滂沱。
我开着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那一声“妈妈”。
或许，是因为血缘这种东西，终究是无法彻底斩断的。
又或许，我只是不想让悲剧，再次重演。
当我根据地址，找到那座废弃工厂时。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工厂的空地上，张伟用绳子，将晓晓捆在了一根柱子上。
他手里拿着一个油桶，正狞笑着，把汽油，一点一点地，浇在晓晓的身上。
晓晓浑身湿透，不停地挣扎哭喊。
“张伟！你疯了！你放开我！”
张伟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
“我疯了？我是被你们逼疯的！”
“孟晓晓，我为了你，坐了十年牢！我最好的青春，全都毁在了里面！”
“你呢？你在外面逍遥快活！你以为你爸死了，你妈不要你了，你就能跟我撇清关系了？”
“我告诉你，没门！”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今天，我就要让你，还有你那个狠心的妈，一起下地狱！”
他看到了我，眼睛里迸发出疯狂的光芒。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住手！”
我冲了过去，挡在晓晓面前。
张伟看着我，笑得更加疯狂。
“哟，这不是伟大的李妈妈吗？怎么？舍得来救你女儿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当她死了呢！”
我死死地盯着他。
“张伟，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已经坐了十年牢，难道想把下半辈子也搭进去吗？”
“哈哈哈哈！”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的人生早就毁了！我不在乎！”
他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
“李玉，我给你一个选择。”
“今天，你们母女俩，只能活一个。”
“是你死，还是她死，你来选。”
我毫不犹豫地开口：“我死。”
晓晓在我身后，哭着摇头。
“不！妈！不要！你快走！不要管我！”
张伟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
“好，有骨气。”
他把打火机扔到一边，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匕首，递给我。
“我要你亲手杀了她。”
“只要你杀了她，我就放你走。”
“不然，我就点火让你们一起死。”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变态的快感。
他要的不是我们的命。
他要的是，看我们母女相残，他要的是，让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希望，然后背负着罪孽，痛苦地活下去。
这比杀了我们，更让他感到痛快。
我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又回头看了看满脸泪水，不停摇头的晓晓。
我慢慢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把刀。
晓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张伟的脸上，露出了期待已久的，残忍的笑容。
我握紧匕首，猛地转身。
但我的目标，不是晓晓。
而是张伟。
他完全没有料到，我会突然攻击他。
等他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经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大腿。
他发出一声惨叫，瘫倒在地。
我没有停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踹向他的头。
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警笛声，在此时由远及近。
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报了警，并且把手机的实时定位，发给了警方。
警察冲了进来，控制了现场。
我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晓晓看着我，眼神复杂，泪流满面。
“妈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看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不只是在救你。”
“我是在救当年的我自己。”
那个曾经为了孩子，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放弃生命的，愚蠢的自己。
今天，我终于亲手，终结了那段不堪的过往。
一年后，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相册，还有一封信。
信是晓晓写的。
她说，张伟因为故意杀人未遂，数罪并罚，被判了无期徒刑。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在一家福利院当义工。
她会用余生，去帮助更多的人，去赎清自己的罪孽。
相册里，是她在福利院和孩子们的合影。
照片上的她，剪着短发，穿着朴素的t恤，脸上没有了精致的妆容，却洋溢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平静而温暖的笑容。
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光。
我合上相册，走到院子里。
阳光正好，满园的鲜花，开得正艳。
我笑了。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们都获得了新生。